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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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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水牢中時,墨嫣情緒已經恢覆了許多,臉色泛紅,眼睛依然腫脹,但總算有了些神采,她望著小椫和元牧,從容露出一抹微笑。

元牧了然,道,“既如此,我送二位回元牧住所。”

小椫和蘭屏均沒有反應,半響,小椫道,“嫣兒的審判在何處進行?我想親眼看到嫣兒沒事。”

“即便是太古刑,你也要看?”元牧問道。

小椫點了點頭。

元牧道,“太古刑行刑過程甚是殘忍,五行力從人體身上剝除時,身上如同千萬只螞蟻撕咬,蝕骨銷魂,生不如死。”

小椫皺眉沈思半響道,“即便如此,我也想看著嫣兒平安無事。”

蘭屏亦道,“我也想看著嫣兒受審,親眼看到嫣兒平安無事。”

元牧聳聳肩,無奈地嘆道,“得寸進尺。”

小椫摸摸下巴笑了笑,莫名覺得元公子又親切可愛了些。

元牧道,“要混進審判場也不難,換身衣裳,扮成五行師就行。”

小椫回頭瞅了瞅蘭屏,捂著嘴笑。

蘭屏淡淡看她一眼,執意道,“也不是不成,我以前也扮過女人。”

墨嫣撇嘴道,“臭蘭二,不嫌丟人。”

蘭屏道,“什麽男人女人,不過是換身衣裳而已,有什麽丟人的。”

墨嫣眨了眨眼,瞅著蘭屏,出乎意料地,竟不予反駁。

蘭屏刮了刮墨嫣臉頰,柔聲道,“剛剛答應的,無論如何,都不準反悔哦。”

墨嫣點了點頭。蘭屏又依依不舍地用手指輕輕觸碰墨嫣耳鬢,墨嫣仰頭往身後一退,擡手揮出一道猩紅火焰,直沖蘭屏燒去。

蘭屏反應速度極快,在火焰碰到他之前,忙收回了手。

蘭屏無奈地聳聳肩,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墨嫣羞紅了臉,忙轉過身去,雙手交叉抱在胸口。

蘭屏從身後輕輕抱住她,再三叮囑道,“答應我,千萬不能有事哦。”

墨嫣難為情地低下頭,嗯了一聲。

隨後,小椫、蘭屏隨元牧來到一處宮殿,兩人換上一身白色連衫長裙,系上水系五行師的乳白色絲光外袍,將兜帽一合,神情淡然,步態輕盈,儼然一副五行師模樣。

元牧仍穿著那身暗紅色衣裳,墨色長發攏在背後,細長的眉眼輕輕一掃,依然是初見時那副傲然風骨,又如同沐浴了晨光的冰湖,散發著刺眼光芒,卻令人顧盼流連。

審判的地點在五行殿西北方天狼星所指的狼星宮,小椫和蘭屏到場時,狼星宮外已經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五行師,各色衣袍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語,甚是喧鬧。

隨著時間越來越逼近子時,人群也開始逐漸安靜,紅色的宮殿大門從裏面打開,房門裏頭已經布置妥善,五行師掌門還未到達殿堂,幾位五行師使徒已經侍奉在屋角,其中包括墨嫣的師姐沈荔,她神情木然,緊緊盯著殿外喧嘩的人群。小椫和蘭屏忙將兜帽掩得更深,遮住大半張臉,以免被沈荔認出。

五行師土系掌門土役孟坷最先來到了宮殿,她身穿棕黃色對襟織錦外袍,裏頭穿著黑色暗紋中衣,胸前掛著一塊玉雕五行師司命牌,微曲的短發下神情莊重肅穆,她盤膝坐下,攏著手,微閉雙眼,一動不動。

緊接著,其他五行師也緩緩來到宮殿,炎卿端坐在右側,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東靈撐著下巴眉目含笑看著對面的水尹,水尹冷冷盯著眼前,金司姍姍而來,她一入殿堂,滿堂生輝,金色的光霞直照進人心扉,那張夢幻般的臉龐更是令人不由地將她與世間最美好的事物聯想起來,幾乎忘記了這是一場殘酷的審判。

小椫拉著蘭屏擠到人群前面,看著墨嫣被押解上堂,跪對著五位掌門,單薄的背影離小椫只有幾步之遙,卻好像隔了一個世界。

子時鐘聲從五行殿南方的鐘塔上敲響,乘著晚風穿過竹林與屋脊,傳到狼星宮時,所有五行師閉目祈禱,神情靜穆。土役拿起案上一塊玉磚,用力摔向地面,隨著清脆的聲響,玉磚摔了個粉碎,地上那個單薄的身影也隨之一顫。

