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破爛哨樓下。

東方泛白，雞還未打鳴，空氣中起了白色晨霧，四周看起來朦朦朧朧的。

聽墨孤雲講了一夜，秦川對身邊這個邋遢老頭不再排斥，或許是二人有著相似的境遇。一老一少就這樣坐著、守著，等著天明到來。

“蘑菇雲，你知不知道，殺害媚兒的人叫什麽？”沈靜許久，秦川突然發問。

“他就是蕭雙城，三百年前的戰魂宗宗主。”墨孤雲回答。

“我知道了。”秦川語氣異常平和，靜靜走到柏木棺材旁邊，溫柔看向棺中沈睡的柳媚兒，懷中取出‘鼗’，那僅剩一根珠子的鼓槌，握在手中輕輕搖晃，“咚咚咚，嗒嗒嗒…”

墨孤雲站在遠處，觸景生情，不忍直視，索性背過身去。

從儲物袋中摸出‘墨愁’，“墨愁，媚兒走了，我們去為她報仇好嗎？”

佇立良久後，秦川走到墨孤雲身邊，“前輩，媚兒可以葬在此地嗎？我不想她再受塵世喧嘩。”

墨孤雲點了點頭，“我與邢老哥商量下，為這丫頭選個好地方。”

隨後兩日，村長與墨孤雲帶領村民為柳媚兒舉行葬禮，就葬在村外不遠的山腳下。

當晚，秦川喝了很多酒，醉的一塌糊塗，再次醒來已是第三天。

金雞破曉，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耳邊響起呼呼喝喝之聲。

走出茅屋，向村頭聲音處走去。

“謔…哈…”

二三十名青年孩童在一個農夫的指導下正在練習拳法，秦川踱步走去，粗看之下，這些孩童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小的才僅僅三四歲左右，不禁搖搖頭，心中暗道：這偏遠僻靜的荒野山村，竟也尚武，只是這些孩童未免也太小了吧。

這些孩童都很認真，農夫教授的每一句，每一言都銘記心中。

“鐵柱，來試試！”農夫叫出一名少年，憑空祭出把闊劍，置於地上。

秦川一看，這少年留著童子頭，只有腦袋頂有一撮頭發，胖胖的身子，看起來虎頭虎腦的。

地上的闊劍，巴掌寬，四尺長，鐵柱上前蹲下身子，雙手握著劍柄“嘿…”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張臉憋得通紅，可闊劍卻紋絲不動。

“哎呦！”鐵柱身子往後，一屁股仰翻在地，圓鼓鼓的身子像個皮球般，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剛好滾到秦川身邊。

一眾孩童，嘻嘻哈哈，紛紛捧腹大笑起來。

“鐵柱。”農夫黑著個臉，來到身邊，“你娃子沒吃飯還是怎麽的？”

“王伯，這，這玩意也太重了…”鐵柱皺著眉頭，坐在地上哭喪道。

“我也沒指望你能舉起重劍，可你能挪動哪怕是一丁點也好啊，唉…還是沒長進。”農夫失望的搖了搖頭。

秦川伸出手，一把將鐵柱從地上拉起，

“咦，大哥哥，你醒了？”鐵柱看著秦川說道。

“你認得我？”秦川問道。

“你是墨爺爺帶回來的，前幾天我見過你，你蹲在一口大水缸裏咧。”鐵柱圓圓的腦袋，一雙小眼睛提溜圓。

“鐵柱，你不好好練拳，跟這，與個外人瞎聊什麽？難道你也想跟他一樣弱？”農夫上前，將秦川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說道。

農夫看起來四十多歲左右，皮膚呈古銅色，手臂粗壯有力，眼眶稍稍內陷，一雙眼睛倒是看起來炯炯有神，他一席話看似在說鐵柱，但實則倒是像在譏諷秦川。

有些人在被小瞧的時候，總會有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秦川就是這一類人。

“這位大哥，小孩子家家，練練拳就圖個熱鬧，何必這麽在乎事？”秦川大有深意的笑道。

“欸？聽你的意思我們這是在過家家？”農夫當時就將臉垮下來，語氣生硬道。

秦川沒有說話，只是向練武場上的幾個孩童張望過去，有幾個看起來三歲左右的孩童，穿著肚兜，光著屁股蛋子，也裝模作樣的嘴裏發出“呼…哈…”之聲。還有一名四歲左右的孩童更為滑稽，嘴上還含著個像奶嘴一樣的東西。

順著秦川目光望去，農夫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容，道：“小夥子，你說咱這是過家家，要不俺們來比比？”

“和你？”秦川驚異道。

“不不不…”農夫大叔連忙擺擺手，狡黠道：“你外來是客，我怎麽能以大欺小呢，這樣吧，要不你和旺福練練？”

“旺福？怎麽聽著這麽別扭。”秦川心裏暗自琢磨。

正想著，農夫大叔走向孩子堆裏，指著名跟竹竿般瘦弱的少年郎，大喊一聲：“旺福，你娃子出來，跟這個大哥哥練練。”

