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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白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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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白漫將那些屍體重新排列整齊,他們的四肢和腦袋都各歸各位,只不過內臟器官,白漫卻是分辨不出誰是誰的,只能盡量人人一副裝了回去。

怎麽說都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交情,他們該不會介意吧。

縫合好的屍體尤為猙獰,幾乎是個破布娃娃。

白漫嘆氣:“女紅不好,各位就將就將就。”畢竟女紅好的也不可能來給他們縫合身體。

洛石幫忙用白布將他們都蓋了起來。

屋子的窗戶全部都打開了,血腥味淡去了很多,屋內味道不再那麽難聞。

柳濡逸依靠在門邊,僵著身子神情覆雜的看著離墨。

白漫摘了羊皮手套丟在一邊,覺得不是滋味,又跑到院裏打水清洗。

“小姐,你的衣服都弄臟了。”洛石伸手抹了一把白漫裙角的血液。

只不過血液早知滲透,越抹面積反而越大。

“無礙,等回府再換。”白漫提起裙擺放水盆裏沖了沖,擰幹,看起來淡了許多。

這時,屋子裏突然傳出一陣離墨歇斯底裏的大笑,笑聲中帶著難言的震驚。

“原來是你!竟是你!”

白漫匆匆跑了回來,被柳濡逸攔在門口。

但見裏面的離墨狀若瘋魔,將桌子一把推翻在地,將毒丸碾碎,嘴裏直嚷著:“好一個八拜之交,我自問待你不薄,可你為何要如此待我!”

滅他全家,毀他容貌!他如螻蟻偷生,這口口聲聲稱兄道弟的人卻踩著他們的屍骨平步青雲……

白漫愕然:“師傅,你怎麽了?”認識離墨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離墨如此大的情緒變化。

似怨似怒,傷心欲絕。

“別過去。”

柳濡逸拉住白漫,一個在如此殘忍的分屍之後還能面不改色的人,是極其危險的。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咳……”離墨不住的咳嗽,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白漫揮開柳濡逸的手,卻見柳濡逸比她更快的竄了過去,一邊扶住了離墨,一邊對白漫道:“水。”

桌上的茶水已經被打翻在地。洛石見狀連忙跑出去,打了一點井水。

白漫端過碗給離墨餵了一點進去。

柳濡逸探了探離墨的身體,道:“小漫,還勞煩你去請位大夫。”

離墨的臉色極差,仿若將死之人。這樣的情況的確不是白漫這種三腳貓醫術能夠看得了的。

白漫點頭,起身欲走。

“小姐,還是我去吧。”洛石道。

“也好……”白漫話未說完,柳濡逸就道:“洛石還是跟你家小姐一起,將此事稟報大人。”

“好。”白漫應下和洛石跑出院子,招呼等在外面的鐵柱,就鉆進馬車。

馬兒嘶鳴,急奔離去。

馬車聲遠去之後,柳濡逸扶著離墨坐在一邊的竹塌上,道:“非黑即白,離墨,白葛。沒想到白葛太醫你還活著。”

沒有得到離墨的回應,柳濡逸也不在意,繼續道:“據晚輩所知,五年前,白府慘遭大火,全府上下,一百餘口全部死於非命。外人只不過以為他們死於火海,可大理寺的仵作,也就是已故的周老,他從焦黑的屍首中查出了這些人都是被亂刀砍死。男女老少,死狀淒慘,無一活口。”

離墨的胸膛起伏的厲害,放在兩側的手握緊成拳,發出‘咯咯’的響聲。

柳濡逸道:“來了石闞晚輩才知道白家兩個幼女還活著,想來當年白太醫與池大人交情頗深,才引得他冒險收留了二女。或許,他離開京城還與此事有關。”

柳濡逸一個人的聲音在義莊裏回響,沒有得到死人的回應,也沒有活人搭話。

“一開始晚輩是那樣以為的,可現在看來,池大人不僅收留了二女,還連同白府的當家人——白葛,也一並救了。”柳濡逸拍了拍離墨的肩膀:“白太醫這些年,怕是過的不容易。”

這時,離墨已經恢覆了許多,睜開眼睛:“你認錯人了,老夫離墨,不是什麽白葛太醫。”

“白太醫的樣貌的確不似從前,可晚輩見到的第一眼還是認出了。”

“哦?你見過……”離墨一頓:“……白葛。”

“晚輩曾隨家父進宮,在宮門口見過白太醫。雖是匆匆一別,可儒雅風度的白太醫卻給晚輩留了很深的印象。”

柳濡逸的話讓離墨笑開了:“儒雅風度,你倒是謬讚。”

既是被認出來了,離墨也不再否認:“你支開她們,便是要告訴我,你認得我?”

“並非。”柳濡逸搖搖頭。

離墨掙紮著坐了起來,神情肅然:“說吧,你待如何?”

見離墨一臉防備,柳濡逸道:“白太醫誤會了,晚輩不會對你如何,相反當年的事情家父正在暗中追查。晚輩也看過那些卷宗,只希望能助白太醫查出真相,還你們白家一個公道。”

聞言,離墨悶聲道:“你便是柳潭大人之子?”

“沒錯,晚輩柳濡逸。”柳濡逸拱手。

“虎父無犬子。”

離墨讚了一聲,道:“沒錯,我就是那個早該死在火海裏的白葛。”

親耳聽到離墨承認,他就是白葛,柳濡逸還是很震驚的,問道:“那小漫……”

“她不知,諺妤也不知她爹還活在世上,還成了這副鬼樣子。”離墨伸手摸了自己的鐵面具,緊閉了眼睛,掩下了其中的痛苦。

“怎會?五年前,小漫已九歲,你的樣子她怎麽會認不出來?”柳濡逸驚訝。

方才他認出了白葛,下意識就看了白漫,還覺得她不過是不想讓他知道白葛的身份,才以師徒相稱。是以,他也沒有揭穿,當作自己不知道。

可方才見白葛吐了血,白漫的擔憂和焦慮完全不似作偽,卻也全無擔心至親的那種驚慌失措。

再怎麽偽裝,在這樣的突發場合下也該露出破綻。

可見,白漫是真的不知道面前的男子就是她的爹,白葛。

白葛眼神微閃:“她那時年幼,遭遇了當年事情,刺激太大,許是失憶了。她義父曾問過諺妤,得知當年自她得救醒來,看似無恙,可無悲無喜,也不認得人。”

失憶?

“難怪……”柳濡逸微嘆,見面不相識,父女不得認,這種滋味恐怕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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