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話來說就是，這次出行，與其帶命硬的，不如多帶幾個懂醫的。”連枝道，“我也是這麽想，他既要去見那人，不管是不是相好，起碼不是肯定要置人於死地的吧？但是那深山老林的狀況卻不容人忽視，那一帶地方，連最有經驗的采藥師都不一定願意涉足，困在裏面不一定是大災大難，有時候小傷小病都能要人命。”

這廂疏月還沒說話，蘇桐卻跳了起來：“那我也去我也去！”

“你又瞎摻和個什麽勁兒？”疏月斥道。

“不是要帶醫療兵嗎？疏月姐你現在的手就是個半殘的，不帶我怎麽行？”

疏月面無表情：“信不信我打你？”

蘇桐顛顛兒地蹦開兩步，咧嘴笑：“別別，傷手！”

季常青擬好名單便第一時間拿去給連枝看，誰知好巧不巧，當時連枝正在她屋裏頭和君寒硯對峙，三令五申，既然要去危險的地方，自然不能再讓他狀態萎靡下去，所以嚴禁再發生趁她睡覺偷襲的事件。

君寒硯冷哼一聲也不辯解，一副死不認錯的嘴臉。

季常青這麽突兀地闖進來，摸摸腦袋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正巧魔君不爽的狠，轉移註意睨他一眼，諷刺出聲：“季常青，你現在通報消息已經不用經過我了？”

這是連枝的屋子，他自然不是來找他。

“哪兒能呢師兄，這不連枝手下有個小兔崽子不服分配，我來問問她麽？”

連枝轉頭，挑眉：“厲鵬？”

“對，小兔崽子鬧得可兇了……”

“不讓他去。”

連枝一句話敲定，沒有再討論的餘地，季常青摸摸鼻子，也不提了。

君寒硯在一側冷眼看著，奇異地眨了一下眼。

她可能自己都沒註意到，在她轉頭對著季常青說話的一瞬間，身上冒出的那種凜冽氣息，以及掌控者的威嚴。

明明看著他時還是嬌嗔，還是柔軟而堅強的小女子，可是轉而就能變成鐵血，變成說一不二的獨裁者，切換得如此迅速如此自然。

魔君大人一時覺得有點不適宜，皺著眉沒有說話。

三人再度敲定時間，敲定路線等細節，這次出行就徹底定下來了。

連枝始終愁眉不展，彼時季常青已經離去，君寒硯就問她：“怎麽了？還有什麽問題？”

連枝嘆了一口氣：“終是太冒險了。”

“呵，如今才反省魯莽，是不是太晚了？”

“我不是說這忘歸山之行。”連枝屈指敲著桌面，“我是說……後方中空啊。”

君寒硯默了默，連枝總是叫他吃驚，他都感覺快要適應她這份敏銳了，卻莫名覺得不爽。

“你有想法？”

連枝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想法有過很多，卻從來無法兩全，否則也不會推到如今才提。

“所以才說，這一場行動終是冒險啊。”若無突破性的斬獲，只怕這樣的行動，風險和收益是不成正比的。雖然這一切行動都在暗地裏計劃，如今也只在可靠的人之間傳播消息，但畢竟她要帶著君寒硯以及一眾信得過的人傾巢而出，那時候，蘇藥要是想做什麽……真是一點顧忌也沒有。

“你放心，我會留一批心腹手下，保護花苗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君寒硯道。

“只怕君上這批人支出去，天魔門腹地更是無人了吧？”連枝嘆氣，花苗的問題她當然也想過了，可終是信得過的能用的人太少了，他們這些人一走，如何壓得住這方蠢蠢欲動的勢力？

君寒硯這麽灑脫，意識裏恐怕是早已放棄了這方的爭權奪勢，全憑形勢發展了，可她卻想得太多太多，顧慮太多太多，如何也不能那麽幹脆地放手冒險。

這麽一糾結，無形就嘆了好幾口氣，嘆得魔君大人的眉毛都擰了起來。

“你在怪我？”

他語聲不善，連枝一驚，從沈思中回過神：“這話怎麽說的？”

“你難道不是在怪我沒有收攏好天魔門的局勢，放任自己被蘇藥牽制至此，所以才讓你辦事辦得這麽瞻前顧後？”

“呃……”她是在想，如果當初君寒硯執意建立這個勢力的時候，就上心點培植自己的勢力，把攏權勢，而不是光靠自己的實力鎮壓，然後把全盤都丟給一個操盤手，今日的局勢應該會不同吧。

但是君寒硯這麽一說，倒好像她產生了怨懟似的。

天地良心，她還特意寬慰自己，若是君寒硯有這份野心，便也不是當初那個灑脫不羈的少年了。

“你就這麽在意這點權勢？”連枝不說話，君寒硯只覺得的心頭一股火撩心撩肺地燒，近日裏積蓄的不快也難以抑制地浮上心頭，“就算天魔門陷落又如何？你不是一向討厭魔人，為什麽如今又要苦心孤詣地掌控這裏的局勢？難道你覺得憑我還不夠保護你？不夠保護花苗？”

“君上……你知道，這話不是說說那麽簡單的……”

“如何不簡單？你想要權勢，天魔門若是陷落我便再給你締造一個，你想要護人，花苗也好，疏月也好，你收的那些子子弟弟也好，我都可以替你護住。只要有我在，到底有什麽能讓你絆住腳到邁不動路的地步？你還想要什麽？難不成要整個天下不成？”

此話一出，屋裏瞬間一靜。

連枝看著他，半晌，才訥訥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對上他也恍然震驚的目光，她猛地挪開視線，轉身推門：“我們冷靜冷靜吧。”

君寒硯僵立在原地，聽著門“砰”地被關上，退後兩步，坐在床上。

握緊的拳松開，竟然沁了汗。

那只不過是一句氣話，然而說出來之時，卻讓他心臟驟縮。

原來這個女子一點一滴的變化，早已如陰影籠罩心頭，他看出來了，她和他不一樣，他的心永遠只納一人便夠了，但是她的心太大太大，想護的太多太多。

若只是想想，便也罷了，可偏偏她周身的氣場隨著這種想法越積越甚。

那份堅強，那份不為人動搖的意志，還有那些上位者的氣度儀態，都在實實在在地改變著她。

也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從他們交心相處開始，她從未選擇依賴過他，哪怕只是在精神上。

是因為她一開始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他給不了的嗎？#####作者菌最近家裏出了點事，各種滋味一言難盡，斷更這麽久真心對讀者十分抱歉，說實話即便現在重拾筆頭也覺得寫得很艱難，但是仍是不想就這樣草草坑掉，想要給故事一個完整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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