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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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為美好◎
誰也沒想到葉竹的行動會是這樣的, 在他們的想法中，葉竹或許會猶豫著再次拒絕, 或是憤怒卻忍辱負重, 總之不管怎麽樣，最後都會讓連達得逞。
但葉竹的動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大家眼中的一個凡人, 是怎麽做到將點心直接拍到連達臉上的。
要知道，連達可是修為堪比一個宗門之主的強者啊！
正在眾人看著葉竹的眼神有所不同的時候，連達身上頓時爆發出一陣極強的威壓, 這樣的威壓連帶著氣勁, 讓在場的人臉色俱是一變。
有些沒有修為的凡人，登時就眼球突出，七竅流血, 若不是有別的強者出手, 抵抗住了連達的威壓，再過一會，酒樓中將有有一批爆體而亡的凡人。
葉竹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但一片混亂當中，註意到葉竹不對勁的人寥寥無幾，只一瞬，葉竹身邊出現一個人，攬著她的腰將她護進懷中, 冰冷帶著殺氣的目光看向連達，身上極為恐怖的威壓溢出，直指連達一人。
眾人只能看到，剛剛還不可一世, 隨意傷了諸多普通人的連達, 這會卻向剛剛的普通人一樣。
跪地匍匐, 眼球因為威壓而突出，大口喘著粗氣，只差沒有七竅流血了。
他極為不可置信，身子因為恐懼而顫抖，想擡頭看看面前的人是誰，卻根本擡不起頭。
但不受威壓的其他人分明看的清楚，來人的模樣與連達方才看不上眼的神識虛影完全一樣，而那道虛影的本體，竟然是個修為深不可測的人。
或者說，魔。
看到牧明淵身上微微溢出的魔氣，二樓，甚至三樓出來觀察的貴賓中，有好幾人眼神微凝，表情立馬變得嚴肅。
誠然，現在靈界和平，三族之間相處友好，但到底非我族類，私下裏其實還是多有摩擦，只是維持著大局上的平衡。
牧明淵一看就來歷不淺，不管怎麽樣，看樣子又很是在意他懷中的女子，這邊已經不是連達一個人的事了，務必要妥善處理，讓他不會因為今日的事情而對人族有所不滿才是。
牧明淵冷睨了連達一眼，然後微微低頭，神色轉瞬就收斂為不含攻擊性的樣子。
對葉竹說：“不要害怕，我在呢。”
牧明淵留在這裏的神識虛影，目的本只是代替他本人陪葉竹一下，讓葉竹一個人在這裏也不至於無聊，連達的出現是意外。
牧明淵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不要臉不要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什麽強強民女的戲碼。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牧明淵看清了葉竹臉上的表情。
平淡的，無波瀾的，視線還涼涼的放在連達臉上，看不出半點害怕。
這讓牧明淵想起剛剛，葉竹動手的突然，明明不知道他馬上就回來了，但動手的依然毫不畏懼，幹脆利落，那一盤點心的殘渣還留在連達臉上，讓他那張肥膩的臉顯得滑稽又惡心。
短暫怔然之後，牧明淵稍稍勾起唇，不知為什麽變得愉悅了些。
他剛剛幾乎是下意識將葉竹擁在懷中，但葉竹卻沒有掙紮。
所以這個姿勢便一直維持著，牧明淵又看向連達，威壓一直沒散，連達硬生生扛著，終於也像是剛剛欺壓的普通人那樣開始七竅流血。
一邊卻不停的磕頭。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饒命……饒命……”
面對比他更強的強者的時候，連達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之前那些他欺壓過的姑娘。
連達終於能擡眼看一看他惹的是什麽樣的人了，他一擡頭，對上的是一雙涼薄又好看的眼睛。
葉竹和牧明淵此時的姿勢，與其說是葉竹被牧明淵將葉竹圈在懷中，不如說是葉竹半倚靠在牧明淵身上，牧明淵的手環著葉竹的腰，是一種親密又不顯得葉竹弱勢的姿態。
