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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祈明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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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盈袖死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她稱小椫為神明之子,她摘下帷帽露出帶青疤的臉龐,她顫抖著勸小椫離開這裏……

小椫有一種從夢裏驚醒,不知所措的茫然。

莫衡之負手站在城樓上,俯視城門下形形色色的人流。那名最先到達死亡現場的士兵小跑著爬上城樓,來到莫衡之身邊,將所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告。

莫衡之轉過身,手按在劍柄上,年輕的面孔冷如鐵青,眼神裏俱是不可思議。他快步走下城樓,檢查死者屍首,然後來到小椫面前,凜然道,“是你親眼看著她死去的?”

小椫道,“元牧呢?”

莫衡之聞言一怔,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椫看了周圍一圈,沒發現元牧蹤影,反問道,“元公子已經走了?”

莫衡之從懷裏拿出一塊燕尾鏢,道,“剛才水尹公子格擋了三枚飛鏢,沒留下一句話就追出去了。”

小椫從他手裏接過那塊燕尾鏢,通體發黑,帶點金光,不知為何等材料所制,莫衡之道,“我也沒見過此等玄鐵,來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小椫隱隱擔憂,莫衡之接著道,“梅使徒究竟為何人所害?你能否詳細描述一下當時情形?”

小椫道,“你認識梅盈袖梅使徒?”

莫衡之急不可耐,“姑娘,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小椫無奈笑了笑,“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死的非常蹊蹺,前一刻還在跟我說話,下一刻就氣絕而亡。”

莫衡之眉頭緊皺,道,“看樣子,絕非一般人所為。”

小椫深有同感,迄今為止,無論是她見過的金司也好,元牧也好,都沒有做到真正地殺人於無形,究竟有誰能在一瞬間令梅盈袖暴斃而亡?她看了看手中黑色燕尾飛鏢,發現上面隱約有細密的圖案,接著光仔細辨認,竟是一只沖天九尾狐圖騰。

小椫緊張起來,難不成元牧追出去的人,是青丘狐族?如果是狐族,來者究竟是敵是友?應該如何處之?元牧一人能否應對?小椫問莫衡之,“元公子往哪追出去了?”

莫衡之指了指城門,道,“水尹公子身手了得,從城門上一躍而下,追著一道黑色身影,兩人一起沒入了賀蘭山中。”

小椫道,“既然梅使徒的死毫無頭緒,我待在這裏也沒用,不如讓我去追那名扔飛鏢的人,說不定他與殺害梅使徒的人是同一路人。”她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此時她一舉一動都在莫衡之的註意之下,倘若她提出別的想法,莫衡之必然覺得可疑,到時候把失煙霞挖出來就麻煩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趁著莫衡之對她疑心不大的情況下,先行離開雲淮城,失煙霞那裏,只能交給林芝遙照看了。照理說,梅盈袖的死在雲淮城街頭引起轟動,林芝遙不可能沒得到消息,既然得到了消息,該怎麽做,她心中自然有數。

莫衡之沈吟片刻,道,“也好,五行殿向來不幹涉政治,與我等朝堂之人界限分明,如今五行師死在山城,按理說莫某我也不用過於在意,所以梅使徒這件事,可大可小,總之,不應交由莫某我來管,你若想去追,那便去追,查到了殺害梅使徒的兇手,也知會我一聲,到時候我也好向五行殿交代。”

兩人互相問了幾句話,小椫試圖從莫衡之那裏得到更多關於梅盈袖的信息,比如莫衡之如何認識梅盈袖,城中還有沒有其他五行師,除此之外最近有沒有可疑之士出現,而莫衡之則不斷追問小椫身世,來雲淮城做什麽事,與水尹大人關系如何,兩人互相打探,互相防備,半天下來都沒有什麽收獲,最終,小椫告別莫衡之,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雲淮城。

運酒的車夫早已經準時出了城門,林芝遙極有可能會與之同行,小椫盤算著,若此趟追不到元牧和那名神秘狐族的行蹤,那就直接去望城與林芝遙和失煙霞相會。若是運氣好一點,說不定在路上就能與她們相逢。

她獨自走了一段山路,下了雨,便在石巖下躲雨,累了便找個地方歇歇腳。山路彎彎折折,來往行人稀稀疏疏,都是一副神色匆忙的模樣。

日色轉薄,兩名獵戶帶著禽鳥騎馬從小椫身邊過去,其中一名帶鬥笠的男子一直看著小椫,走過身許久,又回頭喊她,“客人!客人!”

小椫回過頭問何事。那名獵戶道,“別往前走了,再往前是西楚的地界,西楚的士兵到處在抓俘虜,碰到了可不得了!”

另一名獵戶道,“就是,我們打獵的都不敢越界,那些士兵經常過來抓人,很囂張的!”