土役大人神情端莊,仍攏著手,朗聲道,“五行師立世以來,奉天命,行人道,以解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無有違矩者,今斯人獲罪,挾天子而奪君位,罪大惡極,令吾等五行師蒙羞,愧對先輩之訓,吾等聚於此,以天命為司,懲惡揚善,以洗濯斯人骯臟齷齪之靈魂,故有此大審,望神明寬恕吾輩之過,以金沙、朽木、聖水、烈火、濁土庇佑吾輩靈魂,吾輩願兢兢業業,侍奉神明,克己為仁,行先輩之道,永絕黑暗於無光之地。”

其餘五行師虔誠地低下頭,右手掌心貼於心口,默念道,“吾輩願兢兢業業,侍奉神明,克己為仁,行先輩之道,永絕黑暗於無光之地。”

土役睜開眼,身子微微前傾,藹聲問墨嫣,“五行師火系使徒墨嫣,汝可知罪?”

墨嫣將頭埋在地上,用只有堂上幾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道,“使徒知罪,願降懲罰。”

土役搖了搖頭,轉而問炎卿道,“這罪徒是你的門下弟子,當日劫持南越天子,可與你有關?”

炎卿眉毛用力一揚,表情扭曲,幾乎要將臉上粉黛撕開,她強忍憤怒罵道,“荒謬!”

墨嫣挺直了背大聲辯解道,“劫持越國天子乃罪徒一人的主意,與炎卿大人毫無關系,願土役大人明察秋毫,降罪於罪徒一人!”

土役朝炎卿拱手笑道,“此事事關五行師的聲譽,本役主審此罪徒,不得有所疏忽,若因此得罪了炎卿,還望炎卿多多擔待。”

炎卿凜然道,“罪徒犯下不可饒恕之過,做師傅的當然有不教之過,土役既然主審此事,還望秉公行事,令眾人心服口服。”

土役點了點頭,指著墨嫣對其餘五行師道,“據本役所知,此罪徒本奉命到越東助貢王治水,以解除越東水患,拯救千萬黎民百姓,不想其利用治水之便,私自離開越東,趕赴南越都城新陽,協助貢王發動兵變,在其關鍵時候,挾持南越天子,令京城侍衛退兵倒戈,協助貢王奪下南越君王之位,其性質惡劣,實乃五行師立世以來罕有。”

殿堂外圍觀的五行師聞言紛紛喊道,“燒死她!”“淹死她!”“敗類!”“送她去見謬帝!”……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從五行師使徒的嘴裏吐出來,令人難以想象他們之中,有多少曾經是墨嫣的同門,曾經同入同出,情同姐妹。

盡管如此,墨嫣仍挺直了背跪在幾位掌門面前,似乎絲毫不受身後的言語謾罵的影響。

一片謾罵聲中,水尹大人元牧忽然站起身,他緩緩走到墨嫣身邊,當眾跪在狼星宮殿堂之上,他脊背挺的很直,動作一如既往地從容,卻令所有人為之一驚,他面前的土役甚至向後退著身子,單手伏在地上,她撇過頭,顫著舌,慌忙道,“水尹君,你這是作甚?”

元牧淡然道,“墨嫣之事,元牧亦有責任。”

五行師一片嘩然,東靈宮主幾乎從席位上站起身,忙道,“今日主審使徒之過,與掌門無關,望水尹自重,掌門之罪可移宮再判。”

炎卿冷笑道,“這究竟為何?方才土役還說不得有所疏忽,現如今就要包庇水尹了?”

東靈轉過臉瞪著炎卿,一雙美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金司撐著臉,迷人的嗓音如同空氣中下了一場金絲雨,朦朧卻富含情感,她笑道,“便一起審罷,我可不信人之君子水尹大人能犯下什麽罪過?”

東靈宮主這才轉過臉,端正坐好,仰起一張出塵的絕色臉龐。

土役也終於恢覆了冷靜,她鎮定地問元牧,“你說你有責任,此話怎講?”

