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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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紀很大的研究員姓許，讓她叫他許爺爺，江璐順從地這樣叫他，他表示很開心，因為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他了。
“你以前肯定沒見過我，因為我是最近才決定來見你的。我聽說了你和老板的事，很早就打算和你見一面，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許爺爺放緩聲音說，“其實你不用太擔心，老板會沒事的，他的身體機能各項指標都正常，醒來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我要問的是，你真的做好了打算嗎？在他醒過來之後，你想好了要怎麽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嗎？”
江璐望向他，不知道他問這些的確切用意，對方很快就給了她解釋。
“其實，我算是看著老板一路走過來的。”他露出懷念的表情，“在他創建ghost之前，我是他的大學教授，他是我最優秀和得意的學生，也是他在病毒爆發之後派了人第一時間把我們一家接到了這裏。”他笑了一下，邀請江璐一起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江璐落座之後，他才繼續說，“其實他一開始是個很善良的人，他沒有父母，在孤兒院長大，靠著微薄的國家資助上學，在念書和成長的過程中受過很多苦，遭到過很多歧視。”
江璐曾經想過影那樣的性格和念頭不會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他可能會有一個波折的過去，但真的聽別人說起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強大的人也會有懦弱的時候，那種模樣的他，她腦海中勾勒不出來。
“他曾經是一個全新撲在科學生物研究上的好學生，一開始也從來沒想過把世界變成這樣。他最早只是希望攻克所有看似無解的病毒，研制出一種可以真正改變人類歷史的藥劑，但……”老男人頓了一下，才說，“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他的項目被暫停了，投資人選擇了支持另外一個項目，因為那個項目組的領頭人跟對方……咳，有一些私密的交易。”
他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江璐可以腦補出那些經過，滿心抱負的年輕人做著最先進的研究，但因為他不懂得討好投資人，最後研究資金落在了別人的項目上，他雖然有著最卓越的才華，卻沒有任何施展之地。
他的研究被那些根本不懂這些的人說的一文不值，他走出去會被對手恥笑和侮辱，人的劣根性讓他仿佛回到了剛出生在孤兒院因為營養不良而被欺負的時候，他甚至因為那時候專心研究，沒有進行過什麽體能訓練，而被那些人看不慣他高傲的人圍攻，註射了一些他們還沒有臨床試驗的藥劑來看效果，拿他來做活體實驗。
當許爺爺說出這些事的時候，江璐的臉變得毫無血色。
那件事是一切轉變的導火索，那讓他終於開始將滿腦子的科學研究被封鎖起來，分出了時間去思考該怎麽給自己創造良好的外界條件，與那些糟糕的人虛以為蛇。
他是那麽聰明的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變得陰狠，狡詐，甚至是不擇手段，就像後來一樣。
但即便他是這樣的令你恐懼和看不起，充滿嫌棄的，但你卻又不得不為他的能力和思想著迷。
“我想，他一開始只是想證明自己的，他也的確做到了。但後來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那樣。他開始創建自己的研究所，甚至是醫藥公司。當他有錢之後，那些曾經十分看不起他的人，摒棄他研究的人又黏上了他。”他指著自己苦笑道，“你沒有經歷過，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小姑娘，事實上就連我也非常地討厭人類，所以……”
他們才會聚集到一起。
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江璐低下頭，遲疑許久才說：“但，也是有好人在的。”
許爺爺很讚成道：“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啊！我現在發現啦，我想，老板他應該也發現了，因為他喜歡上了你。我來找江小姐，也是因為這個。我希望江小姐可以再多一點耐心，去疏導他心裏的結，他並不是毫無人性的人，他只是並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人。”
江璐慢慢望向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和她道了別，江璐凝視著他的背影，一直沒說話。
她在那坐了一整個晚上，一夜都沒睡覺。
江技術和袁博士去了幸存者基地那邊，江璐在這邊就沒人看管，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由度很高，也很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醫生來例行給影檢查身體的時候，才在病床外走廊裏的長椅上看見了黑眼圈很重的她，醫生有點遲疑地和她打了個招呼，她倏地回神，茫然地詢問：“幾點了？”
醫生嘴角抽了一下說：“八點了，江小姐這麽早就來了？”
江璐沒解釋，只是站起來說：“你來給他做檢查了。”
醫生點了一下頭，江璐迷迷糊糊地說：“我也進去看看。”
說完，站在那等著，那意思是他走前面。
醫生也沒推辭，雖然有點不自然但還是走在前面進去了。
江璐跟在他後面，在他邁進去之後正要跟進去，就被忽然驚呼一聲退出來的醫生給撞倒在地上。
“發生什麽事了？”江璐倒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醫生驚訝地回過頭，不斷地道歉，道歉完了就有點尷尬地說：“沒、沒事，只是……我有點太激動了。”
