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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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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地獄空茫茫,有金光自一角紅金袍角延伸而出,唯有紅金袍角那處線是金色,越往前,金色越淡,前頭映著紅,浸入夜色成了重紫色。

妃見被那條金線掛起來共有九十九日,那線自她四肢到天靈蓋統統沒入膚骨之中,線有金光,但是裏面壓著不知多少人魂魄,陰冷的,在第一日時她眼睫都結了層薄冰,頭上罩著八棱的雲終鏡。她閉眼內視,在她體內溫養的胭脂火像是早早就備好的,陰冷之感剛侵入,胭脂火猙獰著要撲上去。

卻被一道細細的紅線捆了起來,她好像聽見耳邊她說,“這胭脂火能保你,我神體衰敗的這樣快,皆因當年接引亡者的死氣,失了神格死氣沒了束縛,體內陰陽平衡被打破。我也不知這胭脂火是不是就是當初滅了你族的兇手...”

巫離姝當年說這話時,是她試圖引動冥河入經脈,意圖澆滅體內那胭脂火。那火,是她在巫離姝教她清修之法時發現的。憎惡感填滿心,她全然忘了將冥河水引入體內是件多危險的事情,要不是巫離姝來的及時,或許她會被忘川吞噬個幹凈。

那段話是她醒來時巫離姝坐在榻邊說的,只是後頭還說了什麽,她卻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九十九日前,無間地獄。

“見他之日,是我身死之時?”她問這話冷淡又平靜,釋然藏匿其中,見不著。

“度化過半,我自然會給你有關他去處的一點消息”這話是從最慈悲的人嘴裏講出,她終於消了心思。

“我背。”

“這之後,你要去往人間結緣,你可見過如今的人間?”他這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句單純的問話。

“見過,亂世,也見過平和。不然我哪裏來的酒,還能倒入冥河的。”

第九十九日,人間入夜時,無間沒有晝夜,她全憑一身孤勇,忍受七經八脈被塞滿寒冰,冷的經脈都僵了,體內被紅線牽著的胭脂火因著禁制,不情不願的在經脈外頭給她疏離。

這九十九日裏,有三十三日是她的身體在適應,她從未有一刻覺著自己身體這樣沈重的。偏偏地藏聲音又響起來,“非人非神非妖,連我也不知將你歸到六界哪一類。”

“我啊,申首山之後就是非六界了”她說這話有笑意,也不知在譏諷誰。那段金線將她放下之後鉆回了袈裟,像是人間聲色犬馬不過荒唐一夢。

又有鐵鏈碰撞聲,還帶電光,穿紫衫的勾魂使又來,只是這回卻是有事,“十殿殿王命小人前來請姑娘,是有事相求。”

“是了,該是有事相求的,不然我怎能活這樣久”這話的譏諷說給何人聽?鬼差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十殿哪位怎麽容忍她在無間待了這樣久的。

只是她離開地獄時,並未朝著十殿方向而去,沿著忘川一路朝著彼岸花開的最多的地方而去,花期已過,留了一地殘花,淒美的很,她伸手去看,尾指那裏,一道金色緣線綁在上頭。後頭有鬼差議論紛紛,她徒然離開忘川。

十殿之上,兩旁是判官府君,神態各異,皆是拿著手裏簿子,一一對過來去鬼魂。陰冷風是不是鉆入人衣袍,最前邊除了紅衣的阿傍,還有牛頭和馬面,牛頭倒是一如既往憨憨厚厚,倒是馬面,同曾經辛夷車旁見過一個模樣,滿面煞氣。

堂上牌匾大書“善惡昭彰”四字。青綠火光映著四字更顯張牙舞爪,聽聞見牌匾,善人無懼,惡人者會被依附在善惡昭彰裏頭的古獸嚇得肝膽俱裂,魂魄不穩,刑罰也受不得,就多做了幾世畜牲。

上位是十殿王中的閻羅王,巍峨身材做深色衣袍打扮,黑金紅的冠冕,垂下的旒顆顆烏金色,大半張臉都匿在雜亂的胡子裏頭,膚色如碳,目似銅鈴,裏頭精光乍現,這氣勢非凡,是凡常人見了都忍不住兩股戰戰。

十殿十王都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那氣勢自然非同一般。只是那紅衣的女子進來像是脈脈月光,任你怒吼威懾不為所動,那烈火的顏色給她生生穿出了涼,這同她背負了一方輪回有關。

“掌鏡人果然氣度非常人能及。”閻羅王開口便是這句,聲如洪鐘的,炸的人頭暈目眩,那聲音是恨不得擠入人腦袋似得。

“殿下也是好氣勢。”她不輕不重附和一句,落到府君耳裏,這就成了敷衍。不少府君合上手裏的簿子,齊刷刷怒視妃見。她卻好像沒事人,“謝過陛下百日勿擾,有何事是妃見能做的,一並提了吧。只是殿下須得答應妃見一件事。”

“何事?”他也不急著向妃見提自己要求,只是要聽她打算做什麽。

“妃見要拘魂之能”這話一說,閻羅殿中炸開了鍋,眾府君議論紛紛,更有甚者要上前死諫,反對聲浪越發大,閻羅王一拍案,“肅靜!”

“可以,本王再給你出入地府之便。”他倒是明事理,也許他也是妃見身上那事的知情人之一,她擡眼去看,旒將他神色擋去大半,她才躬身道謝。

她猜想無錯,閻羅王正是為了地府結界來尋她的,她再無別的要求一聲應下,只是離開之前,她問道,“若是要問地府中哪位會帶娃娃,該去問誰。”

這話一出,就聽有簿子跌落,閻王發冠險些歪了,又聽判官筆落,一時間眾人惶惶,不知剛剛聽到了什麽東西。那個妃見說要找人帶娃娃?

見眾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妃見心底冒出一個不太適合的想法:不對,真要說,府君們在地府見了人或許才會有這樣表情。這事有些好笑,她難得愉悅,還是見過大風大浪多的閻羅王最早恢覆常態,他伸手服了頭上冠冕,才道,“此事...或許當問問平等王。”

得了準信的妃見才離開閻羅殿,裏頭又是一陣嗡嗡聲起,,這次比剛才更為激烈些,都繞著妃見說的娃娃哄鬧起來,吵得閻羅王頭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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