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氏像是被人錘了一拳，錘在嘴上一般，怔怔地板上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顧小柒。

顧小柒嘆了口氣，垂下了頭，頗有幾分傷感一般，“我處處想擡手放過，這些刁奴如今倒是敢欺主了！若是老太爺和老夫人在天有靈，瞧見我等這般無能懦弱，只怕氣也要氣死了！”

她一邊裝著無奈地嘆氣說話，一邊輕輕地抽了抽鼻子，以示自己很傷心，很難過。

小戎站在她背後輕輕地拽了拽她的背襟，提醒她這話說的不錯，就是戲稍微有點過了。

顧小柒收到提醒，當然調整自己，擡起頭來，看著邱媽媽冷聲道：“好歹你們是顧家的老人了，為你們全些顏面，將這鐲子還於我，便也罷了。”

就這麽簡單？顧申氏當即表示不信，疑惑地瞅著顧小柒的時候，才發現她果然還藏著喉罩，她扭過頭來直視著她道：“夫人，此事可大可小，到了如今為止，府中偷盜之事依然不斷，可見是風氣未正的緣故，若是讓人知道了，只怕笑話咱們家老爺雖然是個文官，可到底還是家教不嚴，這般罪名如何讓父親擔待得起？”

“你、你想趕走他們？”顧申氏嘴唇微微顫抖，勉強地按住自己的心思低聲問道。

顧小柒一臉理所當然，“我瞧著康管事的吃穿用度，便不是個下人，也是半個主子了，想來在顧家這麽多年，也有了幾分薄產和體面，咱們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般待她們，他們卻依然不思悔改，小偷小摸不斷，令人心傷至極，夫人覺得呢！”

夫人能怎麽覺得？

顧申氏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快炸了一樣，被顧小柒的話劈得腦筋都快轉不過來了，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一派雍容華貴的臉上布滿震驚，“你是說要趕走他們？”

顧小柒看著她細細上揚的眉尾，眼尾的金粉折射著細碎的光芒，發上的琉璃長釵亦是晶瑩剔透，熠熠生輝，她緩緩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正是此意，若非如此，這日後在府中如何服眾，若是所有人都有樣學樣，知道的說這是侍郎府，不知道的還當是賊窩呢！”

顧申氏氣急敗壞，發上珠釵不住晃動，她聲音激昂，“可這到底是府中的老人了，若是趕出去，旁人說咱們不體恤老仆，如何是好？！”

顧小柒見她還待再說，輕輕擡起手來打斷了她的話，神色平靜道：“一個馬房管事在府中都能小有薄產了，還能如何不體恤呢？我以為夫人最最要緊的不是想著這樁，而是自己的東西是否也曾遺落了好些許，只是沒有註意罷了。”

地上跪著的康大成和邱媽媽早就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們還指望著顧申氏能和顧小柒PK一把，將她的氣焰給踩下去，卻沒想到顧小柒口舌伶俐，並沒給顧申氏太多發表意見的機會，反而還從中開始挑撥了起來。

一個馬房管事自有油水，顧申氏身邊的婆子也不一般，可僅憑賞賜就能在外頭小有薄產麽？

可以懷疑的點都很多，顧小柒挑的只是一件能往顧申氏心中紮刺的由頭罷了。

她緩緩側過眼來，看著顧申氏面色有些微變，眼神閃爍的模樣，愉快地端起茶盞笑了笑，過了片刻之後看了地上的兩人一眼，還奇怪地問道：“怎麽？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麽？”

顧申氏一驚，連忙扭過頭來道：“自然沒有。”

她咬著牙看著康大成和邱媽媽，心中恨極怒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思來想去，只有放棄他們一著了，不過一個小小的管事罷了，這個沒有自己還可以再找別的人來培養，可是為了此事落了人的口舌，任由顧小柒大肆作筏來宣揚，就得不償失了。

何況……這人是走是留，不還是在自己手中呢麽？想到這裏，她輕輕地冷笑了一聲，顧小柒和她鬥，還太嫩了一點，除非她永遠呆在侍郎府，不嫁人了！

想起顧小柒嫁人的事宜，她心口又快要泛出血來，連忙找回心神，正色喝道：“你們竟敢這般做事，府中是留不得你們了，來人，把他們東西收拾收拾，給我滾出府去！”

康大成和邱媽媽登時便要昏死過去，出府？出府他們難不成只靠著自己的那些積蓄來過日子，哪兒有在顧府裏面使喚小廝小丫頭來的順手和稱心？

顧小柒拿著茶盞擋住嘴唇，嘴角微勾，眼中卻是一派平靜，這兩人便是出了府，自也不會和先前那般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便是這小小的事情，兩人都不肯擔了罪責，夫妻勢必離心，至於出府之後，想必自有許多好戲看了。

就憑他們這種貨色，也敢欺負肖想顧淩兒？哼，這只不過是開端罷了，接下來才更有精彩的可看呢！

她垂下眼瞼，看著下人將鬼哭狼嚎的康大成和邱媽媽拖走，滿院子都是尖叫哭嚎的聲音，吵鬧不休，不少人眼中都露出懼色，只有顧小柒身邊的幾人臉上神色不動，眼中不過是冷笑連連罷了。

待人都拖出去了，顧申氏也早已恢覆了平靜，於她來說，沒了康大成和邱媽媽，不過只是斷了她一根用的一般的胳膊和腿一般，她自會挑更好用的換上。

她扭過頭來看著顧小柒，嘴角微微勾起，“你瞧著這番可好？”

誰料顧小柒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自然不好，還有一樁事，得告與夫人知道。”

顧申氏心登時提了起來，看了她一眼，啞著嗓子問道：“什麽事？”

“這兩日我回府不久，自想見見姐妹們，卻不知怎地，大姐姐也在院中不出來，四姐姐也在院中不出來，這屋子裏沒的倒是靜了太多，倒是想稟請夫人，姐姐們這是怎麽了？若是沒有犯錯，怎麽都關在屋子裏呢？”

顧小柒慢條斯理地說著話，臉上一派懵懂之色地看著顧申氏。

顧申氏眼眸驟然縮起，利劍一般的目光上下左右地看了顧小柒一眼，隨即冷聲道：“你剛回府的時候不是去過了麽？四丫頭身體不適，不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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