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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我已經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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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這忘歸山上,蘇桐也不再是過去的蘇桐,疏月不再是過去的疏月,這一切,他都感受得到。

可是最最重要的是——他君寒硯,不再是過去的君寒硯了。

此前哪怕知道了那麽令人無法承受的真相,他依然能保住那顆毀天滅地也要留住她的心。

可如今的他,卻做不到了。

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嗎?

是否正因為知道,才做出這般讓人無力抵抗的——一刀兩斷的局面?

遼山之上,一片荒蕪,連最後的遺址和滿山荒木都最終被夷為平地。

盡管走屍幾乎已經被徹底消滅於世,遼山依然如被遺棄了一般,無人靠近。

這裏是夢魘的開始的地方,也是最終結束的地方。

君寒硯立在獵獵涼風中,卻能感到,死寂的山體表面,掩藏在地下的躁動不安。

她終究還是她,看似摒棄了所有,卻終究下不了最後的死手。

不僅僅是他君寒硯。

方子越也是一樣。

想想她經歷的那一切,君寒硯有時候甚至懷疑,那真是還是一個人嗎?一個人的心,怎麽能做到在那麽多仇恨的侵染下,依然保持可怕的理性?

殺父之仇,她饒過了。

利用背叛之仇,她終究也饒過了。

她承受過的那些痛苦,仇恨,忍辱負重,她就這樣全部丟到了一邊,她的眼睛裏,只有當下最正確的事,她給這個世道,規劃了一條自救的活路。

“你寧可跑到這荒山吹冷風,也不願意你見她一面?”寐姬一襲白衣站得離君寒硯不遠,雙手抱著胳膊有點冷的樣子。

這冷當然不是山風吹得冷,而是殘存的陰魂碎片拼湊出來的陣法痕跡,和地下仍在運轉的大陣透出來的陰寒。

“我已經出局了。”君寒硯道。

依然是孩子的聲音,寐姬卻沒有調笑。

“就因為變成了現在這樣?”

君寒硯默然,一身蒼涼和靜默的眸光遠遠和如今的身形不符。

“我化了好多年的人形了,有時候真的還是不太懂你們人類。”寐姬歪著頭道,“若你愛她不僅僅是欲念,形態不同又如何?深仇大恨又如何?重要的難道不是把珍重之人,緊緊握在手心裏?”

君寒硯輕嗤一聲:“深仇大恨?”

小小的孩子壓著嗓音,輕聲道:“我倒寧可我們之間還有這一層羈絆,寧可她恨我,一心一意要報覆於我……你知道為什麽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她也執意要毀我血硯?”

本命寶器毀損,君寒硯肉身全毀,幾乎九死一生,再拿歸元金樹果去換他性命,連枝怎麽想她不知道,反正寐姬心裏心疼得很。

“為什麽?”

“因為那是殺死夏德玄的兇器,那劍尖一點殷紅,正是夏德玄的心頭血。”

寐姬聳聳肩:“他們父女情如何我不敢說,可若她為了報殺父之仇要殺死你的話,機會太多了。”

小君寒硯輕輕嗤笑:“就是不想殺我,才需要一個了結。”

寐姬歪著頭,若有所思:“毀你本命寶器,亦是毀了殺父兇器,所以這仇,便算報了是嗎?”她反應了一會兒,更加困惑了,“那不是更好嗎?恩怨一刀兩斷,你們重新來過啊!”

“呵。”君寒硯擡頭瞄她一眼,“妖的邏輯嗎?”

“餵,種族歧視怎麽的?要知道你肉身已毀,現在擁有靈族金身和人類魂魄,比妖還混種好嗎?!”

“斬斷仇怨,也是斬斷我和她之間的聯系,斬斷我和這世間一切的聯系,從此冷眼旁觀,無從插足。”他是如此,方子越亦是如此。

排除了他們這些在她眼裏的障礙或者麻煩,她便可以一心處理天下大事。

心無所憂,無所慮,無牽無絆,所以愈發強大。

“自以為是。”寐姬不服氣道,雙手抱胸,“你都沒有問過她,你就知道她一定是這麽想的?”

君寒硯斜擡雙眼,漆黑的眸子靜靜看向她,“若不是如此,在我灰飛煙滅以後,她可曾回頭過來看我一眼?”

“她……”寐姬頓時語塞。

“本命寶器已毀,牽魂蠱也已消散,連她種在我魂魄中最後一片靈魂碎片,都已經不覆存在。沒有我,短短半年之內,她完成了那麽多驚世之舉,幾乎洗刷了過去十年南瑤魔頭存在的痕跡……”他微微苦笑,“這一切,到底計劃等待了多久呢?”

“……”

不管她最後有沒有用歸元金樹果救君寒硯,但自此以後,這位公主殿下確實就一心投入了她的天下大業之中,仿佛這世上從未存在一個魔頭,與她有過仇,有過情。

便是疏月派去皇城的探子,有些該是她眼熟的部下,不可能從未察覺過疏月的存在。她卻完全視若無睹。

仿佛過去一切,已成雲煙。

她的心意,恐怕正如君寒硯所說,自此,一刀兩斷,他過他的新生,她有的她背負的責任。

可是寐姬不甘心,因為她知道,這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人魔纏身!

如今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暗中也一直留意著疏月的消息動向,似乎人魔並沒有想象中對她產生那麽大的影響。

但是寐姬完全沒有一點樂觀,小蔓兒的事情還恍如昨日歷歷在目。

過去的那片大陸上,凡事被人魔纏身之人,哪怕再德高望重,靈力高超之輩,最後都是不得好死。

連枝若想到了歸元金樹果可以幫君寒硯重塑肉身,不會想不到,這稀世寶物至少可以幫她壓制一段時日人魔,讓她活得更久一些。

她沒有這樣做,可見她下決斷時,對自己的下場有多麽決絕。

“她想和你一刀兩斷是她的事,你就那麽乖乖聽話放棄了?先前那番毀滅滅地的執著,都是演戲走過場的嗎?”

君寒硯抿唇不語,攤開手掌,微垂眼眸。

這具身體和他過去的身體十分相似,卻也完全不一樣。

他五歲已經開始練劍,自小十指纖細,七歲時掌心已有薄繭,然而這具身體卻如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一樣,皮膚嬌嫩,靈氣逼人。

即便是九成像的模樣,卻有完全不同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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