“激動？”江璐一怔，心裏想到什麽，卻不敢相信，她在醫生的攙扶下站起來，本來是要第一時間走進那門虛掩著的病房的，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怎麽都邁不出去那一步。
“……江小姐不進去看看麽，一會可能就沒機會了。”醫生低聲說著話，他的意思是她再不進去的話他就要叫其他醫生一起過來會診了，因為裏面……有了變化。
江璐卻誤會了，她一直都對事情抱著最壞的期待，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醫生這樣說的時候她立刻覺得是自己猜錯了，他驚訝是因為影的病加重了。
江璐顧不了那麽多了，急急忙忙地沖進了屋子裏，一進去就傻了眼。
病床邊坐著一個男人，很熟悉的臉，英俊而蒼白，他擡手按著額角，聽見聲音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江璐對上那雙熟悉而又深邃的眸子，忽然想起自己一夜沒睡，精神很不好，還沒洗臉，也沒換衣服之類。
她慌張地想要扭頭就走，最起碼先收拾一下自己再來見他，可下一秒她就走不動了，還有點震撼，因為影開口了。
他穿著病號坐在病床邊，面無表情，似乎和過去沒什麽區別，但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你是誰。”
江璐直接第二次摔倒了。
醫生進來再次把她扶起來，兩人都有點驚訝地看著坐在病床邊的影，他慢慢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身高優勢讓他有點君臨天下的氣勢。
“你們，是誰。”
這次是倆人一起懵逼了。
江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你不記得我了？”
影淡淡地望向她：“是的，所以呢，不打算做個自我介紹嗎？”
江璐嘴角狠狠一抽，望向醫生說：“他失憶了？”
醫生思索了一下才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藥物和彈藥的輻射之類的，總之我很難跟你解釋，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了。”
江璐表情怪異地望向一臉等待回答的影，他淡漠冷靜的眼神看得她心肝顫，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是你老婆。”
影立刻皺起眉，打量著她，似乎充滿懷疑。
“是麽？”他輕勾嘴角，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我以前……眼光這麽差麽。”
江璐嘴角狠狠一抽，頓時剛才激動糾結的心情都蕩然無存，指著自己說：“我很差嗎？”
影挑剔地看了她一會說：“黑眼圈太重了，可能性有兩種，睡眠不好，或者是縱欲過度，你是哪一種？”
江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小哥哥，不要亂說話好嗎，我只是昨天晚上一夜沒睡！”
她這話說完，影的表情古怪地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哦，是嗎，有什麽讓你苦惱的睡不著覺嗎？”
江璐皺皺鼻子，不回答，而醫生早就麻溜兒地出去叫人了，老板要是失憶了那可就有的玩了，不過這似乎也是件好事，現在外面正在清理喪屍，幸存者基地那邊請了不少ghost的技術員過去幫忙，一切都朝著變好的方向發展，他要是真失憶了，那就沒人阻止這件事了，也就是說……
不會再有什麽麻煩了，大家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江璐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神色覆雜地看著影沒有說話，影註視了她一會，蹙眉道：“不想回答？你說你是我的妻子，那為什麽我僅僅是問你這樣的問題你都不願意回答。”
江璐迷茫地看著他：“沒有，我只是走了個神。”
“那你現在回神了。”
“回神了。”
“回答我。”
“……也沒什麽，你生病了，昏迷了挺久的時間，所以我比較擔心，晚上睡不太好。”江璐半真半假地解釋了一下，低下頭不看他的臉，總覺得現在的相處既熟悉又尷尬，果然是好久沒和醒著的他交流了嗎？
“老板！”
影還沒說話，病房門就再次被打開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沖了進來，激動地看著影。
影一個個看過去，沒吭聲，而醫生直接對江璐說：“江小姐，麻煩您在外面等一會，我們先給老板做個全面檢查。”
江璐巴不得在那時和他分開一點，整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所以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病房門再次關上，江璐趴在門邊，透過窗戶看著他們對影進行檢查，而影相當配合，全程沒說一句話。
那個時候，江璐有點懷疑他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但轉念想想，失憶只是讓人喪失記憶，並不會影響性格，所以他還是老樣子，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能醒過來，對她來說，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江璐笑笑，對啊，不管他怎麽樣了，總歸是醒過來了，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終章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江技術和袁博士得到消息也借口江璐身體出了問題而趕了回來。
當他們聚集在一個房間裏時，影已經脫掉了病號服，換上了幹凈的黑襯衣和黑色西褲。
他端坐在沙發上，病房看起來都有點像高端會議室，他的頭發顏色變得有些淡了，以前是濃密而烏黑的，現在有點焦糖色，不知道是不是用藥太多太久的緣故。
江璐站在父母身邊，望著在場唯一坐著的男人，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頭發大概是還沒來得及梳成他熱愛的反派大背頭，這樣隨意柔軟的造型倒像是個無害的好人。
