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薄爵最後還是說服了影，江璐的心理素質訓練徹底提上了日程。

影似乎在計劃什麽，在指揮研究員一組一組地銷毀那些怪物的時候顯得心不在焉。

他比較關註的是幸存者基地那邊派過來的隊伍，也就是葉希所帶的人靠近這邊的距離。

影手中握著一個設備，可以測算對方每分每秒和這邊的距離變化，他大多數時間眼睛都盯著那個設備，江璐覺得他可能是因為上次二號基地被襲擊的事心有餘悸，所以這次才如此防備。

“其實我覺得葉希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搗亂。”江璐小小聲安撫他說，“這畢竟是有益於全人類的事，他要是這個時候來搗亂，也太心胸狹窄了。”

影不知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睨著手裏的設備說：“要是換做我，我會的，所以我要防備。”

江璐楞了一下，半晌才說：“……我沒說你心胸狹窄。”

影側頭看向她：“為什麽葉希做這些就是心胸狹窄，我就不是。”

江璐漲紅著臉，不敢說我是怕你宰了我啊，葉希又不能把我怎麽樣……思來想去，江璐只好說了另一種回答：“遠近親疏的差別，我們的關系跟他的我的關系怎麽能相比。”

似乎是這個答案愉悅了他，影的表情不再那麽冷漠疏離，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揮室裏光線很暗，這是避免外面捕捉到這裏的光亮後更易瞄準，ghost的任何部門都一直秉持著安全第一的準則做任何事，除了一些可能無法避免的自殺式襲擊。

“你對葉希太放心了。”當江璐開始想別的時候，影卻開始談論她剛才的話題，“你沒聽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麽？說不定我們前腳把這些怪物全部銷毀，後腳葉希就會帶人來襲擊三號基地。他雖然對這裏不甚了解，但已經找到了準確方位，說明他在ghost內部臥底那麽長時間，一刻也沒浪費。”影的表情耐人尋味，“說不定，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借著我的手將這些怪物銷毀，打著幫忙集中怪物的旗號靠近這裏，在最後一刻給我們致命一擊。”他把玩著手上的設備，慢條斯理道，“他靠得越近，我們就越危險，必要時，這些怪物，甚至可以不用全部銷毀。”

江璐詫異地看著他：“你是說，你還保留了一部分怪物？”

影收回視線望著指揮室上的各個大屏幕，隨著薄爵的指令，每個格子裏的怪物開始被噴灑專門為它們研制出來的藥劑，藥劑發揮作用很快，怪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一灘黑水，江璐看著這充滿玄幻的高科技畫面，不由感慨了一句：“這麽多藥劑，得研制多長時間啊……”

她原本只是自己發發感言，沒想到影居然回覆了他，帶著一種嘲諷的語氣說：“你訓練的這兩個月，我一直在花費大量的資源和時間才做這些東西，效果還不錯，不是麽？”

江璐望向他說：“雖然感覺你的語氣裏透著心疼，但你這是在為全人類做貢獻，後面他們會記得你的。”

影幾乎是錯愕地望向她，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說：“我們在談論的是同一件事嗎？我居然無意間為人類做了貢獻？那可真是太可怕了。”他勾著嘴角，笑得危險又冷淡，“我的目的只是解決自身的危機而已，任由這些怪物覆制下去，遲早連ghost也會遭殃，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偉大，我受寵若驚。”他瞇起眼，望著屏幕上混亂不堪的畫面，有的畫面還被怪物的血濺到了，被腐蝕，已經看不清裏面有什麽，只聽他繼續說，“這個世界變成今天這樣，已經無藥可救了。不過比最開始的世界還是要好一點的，你不那麽認為嗎？我一直很想看看那個只要有錢可以做任何事的世界，變成錢沒有任何用處的世界之後，會怎麽樣。”

江璐遲鈍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半晌，才低聲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我總覺得你的情緒跟以前不太對，你是不是……想要做什麽？”

影委婉地說：“看上去那麽明顯嗎？”

“……是的，給我的感覺明天世界好像就要毀滅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但你放心，就算世界毀滅了，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活著的。”

“……”我應該感動嗎？好像實在沒什麽值得感動的，按照常理應該把這家夥馬上抓起來用死氣之炎給冰凍起來什麽的吧。

談話到這裏戛然而止，隨著時間的推移，今天的銷毀工作也告一段落。

薄爵湊到影的身邊耳語了什麽，江璐眼觀鼻鼻觀心，沈陽雖然總是說話很難聽，但有句話是對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即便她現在和影這樣那樣，但反派boss的心情總是在變的，搞不好哪一天就會覺得“啊我是要毀滅世界的人啊怎麽可以被一個女人束縛”然後就哢嚓把她幹掉了。