她就這麽側眸，半是睥睨的看著連達，唇邊是一種像是嘲諷又像是不屑的笑。
這對連達來說是十足的挑釁，連達立馬漲紅了臉，眼睛氣的充血，想說什麽，但又礙於牧明淵在這裏，所以什麽都不敢說。
葉竹看著連達，有種很新奇的感覺。
從前她面對連達這種人的時候，一直是站在牧明淵這樣的位置，是作為保護他人的強大存在。
那些惡人看著她又驚駭又懼怕的模樣，對她來說委實無趣，很多人後面都會後悔，保證他們一輩子不會做類似的事了，但其實若是留他們一條命，那麽在葉竹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將會變本加厲的做那些事。
有些人，是死不足惜的。
不過此時葉竹新奇的是，她是第一次站在被保護者的位置看這些人的。
這個位置上看，連達眼中的仇恨和不甘幾乎是不加掩飾的，也難怪若是不殺了這樣的加害者，被她救下的被害者都會終日惶恐不安，甚至產生心魔。
至於她和牧明淵的姿勢，在葉竹看來也不算奇怪，作為剛剛被救下的無辜少女，她確實應該瑟瑟發抖的鉆進救她的人的懷中，或是躲在身後。
在葉竹看來，自己的姿態至少與她救下的姑娘有個七八成的相似。
但圍觀的人將葉竹的表情和連達的反應看了個一清二楚，眾人看著被葉竹氣的臉色漲紅的連達，只覺得心中快慰，連達這樣的人，早就是淩光城的一大毒瘤。
但因為他修為足夠高，便無人敢懲戒他。
從三樓下來，在二樓觀看的人中，有一人笑道：“這姑娘很是大膽。”
大膽到不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女子，只是不知她這樣大膽，是因為自身有依靠，還是只因為身後有個極為強大的男子。
眼下的場景，像是後者，但若只是因為後者，那便不足以多加關註。
身邊的侍從低頭道：“少主，此事該如何解決？”
連達顯然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若是這人不顧淩光城的規矩，就在此地殺了連達，顯然也是沒人敢說什麽的，但這樣無疑顯得淩光城和淩光宗都恍若無物。
淩風是從淩光宗出來的，即使如今已經成了五大宗門之一的凝天宗的少宗主，遇到這種事也可以管一管。
淩風看著下面的情況，笑了下，聲音顯得漫不經心。
“我如今是凝天宗的人，這種小事自有能管的人，我又何必僭越。”
侍從微微低了下頭，“您說的是。”
侍從又看了下下面的場景，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但若只是小事，方才城主府的衛兵就不會如此慌張地跑去通知城主了。
葉竹的新奇只維持了一會，在牧明淵思考怎麽解決連達的時候，葉竹就已經沒了情緒。
而此時牧明淵問葉竹：“阿竹覺得，該怎麽懲罰這人？”
葉竹想了想，招了招手，讓牧明淵低頭。
牧明淵便聽話的低頭，葉竹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溫熱的氣流拂過耳邊，牧明淵只感覺像是有電流從耳邊落下，一路刺激，酥麻了半邊的腰。
喉結動了動，牧明淵壓下眼中的異樣情緒，壓在連達身上的威壓又重了一成。
他勾唇笑的惡劣，“你跟我走一趟吧。”
詭異的力量將連達提起，像是提起一頭垂死掙紮的豬。
葉竹稍微退開一步，從那個略顯暧昧的姿勢中挪開，對牧明淵笑了笑，“你去吧，這次應當不會有什麽意外了。”
也沒人再敢招惹葉竹了。
懷中一空，心中也不自覺覺得空蕩蕩的，不是很習慣，但牧明淵很快就將註意力放在了連達身上，他帶著連達，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而在場的人打量著葉竹，葉竹也只是淡定的坐下，淺飲一口侍者倒好的茶。
酒樓中漸漸又恢覆了熱鬧，好像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有人關心連達的去處，但大部分人都覺得他難逃一死。
連達雖然修為高深，但只是個散修，甚至因為品行不端，沒有宗門和城池願意和他掛鉤，他只是有個淩光城戶籍的修士而已。