“你們研究完了？”影慢慢開口，音色低沈悅耳，不疾不徐，“出來一個人把結果告訴我。”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走出來的是江璐的父親，他站到影面前，把他們的研究結果簡單說了一下，無非就是那麽幾句……他失憶的原因暫時沒找出來，但也是有可能失憶，也許會在不久的將來恢覆過來，也許可能再也想不起來，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未知的。
“說了等於沒說。”影毫不留情地做了判決，眼神有些冰冷地掃過江技術和袁博士，在落到江璐身上的時候輕不可見的緩和了一些，“那麽，拋開這些不談了。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本來大家是想慶祝一下的，他們熱愛的老板恢覆了健康，可看人家一臉不鹹不淡並不熱衷的樣子，只好灰溜溜地按照吩咐離開了。
江技術和袁博士多少對影的失憶抱有著慶幸，如果他沒失憶，可能江璐現在已經是孤兒了。
總之，這算是老天爺開眼麽？變成一張白紙的老板，也許可以在某些人的描繪之下變成一個好人呢？
當所有人都走出病房之後，影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江璐坐過去。
江璐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對方的想法，她遲疑幾秒，還是走過去坐下了。
影親自給她倒了杯水，這讓一直以來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的江璐受寵若驚，眼神覆雜地看了他一會說：“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影若有所思地凝視了她一會，挑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他們都叫我老板，都是我的下屬麽。”
這問題一點難度都沒有，江璐高高興興地點頭說：“是啊，他們都對你非常忠心，你醒過來大家都很高興。”
影聞言不知何意地輕嗤了一聲，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忠心麽。”
江璐不明就裏，剛剛有點疑惑對方就問了下一個問題：“我經營著什麽公司？”
江璐怔了怔，對上他目光如炬的眼睛，半晌才道：“藥物公司，就是……感冒藥啊減肥藥啊保健藥之類的。”
“是……嗎？”影意味深長地表示了他的疑惑，須臾後又說，“我想出去走走，去公司看看，你帶我去。”
江璐頓住了，半晌才幹巴巴道：“現在恐怕還不行。”
“為什麽。”他很配合地問。
江璐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解釋：“是這樣的，外面現在出了點事，爆發了一種病毒，很多人都感染變成了喪屍，現在組織上正在解決，我們需要躲在這裏，直到事情結束才可以出去。”
影挑挑眉，沒說話，江璐繼續說：“還有一點要註意，組織上有個人和你有點矛盾，你最好不要和他見到面，如果可以，我們盡量呆在這裏，不要靠近他們所在的地方。”
他輕蔑一笑，不知道是在鄙夷誰，江璐覺得是她說的那個人，這家夥的表情動作完全和沒失憶的時候一樣，所以他真的失憶了？
江璐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慢慢轉過身擡手捧住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真失憶了了嗎？”
影瞇了瞇眼，深邃的眸子裏倒是看不出任何慌亂亦或是被拆穿的感覺，一如剛才那樣，甚至稍稍帶了點無語。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我來說是的。”
影睨著她，慢慢地說了這麽一句話，江璐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失憶對影來說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他們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他不是真的失憶，那麽偽裝成這個樣子的目的，昭然若揭。而如果他是真的失憶，她這樣問就有點多餘了。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她似乎都不應該再問。
江璐放下手，一下子撲到了他懷裏，緊緊抱住著他。
“我一直期待你醒過來。”她閉著眼睛說，“現在你醒了，但失憶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他的手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放在了她背上，像有些疑惑似的地說：“難過什麽。擔心我失去了記憶就不愛了你麽。”
江璐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說：“你會不愛我嗎？”她擡起頭問他，他的下巴上沒有因為長時間昏迷而長出胡子，因為她每天都會給他清理，他就好像一直在睡覺一樣，安安穩穩地到了今天，身上整潔、幹凈，纖塵不染，他永遠是那個無懈可擊的他。
“你覺得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下頭與她對視，似乎有什麽情緒翻湧在兩人的目光交匯處，江璐的手掌發熱，心跳越來越快，她看著他，欲言又止，心裏已經猜到或許他其實什麽都記得，但他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他這樣做，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他的願望吧。
如果不是忘掉了過去的一切，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真的做到放手，那就不可能讓江璐和他的未來有多麽美好，昏迷的這段日子裏，江璐已經對此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她有點激動地親了一下他的唇，揚著頭說：“我覺得，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愛我的。”
