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漫有些忐忑。

程陌昀攬過白漫坐下，娓娓道來。

當年，鎮國大將軍戰死沙場，消息傳回京城，舉國嘩然，素來與鎮國大將軍不對付的左相在朝堂上斥責他領兵不利，不僅失了三城還葬送了天楚數萬英勇兵將，多方施壓請當今皇上重罰程家。逼得鎮國夫人以身殉葬。

而程陌昀不是真正的世子，他的生父就是這位鎮國大將軍，程宴。

程宴的姑母便是王爺程瑾賢的母妃程太妃，當年太妃聞訊悲傷之餘連夜派人帶走了尚是稚子的程陌昀，保全了他們程家的一絲血脈。

“那你成了世子，豈不是欺君之罪？”白漫從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可這事若是被人知曉，恐怕又會被有心人利用。

“這點你大可放心。當年的事情太妃如實告知了皇上，希望皇上看在她自幼對皇上親厚的份上，讓皇上網開一面。

皇上也知我爹為國捐軀是忠義兩全之人，只不過那時他剛登基不久，皇權尚未穩固，迫於壓力無力改變當時的種種。”程陌昀回答的淡淡的，這麽多年過去，那些令人憤恨，不平的事情，他漸漸也學會了釋然。

畢竟當年那位左相沒多久就病逝了，如今的皇帝勤政愛民，也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顧忌，依舊派他去了蠻疆平息戰亂。

“皇上他答應了？”白漫有些詫異。

程瑾賢是天楚唯一的一位異姓王爺。雖然他是異姓，可卻是千真萬確的皇家血統，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只不過是因為先皇摯愛這位程太妃，先皇愛屋及烏，給他們的兒子冠了母姓。

雖然從冠上這個姓氏以後，程瑾賢就和帝位無緣，可他卻是賢帝最寵愛的兒子，享受了尋常皇子根本無法企及的自由和親情。

“我爹同樣也是皇上從小一起長大的莫逆之交。”

身為朋友，程大將軍的死，皇上固然痛心疾首，可身為皇帝，他卻不得不下令處罰了程家。

“可既然皇上都知道了你的身世，你怎麽還能成為世子？”要知道皇家最重視血統，哪怕是王爺的孩子，他們也絕對不會隨便讓一個外人有可能承襲王爺爵位。

“只有那麽做，父王才能讓那些人相信我是真正的世子，而不是那個在十多年前人間蒸發的將軍之子。”程陌昀很是感慨。

白漫恍然大悟，難怪程陌昀這個世子從小就有大半時間要在軍營裏度過，身為世子，在京城卻很少現身人前，而是在江南池家生活。

他們這麽做，就是在盡可能的減少程陌昀被那些人認出的可能，也希望程陌昀不被流言蜚語所傷。

“你一直都知道？”

程陌昀搖頭：“那時年幼，我並不記事。直到十五歲那年，父王才告知了此事。”

白漫回憶，的確有那麽一段時間，程陌昀成天陰沈沈的，害她看見他總是避之不及。原來在那個時候他承受了如此的傷痛。

程陌昀不是她的兄長，她無疑是歡喜雀躍的，可是程陌昀有如此身世，白漫同樣痛惜。

反手攬過了程陌昀的肩膀，白漫主動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兩人相擁無言，在煙波亭裏靜靜相守。

……

連日陰雨驟止，這日暖日剝開雲霧，使得京城晴空一片。

如此天象恰似老天爺感受到了百姓們的喜悅，只因今日名震蠻疆的睿勇大將軍凱旋而歸！

百姓們皆夾道歡迎，翹首以盼。

高頭大馬上的年輕將領身披戎裝，俊朗不凡。從他進入京城城門那一刻開始，就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所到之處鮮花，花絹無數，姑娘們含羞而望。男子們亦熱情高漲，歡呼不止。

程陌昀面目肅然，目光在人群裏搜索，很快停駐在一間茶樓開著的窗口，霎那間一抹笑容浮現在他臉上，似暖陽化去寒冰。

百姓們驚呼，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窗口裏站著的一個年輕姑娘。

姑娘錦衣華妝，面容落落大方，伸著素手與大將軍打了個招呼。

眾人一片嘩然，他們認出了那人便是京城裏家喻戶曉的琉襄公主。

白漫不在意那些百姓們的目光，忽略了那些議論紛紛，她此刻眼裏只有底下緩緩前行的程陌昀。

直到隊伍在皇宮門前停下，一行人入了宮門，白漫才收回目光。

將士打仗凱旋，等待他們的就是無數封賞。此次同回的幾個將領各個都官升三級，賞黃金萬兩。

可令人大感意外的是主將程陌昀，不僅沒有半點封賞，反而還下了大獄。

此消息一出，一片嘩然。

有道程陌昀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惹得龍顏大怒，不惜在這樣的關頭懲處世子。

也有道皇上心胸狹隘，忌憚世子成了北方軍營人人稱謂的年輕將領，令蠻疆一代只聞睿勇大將軍而不知皇上為誰。程陌昀功高蓋主，父親又是先皇最寵愛的皇子。皇上恐他對太子不利，才早早打壓其勢。

眾說紛紜間，皇上又下了聖旨，褫奪程陌昀世子之位，貶為庶民。

這樣的消息簡直是晴空霹靂，令程陌昀一同打了勝仗的將領驚懼交加，紛紛上朝為程陌昀求情。

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一個打了勝仗的主將如何就得了這樣的下場。將士們情緒激昂，差點就在朝堂上動起手來。

什麽樣的重罪讓一個剛有了大功德世子丟了世子位？滿朝文武更是議論紛紛。

朝堂上皇上不為所動，遣退了那些朝臣就散了朝。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王府，可再次令人驚奇的是，這樣大的消息，王爺府一派安然，不但沒有任何反應，瑾賢王爺就連宮門都沒有入。

唯一不同的是那位琉襄公主每日都會去茶館廂房，站在窗口望著天牢的方向，神色凝重。

世子有此大劫，難不成王爺府早就預料？

與王爺府無所作為相比，宮中卻熱鬧的多，世子被廢當日就傳出那位才情過人的琉璃公主長跪朝天殿為程陌昀求情，惹得龍顏大怒將其關了禁閉。還是藍淑妃出面才平息了帝怒。

時值晚春，京城上空愁雲慘淡，綿綿細雨拉扯著無數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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