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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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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一會話,因著急回去,丁香香和魏翠兒就話別了年輕女子,魏翠兒總覺得這女人似曾相似,只不過聽聲音根本不是一個人,她娘的聲音清脆悅耳,唱小曲都是一等一的好聽,轉念一想,她娘見到她怎麽會不相認?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是她知道她娘是最在乎她的。

肯定是她太想她娘了,產生的錯覺。

等著兩個少女走遠,年輕女子才不舍得收回目光,上了旁邊的馬車。

杏花道,“小姐,你要是難受就哭吧。”

魏珍卻是生生的把眼淚咽了下去,說道,“我知道翠兒現在過得這麽好,為什麽要哭?”

杏花不忍心的握住了魏珍的手,無聲的表達著她的擔憂。

魏珍道,“等我回去好好查明下,如果真是如翠兒說的那般……”魏珍眼中顯出閃耀光芒來,“我自然要去跟翠兒團聚,只不過那之前我要好好的謀劃下,要怎麽過去,才能讓翠兒為我驕傲。”

“小姐……”

魏珍眼中閃過某種決斷的神色來。“周平山那個老東西,他怎麽對我的,我當然要怎麽還給他們。”

——

餘青知道魏翠兒和丁香香偷偷跑出去買布料後,擔憂的不行,特意的在去迎她們,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她們倆。

“不是說過了,沒有允許誰都不許去茂林城?”餘青語氣有些急,聲音也拔高了幾分,“你們才多大?一個十三歲,一個九歲,又是生的這樣好看,萬一被拐走了怎麽辦?”

餘青是真的生氣了。

丁香香和魏翠兒最看中餘青,不止是她們倆,青學堂裏的人,特別是女學生都是以餘青為典範,想要得到她的誇獎。

兩個人低下頭來,都不敢說話,畢竟是之前青學堂就有規定,沒有大人的陪同,他們不可以去茂林城。

餘青見孩子們這麽自覺,倒也不好再說了,再去看她們懷裏抱著布匹,問道,“這是什麽?你們是想要做新衣裳嗎?”隨即覺得自己可能是忽略了,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年紀,肯定是想要扯布做衣裳穿的。

青學堂的衣服都是統一的顏色和款式,男生是儒生的袍子,女生則是襦裙。女孩子正是愛美,想要換個不同的樣子來穿也是正常。

“倒是我沒想到,應該給你們四季都做一身常服。”其實哨所裏到處都需要銀子,養那些兵士就不少錢,更不要說還要時不時的救濟外面依附於他們的村民,至於青學堂,那就是只有付出,沒有進項。

但是餘青覺得,在難也不能委屈孩子們,還是要給他們做衣裳的。

“不是,夫人這是做軍袍用的。”

餘青一楞,再去看那布料,正是給兵士做軍袍的料子,朱紅色的章絨布,跟劉忠慶從泉州買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丁香香就把來龍去脈說了,道,“夫人,都是我的錯,翠兒只是想要幫我。”

魏翠兒也是急急的說道,“夫人,是我出的主意,您要罰就罰我吧。”

餘青心裏感動,沒想到兩個孩子居然是為了弄布料,忍不住挨個摸了摸她們的頭說道,“你們的心意是好的,我很欣慰。”

丁香香和魏翠兒頓時就高興了起來。

“只不過沒有遵守規矩,還是要罰的。你們有異議嗎?”

兩個人耷拉著腦袋,說道,“沒有。”

按規矩兩個人被打了三十下手板,再次被叮嚀,以後沒有大人陪同,是不能出寧谷郡的,但是餘青卻是當眾誇讚了丁香香和魏翠兒,道,“我罰她們是因為擅自去茂林城,怕是有個萬一,但是她們為哨所的一片心意卻是赤誠可愛。”又說起兵士們來,“為了讓你們能有個安穩的地方成長,為你們遮風擋雨的都是他們,用鮮血和生命為你們踏出了這一方天地,希望你們以後學有所成的時候,也能有為老去的他們,為已經戰死的兵士家眷們遮風擋雨。”