影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墻上的掛鐘響起來，原來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十二點，他們該吃午飯了。
“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準備。”她從他懷裏出來，餘光悄悄瞥他，正被他抓個正著，江璐紅著臉站起來，背對著他等待答案，可久久沒有回應。
她正想回頭一探究竟，背後就有人抱住了她，她一楞，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也許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麽差勁，至少你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那麽即便要躲著那個有過節的人，好像也沒那麽糟糕了。”
江璐稍稍閉起眼睛，抓住了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沈默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有點語氣不穩道：“你很久沒吃過食物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好麽？”
他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一起走出病房，走遠了之後，袁博士和江技術才從角落裏出現。
“你說，老板是真的失憶了還是假裝的？”袁博士困惑地問，“你們男人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麽？如果是假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江技術望著女兒和老板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抓住妻子的手說：“我想，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今後都會非常平靜，這就足夠了。至於你問男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他現在想的，肯定是可以好好的，安全的，無人打擾的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那他的事業呢？他的理想呢？他的研究呢？”袁博士丟出一堆問題，問得江技術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她有點不悅地問。
江技術低頭凝視著她說：“就像我對你，如果讓我從放棄科學研究和失去你之間選一個，我肯定會選你。如果讓我在你的快樂和你被迫跟我一起做你不快樂的事情之間選一個，我肯定選讓你快樂。如果要讓我在我們平安無事地過一生和遲早要分開的你死我活中選一個，我也肯定會選和你過完一生。”
袁博士似懂非懂地看著丈夫，露出了和江璐如出一轍的表情。
也許對於影那樣的男人，大部分女人都無法自信到他會為了你做那麽大的退讓，江璐亦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樣的能力。
她帶著影去餐廳，路上會經過一個偏僻的小房間，江璐在這裏停頓了一下，房間裏的門開著，裏面有兩座墓碑，看上去好像是兩人在作伴，倒是並不孤單。
她收回視線，匆匆地擡腳離開，因為急切，並沒察覺到她身後的男人沒有跟上。
影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將墓碑上的字一個個看完，最後落在了兩人的照片上。
薄爵，沈陽。
一共四個字，兩個人的名字，照片上的人，多熟悉。
影慢慢擡腳離開，因為腿長的緣故，當江璐想到要查看身後的時候，他已經跟上了她。
“這是你之前準備的供應基地，這裏住了很多你的下屬，他們都過得很快樂也很安全。這裏有很多生存得很健康的蔬菜和水果，還有一些美麗的植物，而且這裏還很大，你在這裏住很久都不會覺得無聊。”江璐指著不遠處說，“我很喜歡這裏，我們以後就在這裏，哪都不去了，好麽？”
影看了著她，又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美麗的花壇，是他的下屬精心打來出來的，周圍還有幾個笑孩子在玩耍，他們很乖巧，也不吵鬧，安靜地玩他們的，笑容燦爛而和諧。
這樣一個大的基地，他們可能要探索好多年才能全部了然，而在他們開始對這裏感到無聊的時候，外面也許就全都好起來了，大家都可以重新出去建設這個世界。
這似乎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
影沒有很快回答她的話，他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一個失憶的人，即便接受了自己有這樣一個妻子，也不可能這麽快給人他們很相愛的感覺，然而他卻克制不住的那樣做，這代表什麽，很多人都能猜得到，但這層窗戶紙，永遠不會有人點破。
也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你愛上了她，所有的理智都失控，你自己受傷了卻強忍著一切不表現出來因為害怕她會難過，你要死了卻還擔心朝你開槍的她在你死後會不會過得不好，你自己努力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失去了卻要裝作失憶讓她和那些背叛你的人心裏舒服一點，愛真的就是一種讓人做盡了你曾經絕對不會做的蠢事的宿命感。
你愛上一個人，就永遠逃不脫這些。
從他發現自己愛上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早晚要徹底忘記過去，目前看來，就是現在了。
他最後的最後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她聽見他低沈卻清晰地說了一個字。