元牧道,“貢王兵變奪位,乃由元牧親手策劃,貢王乃敦厚忠義之人,且有一顆造福南越百姓的仁義之心,他能當上南越君主,是南越百姓難求的福分。”

話語一出,幾位掌門表情瞬間凝固,連最溫柔迷人的金司也如同咀嚼了世間最苦澀的食材般,露出艱難的表情。

小椫緊緊拉著蘭屏的袍子,心裏不由地為元牧擔憂。

元牧又道,“五行師以解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惜局勢動蕩,蒼生受苦,南越朝政黑暗,君王暴戾,又有水患之擾,越東千裏之地,餓殍浮屍,生者不但要面臨死亡的威脅,還要面臨謬帝的窺視,流民中意志稍有動搖者,紛紛墮入魔道,此乃大害,元牧身為水系掌門,絕不忍袖手旁觀。”

狼星宮內外一片沈寂,唯有元牧一人徐徐道,“越東水患能夠經過治理得到根除,墮魔人可以被我等五行師消滅,可苛政仍是禍害南越百姓的致命□□,若不能得到根除,南越百姓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五行師有不可涉政的金科玉律,元牧不可妄自行動,故而有意結識了南越世家蘭府二公子,為其分析了南越局勢,使其最終引導了貢王兵變。”

滿座嘩然,墨嫣也呆呆地望著元牧,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元牧註視看著土役,眼神似乎要將她徹底射穿,半響,他眉毛一揚,淡然道,“此事乃元牧一手策劃,墨嫣只是不幸牽涉其中,不慎冒險犯下大錯,乃無心之過,望土役秉公執法,降罪元牧。”

小椫咬著唇,緊緊捏著拳頭,心中感慨萬千。她向來把元牧當做冷冰冰的木頭人,如今他在殿堂上令五行師瞠目結舌的言論,不僅說明他行事的確以天下為先,更是在關鍵時候敢於擔當,挑戰天下權威,小椫心中不禁對他欽慕不已。

蘭屏有些按捺不住,欲要走上殿堂,小椫忙拉住他,道,“元公子乃水系掌門,又得其他幾位掌門憐惜,應該不會重罰,若第一例涉政的五行師沒有重罰,輪到墨嫣時,自然也不會罰的太重。”

果然,土役神色覆雜,又看看其他幾位掌門,猶豫道,“諸位覺得水尹之罪,該如何懲戒?”

東靈道,“水尹不過隨便說了幾句話,便改變了南越的政局,這算什麽罪過!”

小椫不由地笑了,暗嘆,這東靈宮主真乃是性情中人,又生的如此靈氣動人,若我是元公子,定要被她感動了……

土役皺著眉看向另一側端坐的金司,金司徐徐道,“水尹之過,或你或我,皆可有之,論其罪過,不算太嚴重,論起初心,也是為了為南越尋得一位賢良君主,金司以為,可輕罰之。”

金司的話說得有理有據,比起東靈宮主的性情意氣來,更能令眾人信服,果然這二人對元公子的情義如人們傳言一般,絲毫不假……小椫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卡在喉嚨似的,不由咽了咽口水,可那種感覺依然存在,只覺得心中有股難以名狀的不痛快。

土役點了點頭,又望向炎卿,炎卿神色凝重,半響才道,“水尹貴為掌門,若輕懲敷衍,必然令眾五行師不服。”

東靈聞言火冒三丈,她厲聲道,“臭婆娘,你又想從中作梗,水尹此舉是為了保護你那蠢徒弟,你別不識擡舉!”

炎卿並不理會東靈宮主,默默地望著殿堂上跪著的兩人。

土役道,“既如此,五行師水系掌門水尹元牧,汝乃五行師立世以來首例涉政五行師,念及汝在位以來降魔除害,為天下蒼生做出不可估量的貢獻,本役判你,即刻起,押送嘉山聖水池,處以水刑十日。”

滿堂嘩然,東靈宮主更是徑直離開了坐席,拂袖而去。

金司亦苦著臉看著元牧。

小椫雖不知水刑為何種刑罰,但看堂上眾人以及堂外使徒的反應,也能察覺到刑罰之嚴厲,心中不禁擔憂。

五行師使徒沈荔款款從墨嫣身邊走過,低聲在墨嫣耳邊說了句話,並帶走了元牧。

土役又道,“使徒墨嫣,挾持南越天子,罪無可赦,本役判你,處以火系燔刑,但念你年幼無知,法力甚淺,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選擇太古刑來替代燔刑?”

小椫緊緊抓著蘭屏的胳膊,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尖。

墨嫣沈默半響,最終道,“使徒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喜歡運籌帷幄的水尹君,更喜歡有擔當的水尹君,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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