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與牡丹關系最好，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會很和氣的打招呼，笑得一臉甜蜜。他笑起來十分好看，看得人心情都會變好了。

至於袁楠則每次見她都鼻腔裏重重哼出一聲，就好像欠了他多少錢似得。

牡丹性子就是這樣，喜歡誰就會對誰使勁好，不喜歡連搭理都不願搭理他。袁楠不理她，她也懶得理會，橫豎不能熱臉去貼人冷屁股吧？

這一日午時她剛從府裏出來，迎面正碰上父子三人進府，袁弘立刻揮著手打招呼，“陳公子，你要去哪兒？”

牡丹微微一笑，“今日江海樓有人包場，我要去瞧瞧。”

她說著瞧了袁東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袁東新雖表面是個大老粗，心卻細的很，對袁弘道：“你們先進去吧，我跟陳公子有點話要說。”

袁弘要說什麽，被袁楠從後面撞了一下，踉蹌著差點摔倒。他氣呼呼叫道：“你撞我做什麽？”

袁楠哼一聲，“誰撞你了，是你自己沒站穩罷了。”

他說著也不管他，徑自往前走去。

袁弘見狀，只能匆匆和牡丹道了別，隨後追了上去。

等人都走後，牡丹才道：“袁大人，咱們借一步說話。”

她自進府之後，早就想找機會好好跟袁東新聊聊，只是袁東新常常不在府裏，不是有什麽事出去了，就是回來的很晚。兩人雖在一起住了幾日，卻從未碰過面。她憋著許多話要說，一直沒有機會。

袁東新點了點頭，兩人走進臨近的一個院子。

秋日的天氣，院中落葉一片，很有一種蕭索感。

這個院子是從前父親住過的，金林峰喜歡正北的方向，所以選了碧園住進去，這裏就閑置下來。雖然被人打理過，可因為長久沒有人氣，總有一種荒涼的感覺。

自住進來之後，牡丹也是第一次到這裏。

袁東新望著院中熟悉的景象，心中也莫名湧起一絲悲涼。他低聲吟道：“沈思往事立殘陽，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是從前父親最喜歡的詩句，牡丹聽得哀傷，眼圈微微一紅，低聲道：“難得大人長情，還記得故人詩句。”

袁東新望她一眼，“物是人非，現在還能記得的人已經不多了。倒是難得你還是個念舊的。你說吧，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牡丹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才道：“大人可知幾日之後廢太子就要進京了嗎？”

袁東新大驚，“你從何處聽來的？”

顧淮安被接回京城的事，是秘密進行的，皇上不欲聲張，是以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也難怪他不知情。

牡丹道：“你也不用問我從何處知道的，我只問一句，大仇報不報。”

袁東新咬咬牙，“自然要報，不然我進京做什麽？”

牡丹道：“好，你要報仇，我也要報仇，我們目的相同，自然要精誠合作。趁廢太子進京之前給嚴相重重一擊。”

袁東新冷笑，“我等這一日等了好久了，你倒說說要怎麽做？”

牡丹把和秦郁商量好的計策全盤說了出來。

她和秦郁已經計劃了數月了，上次秦郁借著杜儼貪腐的事成功引起了他和嚴相之間的猜疑。嚴相覺得這個女婿心機太重，未免對他多有提防，惹得杜儼十分不悅。而這一回正好可以借著杜儼的手給嚴相一錘子。

雖然她也知道要扳倒嚴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過通過這一回倒是可以大大降低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一旦皇上不喜，他就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而袁東新要做的，就是參上一本，反正滿朝文武都知道他和白家有舊，梁子早就結了，也不用怕得罪他。

袁東新聽得微微蹙眉，“參奏好參，可是以什麽罪名呢？”

牡丹道：“我這段時日搜集了一些他賣官的證據，大小官員任免全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朝廷的大小事務也都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裏。他權力日漸增大，皇上疑心又重，最忌諱結黨營私，這個奏折參上去皇上就算什麽都不說，心中也必然不快的。”

袁東新道：“你從何處得來的？”

牡丹笑著，“也不算太難，一個朋友給的。”

其實她所謂的朋友就是霍金安，而有關嚴相的罪證也不是霍金安收集的，而是他爹霍尚書的手筆。霍尚書在吏部多年，說是和嚴相穿衣一條褲子，實則被他欺壓的夠嗆，有許多事都不得做主。不把這位相爺伺候好了，他永遠沒有好果子吃。

兩人之間嫌隙早生，他早就有心除了嚴相，所以長久以來都留著心眼，暗地裏搜集證據，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朝廷官員也多以嚴相馬首是瞻，根本沒人敢彈劾他。

也因為此，手上大把的證據都不敢往外露，也是怕惹禍上身的。正好霍金安暗裏幫著牡丹找嚴相的罪證，霍尚書就索性順水推舟，讓他無意間在書房發現。霍金安以為撿了個大便宜，就都一鍋端走了。

不過事後想起來，也不難猜出是他爹故意的。

牡丹說著話，袁東新不禁多瞅了她幾眼，他前些日子一直在查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從一個偏遠村子裏到京城來的，其餘的信息能查到的並不多。

只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卻如此謀劃朝中大臣，又和廢太子又牽連，真是不讓人起疑都難。尤其是她和白家千絲萬縷的關系，總讓他懷疑她的身份絕不像外在表現的這麽簡單。

不過既然她不藏私，清清楚楚告訴了他她的目的和計劃，似乎也不像是對他們有害的。

他權衡了一下利弊，對他們只有好處，壞處卻不明顯，便點頭道：“好，這事我幫你就是了。只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

“說出你到底是誰？”

牡丹輕輕一嘆，她早就想和他相認了，但要讓她怎麽開口？喚他舅舅也不知會不會嚇到他？

她道：“大人再給些時間吧，我早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好，我等你的交代，希望不會等太久。”袁東新說完，轉身就走。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做事絕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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