“好。”
也許未來有一天他會為今天的決定感到後悔，畢竟愛的火焰不可能燃燒一生一世。
但沒有關系。
只要此時此刻，他們都為了這份愛用盡全力，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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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肯定沒見過我，因為我是最近才決定來見你的。我聽說了你和老板的事，很早就打算和你見一面，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許爺爺放緩聲音說，“其實你不用太擔心，老板會沒事的，他的身體機能各項指標都正常，醒來只不過是時間問題，我要問的是，你真的做好了打算嗎？在他醒過來之後，你想好了要怎麽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嗎？”
江璐望向他，不知道他問這些的確切用意，對方很快就給了她解釋。
“其實，我算是看著老板一路走過來的。”他露出懷念的表情，“在他創建ghost之前，我是他的大學教授，他是我最優秀和得意的學生，也是他在病毒爆發之後派了人第一時間把我們一家接到了這裏。”他笑了一下，邀請江璐一起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江璐落座之後，他才繼續說，“其實他一開始是個很善良的人，他沒有父母，在孤兒院長大，靠著微薄的國家資助上學，在念書和成長的過程中受過很多苦，遭到過很多歧視。”
江璐曾經想過影那樣的性格和念頭不會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他可能會有一個波折的過去，但真的聽別人說起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無法想象那樣一個強大的人也會有懦弱的時候，那種模樣的他，她腦海中勾勒不出來。
“他曾經是一個全新撲在科學生物研究上的好學生，一開始也從來沒想過把世界變成這樣。他最早只是希望攻克所有看似無解的病毒，研制出一種可以真正改變人類歷史的藥劑，但……”老男人頓了一下，才說，“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他的項目被暫停了，投資人選擇了支持另外一個項目，因為那個項目組的領頭人跟對方……咳，有一些私密的交易。”
他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江璐可以腦補出那些經過，滿心抱負的年輕人做著最先進的研究，但因為他不懂得討好投資人，最後研究資金落在了別人的項目上，他雖然有著最卓越的才華，卻沒有任何施展之地。
他的研究被那些根本不懂這些的人說的一文不值，他走出去會被對手恥笑和侮辱，人的劣根性讓他仿佛回到了剛出生在孤兒院因為營養不良而被欺負的時候，他甚至因為那時候專心研究，沒有進行過什麽體能訓練，而被那些人看不慣他高傲的人圍攻，註射了一些他們還沒有臨床試驗的藥劑來看效果，拿他來做活體實驗。
當許爺爺說出這些事的時候，江璐的臉變得毫無血色。
那件事是一切轉變的導火索，那讓他終於開始將滿腦子的科學研究被封鎖起來，分出了時間去思考該怎麽給自己創造良好的外界條件，與那些糟糕的人虛以為蛇。
他是那麽聰明的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變得陰狠，狡詐，甚至是不擇手段，就像後來一樣。
但即便他是這樣的令你恐懼和看不起，充滿嫌棄的，但你卻又不得不為他的能力和思想著迷。
“我想，他一開始只是想證明自己的，他也的確做到了。但後來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那樣。他開始創建自己的研究所，甚至是醫藥公司。當他有錢之後，那些曾經十分看不起他的人，摒棄他研究的人又黏上了他。”他指著自己苦笑道，“你沒有經歷過，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小姑娘，事實上就連我也非常地討厭人類，所以……”
他們才會聚集到一起。
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江璐低下頭，遲疑許久才說：“但，也是有好人在的。”
許爺爺很讚成道：“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啊！我現在發現啦，我想，老板他應該也發現了，因為他喜歡上了你。我來找江小姐，也是因為這個。我希望江小姐可以再多一點耐心，去疏導他心裏的結，他並不是毫無人性的人，他只是並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人。”
江璐慢慢望向他，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和她道了別，江璐凝視著他的背影，一直沒說話。
她在那坐了一整個晚上，一夜都沒睡覺。
江技術和袁博士去了幸存者基地那邊，江璐在這邊就沒人看管，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由度很高，也很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第二天醫生來例行給影檢查身體的時候，才在病床外走廊裏的長椅上看見了黑眼圈很重的她，醫生有點遲疑地和她打了個招呼，她倏地回神，茫然地詢問：“幾點了？”
醫生嘴角抽了一下說：“八點了，江小姐這麽早就來了？”
江璐沒解釋，只是站起來說：“你來給他做檢查了。”
醫生點了一下頭，江璐迷迷糊糊地說：“我也進去看看。”
說完，站在那等著，那意思是他走前面。
醫生也沒推辭，雖然有點不自然但還是走在前面進去了。
江璐跟在他後面，在他邁進去之後正要跟進去，就被忽然驚呼一聲退出來的醫生給撞倒在地上。
“發生什麽事了？”江璐倒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醫生驚訝地回過頭，不斷地道歉，道歉完了就有點尷尬地說：“沒、沒事，只是……我有點太激動了。”
