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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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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舒容聽見玄遠的命令, 這才側過身去, 打開了扣在元宵盤子上的白碟。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元宵上,只見那本應雪白的元宵上頭此刻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臻總管, 這元宵上頭的黑點是什麽?”皇後納悶,開口問道。

納蘭舒容朗聲答道:“回稟皇後娘娘,上頭的黑點是黑芝麻。”

蘭貴人心中一驚,她明明吩咐人想法子在元宵上用黑糯米弄出幾個黑點來,如此便破壞了那元宵的賣相, 卻沒想到這個納蘭舒容索性破罐破摔,在元宵上頭沾滿了芝麻!

不行,她不能讓納蘭舒容就此躲過一劫!

想到這裏,她開口說道:“往年給列祖列宗上供的一向是白元宵,今兒你倒好,給上頭沾滿了黑芝麻。你瞧瞧,這元宵不僅看上去醜陋不堪,而且還有幾分駭人呢。”

“蘭貴人說得沒錯。今年的白元宵確實難看了些, 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不敬重列祖列宗。”皇後出言道。她雖然沒想明白這其中的糾葛,但也明白這是蘭貴人下的套,所以此刻自然要推波助瀾。

納蘭舒容微一欠身,面上含著幾分和氣道:“白玉元宵願為聖祖光輝添彩,黑芝麻則寓意萬民簇擁,永保大虞。”

這幾句話說得極漂亮。即便是皇後,一時竟也沒想出什麽詞可以對答。

蘭貴人自知陷害不成,索性撒著潑道:“什麽黑芝麻寓意萬民, 芝麻就是芝麻,怎麽配得上白玉糯米。”

“說起黑芝麻,朕倒想起一件事。當年聖祖為建立基業,曾經禦駕親征。可惜當時糧草不足,聖祖險些餓死在滬南。後來,恰逢一位村婦回母家探親,送了聖祖一袋芝麻。就是這袋芝麻救活了聖祖和聖祖身邊的一位重臣,才有了此後咱們的大虞江山。”玄遠徐徐說道。

下頭,納蘭舒容雖然不知這故事是真是假,但也知道玄遠是在替自己說話。她不由得心裏一暖,語氣平和回應道:“沒錯。奴婢正是考慮到此節,才用黑芝麻裹了元宵,以此表示後人對聖祖艱苦創業的銘記於心。”

蘭貴人還要辯駁,皇後卻冷冰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到此為止。

丹貴妃看著這幅場景,心裏已經明白,這個局兒怕是蘭貴人為了討好皇後而設的。只可惜,沒能借此扳倒納蘭舒容。

不過,今日皇後也受了挫。想必此後她是更加的不肯放過納蘭舒容了。

“臻總管懂得銘記先祖創業之艱辛,為人又聰慧有加,事事做得周全。朕決議……”玄遠剛要開口,皇後便在旁攔道:“陛下,臣妾也覺得臻總管極好,有些好東西想賞給她呢。”

“什麽?”玄遠被分走了註意力道。

皇後一笑,吩咐人從後頭拿出了一只嵌紅藍寶石孔雀簪。“這只金簪是是由一整片金葉子錘壓而成,上頭是孔雀冠,下頭則是狐尾花的形狀。”

看著皇後此刻拿出這麽珍貴的寶物,在場的群妃無一不覺得震驚。就連旁邊的丹貴妃也有些瞠目,她與皇後一同入宮整三年,從未見過皇後拿出這樣華麗的首飾來。

轉念再一想,丹貴妃明白了。皇後之所以賞下這樣厚重的禮物,是因為她擔心陛下會一舉封納蘭舒容為妃。而自己提前賞了厚禮,皇帝自然就不好意思再開口封賞了。

看來,皇後還真是下了血本。丹貴妃在旁合計道。她哪裏知道,此刻的皇後心疼得像滴血一般。這只簪子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孤品,她原本打算今日送給公主,讓陛下記她一個人情。卻沒想到先在納蘭舒容這裏把簪子折了進去。

“這枚金簪就賞給臻尚食,以示本宮對你的嘉獎。”皇後努力佯裝大度道。

“奴婢多謝皇後娘娘。”納蘭舒容自然毫不推辭。等到來日出宮,這些東西都能賣上個好價錢呢。

想到出宮,納蘭舒容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玄遠。她想起那日玄遠湊在她耳邊的一句問話,只覺得耳根子又燒燒得熱了起來。那日天寒地凍,事後再回想起來,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好啦,開席吧。”皇後搶先說道。

