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自冷笑，正要開口忽然聽到外面隱隱有呼吸聲，他是習武之人，自是聽得清楚，肯定有人在偷聽的。不過聽著氣息綿軟，似乎是女人的感覺。這一層是貴賓區，哪兒來的女人？莫不是那丫頭沒走，又跑這兒來偷聽了？

他不動聲色，拿著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面前的一只碗，清脆聲音傳出，倒讓人聽出來確實是好瓷。他開口道：“此事容後再議吧，大人此次來均州，還是先處理完聖上交給的差事吧。”

杜儼皺皺眉，他是個自視極高的人，很少有什麽人被他放在眼裏，今日被金林峰這般冷待，心裏頗不舒服。不過他也知道金林峰的身份，皇上的親外甥，定國公的嫡子，掌兵權的上將軍，這身份也不是他能得罪的了的。

他站起來，“金將軍既然如此說，那今日杜某就告辭了。”

金林峰道：“不敢，杜大人慢走。”他心裏明白可能是牡丹在偷聽，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清朗的嗓音傳出去果然嚇得外面的人腳步淩亂起來。

杜儼也察覺到不對，喝道：“是誰？”

身後小廝忙打開門，卻見外面不遠處牡丹端著個托盤走了過來，一臉笑意盎然地，“大人們可是吃好了？小的正有好茶想請大人們品嘗呢。”

杜儼皺眉，“剛才可是你在這裏？”

牡丹道：“是啊，小的剛上來，要給大人送茶呢。”

她端茶進來，放在桌上，一打開茶蓋，立刻撲鼻的香氣傳來，這正是她新近制成的金花茯茶。

剛才她聽兩人說起廢太子的事，就隱隱覺得不好，這麽隱秘的事，若被人知道她偷聽絕對是要殺人滅口的。正好一個小二上來送茶，那是一壺碧螺春，他左手裏還拎著一壺開水。

牡丹拿著茶盞把碧螺春潑了，換上自己的金花茯茶，然後給小二使了個眼色讓他下去。

那小二很是莫名其妙，心說這人是誰啊，客人的茶也敢這麽動？不過牡丹出手大方，給了他一錠銀子，他倒半句話不敢違拗了。

她端著茶盞走過時來，正好小廝推門出來。不過也因此沒看到她在外面偷聽，約莫只是覺得是湊巧在這兒吧。可讓她想不到的是，金林峰居然會提前給她提示了，也不知是不是發現她在外面？

剛吃了飯，正覺有些膩，尤其這茶香撲鼻，很是誘人。

杜儼也有些好奇，端起來嗅了嗅，“這是什麽茶？”

牡丹笑道：“這是金花茯茶，最近均州正流行的，味道很醇厚，而且能解膩，兩位大人品嘗一下吧。”

杜儼喝了一口，果然滋味與眾不同，只是喝著卻又特別熟悉，他微微一怔，“你說這叫什麽茶？”

“金花茯茶。”

“金花，金花……”他口中念念有詞，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白家似乎也喝過一盞這樣的茶，那位美的醉人的白夫人親手端到他面前，輕聲細語地對他道：“剛吃過飯，喝杯金花茯茶解解膩吧。”

是啊，金花茯茶，莫不就是這種嗎？手一顫，杯中熱茶灑在手背，燙的他縮了一下。他心裏好似被雷擊過，曾經的回憶一點點引了出來。

他悔不該，不該啊，對自己的師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以至於後來……那種種罪過，都因一時的沖動而起，說起來是他對不起她啊！

往事不堪回首，這杯茶卻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了，他放下茶盞對金林峰拱手，“金將軍，下官先告辭。”

“不送。”金林峰淡淡一笑，隨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果然滋味兒不錯，確實是好茶啊。

杜儼帶著幾人下了樓梯，他這回出來該是微服私訪，帶的隨從也沒兩個，否則剛才也不會那麽容易偷聽到他的話。

牡丹望著他的背影消失，有好幾次想沖上去把他從樓上踹下去，只是終究忍住了。

既然杜儼都不在了，她也沒必要留在這兒了，正要離開，卻根本賣不動步子。一回頭，正瞧見金林峰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在他腳底下踩著的正是自己的衣服後襟。

她咧嘴，“將軍，還請高擡貴腳。”

金林峰輕輕一笑，“怎麽？來了就想跑了嗎？”

牡丹道：“那將軍想怎樣？抓我送衙門嗎？我又沒做什麽？”

“你沒做什麽？你膽子倒不小，扮成廚師跑到這酒樓來，又躲在外面偷聽，你倒說說你是何居心？若不是我有意遮掩，你早就讓人聽出來了。”

牡丹知道那敲碗的聲音是他故意放出來的，只是即便這樣，也不用踩著她的袍子不讓她走吧？

她哼一聲，“金將軍說什麽我可沒聽懂。”

金林峰冷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不管你今天聽到了什麽，都給我爛到肚子裏。”

牡丹點了點頭，反正她的目的只有杜儼，對於他做什麽事倒不是那麽關心。左右不過是禍起蕭墻，當日太子被拘禁，也是因為被人陷害，兄弟之間爭來搶去的，本就沒什麽底線可言。別人不知道陳王是個什麽貨色，她卻是知道的，那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私底下卻是個極禽獸的人，又極好色。想到當年那人曾經在花園會面的時候，順著裙邊偷偷去摸她的大腿，就覺得隔夜飯都差點吐了出來。

這樣的人若是做了皇帝，那也算是大齊的大不幸了。

金林峰見她老實，也沒再難為她，放開了腳。他問道：“你倒說說看，你到凈香樓是來做什麽的？”

牡丹眨眨眼，“我來見將軍的不行嗎？”

金林峰挑眉，“為了見我，特意跑到這兒裝成廚子？”

他倒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等事，往常瞧見他都是有多遠跑多遠的。不過便是不信，這樣的話聽在耳邊也覺得美滋滋的。不由暗忖，自己果然中這丫頭的毒有點深了。

牡丹虛虛一笑，“這不是好長時間沒見將軍，聽杜賓說將軍在此宴客，一時心急就趕來了。他們又說沒有預定就不讓進，我這也是沒辦法，只能偷偷從廚房溜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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