“激動？”江璐一怔，心裏想到什麽，卻不敢相信，她在醫生的攙扶下站起來，本來是要第一時間走進那門虛掩著的病房的，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怎麽都邁不出去那一步。
“……江小姐不進去看看麽，一會可能就沒機會了。”醫生低聲說著話，他的意思是她再不進去的話他就要叫其他醫生一起過來會診了，因為裏面……有了變化。
江璐卻誤會了，她一直都對事情抱著最壞的期待，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醫生這樣說的時候她立刻覺得是自己猜錯了，他驚訝是因為影的病加重了。
江璐顧不了那麽多了，急急忙忙地沖進了屋子裏，一進去就傻了眼。
病床邊坐著一個男人，很熟悉的臉，英俊而蒼白，他擡手按著額角，聽見聲音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江璐對上那雙熟悉而又深邃的眸子，忽然想起自己一夜沒睡，精神很不好，還沒洗臉，也沒換衣服之類。
她慌張地想要扭頭就走，最起碼先收拾一下自己再來見他，可下一秒她就走不動了，還有點震撼，因為影開口了。
他穿著病號坐在病床邊，面無表情，似乎和過去沒什麽區別，但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你是誰。”
江璐直接第二次摔倒了。
醫生進來再次把她扶起來，兩人都有點驚訝地看著坐在病床邊的影，他慢慢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身高優勢讓他有點君臨天下的氣勢。
“你們，是誰。”
這次是倆人一起懵逼了。
江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你不記得我了？”
影淡淡地望向她：“是的，所以呢，不打算做個自我介紹嗎？”
江璐嘴角狠狠一抽，望向醫生說：“他失憶了？”
醫生思索了一下才說：“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藥物和彈藥的輻射之類的，總之我很難跟你解釋，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了。”
江璐表情怪異地望向一臉等待回答的影，他淡漠冷靜的眼神看得她心肝顫，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是你老婆。”
影立刻皺起眉，打量著她，似乎充滿懷疑。
“是麽？”他輕勾嘴角，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我以前……眼光這麽差麽。”
江璐嘴角狠狠一抽，頓時剛才激動糾結的心情都蕩然無存，指著自己說：“我很差嗎？”
影挑剔地看了她一會說：“黑眼圈太重了，可能性有兩種，睡眠不好，或者是縱欲過度，你是哪一種？”
江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小哥哥，不要亂說話好嗎，我只是昨天晚上一夜沒睡！”
她這話說完，影的表情古怪地停頓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哦，是嗎，有什麽讓你苦惱的睡不著覺嗎？”
江璐皺皺鼻子，不回答，而醫生早就麻溜兒地出去叫人了，老板要是失憶了那可就有的玩了，不過這似乎也是件好事，現在外面正在清理喪屍，幸存者基地那邊請了不少ghost的技術員過去幫忙，一切都朝著變好的方向發展，他要是真失憶了，那就沒人阻止這件事了，也就是說……
不會再有什麽麻煩了，大家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江璐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神色覆雜地看著影沒有說話，影註視了她一會，蹙眉道：“不想回答？你說你是我的妻子，那為什麽我僅僅是問你這樣的問題你都不願意回答。”
江璐迷茫地看著他：“沒有，我只是走了個神。”
“那你現在回神了。”
“回神了。”
“回答我。”
“……也沒什麽，你生病了，昏迷了挺久的時間，所以我比較擔心，晚上睡不太好。”江璐半真半假地解釋了一下，低下頭不看他的臉，總覺得現在的相處既熟悉又尷尬，果然是好久沒和醒著的他交流了嗎？
“老板！”
影還沒說話，病房門就再次被打開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沖了進來，激動地看著影。
影一個個看過去，沒吭聲，而醫生直接對江璐說：“江小姐，麻煩您在外面等一會，我們先給老板做個全面檢查。”
江璐巴不得在那時和他分開一點，整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所以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病房門再次關上，江璐趴在門邊，透過窗戶看著他們對影進行檢查，而影相當配合，全程沒說一句話。
那個時候，江璐有點懷疑他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但轉念想想，失憶只是讓人喪失記憶，並不會影響性格，所以他還是老樣子，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能醒過來，對她來說，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江璐笑笑，對啊，不管他怎麽樣了，總歸是醒過來了，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終章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江技術和袁博士得到消息也借口江璐身體出了問題而趕了回來。
當他們聚集在一個房間裏時，影已經脫掉了病號服，換上了幹凈的黑襯衣和黑色西褲。
他端坐在沙發上，病房看起來都有點像高端會議室，他的頭發顏色變得有些淡了，以前是濃密而烏黑的，現在有點焦糖色，不知道是不是用藥太多太久的緣故。
江璐站在父母身邊，望著在場唯一坐著的男人，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頭發大概是還沒來得及梳成他熱愛的反派大背頭，這樣隨意柔軟的造型倒像是個無害的好人。
