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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既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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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尹君,你怎麽在這?”土役面露驚色,溫聲問道。

元牧凝眉,越過柵欄,跨入水牢中央,跪坐在小椫身邊,扶起小椫上半身,手掌貼在小椫額頭,小椫感覺到一股溫熱的靈力湧入,頓時精神恢覆不少,強睜了眼,緊緊註視著眼前之人。

元牧正低頭看她,眉頭緊皺,令人忍不住想拿手指去舒開,小椫望向他的目光,如見滿池清輝,漫天星河搖曳其中,柔光款款,直教人心底也變得柔軟,仿佛之前所受的傷害無足輕重,天下間最溫柔的事物也抵不過如此。

元牧一手扶著她,一手輕輕擦去她眼角淚水,柔聲道,“你怎麽樣?”

小椫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元牧轉過頭對土役道,“小椫可曾做錯任何事情,為何如此待她?”

土役神色微僵,道,“她劫刑場,試圖救走沈卿,可見其與謬帝關系不淺。”

元牧目光一沈,道,“土役,炎卿審判之事,我與東靈俱不在場,如何作數?”

土役道,“人證物證俱全,沈卿也已當眾認罪,況且形勢危急,根本不容我等細思。”

元牧道,“容我細查。”

土役溫聲道,“沈卿已當眾認罪,水尹君究竟有何疑慮?”

元牧道,“事情發生時,我在嘉山受刑,尚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有待親自查證。”

半響,土役望著元牧,嘆道,“也罷,有水尹君來細查此事,自是再穩妥不過的。”

元牧道,“只怕我有心無力,只離開了一段時日,不想五行殿中發生了這麽多事。”

土役攏著袖子,徐徐道,“水尹君,不是我說你,有些事情,你本不必管的,南越的事,墨使徒的事,與你並不相幹,你管的越多,只會越來越累。”

元牧只顧扶著小椫,並不答話。土役道,“眼下看來,這位聶姑娘的事,你也要管了?”

元牧淡然道,“土役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問?”

土役笑笑,望了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小椫仍睜大雙眼望著元牧,周身疼痛早已不顧,仿佛一閉上眼,眼前之人便會消失。許久,小椫將手覆在元牧手上,貼著他不溫不涼的手,慢慢將他挪開,輕聲道,“元公子,我無大礙了。”

元牧嘴角微微揚起,道,“沒事就好。”

小椫頓覺委屈至極,明明一開始她也不想招惹是非,饒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炎卿死在巨斧之下,沒辦法看著失煙霞受金絲銀線穿心而死,才上了天合壇,落到如今這般地步,竟不知道該埋怨何人,只盼望著元牧能相信她,相信她與謬帝並無任何關系,相信她純良赤子之心。

元牧又拿指尖擦了擦小椫濕乎乎的眼角,皺眉道,“你可真能哭。”擦了擦又道,“不過也無妨。”

小椫笑了笑,從元牧懷中爬起來,對坐著,吸了吸鼻子,道,“元公子,此番多謝你了。”

方才土役對她動手動腳,她渾身難受,怕的要死,絕望無助,是元牧出現制止了土役,對小椫來說,此時的元牧便是天神降世,她的救命恩人,救她脫離苦海,實乃她的再造恩人。算來,今日剛好是元牧水刑結束的日子,若不是他剛巧來了,小椫此時可能已經被土役剝奪了靈力,只剩下一條什麽都做不了的白狐了。

元牧道,“我剛回五行殿,海珀便跟我說了你的事情,經這麽一遭,可真是委屈你了。”

小椫撇嘴道,“元公子,你可信我?”

元牧道,“我信,只是眼下五行殿分崩離析,局勢動蕩不安,我有太多事情需要顧忌。”

話雖如此,但小椫此時此刻只想離開這冰冷的水牢,再也不要回到五行殿中,再也不要見到土役、金司的面孔!

可元牧既然說信她,那接下來該如何安排她的處境,是讓她繼續待在水牢中,還是想辦法救她出去,元牧心中自然有數。

小椫心中忐忑,垂眸不語。

元牧道,“金司已率五行師使徒前往東楚皇都截殺墮魔人大軍,此戰非同小可,我打算前去支援。”

小椫目光暗沈,略為沮喪,心知元牧受刑回來,面對崩亂的局面,分身乏術,無力再在自己身上耗費精力,乃強笑道,“若在以前,這種熱鬧,我也是要湊一湊的。”

元牧淡然笑道,“你莫過於憂心,我此行離開洛水,定會安排人護你周全。”

小椫拭淚道,“別的不說,就剛才那位土役,幾乎是要了我的性命。”

元牧道,“我會跟她解釋,在這之前,你可否告訴我一些,跟你身世有關的線索?”

小椫楞住,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說她爹娘是世外高人?可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爹娘身份、生平經歷,又該如何與他人談起?

