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見他冷笑，當即不再多說什麽，點頭稱是，便和大夫退了下去。

顧小柒自然不知道這等情形，只在清河府安置好了學館之後，便回了洛水村，只是一到洛水村卻覺得有些不對，走在村子裏，人人都拿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她。

她本是直接到了村子裏，去給裏正送信，見此情形，頗有些意外，可是見眾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她倒是也不好多說什麽。

直到了裏正家門前的時候，才聽見裏頭有人低聲道：“如此倒也罷了，我便叫小柒納了你進門就是，她不是個善妒的孩子，定然會好好接納你的。”

顧小柒有些意外，這裏面是什麽人，說的這話跟她有什麽幹系？

她踏步走了進去，揚聲叫道：“裏正爺爺。”

裏頭說話聲一時靜了下來，她轉過影壁，進了堂屋，這才看見裏頭還坐著兩個人，裏正端坐正位上，抽著旱煙袋，皺著眉頭，另外兩人一個是翠花嬸子，一個竟然是楚楚。

楚楚姣好的容顏在裏正家略有些晦暗的堂屋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她還一臉悲傷，盈盈可憐的模樣，更讓人詫異了。

一旁的翠花嬸子看見顧小柒進來，神色間頗有尷尬，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顧小柒莫名其妙，但還是依禮上前低聲道：“裏正爺爺，少均哥哥的學館已經弄好了，嬸娘在那兒先幫忙兩天，過兩天就回來了。”

裏正點了點頭，神色間也頗有無奈的模樣，擡頭看著她道：“小柒啊，你素來做事穩重，我放心，只是今天還有樁事要和你說一說。”

顧小柒轉眼看了楚楚一眼，楚楚似是覺得有些驚怕一般，別開頭去不說話了。

“爺爺請說就是。”

裏正放下嘴裏的旱煙袋，嘆了口氣道：“今日有別村的人來朝我提親，說是咱們村裏有楚楚姑娘這麽一個人，想要聘請為婦。”

顧小柒疑惑地看了楚楚一眼，她會願意嗎？想了想之後頓道：“然後呢？”

裏正擡頭道：“我原以為楚楚不過是你買回來的丫頭，便想問一問你的意見。”

顧小柒擡起頭，朗聲道：“只要楚楚願意，我沒什麽不肯的。”一百兩銀子打水漂了就是。

裏正嘆口氣道：“我知道你會這麽說，可是這其中還有另一樁事得同你說一說。”

顧小柒皺了皺眉，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低聲道：“什麽事？”

裏正扭過頭來，看了翠花嬸子一眼，目光怨懟，似乎在責怪她怎麽惹出這麽一樁事來，翠花嬸子臉色漲紅，頗有汗顏地坐在了一旁，坐立不安的模樣。

顧小柒愈發糊塗了，看著兩人不知道說什麽好，裏正嘆氣低聲又道：“只是我問了楚楚，她說是你把她從那狼窩中救了回來，若是你肯答應，她便是舍棄名節也會去的，那村子與咱們洛水村早些年頗有不睦，互不通婚，如今若有修好的機會，我倒是覺得也好，只是說起關於名節，楚楚說她……”

頓了頓之後，裏正也顯得頗為為難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麽好，面色糾結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話來，“她說，她早就是言相公的人了，這若是嫁過去……只怕不好，但是就這麽沒名沒分地跟著，說出去也令人笑話。”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主要是楚楚一來便說了這麽一個驚天秘密，又哭哭啼啼地直說她也不想要名分，就想這麽待在兩人身邊，其他的什麽也不想，只是翠華嬸子和他被她哭得心有不忍，這才多嘴了一句罷了。

看著顧小柒越來越黑的臉色，裏正倒是覺得有些難堪，畢竟她剛幫了自己孫子，自己就要往人小兩口身邊塞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提起這樁事來。

顧小柒無語地看著裏正和翠花嬸子，都從二人臉上看到了愧疚和不知所措，她心底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樣拙劣的把戲，也就能騙得過裏正和翠花嬸子吧？

想來今日回村之後，那麽多人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想必也是早就知道了這個故事，她倒是不知道，楚楚這麽短時間內就能把這麽多人的人心給收攏起來？

她淡笑了一聲，擡起頭來看著楚楚，揚眉問道：“你說你已經是小言的人了，有何證據？”

見她毫不客氣地上來就發問，裏正和翠花嬸子忍不住一抖，更覺得尷尬起來，一旁楚楚聞言，倒是一怔，沒想到素來軟糯的顧小柒這會兒說話底氣竟然這般足，氣勢這般淩厲？

她擡起朦朧淚眼道：“我深受姑娘大恩，如何敢欺瞞姑娘，便是給姑娘和公子做個通房丫頭，燒火做飯也是願意的，只是……只是一女不能侍二夫，我只是怕壞了洛水村的事情才和裏正大人說明的，姑娘息怒，我……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見她胡攪蠻纏，就不說重點，反而把話頭都引到別的地方，顧小柒氣不打一處來，擡起頭來冷聲道：“我問你的，是什麽時候你成了他的人了？”

楚楚像是受了驚嚇一般，縮了縮肩膀，垂頭哭泣道：“我……我不能說。”

顧小柒有些不耐煩了，臉上都顯出一抹煞氣來，“你不能說，那就不是，既然不是，你能嫁到隔壁村去，我過些日子就讓裏正給你準備嫁妝！”

見她說話落地鏗鏘，聲色俱厲，裏正和翠花嬸子都有些楞怔住了，這樣的顧小柒他們還從未見過呢，一向只見顧小柒柔柔糯糯，愛笑還愛說笑，並不曾有過這般的時候，於是兩人雙雙怔住了。

楚楚也是滿心震驚，她以為這些日子她的做法，已經讓顧小柒放松警惕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硬氣，一句話都不肯讓。

於是她也頓住了，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顧小柒只覺得心口氣血翻湧，沒想到她還真的是引回來一個白眼狼，而自己就是那傻乎乎的東郭先生，她冷笑一聲，“說不出來麽？”

楚楚受她一激，心裏猛然醒悟過來，此刻若是不把這樁事坐實了，只怕在顧小柒面前和在裏正面前，她都無法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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