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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婚服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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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最後一張牌,就是她的命

轉眼間又過幾日, 距大婚的日子僅剩下兩三日的時光,王府上上下下都格外忙活。精致奢華的紅色燈籠高高掛起,繞過回廊層層相接。就連院子裏掛起的紅綢也是宮中禦賜, 一寸千金。

婚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寢殿內,鳳冠霞帔, 流光溢彩,是宮中繡娘金絲銀緞, 一針一線縫制了三個月才完成的。

看得出來, 沈昭對沈長弈當真是格外珍視,即使他內心裏再不同意, 他還是給了千祈一個王妃應有的榮光和氣派。

只是看著這樣熱鬧的場景, 千祈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她在窗前靜靜地望著那些人來人往的身影, 一手支著下巴, 純澈的眸子漸漸失神。

發呆良久, 她緩緩嘆息:“沈長弈這般囚禁著我,我也無法和宋書禮取得聯系,現在算是一籌莫展了。”

初玄道:“不如現在就靜觀其變。若沈長弈要動手,你在他身邊,總能察覺出端倪。到時候我們還有一張符咒,或有幫助。”

“說得對,”千祈說道, “如今看來, 也唯有沈長弈動手的時候, 我們才能比較輕易地弄清楚血靈石的位置。”

只是……

她心存疑慮, 卻並沒有說出來。

陸瑾白已死, 他的計劃迫在眉睫, 可大婚也同樣在即。沈長弈會在大婚前動手, 還是大婚後呢?

她甚至還心懷那麽一絲希望。

在沈長弈心中,是她比較重要,還是他的計劃更勝一籌呢?

許是看在沈長弈即將成婚,即使最近朝中因謀反的事鬧得風風雨雨,沈昭卻也沒再召沈長弈入朝或是去牢獄動刑。

沈長弈在府上閑暇頗多,卻沒再經常往千祈身邊湊。也許二人都清楚,經歷了最近的事情,他們的心早已不再靠近,生出了一層冰冷的隔閡,甚至充滿了無限的猜忌。

千祈是因為他可怕的心計,無情的殺戮,而沈長弈則是因為她和宋書禮的關系,以及她那麽多次,想要逃離他身邊。

更多的,是那後頸處無人察覺的夜族妖力,一點一點,吞噬掉他全部的愛。

千祈想,不管怎樣,初玄的話沒錯。她如今只有時刻在沈長弈身邊,才能覺察出他要動手的前兆。

午後時分,沈長弈孤身一人坐在書房中,鋪開宣紙,蘸墨,卻遲遲未曾下筆。他的餘光瞥到了窗外一抹紫色身影,來回踱步,不知在躊躇什麽。

他頷首,目光無波無痕:“進來吧。”

千祈慢慢挪步,走了進來。與往常不同的是,她手中拿著大紅色的婚服,金線流光,珠飾華貴,在淺淡日光的照耀下格外奪目。

擡眸看見那婚服,沈長弈微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而後緩聲問道:“何事?”

千祈湊到沈長弈的桌案前,小心翼翼地把婚服鋪展開來,放到了他的手邊處,面色帶著一絲委屈:“沈長弈,後日便是我們的大婚了。我方才才註意到,這婚服上面的珍珠不知何時被我碰掉了一顆,這該怎麽辦啊……”

沈長弈這才擱下毛筆,細細地觀察著桌案上的婚服。如千祈所言,婚服領口處的一圈小珍珠不知何時掉了一個,露出的缺口極為明顯突兀。

只是這珍珠乃是朝中貢品,一顆百金,而且極為稀有,一珠難求。如今再找到一顆一樣的珍珠,怕是來不及。

沈長弈微微蹙眉:“怎的這般不小心。”

千祈沒有反駁,垂下頭,淚眼汪汪,像個小貓似的楚楚可憐。

初玄:……小主人,你現在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

千祈:身在虎穴,總要提升求生技能,這也是生活所迫啊。

瞧見千祈的模樣,沈長弈倒也沒再說什麽。他起身,來到書房陳列的檀木架子前。這些木架上不止收藏有各種名家典籍,還有一些名貴的玉石玩物,每一件都精巧華貴,價值千金。

他微微俯身,細細地尋找著,最終在一串昂貴的珍珠手串前停下腳步。這一串珍珠顆顆圓潤晶瑩,在日光下泛著七色的光澤,一看便是朝貢之品,世間難求。

他將手串取了下來,又在桌案前坐下,只字未言。在千祈有些疑惑的時候,他默默地擡起修長冷白的手,一點一點,拆開了手串。

千祈:……

不是,這人這麽豪氣的嗎?

她湊上前來,語氣略顯慌張:“一顆珍珠而已,何必為此毀了這樣名貴的手串呢?”

