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的？”蘇桐扭頭一吼，“連枝，跟她們說說讓她們來幹嘛！”

連枝憋著的一口氣差點噴出來，她果然還是太高估她了嗎？臨時記的臺詞只說了一半就要搬救兵了！

她雙手交握置於胸前，恭謹地朝蘇桐屈膝一禮，道：“是。”

然後向前兩步，站在高一截的階梯上，擡起頭，望著眾人，眼裏泛出嚴厲之色。

“諸位從寂月山莊各處而來，從前興許散漫慣了，但我憐心院有憐心院的規矩，今日喊諸位聚在這裏，就是為了立一立這規矩的！”

她一擡頭，那雙淺灰的眸子露出薄涼冷意，好幾個侍女不禁吸了口冷氣。

關於連枝，寂月山莊裏的傳聞已經有許多版本，許多甚至已經脫離實際，往妖魔化的方向發展。

但那帶頭叫囂的侍女卻不吃這一套，皺眉盯著她，不屑道：“我知道你，你是那個連枝，先前還被刑堂緝拿示眾的！你不是個下等的浣衣處女工嗎？憑什麽在這裏教訓我們？！”

旁邊有人拉了拉她衣角，似勸慰了她一句，她卻冷冷一笑：“別以為你湊巧長了一雙和夫人一樣瞳色的眼睛我就會怕你，你若真有什麽來頭，君上會讓你做個下等侍女？”

“你說的不錯。”連枝盯著她，忽然撕出一個滲人的笑，“這莊裏有關我的傳聞……諸如我是夫人轉世重生，或者我殺過什麽人，還是我乃是妖魔邪物之類……”

她一步一步走近她，逼得她直在這陰森森的氣場中退了兩步，才緩和了表情笑道：“這些皆是謠傳。”

“你說得不錯，我只是個下等侍女，本是沒有資格教訓你們，不過……”她微微回轉了頭。

蘇桐看收到她的眼神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厲聲道：“她是下等侍女沒資格，那我這個高等侍女有沒有資格？”

連枝暗籲一口氣，這才哄她把臺詞說完，真是不省心。

然那叫囂侍女究竟不是省油的燈，竟然道：“說起來我們這兒也不是沒有高等侍女，為什麽一定要聽你發號施令？！”

說著，竟是把本隱在人群裏的南歌往前一推。

連枝皺了皺眉，南歌和她一樣，早先就在憐心院侍奉化惜夢，雖不似她一樣作為化惜夢的貼身侍女，但憐心院裏負責灑掃侍弄花草的無一不是高等侍女，否則也不會在一番變故後又直接安排進了君墨院。此刻被那人當作擋箭牌一般推出來，倒也始料未及。

不過，此事誰站出來都一樣，她靜靜看著她：“南歌，你怎麽看？”

旁邊那女子一聽察覺不對勁，也皺眉看著南歌：“你認識她？”

南歌一臉為難猶豫，她雖頂著高等侍女的身份，卻從沒有以高等侍女的架子活過，平日裏便只想當個不起眼的角色，此時更覺得左右為難，可是陡然對上連枝寒涼的目光，她睫毛微顫，低下了頭。

“我既是從別院轉過來的，自當聽從憐心院的規矩，連枝姐你們做主就好。”

蘇桐此時哼哼一聲，插嘴道：“算你有良心！要不是你哭著求疏月姐說你和連枝要好，疏月姐可不會放你進來！”

南歌聞言，抿著唇，頭低得更低了。

連枝側眼瞧蘇桐一眼，這人真是，什麽時候拉仇恨不好這時候拉。

那帶頭叫囂的侍女沒想到南歌這麽不頂事，一時氣道：“你一個高等侍女，怎麽這麽窩囊？竟還喚一個下等侍女叫姐？是不是骨子裏犯賤？”

連枝表情淡漠地看著她：“綠禾，如今這裏的高等侍女意見都達成了統一，你一個中等侍女還要執意壞規矩嗎？”

那綠禾被她叫得一楞，似沒想到連枝知道她的名字，隨即更加怒從中來：“你一個下等侍女憑什麽教訓我？！”

說著，竟是要上前動手。

連枝搖頭，冥頑不靈，說多少話都沒用。

她輕易地接住她揮來的手，微笑道：“有話慢慢說，別那麽大火氣。”

然那綠禾卻一下變了臉色，手仿佛被千斤之力捏住，骨頭都快碎了，然而連枝只是淡然笑著，仿佛根本沒有用力。

她將她的手放下，手搭上她的肩，道：“綠禾既是中等侍女，又如此一呼百應，理當起到表率作用，讓憐心院裏更加規整有序，你說是不是？”

她的手明明放在肩頭，綠禾卻覺得被人扼住了咽喉，一句話也不說出來，只有額頭沁出的冷汗直往下掉，好像有無形的力量籠罩在頸部，稍有不甚，就能將她的脖子彎折。

此時再看連枝雲淡風輕的笑，簡直猶如地獄索命的惡鬼，再想到她之前否認的那些謠傳……

真的是謠傳嗎？

瀕臨死亡的威脅瞬間打碎了她所有傲氣，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麽嚴重的錯誤。

這個院子裏說話算數的，本就不是那個身後的高等侍女……而是眼前這個，談笑間能取人性命的魔鬼。

效果達到，連枝驀然松了手，綠禾腿一軟就要癱倒在地，她及時架住了她，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綠禾姑娘怎麽想的，也表個態吧。”

綠禾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此時還能說什麽，一開口，聲音都是奇怪的啞：“都……都聽姐姐們的吩咐。”

“呵，如此就好，那麽，還有其他人有異議嗎？”

其他人並未察覺綠禾經歷了什麽，只覺得她態度轉得突兀，但本也是她帶頭起哄，其他下等侍女多是沒主意的，見她都屈服了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麽。

連枝將眾人都掃了一遍，直到所有目光都不自覺低頭避開，才開口道：“如此，我便撿最要緊的事情說一說。”

她一擡眼，仍是看向面前瑟瑟發抖的人：“綠禾，你可知，這憐心院的主子是何人？”

綠禾心驚膽顫，又不敢不答，驚惶間只想到一個人：“是……是疏月管事。”

“呵，再想想。”

綠禾腦中一片混亂，哪裏還想得出正經內容。

連枝側眼：“南歌？”

南歌一楞，很快低頭垂眸道：“是君連心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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