旁邊,玄遠的臉色微微一沈。其實從那日開始,他想把她拉到自己懷裏的想法便愈加真切,所以方才才有些按捺不住。不過,皇後的一番話倒是讓他清醒下來了。

他必須再等等。不為旁的,他只是擔心自己護不住她。畢竟朝堂之上,依舊困境重重。

“皇嫂急什麽,事情還沒完呢。”福瀠公主忽然開口道。“雖然已經證明臻總管並無過錯,可這並不代表著咱們就該饒過那位懷揣小人之心蓄意挑撥是非的人吧。”

福瀠公主這句話指的自然是蘭貴人。她身為大虞公主,當然有資格指摘一個小小貴人的不是。

“皇後娘娘,臣妾也只是一時的疑心罷了。既然臻尚食沒有因為臣妾的疑心受牽連,此事也就算了吧。”蘭貴人急忙開口說道。

“皇兄,恕臣妹多一句嘴,若是往後這宮裏頭人人都學蘭貴人這般,以狹隘之心度人,言語刻薄,惹是生非,那咱們大虞朝的後宮談何安寧!”福瀠大義凜然說道。

“這話倒是沒錯的。”福瀠的話正中了玄遠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罰蘭貴人為庶人吧。對了,聽說花房還缺人手,正好蘭貴人可以過去幫忙,也好體察一番奴才們的不容易。”

“罰為庶人?”不僅蘭貴人慌了,就連皇後娘娘也徹底慌了。蘭貴人不過就是言語上得罪了納蘭舒容,皇帝就要罰她為庶人。這,皇帝這也太偏向納蘭舒容了吧。

不過,皇後此刻卻並不想再出頭替蘭貴人說話。之前的幾番事,她已經惹得皇帝不滿了,若是如今再攔著料理蘭貴人,恐怕皇帝真的要對自己疏遠了。

所以,皇後只得任憑事態發展下去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幫我說句話呀。陛下,臣妾對您一心一意,處處體貼,難道您就忍心如此對臣妾嗎?”蘭貴人連忙跪在地上懇求道。

她還沒等回過神來,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呢。方才她還高高在上的挑著納蘭舒容的不是,怎麽一下子就成了比她還不如的庶人!

玄遠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欺負別人的時候,可沒見你有什麽不忍心。”皇帝並不傻,納蘭舒容不可能無緣無故往元宵上裹芝麻,這其中一定是有別的原因才對。

當然了,無論這原因在誰身上,對玄遠來說都不重要。既然蘭貴人冒出了頭,他只是殺雞儆猴罷了。

蘭貴人還想繼續辯駁,可玄遠已經吩咐人把她拉出去。於是,殿內就只剩下她的幾句求饒聲回蕩其中。

當晚的小宴再無別的波瀾,納蘭舒容總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不過,蘭貴人一擊不得,玫嬪顯然替她有些不甘。

於是接連著幾天,玫嬪都想方設法的在自己的膳食裏頭挑毛病,三番四次的折騰禦膳房的人。禦膳房的人見了此狀哪裏不明白,這玫嬪是跟自家的臻總管杠上了。

不過,這回還沒等納蘭舒容親自出手,玄遠便替她料理了此事。他倒也沒得罪人,只是吩咐人在玫嬪的宮裏加了小廚房。此事表面上看是恩寵,實則是敲打,所以玫嬪頗老實了一段日子。

不過皇宮裏頭,哪有真正的安生日子呢。

“你們聽說了沒有?宮裏新來了一個小丫頭,這個小丫頭可不得了,天生一副美人面,那小眼睛滴溜溜的,幾乎見到誰都能勾走一半的魂兒!”一個小太監滿臉眼饞說道。

“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宮裏頭的主子娘娘就跟花兒似的,我就不信,一個小宮女還能比得上主子娘娘?”另一個太監反駁道。

“你還是信了吧。別說你們這些半個男人,就連我一個小姑娘看著都覺得好看。同樣是爹娘養的,人家就白的跟瓷瓶兒似的,顯得我們都像陶罐子了。”一個小宮女剪著花枝說道。

“你們這麽說,我倒要去瞧瞧了。”

“去吧去吧。人家都說了,那個小姑娘出手大方著呢,只要你人前人後說她兩句好話,她就掰著手指頭數幾兩銀子給你。”

“此事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不知道,現下那個小姑娘都成了咱們下人裏頭的半個主子了。那排場,嘖嘖嘖。”小太監感嘆道。

幾人靠著宮墻這麽聊著,卻沒註意到隔墻有耳。小院裏頭,品寧正迎著太陽替納蘭舒容曬著銀票。因為即將入冬,那些銀票又都放在包裹裏頭,所以未免有些潮氣。

品寧擔心銀票發黴,便主動請纓要把銀票拿出來晾一晾。說起來,品寧倒是覺得這個活計真是讓人心情舒坦,眼看著一張張的銀票堆成摞,心裏的那股子滿足感別提多舒服了。

不過此刻,品寧聽見外頭的話語卻有些好奇。這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小姑娘,既漂亮,又有錢?那為什麽還要入宮呢?