沈長弈微微擡眸,手中的動作卻並未停下:“一件手串罷了,總不能耽誤我們的大婚。”

頓了頓,輕輕一笑,補充道:“只有這般昂貴之物,才配的上我的王妃。”

千祈抿唇,心中微微泛起一圈漣漪。

冬日溫和的陽光透過木窗淺照進來,流淌在他們身上。沈長弈垂下眼簾,靜靜地取下一顆成色最好的珍珠,又拿出針線,小心地穿線過來,而後鋪開婚服領口,一針一線地縫制起來。

他的神色認真,透著極其溫柔的氣息。大紅色的婚服襯得他的手愈發白皙。日光一照,他的鼻尖、下頜,連同認真縫線的修長手指都泛著透明的光澤,好似暖玉。

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畫。

看著他如此溫和的模樣,千祈甚至有一剎那的失神。好像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他願意待她那樣好,好到不顧生命。而她,即使有時會俏皮地同他拌嘴,即使是懷著目的而來,也願意舍掉顧慮,與他此生相隨。

冬日陽光淺照,那樣溫暖,那樣美好,卻讓人有一種流淚的沖動。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

“好了。”沈長弈淡淡的一句話,打斷了千祈的思緒。他將縫制好的婚服仔細地疊好,而後緩緩起身,遞給了她。

千祈接了過來,婚服上似乎還遺留著沈長弈溫熱的氣息。她頷首,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沈長弈聽到了,卻沒再說話。

千祈想著現在是個難得的機會,多留下來會總是好的。她思忖須臾,又開口:“你是在寫什麽嗎?”

沈長弈看了看桌案上展開的宣紙,應了一聲:“嗯。”

千祈說道:“左右閑來無事,不如我來幫你磨墨吧。”

這種事,沈長弈從來不會拒絕。就在千祈邁開步子準備上前來的時候,卻聽見沈長弈涼涼淡淡的一聲:“不必。”

剛邁開的步子就那樣頓在原地。

她看著沈長弈,卻見他垂下眼眸,神色淡泊,猶如覆上了一層冰雪。

她無奈,只好拿著婚服說道:“那我……那我就先走了。”

沈長弈斂眸,頷首示意。

千祈一邊往外走,一邊覺得疑惑得很。最近的他對她或是試探,或是憤怒,或是有著幾近瘋魔的控制欲,卻從沒像今日這般,如此冷淡疏遠。

好像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沈長弈疏遠的意思十分明顯,千祈也不好再往他身邊湊。只是她捉摸不透沈長弈想做什麽,內心思慮便又多了一層。

又是深夜,院內人影寥寥。左右千祈睡不著,便起了身,想到院子裏隨意走走。

滿府內的人們都已經歇下,徒留月光漫照,襯得庭院清寒。千祈微微嘆息,漫無目的地走著,無意擡眸,卻發現沈長弈書房的燭火不知何時又亮起,燭光昏暗而恍惚。

她心下生疑,眸露驚詫,難不成是他在謀劃什麽?

書房內,晚夜寒風從木窗的罅隙中洩入,燭火在風中搖晃,忽明忽暗。沈長弈扳下燭臺,“轟——”的一聲,滿墻神魔浮雕的石室大門向兩側徐徐開啟。

暗門後面,出現了一個玄衣身影。

沈長弈輕聲問道:“血靈石可有異動?”

無澤向石室下望了望,答道:“安全得很。殿下,你現在該考慮的,是大婚之日動手的計劃。”

大婚之日?!

在窗下偷聽的千祈無論如何也難以鎮靜下來。她有那麽多猜測,甚至心存希望,想看看他是在大婚前動手,還是大婚後。

卻沒想到,是大婚當日。

他從沒想過要真的成婚,對嗎?

千祈輕輕捂住嘴,繼續聽下去。

無澤目光滄桑,卻也透著無情:“你想好了嗎?我們身為凡人,根本不足以完全驅動出血靈石的力量,即使利用血靈石,那邊沙殘部也根本毫無勝算,除非……”

“除非,我殺了千祈,取出她的心頭血。”沈長弈淡淡地接話道。

無澤微微滯凝一瞬,突然笑了:“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決定。”

沈長弈微微偏頭,語氣輕緩而漠然:“我本就是為了利用她罷了。

“大婚之日,我會親自取出她的心頭血。”



殺……殺了……心頭血?

千祈不可置信,瞳孔皺縮。由於驚訝,她的嘴微微張開,呼吸急促,眼角濕潤。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沈長弈最後的計劃究竟是什麽。禁術中曾記載,神女心頭血,灌靈石,可毀天滅地。

——原來,他最後一張牌,就是她的命。

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偶然聽到沈長弈和無澤的談話。當時他是怎麽說的呢?

“本王只是為了利用她啊。哪怕是成婚,本王也只是為了接近她。”

當時的她再悲傷,卻也沒有相信。她以為他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的,她覺得他從前待她那般好,無微不至的關懷,甚至願意舍棄自己的性命,這樣的愛又怎會是假的。

可是如今,她親耳聽到他說,他是為了利用她的心頭血。

——他要在大婚之日,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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