孩子們頓時就激動了起來,不說孤兒,就是那些有父母人家的孩子們,都是逃難來的,一路上艱辛就不說了,都是受過苦的,至於那些本地的,也是深受土匪的侵擾,知道能有個安穩的生活多不容易,一時想起戰死的那些兵士,有的甚至哭出了聲。

遠遠的劉義堅也跟動容,道,“我倒是沒想過青妹妹居然這般的能耐,說出來的話如此叫人激動。”又道,“等這些孩子們長大,以後就不得了。”

顧芳卻道,“你想歪了,夫人並非故意這麽說,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顧芳覺得餘青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息,極其的迷人,一開始她有些想不明白,後來慢慢的相處她才發現,原來就是那種心平氣和的態度,對每一個人,無論乞丐或者上位者都是一視同仁的那種神態。

餘青總是下意識的就覺得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但其實哪裏有什麽真正的平等?假如有兩個人,一個人比另一個人聰慧,那就是不平等的開始,再往下就沒辦法說了,但是這個理念太過誘人了,太過美味,就好像是她年少時好的夢想一般,讓人不自自主去想要為之努力。

不知道誰把餘青的那些話傳出去的,餘青後來再去演武場看兵士們操練,就覺得他們看她的目光極為狂熱和崇敬,弄得餘青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因為人多,又加上郝謙的協助,入冬之前之前終於修出了一條寬闊的道來,可以讓兩匹馬車同行,倒是讓餘青等人松了一口氣。

一直被楊九懷卡住交通,采買不到必需品的日子,就好像被人卡著喉嚨一般的難受。

趁著這次機會,廖世善整頓了一番寧谷郡,把那些小股土匪都收繳了,至於為富不仁之輩也都是抓了起來,把寧谷郡弄的鐵桶一般。

茂林城的百姓們一心覺得楊九懷才是真正的仁義之人,反之在寧谷郡,這邊的人倒是覺得楊九懷的沽名釣譽月之輩,廖世善和餘青才是真正的菩薩心腸。

後來等著泉州修了路,不需要去茂林采買,兩邊的百姓更是勢如水火,一見面少不得要互相唾棄一番。

茂林人覺得寧谷郡這邊讓女人參軍,有傷風化,而寧谷郡這邊則是覺得茂林人高傲自負,瞧不起他們的新政,很是鄙視。

不過自從青學堂的名聲傳出去,不少女人從茂林,甚至錦州和泉州過來,就是想要參軍,又或者讀書。

所以經常可以在兩郡交接的地方看到這樣的場景,親人拉著女子不讓走,女子卻是偏要跑過來。

很多女人好容易跑出來老遠,結果在路口被家人抓回去,餘青看著不是個事兒,就派了女兵在那邊接應,但凡真心投靠的,都一一接納了。

每次女兵們看到那些哭著喊著想要跑過來,卻是被父母拉回去賣掉的女子,就覺得心有戚戚然。

“花將軍,幸虧在咱們遇到了廖夫人,要不也就跟她們一樣了。”

今天來路口輪值的花祁,帶著一小隊的女兵,他們個個都穿著甲胄,佩戴武器,看著英姿颯爽的很。

花祁看那邊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的,滿滿的沈重感,她們只是負責接應,卻是沒辦法強行從別人手裏搶人。

“軍爺,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娘為了給我給我哥哥成親湊錢,要把我賣到窯子裏去!我才十二歲呀,會死在窯子裏的!”

幾個女兵都很動容,只是他們也沒辦法,兩郡之間的仇恨已經是越來越強了,要真是從別人父母手中“搶”人,矛盾激化,說不定馬上就能打起來,再說他們也沒有理由從人家父母手裏奪人不是?

父母是生養你的人,就算是讓你盡孝割肉也是要遵從的。

花祁實在是看不下去,忽然走過去,問道,“我問你,這男女是你什麽人?”

那小女孩一時有些發蒙,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大聲的喊道,“軍爺我不認識他們,你快救救我!我以後一定會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恩情!”

花祁讚賞了的看了眼孩子,說道,“你們怎麽隨意掠人?快放開這孩子。”

那男子有些生氣,道,“鳳兒,你怎麽胡說八道,我是你爹呀!”

烏鳳兒吐了口水在男子的身上,罵道,“有你這樣的爹?家裏三個女兒,前面的二個都被你賣了,如今就剩下一個,你還要賣了!”

