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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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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勳顯然早就想過很多次了,見顧芳問起來,知道這是機會,其實餘青走後,他一個人牢房想了許久,雖然不過兩刻鐘的時間,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雖然看不順眼這邊女子的做派,但是比起旁的地方,廖地讓他感覺到可以安穩生活的地方。

這是一個適合孩子們成長們的地方。

他既然沒當成好丈夫,總要做個好父親不是?適當的低頭也是沒辦法。

“富征稅,貧免之。”

看到廖地這邊窘迫的經濟情況之後,南勳雖然面上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但到底不甘心,反反覆覆的琢磨,終於琢磨出個對策來。

只是他卻沒有勇氣對餘青自薦,他的話簡直就是打餘青的臉,在廖地餘青的的聲望到底有多高,他可是實實在在的見識過了。

而且他其實有些瞧不起餘青,覺得作為一個女子,要不是身旁有許多人幫襯,如何能走到今天,武將有廖世善,那是她的夫君,不僅對她寵愛萬分,還十分的敬重,很多人都說廖世善就是個怕媳婦的,對餘青寵愛,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當然光靠這些肯定是不夠的,一個人光會打仗,走的並不會長久,後來他發現廖地還有許多能人,就比如管著軍需的劉忠慶,近十年來,掌管著那許多的銀錢,居然沒犯過一次錯,而且他因為在官府任職,有幸查閱過劉忠慶的賬本,幾乎可以說每一分錢都用在了刀刃上。

他還看出有一陣子因為銀子虧空的厲害,劉忠慶就開始拆東墻補西墻,但是他這時間算的太準確了,幾乎沒有失算,最後終於等到了一筆銀子的入賬,才能填補。

至於鄭春之和顧芳就不用說了,這都是幾百年難出的不世英才,有著經世之才,鴻鵠之志,穩穩當當的為廖地的發展保駕護航,迎來了這盛世的江山。

南勳覺得,餘青自然沒有看人的眼光,就比如鄭春之,當初餘青重用的他的時候,他才二十出頭,如果在舊朝,就這年紀,只能給人跑腿,如何撐起推行新政的大任?但是偏偏餘青就讓他做了。

顯然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當然,餘青能有這許多成就,也是本身有些東西,那也就是運氣,就是運道好一些,恰好遇到了。

餘青聽到這話,居然覺得有些耳熟,再去看南勳,卻見他一副高傲的樣子,沒有過多的解釋,顯然還是沒有放下自己的傲慢。“南先生,這是何解?”

顧芳冷眼瞧著,說道,“夫人不用問了,這般倨傲,想來這位南秀才,雖然在我們廖地,心卻是在那舊朝的江南。”

鄭春之顯然也看出顧芳的怒氣,說道,“顧先生說的是,強扭的瓜不甜,我們廖地雖然缺人,但也不至於用那心思不正的人,我看不如直接撤了他職,不過像他這般在我們廖地做過官吏的人,是不能放出去,而且夫人寬厚,也不讓我等輕易殺戮,只能委屈南先生,呆在牢房之內了。”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十分的默契,但是愛護餘青的心思都是一樣的。

南勳這才後怕了起來,剛剛來之前明明就想好,要好好的,結果一旦開始交談就又忍不住露出不忿的神態來。

餘青當然不喜歡南勳這種神態,有點像是既要當X又要立牌坊,不願意又偏偏在廖地,還要在他們前面說出改革稅制的方法來。

但是她的心態又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能感覺到南勳雖然高傲,但本性並不壞,其實這種高傲是這個時代所有讀書人的通病,因為這個時候讀書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只要稍微段文識字,都是被人高看一分。

更不要說,其實餘青記起來這個人。

一開始餘青就是覺得這個人名字耳熟,又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些緣分,只是等到她看都這篇文章的時候,見到下面的署名這才猛然記起來。

南勳在史記上只是留下短短幾行字,命運也十分的悲苦,年紀輕輕就喪妻,後來五個之女也都病故,他這個人,有才是真的有才,但是不會做人,更不屑於卑躬屈膝討好上峰。

貧困潦倒,郁郁不得志,親人亡故,不到四十歲就饑寒交迫的死在茅屋中。

有那同窗憐他,籌了銀子要給他下葬,收拾他的手稿中,看到他寫的經學,驚為天人,後來就被鄭春之收入囊中,雖然傳到後世,也不過幾行字,具體的書籍已經被找不到了,但是也是個開創經濟學的先人。

餘青知道一個人做成一件事,閱歷和能耐不可缺少,鄭春之雖然也非常的了不起,但是畢竟少了那份閱歷,做事還有些欠妥,原來是還沒拜讀過南勳的這本經學,但是居然讓她在這裏看到南勳本人,來彌補這一點。

這或許是天意?