據說，他的修為是曾經走大運，入了個秘境，得了大能的傳承，但百年來，他的修為沒有再進步一分。
這樣的人，修為低些的管不起，修為更高的不願管，又運氣好一直沒撞到鐵板。
不過今天，好運氣是到頭了。
牧明淵將人扔到了城主府。
淩光城的城主剛剛收到消息，著急忙慌的準備去收拾爛攤子，但爛攤子自己上門了，而且只留下了一句話，牧明淵說：“希望能給個讓人滿意的處理。”
城主停下來準備出去的腳步，看著攤在地上，和爛泥一樣的連達，有幾分苦惱。
連達修為比他高，若是牧明淵不在場的話，他其實很難處理。
但很快，城主就發現了什麽不對勁，連達的經脈俱斷，修為已經被廢，按照常理來講，他現在是個凡人，只有幾十年好活了。
城主臉上立馬揚起了笑。
因為有連達的關系，城中漂亮姑娘都少了許多，在裏面的人想出去，還不停被消耗，在外面的人卻不肯進來，可以說連達是個巨大的毒瘤，但現在，毒瘤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被解決了。
可謂是天大的好事。
牧明淵去得快回來的更快，這點所有人都能理解，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剛一站定，一直準備著的掌櫃便尊敬地對牧明淵說：“因為之前那位客人走了，如今三樓空出了一個包廂。”
“若
是您願意的話，可以上三樓包廂，今日驚擾您和夫人了，今日你們在本店的消費全部免費，還請大人見諒。”
牧明淵聽了，下意識看向葉竹。
葉竹點頭，說：“去三樓吧。”
大廳還是包廂，對葉竹來說都沒什麽區別，但剛剛發生了一點事，在這裏難免受人矚目，那還是在包廂中更舒服一些。
但葉竹和牧明淵都不知道，三樓十個包廂，不光是權貴專屬，其中的一些菜品更是不對外售賣的。
淩風看完了鬧劇，此時準備上樓，臨走時最後看了眼鬧劇的主角。
葉竹和牧明淵並肩，甚至隱隱看上去像是作主的那個，這算是唯一的特別之處，畢竟只是一個凡人。
葉竹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麽豐盛的餐點了，這家酒樓似乎來歷不簡單，上的靈食不光是極為珍稀的食材，甚至他輸處理過，讓凡人也可以吃，只是要適量。
不過就眼前的份量，至少夠葉竹這頓吃個飽。
吃完飯已經是午後了，距離牧明淵口中的盛景來臨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又去街上逛了一會，將方才麽有逛完的地方逛了以後，又往回走。
葉竹看到之前買的那個據說是珍寶閣的東西的攤子那圍滿了人。
有人從往那邊走，和身邊人說話的語氣帶有幾分埋怨，“我就說珍寶閣的東西哪可能在街上賣，還賣的這麽便宜。”
“還好老板良心發現，現在都可以退，也不知這東西有什麽問題。”
牧明淵也聽到了，看著葉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牧明淵下意識捂住被自己的戴在頭上的發飾，看著葉竹說：“這東西沒有問題……我很喜歡，可以不退嗎？”
語氣帶了些可憐兮兮。
牧明淵長的美，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他做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帶著極為驚艷的媚，他平日從不做這樣類似於示弱的表情，但此時做起來，確實讓人很難拒絕。
葉竹笑了笑，說：“不退。”
系統的提示音恰到好處的響起，“葉竹好感+3，當前好感6。”
葉竹的好感總是很難加，她對這些莫名靠近的家夥有種極為警惕的戒心，無法相信人，好感自然就難加，不過牧明淵的行為，確實恰到好處的取悅了葉竹。
能讓葉竹忽視戒心，給牧明淵多幾分好感。
牧明淵心情頓時明朗起來，摸了摸頭上的發飾，莫名高興。
葉竹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傳來，說：“你好像早知道這不是珍寶閣的東西。”