小椫微笑道,“多謝二位好意,我此番正是去西楚,去投誠的。”

聞言,兩名獵戶臉色忽變,那名好心好意勸阻她的獵戶甚至伸手去摸背後的弓箭,另一名獵戶攔住他道,“算了,早跟你說過,不要多管閑事,回去吧。”

於是小椫又獨自走了一段路。她一個人在路上實在太無聊了,便掏出元牧雕的兔子,不時跟兔子講講話。相處久了,小椫發現自己越發喜歡這只兔子,它靈動活脫,卻也靜若姝女,神態孤傲,卻帶著絲絲憂郁,它聽得懂小椫的話,卻只是不答話,將所有的聲音、思緒化為內斂和靜默。

一名趕著牛車的山夫擋在路上,在崎嶇的山道上慢吞吞拉著車。小椫從他身邊繞過去,那山夫低著頭,眼神不住地往小椫身上瞥,如芒刺在背,一股強烈的不安迫使小椫忽然回頭。這一回頭,她心中徒然一涼。她看見一雙陰沈沈的眼睛,不懷好意卻明目張膽地盯著她。山夫嘴角微微上揚,曬成碳木的皮膚上裂開了深深淺淺的紋路,小椫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墮魔人。

那山夫卻朝著她不失風度地欠身微笑,小椫微微怔住,透過那雙陰沈卻不失神采的眼睛,她始才明白,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人。

小椫滿腹狐疑,緩慢地移開目光,回轉身去,卻隱約瞟到了牛車上茅草底下露出的一抹紅色。

女人?小椫心中湧起強烈的懷疑,她稍微放慢了步子,走在牛車前面不遠處,一直沒有回頭,只聽到車輪壓著地面砂石以及大黃牛時不時甩甩尾巴的聲音。

光聽著牛車的聲音,小椫忽然生出一種回到故鄉山道的恍惚感,仿佛她還是那個隔三差五鬧著離家出走的少女,此時正要回到家中吃阿爹做的燒雞。

一個轉彎口,小椫忍不住偏過頭去,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身後牛車上。

這一瞥,驚地她目瞪口呆。黃牛仍然慢吞吞地拉著車,車輪咕嚕咕嚕地轉動,尾巴不時甩動,幾只蠅蟲繞著它飛來飛去,一切情形都自然生動,可哪裏還有什麽趕牛的山夫!

小椫沖上前,將牛車上的茅草一掀,蓋在茅草底下的紅衣赫然顯現,一張蒼白發青血跡縱橫的面孔映入眼簾,小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悲聲道,“林師姐!”

林芝遙七竅流血,眼簾微合,仰面躺在牛車上,任小椫如何喚她都沒有反應,小椫將林芝遙從車上拖下來,手忙腳亂地檢查她的身體。

和梅盈袖一樣,林芝遙身上一處傷口都沒有,小椫如遭五雷轟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終才顫抖著摸到林芝遙臉龐,探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吸,這才恍過神來,像一個差點溺死的人掙紮著撲出水面一般,拼命抱住林芝遙。

“神明吶!究竟怎麽回事!”小椫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梅盈袖死前的慘狀,她抱著林芝遙,像之前元牧給她輸送靈力一般,拼命地將身上的靈力往林芝遙身上送。

林芝遙氣若游絲,體溫不斷轉涼,手掌冷如寒鐵,小椫嘔心瀝血般試圖挖空自己將靈力往林芝遙身上送,可無論怎麽嘗試,她都無法順利建立與林芝遙的聯系,溫熱的靈力如團團棉絮堵在林芝遙皮肉之外,怎地也到達不了林芝遙體內。

“林師姐,林芝遙……”小椫哽咽不已,此時此刻,她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危急時候半點用處也沒有,既不能像元牧一樣輸送靈力起死回生,也不能像海珀一樣憑借醫術妙手救人,只能抱著林芝遙束手無策,看著她漸漸失去呼吸。

“林芝遙!不準死!不準死!神明吶,誰能幫幫我……”小椫不住地祈求,將她所有知道的神靈的名字全部求了一個遍,一邊拖著林芝遙爬進了一個山洞。

小椫撿來柴枝,在山洞裏生起火,陣雨襲來,水漫入洞內,小椫又背著林芝遙往高處轉移,柴枝被水浸濕,怎地也點不燃火焰,小椫絕望無助,抱著昏迷的林芝遙,不住地求天求地,林芝遙的狀況卻一直沒有好轉,原本小麥色的肌膚已經因為缺血而烏青發黑,呼吸極其微弱,小椫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刻她便再也沒了呼吸。

“神吶……幫幫我,幫幫林師姐。”小椫顫抖著祈求,她擡起頭,淚如泉水湧出眼眶,“元牧……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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