想到這裏,她把銀票收拾齊整,而後又藏回屋裏,這才往外走去。

“想來是我這裏地氣好,把你們都哄過來曬太陽了。”品寧沖著門口的幾人笑道。

禦膳房總管身邊的丫頭,那就跟半個總管沒區別。所以此刻,幾個小太監趕緊賠笑道:“我們幾個沒事說渾話玩呢,倒打擾姑娘休息了。”

“哪裏的話。我們都是一個年紀的人,巴不得你們來找我鬧鬧呢。”品寧含笑道。

聽著品寧如此不矜身份,幾人與她的疏離感也少了幾分。“品寧姐姐可是閑著?正好咱們一起說說話。”一個小宮女插言道。

品寧一笑,與她們一樣靠在墻根地下,而後說道:“你們方才說,有個新入宮的小宮女很是好看?”

旁邊的小太監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麽。那個小宮女真是好看又耐看。現在我們個個都盼著能被撥到內務府,與她一起掃宮道去呢。”

“呸。論起好看來,哪個能比得上咱們的總管臻姐姐。”旁邊的小宮女拍著小太監的額頭說道。

“對對對,小的說差了,說差了。”小太監反應過來,趕緊沖著品寧討好說道。

品寧倒也沒心思糾結這些,只是接著問道:“你說,入宮的那個小宮女叫什麽名字?”

“回姑娘的話,據說是叫妍兒。”小太監道。

聽完這個名字,品寧心下已經了然。宋妍兒,舍了宋字,自然就是妍兒了。沒想到,即便沒有小姐的幫助,她也真的能得償所願入宮。只不過,按照她的那個頭腦,想必入了宮也只有死路一條吧。

當晚,納蘭舒容自然也知道了此事。只不過,她倒沒有像品寧那麽悲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宋妍兒當初在府裏的時候,你瞧著蠢笨不堪。如今出府磨煉半年有餘,早已不是當日那個想法簡單的小女孩了。”納蘭舒容一邊拆著簪子一邊道。

“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一入宮,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你看著是張揚,其實是自保之計。”納蘭舒容斷言道。

“自保?小姐,她如此猖狂,誰能容得下她呀?”

納蘭舒容一笑。“你說她猖狂,可她卻事事沒有逾矩。即便有人看她不順眼,卻也沒有真正的把柄。”

“這……”品寧一楞。

納蘭舒容繼續說道:“我猜她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容色傾城,必定不為主子們所容。所以,她才一入宮,便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如此,若哪個主子真是直接料理了她,便會落個小肚雞腸的名聲,甚至還會被闔宮的奴才所不齒。”

“小姐,你這麽說,她的心機也太深了吧。”品寧詫異道。

“全天下的姑娘十有八九是想往宮裏走的。這一回添補宮女進宮,一共就選了不過十個人。你想想,她能成為這十中之一,一定是費了不少心思的。想必,後頭有人幫襯著,也說不準。”納蘭舒容的眉頭一皺,心裏想到了趙氏。

“小姐,那她會不會沖著你來呀?”

納蘭舒容搖搖頭。“她一心想往皇帝的身邊靠,哪會把我放在眼裏呢。”

“說起來,奴婢總覺得,皇帝對您有點怪怪的。”品寧忍不住說道。

“怪怪的?”納蘭舒容心裏一虛。

“沒錯。我總覺得小姐你從入宮到現在,也太順風順水了。就拿禦膳房來說吧,別的哪個宮坊裏頭沒有挑刺的,不聽總管使喚的?可咱們禦膳房裏頭,個個都聽您話。雖說這也有您的能耐在裏頭,可我總覺得像是有人幫咱們鋪路似的。”品寧說道。

納蘭舒容難得緊張了一把,搖著頭道:“沒,沒有的事吧。”