葉竹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尤其是對人有戒心的時候，她成了那個邊遠的小宗門中冒出的天之驕子的時候，身邊有許多人，真心的，假意的，若是識人不清，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覆。
牧明淵的反應葉竹都看在眼裏，包括她想買東西送給牧明淵的時候，他神色中閃過的異樣。
本想不買的，葉竹卻又看到牧明淵眼中的期待，就差直勾勾看著她說想要了。
後面牧明淵消失，此時又看到攤主做這種事，偏偏還帶著笑，一臉的喜氣洋洋，葉竹就覺得這事可能和牧明淵有什麽關系。
牧明淵聽到葉竹的話時，微微抿唇，說：“知道，但你想送我東西，我很想要。”
他沒什麽收女人的東西不好意思的觀念，葉竹願意送他，牧明淵只覺得很高興。
與價值無關，但為什麽高興，牧明淵也不懂。
暮色來臨的很快，在天邊最後的光芒散去的時候，街上是燈火通明，照明用的小法器，還有傳統的燈籠，混成了明亮而溫暖的色澤。
但很快，這些人為的光都心照不宣的暗下去。
周圍又亮起星星點點的光，從天空中緩緩飄下，像雪一樣紛紛揚揚，卻又比雪更唯美浪漫，飄落的速度也像是放了慢倍速一樣。
光落在身上，不是雪一樣的冷，反而是直達心中的溫暖。
葉竹接住了一個光點。
腦中緩慢閃過一些回憶。
那是葉竹剛剛進入宗門的某一天，還只有十歲大的小姑娘蹲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用樹枝在地上畫著簡單的小人。
包著頭巾的是劉奶奶，她的手很溫暖，冬日的時候，會將親手做的棉衣手套送給葉竹，然後讓她去家中吃熱騰騰的飯菜。
挽著簡單發髻的是隔壁家的嬸子，她有兩個孩子，一個比葉竹大，一個比葉竹小，這兩個都是葉竹的好朋友，而這位嬸嬸，會帶著好看的笑對葉竹說話，葉竹葉很喜歡她。
葉竹畫的小人不少，都是鎮上的人。
直到視線中多了雙精美的靴子。
葉竹擡頭看，那是她的師尊，這個宗門的宗主，他摸了摸葉竹的腦袋，說：“阿竹很想念他們嗎？”
那時候修真界的主流是斷情絕愛，踏入修煉之後，應當斬斷過往，葉竹本不應該懷念這些人的，年紀尚小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但旁人都說是嚴厲的宗主，卻只緩聲說：“待你有所成就，我便帶你去看一看他們，可好？”
葉竹回神，從美好的回憶中抽身，心中微微跳動，是那時候感受到的溫暖和感動，她的師尊將她帶入修仙者的世界中，盡職盡責，後來壽元耗盡，眼中含淚的對她道歉。
“我一生唯有對你還有虧欠，我的抱負太大，自不量力的想將宗門扶植成與五大宗並列的宗門。”
“……這本是我的抱負，卻要你來完成，這麽多年來，幸苦你了。”
手中光點漸漸消融到了身體中，化成一股溫暖的力量，若葉竹修為足夠低，就能感受到極為明顯的進益，看樣子，這股力量對普通人也是有益的。
也難怪會成為盛景，既是覆蓋了一整個城的美景，又有實打實的作用，還能讓每個人都享受到。
或許對有些人來說，光點中附贈的回憶，是最為重要的東西，光芒照亮了許多人的臉，看到他們或是怔然，或是感動流淚的模樣，葉竹也有些失神。
乍然看去，這些星星點點的光芒，色彩各異，置身其中，像是置身星海。
耳畔傳來低而微啞的聲音，“有人說，淩光城的淩光，是你所懷念的人的靈魂碎片，你們互相愛著，所以在這裏，你能看到曾經，這裏的回憶，只能看到死去的人。”
牧明淵說的，只是諸多傳聞中的一個，所謂愛，是有許多種，葉竹看著牧明淵的表情，淡然的和之前完全一樣，光點落在他身上，又巧妙的滑落，然後消失。
似乎是明白了什麽，葉竹眼中光芒微動。
牧明淵看葉竹看到了他身上的現象，無所謂的笑，“這只是其中一個傳聞，但我還是挺相信的。”
“你看，我沒有互相愛著的人，這些光點就不在我身上停留。”
牧明淵說的極為不在意，但對感受過這些美好的人來說，很難不產生一點惻隱之心，而牧明淵是真的不在意，只是看到葉竹的表情，他有些好奇地問：“真的很好嗎？”
他似乎是第一次描述這種感情，有些生疏地說：“就是這種，互相愛著，一人死去也不會消散的東西。”
葉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很好的。”