餘青道,“南先生,你看,他們都不喜歡你呢,不過要在別的地方,你這性子,當真是會得罪人,但是在稅改上,我倒是願意給你一次機會,你只說肯不肯?”

南勳這會兒已經完全沒脾氣,見餘青居然還這般寬厚,肯給他一個機會,就生出幾分好感來,想著雖然是個婦人,但也不是沒有優點,會比男子更體恤人。

“我願意。”

餘青就朝著南勳笑了笑,對著外面喊道,“那就太好了,給南先生解開鎖鏈,再去沏一杯熱茶來。”

南勳坐在了墊著軟墊的椅子上,喝上了久違的西湖龍井茶,自從亂世之後他就再也沒喝過了,這個味道熟悉的讓人想要落淚。

雖然不得不承認,但是餘青卻是很是擅長體恤下屬。

南勳受過兩次驚嚇,又被餘青不計前嫌的優待,已經是沒有任何脾氣了,開始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餘青聽完之後就發現,自己猜測是對的。

但是心裏也佩服的不行了,因為南勳提出的稅法就是餘青穿越前用的,說白了就是多賺多扣,少賺就少扣,低於最低標準的,直接就不扣了。

這要是開國之後根本就沒辦法實行,因為那時候各種勢力交錯,動了那些富商們的利益,就是動了那些掌權者的利益,也幸虧他們還在發展時期,而且依仗的是兵權,這會兒實行起來就沒有那麽多阻礙。

不過這個南勳也是看人下菜了,這要是在江南,根本就不可能的,畢竟這種多賺多扣稅的,就是在動江南三大家族的利益,但是在這裏,餘青顯然很體恤百姓,並不貪戀錢財,又加上是新的政權,腐敗還沒滋生,又是以餘青圍繞的集權制,幾乎是餘青一個人說了算,這就給這個新稅法,提供了最好的土壤。

“南先生,你可真是敢想。”餘青道,“恐怕你這稅法,也只有在我們廖地才能實行,換了其他地方,江南是不可能,至於遼地,也是妄想。”

南勳沒想到餘青的理解力這麽好,他發現自己可能小瞧這個婦人了,她或許是資質平平,不夠聰慧,但是身上卻是有種神奇的的地方,會讓人覺得很安心。

即使這會兒指責他,但是神態平靜,並沒有動怒。

“是,要是在江南,我根本就不會提,但這是最好的方法,百姓們可以安居樂業,商人也會努力的賺錢,我還建議夫人,可以更加大力的推廣商業,把斷掉的絲綢之路重新開拓出來,還可以走海貿,鼓勵他們往外走,賺國外蠻夷人的銀子,雖然提高了他們的稅收,但是同樣也給予最好的支撐,這是雙贏的辦法。”

餘青大為吃驚,他沒想到南勳居然可以想的這麽遠。

看到餘青吃驚的神色,南勳覺得可能這件事還不能讓餘青理解,但是想要去解釋,又有種獻媚感覺,他不喜歡這樣,更不喜歡對一個女子主動討好。

結果聽到餘青說道,“先生大才,鄭先生一個人管著推行新政的事情,這幾年來都沒睡過一次好覺,實在是我叫我心痛,但是又沒有合適人選幫他解憂,如今南先生帶來的這份高見,我覺得十分的可行。”

南勳聽到餘青的話,心口狂跳,想著不會是他想的那樣?這樣也太草率了?然後看到餘青笑著對他說道,“那以後廖地稅改就交給先生了,還望先生不忘今日的初衷,為了我們廖地的百姓謀福,同時分擔下鄭先生的公務,讓他能好好休息下。”

鄭春之看到餘青擔憂的目光,柔和的像是春日的一束光,輕輕的落在他的心口,趕忙別開視線,面上卻是如常,說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後我終於可以沐休日帶著孩子們出去玩了。”

自從小陳氏走後,鄭春之都是孤身一人,也不是沒有人向他示好,他為人風趣和善,又是少見的美男子,風度翩翩,隨著時間的流逝,不見他老去,反而像是被時間磨礪的寶石,熠熠生輝。

他還是在廖地受到最多女子喜歡的鉆石王老五之一,但是他卻都推掉了,說是一心撲在公務上。

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有一個執念一直纏著他。

但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去觸碰到地方,深深的埋在內心深處,直到死,不然就是對這份執念的褻瀆。

“南先生,以後有勞了。”

南勳覺得自己就跟做夢一樣的,暈暈沈沈的從牢房出來,看到在門口等著他的老娘,老太太看到兒子,一下子就撲了過去,淚流滿面,狠狠捶打他,罵道,“你這頭倔驢,難道就不知道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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