“哦。”一名木楞少年，穿個青灰色褂子，青灰色褲子，赤裸著雙腳，從娃娃堆裏走了出來。

農夫大叔走過木楞少年身邊時，低聲恐嚇道：“臭小子，你要是敢給老子丟人，信不信改明告訴你爹娘，說你不認真練功，看他們不打爛你的屁股，聽到了沒有？”

木楞少年旺福面無表情，等了很久才回了一聲：“哦。”

一眾起熱鬧的孩童嘻嘻哈哈圍成個圈，觀戰。

“旺福哥要打架了，嘿嘿…”一個三歲小屁孩吮吸著手指說道。

“旺福哥，旺福哥…”另一個孩子咧個嘴傻笑道。

……

在秦川看來，這少年瘦的跟竹竿似的，自己一巴掌估計能把他打出半裏遠，而且，最主要腦袋好像還不好使，秦川腦門立時冒出三根黑線，這不簡直就是拿他作兒戲嘛。連聲道：“這位大哥，我開玩笑的，我認輸行了吧？”

“喔？你怕了不成？”農夫大叔在一旁激將道。

“怕？”秦川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停住腳步，道：“那來吧，我盡量做到不傷他吧！”

旺福徑直走到秦川對面，“你要用全力，不然我怕我會把你打死的。”

秦川一怔，臉上露出怪異表情，少年郎說的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來了哦！”旺福看起來有些癡傻的說道。

旺福雙拳緊握，竹竿般的身體裏發出“劈裏啪啦…”骨節爆鳴聲，身體筆直，忽然暴起身子一拳朝秦川打來。

“嘭！”秦川根本就還沒反應過來，一拳被打暈了過去，只聽耳邊傳來驚叫聲。

“旺福哥你打死人了，我要去告訴村長…”

“你，你放屁，他，他只是暈過去了…”

“不對，明明是死了，死了…”

一眾小孩七嘴八舌，嘰嘰喳喳。

秦川腦中一片渾噩，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都給我老老實實站著，老子來看看。”說罷，農夫大叔走到秦川面前，一摸鼻息道：“他只是暈過去了，沒事。”

……

“咕嚕咕嚕…”開水沸騰的聲音。滿屋子的藥香味。

秦川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自己正坐在一口大鍋中，眼前飄得都是些幹草、植物根莖。

“媽呀，燙死我了！”秦川怪叫一聲，連忙起身。

“給老子坐下。”話音落，墨孤雲打出一道青芒，秦川被股巨力強行壓下，一屁股又坐回大鍋中。

秦川仰翻在鍋中，一連嗆了好幾口湯水。

“咳咳…”一連串的咳嗽，秦川怒道：“嘶…蘑菇雲，你謀財害命啊！”

“謀財害命？”墨孤雲一楞，頓時笑了，臭罵道：“小子，別不知道好歹，許多人想還想不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呸，臭老頭，你都快把握煮熟了，你是打算把我燉了下酒，還是怎麽的？”秦川皮膚燙的通紅，齜牙咧嘴道。

墨孤雲坐在藤椅上，半瞇著眼睛，不在理睬。

“餵，我說，你到底想幹嘛？”

“把我丟鍋裏煮，還得好處，有個屁好處。”

“老頭，蘑菇雲，餵，餵…”

秦川被青芒發出的巨力強行壓著，根本直不起身，只能咬牙忍著。

屋內又是一片安靜。

過了許久，秦川再次開口問道：“我說蘑菇雲，那個旺福什麽來頭？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力氣竟那麽大。”

“小子，傻了吧？這個村子中，都是中洲動亂後，殘餘下的淬體一脈。”墨孤雲不緊不慢道。

“淬體一脈？”秦川疑惑不解。

“對，這只是淬體一脈的一個分支。”墨孤雲緩緩站起身子，悠然道：“好了！”

“好了？什麽好了？”秦川問。

“我說，你待在鍋裏的時間好了，早就沒了藥力。”

“哦。”這句話秦川倒是聽得真切，連忙站起身子，一身皮膚燙的通紅，伸手一摸，疼的不行。“對了，蘑菇雲啥時候好的？”

“一個時辰前。”墨孤雲嘿嘿猥瑣笑道。

“你…”秦川頓時啞口，滿腦門都是黑線。

……

等秦川換好衣服，墨孤雲將他帶到村頭一處籬笆院子。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

“邢老哥，在嗎？我進來了。”說罷，墨孤雲一把將門推開。

“哎呀，墨老弟，你可算來了。”

屋內擺設簡單樸素，桌椅板凳，竈臺鍋碗，跟農家小院一般無二，只是那口鍋比燉秦川的那口還要大。

村長連忙起身相迎。

“小子，給你介紹下，這是赫赫有名的刑風，淬體一脈五大長老之一，現在隱居山林做起了‘村長’。”墨孤雲笑著轉身，向秦川看去，道：“對了，你娃子，叫什麽來著？”

秦川沈吟少許，躬身行禮道：“小的墨愁，墨水的墨，焦愁的愁，見過刑前輩！”

“好了，好了，管你墨愁也好，還是別的什麽，我有要事需要去辦，現在我把你交給村長，半年後來接你。”墨孤雲幸災樂禍的說道。

138章研習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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