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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案中詳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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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各一雙棉鞋,一雙新的一雙半舊,還有王氏自己的一雙黑色圓口單鞋,鞋後跟踩破了,另外一雙則是徐田的,洗的很幹凈,落了一些薄薄的灰塵。

“徐田當時穿的鞋子在衙門裏。”單德全道。

杜九言頷首,又將幾雙鞋放回去。

“當晚和他喝酒的徐大力在不在?”杜九言往外走,到門框邊上忽然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顆扣子,單德全咦了一聲,道:“這扣子好像是……”

杜九言交給他,道:“是死者身上穿著的那間中衣衣領上的扣子。”

“哦,對,對!”單德全將扣子收起來,“我去讓裏長將人喊來了。”

他說著出去吩咐裏長,過了一會兒徐大力就來了。

是個黑黢黢個子不高但是身體很健壯的男子,和徐田的年紀差不多,三十歲上下。

和徐大力一起過來的,還有燕京訟行的訟師賀封。

賀封個子中等,人很清瘦,眼縫狹長給人一種孤冷不好相處的感覺。

“杜先生,”賀封拱了拱手,道:“聽寇禮征常提起您,幸會!”

杜九言回了禮,“幸會!”

她說著問徐大力,“勞駕和我說說,當天晚上的情況,事無巨細,細細的說。”

“徐田一天到頭,就逢年過節回來住幾天,其他的時間他都在外面做事。這一次回來過年,過幾天又要出去做事了。徐大力道:“前天晚上我家親戚正好都走了,我就請他來我家裏吃飯。”

“只請了他一個人嗎?”

徐大力搖頭,“還有徐朝。我們三個人就圍著爐子溫酒,還賭了一會兒牌九。沒玩錢的,就輸的最多的人,明天晚上請喝酒。”

“那誰輸的比較多?”杜九言道。

“徐田輸的最多,我們還笑他,說誰讓他手欠打娘們的,活該輸。”

杜九言頷首,“你接著說。”

“喝到後半夜,我們就有點困,徐田說他去茅坑,我和徐朝就圍著爐子打一會兒盹。等我醒過來一看徐田還沒回來。”

“當時什麽時辰?”杜九言問道。

“我家沒漏刻我不能確定,但肯定是後半夜了,我都聽到隔壁村子裏有雞叫,少不得醜時過了。”

“你們酒量好嗎,當晚上你買了多少酒?”

徐大力道:“我們三個人喝酒,二斤半的壇子是喝不醉的,那天我就提了一壇子出來,到早上裏面還剩下一大海碗。”

“也就是說,你們都沒有喝醉?”

徐大力搖頭,“是,都沒醉。我們睡是因為困,前幾天家裏有親戚來,天天喝酒打牌,夜裏也撈不著覺睡。”

“知道了。”杜九言沒有再問,去了徐大力家的茅房。

茅房就在正屋的後角邊上,徐大力指著屋腳背風的地方,“徐田後來說他就蹲在這裏打盹了。”

“夜裏很冷。”單德全道:“又沒有喝醉,再困都不可能蹲在這裏打盹。”

杜九言蹲在這個地方,四處打量著,“他有沒有說鞋子上的泥巴在哪裏踩的?”

徐大力家條件不錯,他應該也是個勤快的人。因為從正屋到茅坑的小路,都鋪著石頭,石頭路有兩尺寬,就算下雨天上茅坑,也不可能踩到泥巴。

“他說他不記得。”單德全道:“但是他如果沒有去別的地方,而只是在這裏睡覺的話,是不可能踩著一腳泥水。”

確實是這樣,杜九言在四周走動了一番,就折道回去。

王漢和韓氏在路口等她,看見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杜先生,您……您接我們的訟案嗎?”

“接!”杜九言頷首道。

王漢和韓氏頓時高興起來,韓氏紅著眼睛從懷裏拿了個錢袋子出來,“訟、訟費多少錢?”

“暫時不用給,等結案以後再說。”杜九言道。

老夫妻也不懂行情,一切都聽杜九言的。

“杜先生,”賀封也準備走了,“我們公堂見了。”

杜九言頷首。

“賀先生,”徐舀追上來,“賀先生,我兒子肯定沒有殺人,您一定要幫他伸冤啊。”

賀封頷首,“我會盡力。”他說著看了一眼杜九言,心裏躍躍欲試,這個案子對於他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杜九言。

先生說了,無論成敗,於他而言都是很好的歷練。

杜九言蹲在路邊,看著兩個孩子,“前天晚上,你娘和你們一起睡覺的嗎?”