“你看你,還不承認!”品寧嬉笑道。

納蘭舒容對宋妍兒的猜測是十分準確的。只不過此時,宮裏的那些貴人們並沒有心思針對一個小小的宮女。她們,正在想法子把納蘭舒容從皇帝的心尖上挖下去。

“皇後娘娘,您想個法子救救蘭貴人吧。”玫嬪說道。“說到底,這蘭貴人也是為了咱們的事才折進去的。”

皇後搖著頭道:“玫嬪說錯了,如今已經沒有蘭貴人了,只有花房庶人蘭蕪。而且,在後宮這種地方,靠著別人的搭救是不能成事的,想覆起,就要自救。這番話,你也可以原封不動的轉告蘭蕪。”

“皇後娘娘,那,咱們就這麽放過納蘭舒容了嗎?之前元宵佳節小宴的時候,您也看見了,若是您不想法子攔著,皇帝定是要封她為妃了!到那時候,皇帝的眼裏除了她,恐怕就沒有別人了。我們這些低位的倒是不在乎,原也分不到幾日恩寵的,可是您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玫嬪急道。

“閉嘴。”皇後被她戳中心事,難免心生煩躁道。

“本宮哪裏不知道此人留不得。只是丹貴妃的眼睛整日盯在本宮身上,皇帝又看重她,所以本宮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了。”皇後緩了半晌,而後開口說道。

玫嬪替皇後娘娘剝了一個糖栗子遞給她,而後放低聲音道:“臣妾倒是有一個法子,既不會臟了您的手,又能夠斬草除根。”

“什麽法子?”皇後果然起了興致。

玫嬪一笑,隨後恭敬道:“早知娘娘的母族與太後關系要好,如今您與太後又是大虞最和睦的婆媳。如今您有難處,太後幫襯一把也是應該的。”

“你的意思是,讓太後出手?”皇後開口問道。

“是。讓太後出手。”玫嬪點頭道。

皇後的眼珠轉了幾轉,心裏很快變得透亮起來。“玫嬪果然聰慧過人,最能替本宮分憂。你放心,一事也是求,兩事也是求。本宮會讓太後做主,早日把你晉為妃位。”

玫嬪自然連連道謝。

整個皇宮之中,納蘭舒容最不想見到的大概就是太後了。因為每次見到太後,她都會想起那次被強制催吐的不悅經歷。

不過,太後看見她倒是很高興。

“這不是哀家上次很是中意的那個小姑娘麽。”太後一見納蘭舒容便喜笑顏開道。

納蘭舒容滿臉懵懂。上次?難道太後說的就是催吐的那一次?要知道,那回自己與太後的相處可是十分不快呢。她一時竟沒想明白,這位太後娘娘唱的是哪一出。

“母後怎麽有時間來乾清宮,是怪兒子近幾日沒能給您請安麽?”玄遠唯恐太後在納蘭舒容身上花太多註意力,趕緊岔開話題道。

“哪裏的話。母後知道你政務繁忙,所以特意來主動瞧你,可不是怪你不請安。這不,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了,母後來看看下人們侍候的周不周到。譬如這湯飲,皇帝有沒有按時服用。”太後徐徐道。

玄遠眼神一虛。旁邊剛剛吃飽喝足的納蘭舒容趕緊躬身道:“回稟太後娘娘,陛下剛用完湯飲。”

“是,有你在旁邊侍候著,哀家很是放心。”太後十分滿意笑道。

很是?放心?納蘭舒容更加不解了。太後娘娘是哪根筋搭錯了?

皇帝此刻也沒摸清太後的套路,只得附和道:“是,湯飲兒子已經喝完了。奴才們也都侍候得極好。”

“皇帝的日子過得舒心,哀家也就放心了啊。”太後感嘆道。她的語氣當中,似乎含了一絲不滿。

玄遠就知道,太後今天一定是來找事的。聽著這個語氣,他有些不耐煩道:“母後可是有事?”

“哀家身邊的老嬤嬤近日回鄉下去了,幾個小丫頭又不懂事,哀家一時沒個趁手的奴才,故而處處不稱心。”太後煩悶道。

“兒子還以為多大的事,原來如此,怪不得母後滿臉的不樂意。這樣吧,兒子這就吩咐內務府總管,帶上幾十個奴才,讓您隨意挑選。”玄遠放下心道。

太後擺擺手道:“內務府近日也忙,就不給他們添麻煩了。依著哀家的意思,就要這個丫頭了。”

玄遠和太監立升都猛一擡頭。

只見太後的手指正穩穩指著納蘭舒容。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要開算命題材啦~

目前定的文名是《神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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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蠢作者很有用噠~

愛你們的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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