“你們研究完了？”影慢慢開口，音色低沈悅耳，不疾不徐，“出來一個人把結果告訴我。”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走出來的是江璐的父親，他站到影面前，把他們的研究結果簡單說了一下，無非就是那麽幾句……他失憶的原因暫時沒找出來，但也是有可能失憶，也許會在不久的將來恢覆過來，也許可能再也想不起來，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未知的。
“說了等於沒說。”影毫不留情地做了判決，眼神有些冰冷地掃過江技術和袁博士，在落到江璐身上的時候輕不可見的緩和了一些，“那麽，拋開這些不談了。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本來大家是想慶祝一下的，他們熱愛的老板恢覆了健康，可看人家一臉不鹹不淡並不熱衷的樣子，只好灰溜溜地按照吩咐離開了。
江技術和袁博士多少對影的失憶抱有著慶幸，如果他沒失憶，可能江璐現在已經是孤兒了。
總之，這算是老天爺開眼麽？變成一張白紙的老板，也許可以在某些人的描繪之下變成一個好人呢？
當所有人都走出病房之後，影拍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江璐坐過去。
江璐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對方的想法，她遲疑幾秒，還是走過去坐下了。
影親自給她倒了杯水，這讓一直以來都覺得是自己害了他的江璐受寵若驚，眼神覆雜地看了他一會說：“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影若有所思地凝視了她一會，挑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他們都叫我老板，都是我的下屬麽。”
這問題一點難度都沒有，江璐高高興興地點頭說：“是啊，他們都對你非常忠心，你醒過來大家都很高興。”
影聞言不知何意地輕嗤了一聲，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忠心麽。”
江璐不明就裏，剛剛有點疑惑對方就問了下一個問題：“我經營著什麽公司？”
江璐怔了怔，對上他目光如炬的眼睛，半晌才道：“藥物公司，就是……感冒藥啊減肥藥啊保健藥之類的。”
“是……嗎？”影意味深長地表示了他的疑惑，須臾後又說，“我想出去走走，去公司看看，你帶我去。”
江璐頓住了，半晌才幹巴巴道：“現在恐怕還不行。”
“為什麽。”他很配合地問。
江璐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解釋：“是這樣的，外面現在出了點事，爆發了一種病毒，很多人都感染變成了喪屍，現在組織上正在解決，我們需要躲在這裏，直到事情結束才可以出去。”
影挑挑眉，沒說話，江璐繼續說：“還有一點要註意，組織上有個人和你有點矛盾，你最好不要和他見到面，如果可以，我們盡量呆在這裏，不要靠近他們所在的地方。”
他輕蔑一笑，不知道是在鄙夷誰，江璐覺得是她說的那個人，這家夥的表情動作完全和沒失憶的時候一樣，所以他真的失憶了？
江璐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慢慢轉過身擡手捧住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真失憶了了嗎？”
影瞇了瞇眼，深邃的眸子裏倒是看不出任何慌亂亦或是被拆穿的感覺，一如剛才那樣，甚至稍稍帶了點無語。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我來說是的。”
影睨著她，慢慢地說了這麽一句話，江璐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失憶對影來說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他們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他不是真的失憶，那麽偽裝成這個樣子的目的，昭然若揭。而如果他是真的失憶，她這樣問就有點多餘了。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她似乎都不應該再問。
江璐放下手，一下子撲到了他懷裏，緊緊抱住著他。
“我一直期待你醒過來。”她閉著眼睛說，“現在你醒了，但失憶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他的手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放在了她背上，像有些疑惑似的地說：“難過什麽。擔心我失去了記憶就不愛了你麽。”
江璐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說：“你會不愛我嗎？”她擡起頭問他，他的下巴上沒有因為長時間昏迷而長出胡子，因為她每天都會給他清理，他就好像一直在睡覺一樣，安安穩穩地到了今天，身上整潔、幹凈，纖塵不染，他永遠是那個無懈可擊的他。
“你覺得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下頭與她對視，似乎有什麽情緒翻湧在兩人的目光交匯處，江璐的手掌發熱，心跳越來越快，她看著他，欲言又止，心裏已經猜到或許他其實什麽都記得，但他裝作什麽都不記得，他這樣做，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他的願望吧。
如果不是忘掉了過去的一切，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真的做到放手，那就不可能讓江璐和他的未來有多麽美好，昏迷的這段日子裏，江璐已經對此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她有點激動地親了一下他的唇，揚著頭說：“我覺得，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愛我的。”