“葉竹好感+4，當前好感10。”
作者有話說：
小淵上大分！
（這章是二合一！）讓我想想接下來是誰的專場
感謝在2023-01-01 23:41:52~2023-01-07 02:1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低嘆可惜 5瓶；桃子味的好恰！！ 2瓶；言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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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葉竹的動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大家眼中的一個凡人, 是怎麽做到將點心直接拍到連達臉上的。
要知道，連達可是修為堪比一個宗門之主的強者啊！
正在眾人看著葉竹的眼神有所不同的時候，連達身上頓時爆發出一陣極強的威壓, 這樣的威壓連帶著氣勁, 讓在場的人臉色俱是一變。
有些沒有修為的凡人，登時就眼球突出，七竅流血, 若不是有別的強者出手, 抵抗住了連達的威壓，再過一會，酒樓中將有有一批爆體而亡的凡人。
葉竹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但一片混亂當中，註意到葉竹不對勁的人寥寥無幾，只一瞬，葉竹身邊出現一個人，攬著她的腰將她護進懷中, 冰冷帶著殺氣的目光看向連達，身上極為恐怖的威壓溢出，直指連達一人。
眾人只能看到，剛剛還不可一世, 隨意傷了諸多普通人的連達, 這會卻向剛剛的普通人一樣。
跪地匍匐, 眼球因為威壓而突出，大口喘著粗氣，只差沒有七竅流血了。
他極為不可置信，身子因為恐懼而顫抖，想擡頭看看面前的人是誰，卻根本擡不起頭。
但不受威壓的其他人分明看的清楚，來人的模樣與連達方才看不上眼的神識虛影完全一樣，而那道虛影的本體，竟然是個修為深不可測的人。
或者說，魔。
看到牧明淵身上微微溢出的魔氣，二樓，甚至三樓出來觀察的貴賓中，有好幾人眼神微凝，表情立馬變得嚴肅。
誠然，現在靈界和平，三族之間相處友好，但到底非我族類，私下裏其實還是多有摩擦，只是維持著大局上的平衡。
牧明淵一看就來歷不淺，不管怎麽樣，看樣子又很是在意他懷中的女子，這邊已經不是連達一個人的事了，務必要妥善處理，讓他不會因為今日的事情而對人族有所不滿才是。
牧明淵冷睨了連達一眼，然後微微低頭，神色轉瞬就收斂為不含攻擊性的樣子。
對葉竹說：“不要害怕，我在呢。”
牧明淵留在這裏的神識虛影，目的本只是代替他本人陪葉竹一下，讓葉竹一個人在這裏也不至於無聊，連達的出現是意外。
牧明淵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不要臉不要皮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什麽強強民女的戲碼。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牧明淵看清了葉竹臉上的表情。
平淡的，無波瀾的，視線還涼涼的放在連達臉上，看不出半點害怕。
這讓牧明淵想起剛剛，葉竹動手的突然，明明不知道他馬上就回來了，但動手的依然毫不畏懼，幹脆利落，那一盤點心的殘渣還留在連達臉上，讓他那張肥膩的臉顯得滑稽又惡心。
短暫怔然之後，牧明淵稍稍勾起唇，不知為什麽變得愉悅了些。
他剛剛幾乎是下意識將葉竹擁在懷中，但葉竹卻沒有掙紮。
所以這個姿勢便一直維持著，牧明淵又看向連達，威壓一直沒散，連達硬生生扛著，終於也像是剛剛欺壓的普通人那樣開始七竅流血。
一邊卻不停的磕頭。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饒命……饒命……”
面對比他更強的強者的時候，連達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之前那些他欺壓過的姑娘。
