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後自那日在養心殿見過潘安，就一直持續高燒，不論宋離怎樣精心用藥，都沒有好轉。第四天，賈後的燒漸漸退了，人也精神些。

“扶我起來。”賈後道，“趕緊去燒洗澡水，本宮要沐浴更衣。”賈後汗濕幾日，邋遢不堪。

“是。”丫鬟把賈後輕輕扶起後，又在賈後的背後墊了兩個軟枕。

“宋離，這些天辛苦你了。”賈後聲音虛弱的說，“等一會兒陪我去看看皇上。”

“好，”宋離端過來一碗藥，“娘娘趁熱喝了吧。”

賈後雖然皺了皺眉，還是一口飲盡。

丫鬟燒好水，扶賈後去沐浴。

沐浴後的賈後，臉色紅潤，烏發如雲，體態清瘦不少，倒略顯出些許婀娜姿態。

“皇後娘娘，奴婢給您梳什麽發髻？”丫鬟手拿檀香木梳，輕聲問賈後。

“嗯……”賈後想了想，“梳芙蓉髻吧……”

“芙蓉髻？”丫鬟脫口道，“這種發髻還是十年前我給皇後娘娘梳過的。”

“還會梳嗎？”賈後問。

“會的，皇後娘娘，奴婢現在就為娘娘梳芙蓉髻。”丫鬟一邊說，一邊靈巧的把賈後的頭發分成兩部分。

半個時辰後，芙蓉髻就梳好了，賈後選了一件大紅披風的鳳裙，佩戴了雞血寶石的鳳釵，當真年輕不少，“皇後娘娘像是又回到了10年前的樣子。”丫鬟嘴甜道。

“賞！”賈後聽得高興，隨手將梳妝臺上的一個純金頭釵賞給了她。

“謝皇後娘娘！”丫鬟自是歡喜。

“走，去養心殿！”賈後一改往日的霸氣，春風滿面。

“皇後娘娘駕到！”大太監李勝尖聲通報。

養心殿的大小太監紛紛垂手側立。

進得殿內，齊妃和她的丫鬟如夢正在皇上的床前照料。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齊妃轉身迎上前幾步，跪地請安，丫鬟如夢亦跟在後面跪下。

“齊妃？你怎麽來了？”賈後皺了皺眉頭，心想，皇上已多年未曾詔幸齊妃，這齊妃突然冒出來，定有所圖。

“都說新來了一個神醫，皇上的眼睛能看見了，臣妾就過來看望一下，順便給皇上請安。”齊妃說的平淡，但眼神有些躲閃。

“起來吧。”賈後註意到齊妃身後的潘安，那潘安正在用細長白皙的十指靈巧的將皇上昨日所敷之藥取下，又用絲帕將皇上眼睛周圍殘留的草藥汁液試凈。

皇上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笑道，“朕的皇後今天格外美艷！”，他看了齊妃一眼，“咦，你是誰？朕怎麽未曾見過？”

齊妃叩頭道，“臣妾齊妃，人老色衰，難怪皇上不記得臣妾。”齊妃心下酸楚，自己終身所嫁之人竟然不認得自己，作為女子，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傷心絕望的呢？

“哦，齊妃。”皇上淡淡的，“有事？”

“臣妾……臣妾……”齊妃跪在地上，眼神在皇上和賈後身上飄來飄去，斟酌著該不該說。

“說！到底何事？”賈後見不得齊妃這幅吞吞吐吐另有隱情的樣子，厲聲喝道。

“臣妾……臣妾想念冏兒，想去看望齊王……”齊妃嚇了一跳，脫口而出。

“看望齊王？”賈後道，“為何？”

“不……不為何……就是想……想冏兒了……”齊王司馬冏為齊妃親生。

“哼，這齊王好端端的在封地建功立業，你去搗什麽亂？若齊王想念你了，讓司馬冏上書給本宮，本宮自會安排你們母子在宮中相見。”賈後不悅，“沒別的事兒，你就下去吧。”

如夢去攙扶齊妃，那齊妃卻突然將如夢推開，站了起來，怒道，“那瑩妃為何可以投奔成都王司馬穎！”如夢嚇得臉色煞白，用手拽拽齊妃的衣袖，小聲嘀咕，“娘娘，別說了，我們回吧……”

“瑩妃投奔司馬穎？誰允準的？”賈後怒吼道。

“皇上親賜的金令牌。”齊妃再次推開如夢的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皇上，可有此事？”賈後一雙噴火的眼睛緊盯著司馬衷。

“是……是朕賜的金令牌……那瑩妃……瑩妃推薦神醫……有功……”司馬衷結結巴巴，不敢看賈南風。

“什麽時候走的？給本宮速傳賈健，把瑩妃那個賤人給本宮追回來！”賈後有些歇斯底裏。

“哼，已經走了一天了，皇後娘娘準備怎麽追？”齊妃冷笑。

“還輪不到你說話！”賈後一聽說瑩妃已經走了一天了，怒不可遏，手臂掄圓“啪”，一巴掌甩在齊妃的臉上。

齊妃的臉上慢慢滲出五個血紅的手指印。“哈哈哈哈……”齊妃捂著半邊灼痛的臉，笑得瘋癲，“哈哈哈哈……妖後，你廢了皇後，殺了太後，踢死春陶母子，又不許嬪妃有孕，你還私養男寵，逼瘋太子，你不是喜歡殺人嗎？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啊！哈哈哈哈……”

“來人！把齊妃給我拉下去，拔掉舌頭，打進冷宮！”賈後勃然大怒。

“是。”兩個太監上前，一左一右扭住齊妃的胳膊。如夢嚇得一個勁兒的向賈後磕頭，“皇後娘娘，饒了我家娘娘吧，皇後娘娘，饒了我家娘娘吧……”

“放開我！”齊妃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甩開了兩個太監，齊妃的衣衫開了，發髻散了，她面目猙獰，狀如厲鬼，“冏兒，給娘報仇！上官姐姐，等等我，我來陪你了……”她趔趄了幾步，然後猛的撞向宮柱……“嗙……”齊妃的頭蓋骨“哢嚓”一聲斷裂，齊妃倒地，頭上的鮮血汩汩冒出，一雙憤怒的眼睛圓溜溜的瞪著這冰冷的養心殿……

賈後大愕，這平時膽小怕事的齊妃，怎地這般剛烈？

那皇上更是惶恐，突然大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麽又看不到了？神醫……神醫……”皇上的兩只手在空中亂抓，潘安過去拉著皇上的手，“皇上，先躺下。”

“出去！出去！全都給朕出去！以後沒有朕傳召，誰都不許踏進養心殿一步！滾！滾！”皇上躺在床上手舞足蹈一通亂叫。

賈後冷哼一聲，“走。”

她走到李勝身邊小聲吩咐，“趕緊叫兩個人，把齊妃給我拖到亂墳崗去餵狗！”李勝點了下頭小跑著出去，一會兒，兩個小太監進來，將齊妃裝進一只大麻袋裏擡走了。

如夢也跟著悄悄地溜了出去……

賈後走到養心殿門口，停住腳步，她一回頭，看見潘安那張俊美的臉上寫滿了芝焚蕙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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