元牧見她沈默不語,乃細心解釋道,“五行殿與青丘狐族頗有淵源,你若能提供與青丘狐族相關的線索,我想土役絕沒有膽子為難你。”

小椫搖頭嘆道,“我從未去過青丘,除了阿爹阿娘,我再沒見過其他狐族。”

元牧道,“我是。”

小椫睜大雙眼望著他,舒眉朗目,鳳眼眼角微微上挑,皓白皮膚如染霜雪,墨色長發披於肩後,一派俊逸出塵模樣,相識至今,小椫原以為自己很了解這位水尹公子,竟不知他與自己同屬一族?

小椫絲毫沒掩飾自己的驚訝,想了半天,才道,“原來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天下五行師皆是女子,唯有水尹大人是男兒,原來水尹使得並非五行師的五行術,實乃狐族幻術。

怪不得元牧一開始便問小椫是否與青丘狐族有關,並囑咐其勿在他人面前施展幻術,原來元牧一早便知她與常人不同,早將她一言一行看在眼裏,反倒是她還以為自己三言兩語成功將元牧忽悠過去了!

小椫拍了拍自己額頭,嘆道,“元公子聰慧過人,令我好生慚愧。”又道,“實不相瞞,我爹娘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哎,實際上,我對他們一無所知,我此行離開家,就是為了拯救蒼生,除此之外,根本沒想那麽多。”

原本想著,聽到“拯救蒼生”之類的詞,元牧會不以為意,或者淡然一笑,或者輕蔑幾句,就像其他人對小椫的態度一樣,不想元牧肅然看著小椫,目露敬意,許久,鄭重其事道,“你若想拯救蒼生,還需要權力與地位。”

小椫面色微慚,心中卻湧起暖意,她素來認為人與人之間難以交心,即便是至交好友,即便以真心交付,也不一定能遇上知她懂她的人,可元牧似乎不需要她傾心相對,便能知她懂她,比她自己還更了解自己,如此這般善解人意,體貼細膩,一時間令她好生感動,心生感激之意。

見小椫無話,元牧又道,“你父母真是籍籍無名之輩?”

小椫點點頭,這麽多年來,她甚至連爹娘名字都搞不清楚,每回村裏人來家中找他們,也頂多稱呼“你阿爹”、“你阿娘”,或是稱呼“三叔”、“嫂子”之類的。

元牧道,“你可曾去過花溪榭,可曾見過陽肖?”

小椫道,“本來說要見的,每回路上都碰到點事,一直沒去成。”

元牧道,“無妨,陽肖不過是青丘設在人界的眼線,你若從未去過青丘,與青丘毫無聯系,即便去了花溪榭陽肖那,他也不認識你。”

小椫哦了一聲,心裏尋思著,怪不得炎卿一直令林芝遙帶她去見陽肖長老,原來是為了確認她的身份,以確保她在洛水行事方便,依此來看,炎卿待她其實並無惡意,也不知天合壇一事之後,炎卿身在何處,不知素來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她可否承受得了跌入泥濘被人唾罵之痛。

元牧道,“怪不得,若你父母真是籍籍無名之輩,又與青丘毫無關系,土役那邊必然要為難你。”

小椫不解,道,“這是何故?”

元牧道,“五行殿土系箴言乃‘光與暗同在’,土系使徒擅長於研究各類妖魔鬼怪,以期通過了解黑暗而壓制黑暗,土役本人更甚,她成為五行師之前便已經學富五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成為五行師之後,更是常常捉拿各類古怪精靈做研究,她對青丘狐族興趣尤為濃厚,只因平日裏忌憚狐族在人界的勢力,無從下手,此番既然逮著你,怎肯輕易放過?”

原來土役言之鑿鑿聲稱她投靠了謬帝,不過是一陣托詞,以期將小椫關押,方便對其進行研究。小椫想起剛才被土役擺放在地,任其蹂躪之痛,心中猛然一陣哆嗦,忙抓住元牧衣袖,顫聲道,“元公子,你可一定要幫我。”

元牧道,“我素來奔波於中原大陸,勞苦不休,此番又要支援金司截殺墮魔人,你若是不嫌辛苦,不妨隨我一同前往皇都,離開這是非之地。”

小椫幾乎脫口答道,“我願意!”

元牧嘴角微勾,目露笑意,道,“如此,我去與土役說一說,我以水尹身份做擔保,帶你離開這水牢。”

小椫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元牧淡然笑笑,起身欲走,剛離開鐵柵欄,卻聽小椫低聲喊道,“元……水尹大人。”

元牧轉過身,小椫站起身,面對著他,淚眼朦朧,不知該說什麽。萬一元牧此番離開,又有諸多事情處理,不知又要過多久才能相見,萬一此時眼前人只是自己意識模糊產生的幻象,眨眼間便會幻滅,萬一土役那邊再三為難……

小椫不知道有多少種可能會發生,只希望元牧能多陪她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元牧望著她,鳳眼上挑,目光溫熱,柔聲道,“你放心,我很快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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