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語氣蕭索，丫頭頓了頓，連忙岔開話題道：“姨娘不必多想，咱們三姑娘入了宮，這才多少日子，已然是貴人了，這以後的日子啊，只會越來越好的不是麽？”

如夫人頓了良久，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整個侍郎府如今已有大半都在自己手中，顧申氏在府中早已是空殼一具，還有什麽好懼怕的？

她要在這裏，把自己一點一點失去的都找回來，便是屈居側室，也罷了！

如夫人派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便是將幽然居上下的下人都送了一套嶄新的衣裳，傳話過來，“七姑娘成婚乃是大喜之日，人人都得打點起精神，不可失了禮數，也不多墮了顏面。”

眾人歡欣不已，其實他們有不少人的衣裳月銀都是顧小柒發的，和顧家並無太大幹系，如今卻像是白撿了一件衣裳似的，當即歡天喜地連聲稱謝。

顧小柒知道了之後，頓了頓之後也沒再多說什麽，頓了好一會兒，看著小戎和燕舞遲疑的神色才道：“既然送了來，便是一片心意，拿著就是了。”

小戎倒還好，燕舞卻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笑著去傳話去了，不過片刻，外頭便是一陣歡騰。

侍郎府先前顧凝兒出嫁的紅燈籠還有些沒有摘去，不過過了這些時日也有些褪色了，到了第二日上頭便開始忙碌起來。

一忙起來，府中便有些熱鬧了許多，明玥雖身懷有孕，不能親自前來，卻也派人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堆在幽然居裏，顧小柒聽著玉笛面紅耳赤地傳話，忍不住好笑。

“我家夫人知道姑娘喜事將近，特叫奴婢來送這些東西過來，這裏還有霄國王宮的寶物，是我家大將軍先前戰功所得，極為珍貴，還請姑娘手下；還有……還有……”

玉笛尷尬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只像是橫了心一般，指著一旁的一柄寶刀，咬牙道：“這是我家夫人的心愛之物，是用精鐵所制的，贈予姑娘。我家夫人說，說，說姑娘柔弱，與九殿下若是吵起架來，沒有個趁手的兵器總是不好，所以她忍痛割愛送了來，懇請姑娘收下。”

小戎和燕舞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顧小柒也是忍俊不禁，半晌之後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家夫人的好意，這東西我都收下了。”

玉笛擡起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好七姑娘明理，不與夫人計較，大喜的事情送些刀兵之物，多不好啊，夫人難不成以為這天下間的夫妻都與她和世子一般麽？

想了想她搖頭嘆了口氣，送來了東西，又喝了兩口茶之後，這才趕緊告退了。

顧小柒叫人送她出去，只是看著那刀兵卻是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摸了兩把，掂了掂分量，雖有些沈，但拿在手中卻是很好。

刀身上秋光瀲灩，極為奪目，便是她這等不通武器的人瞧著也覺得甚好，正在她低頭相看之時，卻突然聽見院中響起了一抹不合時宜的聲音來。

“七妹妹即將成婚，碰這些刀兵之物未免不祥，難不成七妹妹心中還有別的想法麽？”

顧小柒手中一頓，扭過頭去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只見院中站著一個藍袍青年，身上錦緞的袍子在日頭下熠熠生輝，便是整個院子中唯他最粲然光華了。

顧小柒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之後這才擡起頭來道：“小妹自是不敢，大哥說笑了，這刀兵之物祥不祥的，大哥是習武之人，想必比我更懂。”

顧凇神色微僵，肩胛處的傷口早已好了，這會兒卻像是又痛了起來一般，他咬了咬牙，心中頗有幾分惱怒。

顧凇年歲比他們幾個都大，卻到如今還沒有娶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顧凇先前眼高於頂，自是不可輕易說親，到後來屢屢不能授官，卻變成了旁人看不上他，四品侍郎之子在這京中也算不得多麽出挑，除非他天縱英才，聲名滿京，若是挑剔得太狠了，便是先前女兒還未出嫁的人家也不肯多攀這門親事了。

更何況顧家這些日子以來頻頻出事，眾人驚愕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

是以他未婚至今，已成了一些人口中的笑柄了。雖然沒有當著他的面說，但是風言風語傳到耳朵裏，卻也是錐心刺骨得很。

聽見顧小柒這般輕淡的兩句話，狠狠地戳中心中痛處，讓他如何不惱火？

“七妹如今愈發地伶牙俐齒了，怪不得九王爺處處難以忘懷，天下間卻是沒有誰能如七妹妹這般的好福氣，便是把大啟第一男子也能收入囊中。”顧凇面色微白，神色卻漸漸地更加平靜了下來，含笑說道。

若是無人知曉兩人恩怨，只瞧著眼下的情景，怕是都會以為這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兄妹玩笑話，妹妹即將出嫁，兄長前來看望說的幾句打趣話罷了。

連顧小柒一個恍神的時候，都有這樣的錯覺，只可惜，他們兩個並不是。

淡淡地輕笑了一聲，顧小柒將手中的寶刀放了下去，揮手叫燕舞和小戎擡了下去，兩個丫頭自從看見顧凇，渾身的毛都像是要豎起來一般地防備著，場景未免太過詭異，她只能叫她們先下去。

顧凇便是再有膽子，只怕也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更何況還有離光在身側呢。

顧小柒轉過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凇，臉上笑容愈發地清淡甜美，“大哥哥愛說笑，妹妹哪裏有什麽福氣，這緣分本是上天註定，強求亦是不得，大哥還未娶妻，卻也不要著急，這緣分之事最是說不得，或許待到了年底，咱們府中便可以另有一樁喜事了呢！”

顧凇心口氣血翻湧，定定地看著顧小柒的模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底也幾乎要充血了，半晌之後才平靜了心情，低低地笑道：“妹妹說的極是，哥哥受教了。”

顧小柒緩緩一笑，眉眼挑起，狀若詢問的模樣，“大哥可要略坐坐，用些茶水，總站著顯得妹妹禮數都不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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