影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墻上的掛鐘響起來，原來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十二點，他們該吃午飯了。
“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準備。”她從他懷裏出來，餘光悄悄瞥他，正被他抓個正著，江璐紅著臉站起來，背對著他等待答案，可久久沒有回應。
她正想回頭一探究竟，背後就有人抱住了她，她一楞，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也許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那麽差勁，至少你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那麽即便要躲著那個有過節的人，好像也沒那麽糟糕了。”
江璐稍稍閉起眼睛，抓住了他放在她腰間的手，沈默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有點語氣不穩道：“你很久沒吃過食物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好麽？”
他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一起走出病房，走遠了之後，袁博士和江技術才從角落裏出現。
“你說，老板是真的失憶了還是假裝的？”袁博士困惑地問，“你們男人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麽？如果是假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江技術望著女兒和老板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抓住妻子的手說：“我想，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今後都會非常平靜，這就足夠了。至於你問男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麽，他現在想的，肯定是可以好好的，安全的，無人打擾的和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那他的事業呢？他的理想呢？他的研究呢？”袁博士丟出一堆問題，問得江技術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她有點不悅地問。
江技術低頭凝視著她說：“就像我對你，如果讓我從放棄科學研究和失去你之間選一個，我肯定會選你。如果讓我在你的快樂和你被迫跟我一起做你不快樂的事情之間選一個，我肯定選讓你快樂。如果要讓我在我們平安無事地過一生和遲早要分開的你死我活中選一個，我也肯定會選和你過完一生。”
袁博士似懂非懂地看著丈夫，露出了和江璐如出一轍的表情。
也許對於影那樣的男人，大部分女人都無法自信到他會為了你做那麽大的退讓，江璐亦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樣的能力。
她帶著影去餐廳，路上會經過一個偏僻的小房間，江璐在這裏停頓了一下，房間裏的門開著，裏面有兩座墓碑，看上去好像是兩人在作伴，倒是並不孤單。
她收回視線，匆匆地擡腳離開，因為急切，並沒察覺到她身後的男人沒有跟上。
影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將墓碑上的字一個個看完，最後落在了兩人的照片上。
薄爵，沈陽。
一共四個字，兩個人的名字，照片上的人，多熟悉。
影慢慢擡腳離開，因為腿長的緣故，當江璐想到要查看身後的時候，他已經跟上了她。
“這是你之前準備的供應基地，這裏住了很多你的下屬，他們都過得很快樂也很安全。這裏有很多生存得很健康的蔬菜和水果，還有一些美麗的植物，而且這裏還很大，你在這裏住很久都不會覺得無聊。”江璐指著不遠處說，“我很喜歡這裏，我們以後就在這裏，哪都不去了，好麽？”
影看了著她，又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美麗的花壇，是他的下屬精心打來出來的，周圍還有幾個笑孩子在玩耍，他們很乖巧，也不吵鬧，安靜地玩他們的，笑容燦爛而和諧。
這樣一個大的基地，他們可能要探索好多年才能全部了然，而在他們開始對這裏感到無聊的時候，外面也許就全都好起來了，大家都可以重新出去建設這個世界。
這似乎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她。
影沒有很快回答她的話，他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一個失憶的人，即便接受了自己有這樣一個妻子，也不可能這麽快給人他們很相愛的感覺，然而他卻克制不住的那樣做，這代表什麽，很多人都能猜得到，但這層窗戶紙，永遠不會有人點破。
也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你愛上了她，所有的理智都失控，你自己受傷了卻強忍著一切不表現出來因為害怕她會難過，你要死了卻還擔心朝你開槍的她在你死後會不會過得不好，你自己努力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失去了卻要裝作失憶讓她和那些背叛你的人心裏舒服一點，愛真的就是一種讓人做盡了你曾經絕對不會做的蠢事的宿命感。
你愛上一個人，就永遠逃不脫這些。
從他發現自己愛上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早晚要徹底忘記過去，目前看來，就是現在了。
他最後的最後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她聽見他低沈卻清晰地說了一個字。
“好。”
也許未來有一天他會為今天的決定感到後悔，畢竟愛的火焰不可能燃燒一生一世。
但沒有關系。
只要此時此刻，他們都為了這份愛用盡全力，就足夠了。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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