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看見他拿來燒爐子的柴火居然是房裏的桌椅，氣得腮幫子都鼓了，這兩日老道天天在房裏燉狗肉，第一回就抱了一堆柴火燒的，要不是他看見了給攔下，這房子早就給點了。他從庫房裏給他尋了個小泥爐子，不讓這老道在屋裏煮肉，可這老道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居然連房裏的桌椅板凳都給點了。

他本來想罵兩句的，可看著牡丹是個有錢的主，只能作罷了，嘴裏嘟嘟囔囔的，很是沒完。

牡丹笑了笑，直接掏了幾兩碎銀子給了夥計，那夥計立刻眉開眼笑的道了謝，捧著銀子走了，

等他走後，牡丹也沒說話，直接自己動手找了個板凳坐在砂鍋前，抄起一雙筷子，就在鍋裏扒拉。

烏凱歌正往泥爐子裏添火呢，擡眼看見她，倒是怔了怔，“你是哪兒來的小子？”

牡丹只顧在鍋裏翻找著，問道：“那只狗腿呢？”說著擡起頭，晶晶亮的看著他，“我說的是前腿。”

就這一句話，讓烏凱歌對她頓生好感，他笑道：“這狗身上最好吃的就是狗前腿了，這兩只前腿活動的最多，肉最勁道，好吃啊。”

他說著又道：“小兄弟也是愛美食的人啊。”

從小子變成了小兄弟，這就差了稱呼，感覺就不一樣了。

牡丹笑道：“老道，你也喜歡狗肉啊？”

“自然，自然，狗肉乃是人間最美味的，清燉狗肉，紅燒狗肉，每一道都是香氣撲鼻，來，來，嘗嘗這塊腿肉，這可是用了十幾種香料燉好的。”

他夾著一塊肉放進牡丹面前的碗裏，那碗應該是給李全準備的，只不過他沒在，現在就歸她了。

她咬了一口肉，真是鮮嫩無比，心裏不由輕嘆著，她好久都沒跟師傅在一起吃過飯了，再看見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狗肉入口，品出來的是鮮味兒，卻又帶著鹹味兒，她擦了擦眼角，卻不知何時眼淚滑落下來。

烏凱歌納悶地看著她，“你這小孩真是的，怎麽好好的吃著狗肉就哭了？”

牡丹哽咽著，這些年她從沒掉過眼淚，就算受多少委屈，再苦再累她都不會掉一滴淚。可是今日看見師傅，看見她的親人，卻再也止不住悲聲了。一邊吃著肉，一邊吧嗒吧嗒掉著淚，臉上卻帶著一種讓人好笑的幸福感。

烏凱歌越看越奇怪，這小子至於吃個狗肉吃成這樣嗎？

若是平時，有了狗肉，早就被他搶光了，哪還會輪到別人吃，可是今日面對這小子，看她哭得這麽可憐，竟不好意思跟她搶了。從砂鍋裏挑了幾塊最好的肉給她，“來，吃，吃。”

兩人正吃著肉，李全從外面進來，他手裏拎著個酒壇子，約莫是出去打酒去了。

進了門，一眼瞧見牡丹，不由叫起來，“牡丹，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牡丹哼一聲，“讓你找個地方，你都找不到，你也真是夠笨的。”

李全摸摸腦袋，“我也是忘了你說的哪個客棧了，在京裏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找到你說的那個什麽客棧，錢倒花了不少，到現在身上盤纏用的差不多了，只能住到這個破地方來了。”

他絮絮叨叨說著話，烏凱歌在一邊聽著，忽然道：“你說的要見我的人就是他嗎？”

李全道：“自然，這就是給我寫那句話的人，也是她讓我拿著盤纏去接道長的。”

烏凱歌看著牡丹，“你這小子到底是誰啊？”

牡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的身份說出去，就算要說，今天也不合適，她要選個只有兩人在的時候再仔細跟他說。

她道：“我本名白丹，現在叫陳丹，至於我究竟是誰，跟別人有一套說辭，跟大師又有一套說辭，等到我能說實話的時候，自然會跟大師說實話的。”

烏凱歌點點頭，他本來就對她很有好感，見她為人也實誠，便等著以後再說了。反正來日方長，他既然進了京，暫時就不會離開京城的。

他笑了笑，“你既然還不能說，我也不強求，只是這住的地方也該給安排一下吧？”

牡丹一臉驚訝，“你的意思是要跟著我住？”

她師傅在京裏原也是有自己的宅子，再說他故交很多，他要想去哪個府裏，哪個府都得當祖宗 爺爺的供著，實在沒必要和她住在一起的。不過這樣也好，有師傅在身邊，他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有什麽事也好說一些。

只是到底是住在秦郁那兒，還是住在陳府呢？

她想了想，最終決定把他放到陳府裏，她現在需要師傅，陳府裏也需要師傅，還有陳老爺的病也得讓師傅給看看。

她道：“我現在住在朱子街的陳家，大師若是願意可以到那裏落腳。”

烏凱歌連哪個陳府都沒問，直接道：“行，等吃完肉咱們就走了。”他說著對李全一伸手，“讓你打得酒呢？快拿過來給老道。”

李全把手裏的酒壇子遞過去，嘴裏嘟嘟囔囔著：“光給你打酒就花了不少錢，這是身上最後一點錢了，等喝完這一壇子，我可沒錢再給打酒了。”

烏凱歌笑起來，“你沒錢沒事，他有錢就行。”他說著又對牡丹道：“先說好了，老道可不是那麽好伺候的，老道吃喝可都是精挑細選，精心制作的。”

牡丹笑道：“大師放心，我以後常給你做菜做飯就是了。”

她做飯的手藝很好，有很大一部分也被烏凱歌給練出來的，這老頭好吃，嘴還特別刁，想滿足他的胃口，她才去學了很多做菜的手藝。從前師傅就說過，她做菜的手藝天下能排第二，她娘第一，她勉強能排上第二位。

當然這也不過是愛屋及烏，因為喜歡母親，連帶的也覺得她做什麽事都是好的，什麽第一第二的，他們做菜的手藝可和京中各大館子的大廚，宮裏的禦廚差多了。

馬屁人人喜歡，烏凱歌聽得眉開眼笑的，這小子真是讓他越看越順眼，憑管他的身份到底是誰，這個小友他是交定了。

兩人一鍋肉一壇酒，一邊吃一邊聊著，天南海北，天下大事，陰陽五行，越說越不著邊際，真是難得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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