可是，她明明想明哲保身，薄爵也不打算讓她知道太多，但影偏偏就是要把她拉進去。

“你看，我猜的多準確，眼見著我們的工程馬上就要進入尾聲，葉希連夜縮進了不少距離，幸存者基地還加派了人手過來，說不定我們這些人裏還有跟葉希裏應外合的人。”

他說話時根本沒看著江璐，只是抓住了江璐的手，江璐感覺自己的手都要斷了。

影的眼睛掃過指揮室裏的每一個人，他們的表情都非常坦然平靜，沒有一個像是會背叛ghost的人，如果這裏面真的有叛徒，那麽對方演技也太好了。

薄爵沈默了一會說：“老板，據我調查，內部應該已經沒有內鬼了。”

影扯開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是嗎？那當然是最好的了，也許只是我想太多了，我還是非常信任大家的，只要大家專心為ghost做事，我就能保證你們的家人和你們自己都非常安全。”

他說完話就站了起來，其他人立馬彎腰恭送他，江璐跟在他後面，對他最後那句話很感興趣。

保證大家的家人和他們自己都非常安全？這代表什麽？大家的家人在影的手裏嗎？如果是的話，他們被安置在哪裏？

帶著這些疑問，江璐直接跟著影到了他在三號基地的休息室。他顯然要在這裏大幹一場，暫時不會有回總基地的可能。江璐走進來的時候被薄爵斜睨了一眼，看上去有點警告意味，她遲疑了幾秒，還是走了進來。

影倒是沒有阻攔她，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將門關上，又去給他倒了水，這裏的休息室設計和總基地沒什麽區別，所以她用起來還比較順手。

“喝點水吧。”江璐倒了水就坐到影的對面，將水杯遞給他。

影看著水杯裏的水，意味深長道：“現在，想喝一口幹凈的水，可能都是問題了。”

江璐深以為然，所以她順著這個話題說：“只要你停止你的行動，試著彌補一下之前造成的恐慌，我相信世界還是很有希望的。”

影不著痕跡地看著她說：“你想要說服我？”

江璐搖搖頭說：“我沒覺得自己能真的說服你，但還是想試一試。”她指著桌上那杯水說，“你看這杯水，已經很少有人可以像我們這樣很輕易地得到幹凈的水和食物，我想照著病毒的變異和傳播速度，過不了多久這些資源就全都會被汙染，不管ghost有多強大的儲備，也遲早會有用完的一天。”說到這，她的眼神變得有點沈重，“到那時候，所有人都要死。”

影只是看著她，不說話，眼睛裏有很多她讀不懂的東西，但江璐無暇顧及那麽多，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再有下一次，她可能都沒勇氣說出這些話了。

所以她不等他回答便繼續說：“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僅僅是你在指揮室裏說的那個嗎？想看看當錢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用的時候，人們會變成什麽樣？如果只是這樣，你已經看見了，那些愛財如命的人說不定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是嗎？已經死了這麽多人，是不是可以適可而止了？”她深吸一口氣說，“如果你現在回頭，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還是可以制止病毒擴散的，你也可以像今天可以集體銷毀那些怪物一樣處理掉那些喪屍，讓世界恢覆原來和平的樣子……”

她的話說到這裏，影就打斷了她，用意味深長地語氣說：“那麽然後呢？要我去死麽？要ghost所有的人都去死麽？”

這個問題還真的是讓人無言以對。

江璐失望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因為如果換她到他的位置上，可能也會像他這樣想。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影凝視著她說，“並且，我也不想後退。如果最後無論如何我都要死的話，那麽大家一起死，總好過我自己一個人死，至少選擇這條路，我會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死，肯定比他們要晚。”

江璐：“……”年輕人，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影說完話就站起來朝主臥室走了，進門之後關了門，這是不歡迎她進去。

江璐靠在沙發背上望著那扇緊閉的臥室門，長長地嘆了口氣，果然逆摸貓毛是會惹怒貓的，影現在估計懶得看見她，那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滾出去，不要再在這裏打攪他了。

江璐離開後，臥室的門又打開了，影站在門口，像個黑影一樣無知無覺，幾分鐘後休息室的門被打開，薄爵帶著幾個人走進來，將門上鎖，一起進了影的臥室。

夜晚還有很長，有的人在休息，有的人卻在為了將來而謀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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