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君寒硯冷冷笑了，“你怎麽能不知道呢？你若不知道，這個村子裏的人要怎麽活下去？”

這威脅的意味太過赤果，連枝急怒攻心，喉頭便嘗到的甜腥氣。

“呵，話說到這份上，還想要隱瞞麽？”君寒硯道，“是不是這裏的人命加起來，也頂不上一個方子越值錢？”

連枝真的怕了。是在寂月山莊被蘇藥那個變態刑訊逼供都沒有過的怕。

在寂月山莊，她懷著一腔仇恨，便是身邊的人因她枉死也覺得死有餘辜，但是花臣他們不一樣。

他們於她是恩人，花臣更是在危難中向她伸出了援手，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她拖累？

但是師父對她來說……也是重要的人，她寧可死，也不願意出賣他……

哪怕她心中還有那麽多困惑，那麽多疑問……

“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遠遠地落在了地上，連枝忽然心頭狂跳。

哪怕隔了有十數米，她依然清晰捕捉到那熟悉的腳步聲。

君寒硯低低笑了，低頭湊近她的臉龐，聲音中滿懷惡意：“有不速之客出現了呢。”

他微微松開掐住連枝的手，似乎馬上就要采取別的動作。

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連枝做出了選擇。

“師父……方子越在……遼山驚仙派。”

師父本領通天，便是遭遇君寒硯也有一戰之力，但是花臣……只有死。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君寒硯沈默了一刻，笑意全失，連枝看不到，那張俊逸的臉上黑氣彌漫，幽深的黑眸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你以為，他要肯是乖乖呆在自己老窩裏，我還需要抓你這樣的貨色來問嗎？”

連枝生怕他不信，強自鎮定道：“遼山山脈綿延，驚仙派地處隱蔽，你若非要問我，我所知道的，也就這麽一個地方而已。”

君寒硯笑了，連枝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是說猙獰好還是瘋狂好，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很好，好的很。”他笑著說，“方子越教出來的人果然是跟他自己一樣，不知死活。”

話音落，連枝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只覺得空氣中好像突然出現了無數刀刃，狂風一吹，刀刃便一一紮入肌膚，熱血噴湧，帶著淩遲一般的痛意，血水化在風中，成為失去溫度的冰涼。

“啊——”

連枝失聲慘叫，那些無形的刀刃不僅劃破了她的血肉，更好像深入骨髓，刻進靈魂，那種痛苦幾乎瞬間就攫取了她的所有意識，讓她忘記了其他一切，只能在無盡的痛苦中無力掙紮。

“痛嗎？”君寒硯的聲音好像從飄渺的天邊傳來，“比起你和方子越對我做的，這不算什麽。”

連枝忍受不了這種痛苦，悲鳴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化惜夢是我殺的，你要報仇殺了我便是……”

“殺了你？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君寒硯冷酷道，“你和方子越做的所有事，我會一筆一筆，慢慢和你們算清楚，惜夢所遭受的痛苦，我要你們百倍來償……殺了你們？殺了這天下人也難填我心頭之恨！”

連枝覺得，她極有可能就這麽被君寒硯活活折磨而死，甚至到後來，痛到極致，意識已經開始慢慢渙散了。

直到“叮”地一聲兵刃相撞的聲音，她才又回過些神智來。

“君上，住手！”

遠遠地，似乎有人在喊，那聲音焦急地想要欺近，卻又哪裏接近得了強大的君寒硯？

“滾。”君寒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周身氣流瘋狂旋轉，風刃有如實質般切割在連枝身上。

“君上，快停下來，你會受傷的！”

連枝看不到，但來人看得分明，連枝全身被無形的風刃戳成了窟窿，血流如註，而君寒硯明明站在風刃外圍，身上卻詭異地開始出現傷口，一道一道，和連枝受傷的位置如出一轍。

他表情冷漠，好像完全沒有註意到周身變化，唯一的變化只有那雙眸，原本墨黑的顏色中好像要迸出血光。

來人急得直跺腳，心知君寒硯這人瘋起來沒人拉得回來，若任其發瘋，今天這裏死的很有可能就是兩個人。

她心一橫，脫口便喊道：“君上你如何要趕著去死？小姐為了你籌謀多年，只等聚魂重生的時候能和你長相廝守，你如今卻是在做什麽？！”

此話一出，周圍狂暴的風刃果然一滯，君寒硯幾乎晃了晃身形，擡眼看向這邊，雙眼已是血般通紅。

“你說什麽？”他一字一頓，目光似要吃人。

來人卻是不懼，沈聲應道：“小姐並沒有死，連枝要刺殺她的事她早有預料，不過打算借此聚魂重生罷了。

君寒硯瞳孔驟縮，可見其心境起伏之劇烈，痛苦的表情扭曲了五官，他忍了良久，開口卻是沈如寒石。

“疏月，你在說謊。”

疏月上前一步，直視他道：“我沒有說謊，此時小姐籌謀已久，只是連枝刺殺之事事發突然，沒時間與君上解釋罷了。”

君寒硯依然不信：“她好好的，何必計劃重生？”

“君上當真覺得小姐很好？”疏月咄咄逼人，“小姐的身體一日不日一日，君上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就算連枝沒有殺了小姐，和君上大婚過後，小姐又還能活多久？”

君寒硯沒有說話，疏月卻看得出，他的心在顫抖。

她再接再厲：“君上，小姐走火入魔已傷及本源，連你也只能靠牽魂蠱替她壓制，卻無法挽救小姐支離破碎的靈魂。小姐苦思冥想之下，認為只有散魂重聚一途才能真正擺脫心魔，此道雖然兇險至極，但君上也該明白，若要小姐活在心魔控制之下，不若讓她去死。”

“若她當真是這麽想，為什麽不早和我說？”

疏月苦笑道：“君上，需要我提醒您，您已經有多久沒有駕臨憐心院了嗎？”

君寒硯默然無語。

“君上，即便你不說，難道小姐就看不出來，你在刻意回避她嗎？”

這話說得直戳人心窩，君寒硯良久無語，然而臉上卻沒有了最初的動容。

再開口，他的聲音如死水無波。

“疏月，你太會說謊。”哪怕一切都有理有據，哪怕一切都合情合理，只因這話出自這個人之口，他就不該信。

君寒硯太了解這個自幼跟隨化惜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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