“我娘每天晚上都不和我們一起睡,都是等我們睡著了,她會去廚房裏煮粥,一邊煮一邊納鞋底。”徐田的女兒道。

七八歲的孩子已經知道許多事了。

“那她什麽時候睡的,你不曉得?”杜九言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小姑娘點頭,“半夜我聽到聲音了,我爹回來了,揪著我娘的頭發,打了他一個耳光,那個聲音特別大,我嚇醒了。”

“然後呢?”杜九言問道。

四周圍著不少人,大家都沒有說話,很吃驚地看著小姑娘。

這個話,之前沒有人問,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說。

“然後我爹就拖著我娘的頭發,把他扯出去了。”小姑娘道。

“然……然後我爺起來罵了一句又去睡覺了。”

小姑娘說完,害怕地看了一眼徐舀,徐舀呵斥道:“你說什麽胡話,你爹夜裏就沒有回來。”

“回來了。”小姑娘道:“我看他拖著我娘出去的,我娘的頭還撞在門框上了。”

杜九言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轉頭看著徐舀,“知情不報,也是要坐牢的。等開堂的時候,會傳你上堂的。”

“我沒有,我沒有啊。”徐舀臉色發白,目光閃爍。

賀封緊緊蹙著眉頭,低聲道:“她才八歲”

杜九言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他,而是看著單德全。

“去外祖家住幾天。”單德全吩咐王漢老兩口,“你們把孩子帶回家住去。”

兩個人孩子的眼睛頓時一亮,顯然比起住在家裏,更願意跟著外祖父母回家。

“好、好!”王漢道:“我正不放心把兩個娃留在這裏。”

老婦人拉著孩子就走。

“這是我孫子,你們要帶把大丫頭帶走,我孫子留著。”蔡氏道。

韓氏不管,帶著兩個就走,“這是大人讓我們帶走的,你找大人說理去。”

杜九言重新回了衙門,拿著卷宗去找刁大。

就趴在刁大的桌子上,將一些信息謄抄下來,又添了自己剛才查到的信息。

“這個案子還挺清楚的吧?”刁大坐在旁邊看著杜九言,“比前面幾個好查多了。”

杜九言點頭,“是,人證物證時間線都很清楚,辯訟起來也比較容易。”

“從你到京城來,一樁接一樁的案件,就屬這個最容易了。”刁大笑著道。

杜九言停下來想了想,“還真是。是不是京城的兇手知道我業務能力高超,所以特意來挑戰我的。”

刁大笑了,“說起來,燕京其實不應該接這個訟案。”

“他們這是歷練,跟我打辯訟,能增長能力啊。”杜九言道:“我特別的榮幸。”

刁大笑著應是,“能者多勞,您這也是為國培養訟師人才。”

“也沒有人給我送快錦旗牌匾什麽的,讓我光榮嘚瑟一下什麽的。”杜九言將卷宗收拾好,又重新回到擺在正中間的死者面前,“張蠻子母親葬了?”

刁大應是,“單捕頭說不要葬張家祖墳,想必她娘也不願意和張家的男人接觸。”

“那倒是。”杜九言仔細看著死者的傷口,一邊看一邊記錄,想了想又檢查過死者的頭發,刁大道:“我看過了,沒有斷發。”

杜九言回頭看他,輕笑道:“讓您也跟著受驚了。”

“是啊,大概以後我看到任何一具屍體,我都會先去看頭發了。”

這成了終身難消的陰影。

死者身上很多傷,舊傷新傷疊加,衣服也比較破舊,衣領上掉扣子的地方,和她撿到的能核上。

“這個扣子是剛撿到的?”刁大問道。

杜九言頷首,“在徐田的臥室門檻邊上。”

“那應該是被拖出去的時候拽掉了。畢竟死者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就穿著睡覺的中衣。”

杜九言頷首,伸了腰,道:“我去寫訴狀,請齊大人定開堂時間。”

“祝杜先生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杜九言笑著點頭,指著死者,“暫時先留著,等案子結束了再說。”

“是。天冷,放個五六天沒有問題。”刁大道。

杜九言頷首,去找齊代青借了筆墨,在他桌案對面寫了訴狀,寫好遞交上去,笑著道:“大人,您能定在哪天?”

齊代青翻了最近的日程,“案子查的差不多了,被告訟師那邊要是沒有特殊的情況,就後天吧。”

杜九言應是。

“你等等。”齊代青想到個事,從桌案上的卷宗裏抽了幾份,“你不是讓市舶司和各地縣衙協助找大壯嗎?”

杜九言問道:“有消息了?”

“沒有!”齊代青給了她七份回函,“沿途往江南和山東以及保定幾處都回函了,都說沒有看到疑似大壯的人。”

杜九言嘆氣,找人不容易,如果大壯不進城,那就算官府設卡去查,也很找到。

“隨緣吧。”杜九言說著,去了莊村,請了王家二老到府衙。

三日後,徐田殺妻案第二次開堂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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