那男子有些訕訕的,道,“這不是沒活路了!”

“呸,二姐被人輪死了,送了屍體回來,你還說晦氣不讓進祖墳!” 烏鳳兒哭的更加大聲了,道,“軍爺,求你你救我,他們簡直不是人。”

男子見烏鳳兒提起這件事,終於露出痛苦的神色來,蹲在地上揪著頭發說道,“我有什麽辦法,咱一家子,還有你奶奶叔叔,十幾口人,總要吃飯?我在外面扛了一天的包,也才幾文錢,米價卻是一百文一斤了,再說她在外面橫死,又怎麽能入祖墳?”

“她為什麽橫死?你不知道?”

花祁身旁的女兵眼圈紅紅的,雖然這邊治安穩定,但是世道亂就是亂,營生十分的艱辛,只有那富戶還能堅持,許多人都是在一口吃的賣兒賣女。

烏鳳兒的娘,擦了擦淚水,狠狠的把烏鳳兒到花祁的懷裏,罵道,“你還不快滾!”

烏鳳兒大哭,“娘!”

“我不認識你,死丫頭快走!”女人轉身去拉丈夫,道,“他爹,咱們走吧。”

“不行,放了她走,咱們吃什麽喝什麽?”

花祁惡心的夠嗆,兜裏拿了幾兩碎銀丟在地上,罵道,“就當你沒生過這個女兒。”

一旁的女兵急道,“花將軍,你這樣天天散財怎麽行,以後要吃什麽?”原來花祁在這裏沒少拿了銀子贖人,一開始女兵們也是盡力去幫,等著到後來人太多了,也是沒辦法了,自己也不是寬裕的,總不能拿了私房錢幫人?

男子卻是興奮的撿起銀子,道,“多謝軍爺!”

夫妻倆這才起身走,等著快走遠了,那女子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女兒,見她也望著自己,突然間就跪了下來,忍不住抹著眼淚,狠心的轉過頭,她自己沒用,護不住自己的孩子,但是她能有個好的出路,也算是她這為娘的最後為她做的事情了。

等著人不見了,烏鳳兒才起身,又給花祁磕頭,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花祁連忙去扶著人,有那女兵道,“別哭了,來吃一口飯。”

軍中夥食好,送來的午飯是飯團,加了豬油和菜末,雖然這會兒都涼了,但是對於常年吃不到葷腥的人來說,這涼掉的豬油也是最香的。

烏鳳兒吃一口就哭下,花祁看著好笑,“你哭什麽?”

“家裏人多,我每天只能吃一碗菜粥,唯獨弟弟才能吃一天吃兩頓飯,加一個雞蛋。”烏鳳兒舍不得吃完,咀嚼的很慢。

花祁笑著說道,“你的好日子才開始呢,咱們這邊還有學堂,你要是想學習可以去學堂,要是不願意也可以找個活兒幹,不過參軍是不可能,還太小了?你今年十一歲?”

“我十二歲了!可以去學堂?”烏鳳兒興奮的睜大了眼睛,道,“還能去學堂?外面人說的是真得?女人也可以去學堂?我要讀書,我很聰明的,我弟弟當初上私塾,拿了書本回來,只要教我一遍就能記住!”

花祁看著烏鳳兒靈動的大眼,很喜歡這孩子的機靈,道,“是不是真的?”從旁邊拿了一本她打發時間的雜書。

“來我給你們讀一遍,你要是真能記住,我親自把你推薦過去。”花祁說著照上面的內容讀了起來。

結果烏鳳兒真是都是記住了,除了幾個生僻的詞兒,都覆述了出來。

花祁簡直剛才還心疼的她銀子呢你,這會兒是一點都不心疼了,夫人說了,人才難得,遇到一定要珍惜,她可是都記得呢。

“你可真不簡單呀。”

烏鳳兒卻是地垂下頭來,道,“我爹娘說,一個女人腦子好有什麽用?還不如臉蛋生的漂亮,賣個好價錢。”

花祁冷笑,道,“當然有用,在咱們寧谷郡,你靠著這聰明的腦子,就能好好的活下去,活的要比別人都好。”

烏鳳兒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花祁,只覺得跟做夢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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