連達終於能擡眼看一看他惹的是什麽樣的人了，他一擡頭，對上的是一雙涼薄又好看的眼睛。
葉竹和牧明淵此時的姿勢，與其說是葉竹被牧明淵將葉竹圈在懷中，不如說是葉竹半倚靠在牧明淵身上，牧明淵的手環著葉竹的腰，是一種親密又不顯得葉竹弱勢的姿態。
她就這麽側眸，半是睥睨的看著連達，唇邊是一種像是嘲諷又像是不屑的笑。
這對連達來說是十足的挑釁，連達立馬漲紅了臉，眼睛氣的充血，想說什麽，但又礙於牧明淵在這裏，所以什麽都不敢說。
葉竹看著連達，有種很新奇的感覺。
從前她面對連達這種人的時候，一直是站在牧明淵這樣的位置，是作為保護他人的強大存在。
那些惡人看著她又驚駭又懼怕的模樣，對她來說委實無趣，很多人後面都會後悔，保證他們一輩子不會做類似的事了，但其實若是留他們一條命，那麽在葉竹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將會變本加厲的做那些事。
有些人，是死不足惜的。
不過此時葉竹新奇的是，她是第一次站在被保護者的位置看這些人的。
這個位置上看，連達眼中的仇恨和不甘幾乎是不加掩飾的，也難怪若是不殺了這樣的加害者，被她救下的被害者都會終日惶恐不安，甚至產生心魔。
至於她和牧明淵的姿勢，在葉竹看來也不算奇怪，作為剛剛被救下的無辜少女，她確實應該瑟瑟發抖的鉆進救她的人的懷中，或是躲在身後。
在葉竹看來，自己的姿態至少與她救下的姑娘有個七八成的相似。
但圍觀的人將葉竹的表情和連達的反應看了個一清二楚，眾人看著被葉竹氣的臉色漲紅的連達，只覺得心中快慰，連達這樣的人，早就是淩光城的一大毒瘤。
但因為他修為足夠高，便無人敢懲戒他。
從三樓下來，在二樓觀看的人中，有一人笑道：“這姑娘很是大膽。”
大膽到不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女子，只是不知她這樣大膽，是因為自身有依靠，還是只因為身後有個極為強大的男子。
眼下的場景，像是後者，但若只是因為後者，那便不足以多加關註。
身邊的侍從低頭道：“少主，此事該如何解決？”
連達顯然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若是這人不顧淩光城的規矩，就在此地殺了連達，顯然也是沒人敢說什麽的，但這樣無疑顯得淩光城和淩光宗都恍若無物。
淩風是從淩光宗出來的，即使如今已經成了五大宗門之一的凝天宗的少宗主，遇到這種事也可以管一管。
淩風看著下面的情況，笑了下，聲音顯得漫不經心。
“我如今是凝天宗的人，這種小事自有能管的人，我又何必僭越。”
侍從微微低了下頭，“您說的是。”
侍從又看了下下面的場景，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但若只是小事，方才城主府的衛兵就不會如此慌張地跑去通知城主了。
葉竹的新奇只維持了一會，在牧明淵思考怎麽解決連達的時候，葉竹就已經沒了情緒。
而此時牧明淵問葉竹：“阿竹覺得，該怎麽懲罰這人？”
葉竹想了想，招了招手，讓牧明淵低頭。
牧明淵便聽話的低頭，葉竹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溫熱的氣流拂過耳邊，牧明淵只感覺像是有電流從耳邊落下，一路刺激，酥麻了半邊的腰。
喉結動了動，牧明淵壓下眼中的異樣情緒，壓在連達身上的威壓又重了一成。
他勾唇笑的惡劣，“你跟我走一趟吧。”
詭異的力量將連達提起，像是提起一頭垂死掙紮的豬。
葉竹稍微退開一步，從那個略顯暧昧的姿勢中挪開，對牧明淵笑了笑，“你去吧，這次應當不會有什麽意外了。”
也沒人再敢招惹葉竹了。
懷中一空，心中也不自覺覺得空蕩蕩的，不是很習慣，但牧明淵很快就將註意力放在了連達身上，他帶著連達，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而在場的人打量著葉竹，葉竹也只是淡定的坐下，淺飲一口侍者倒好的茶。
酒樓中漸漸又恢覆了熱鬧，好像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有人關心連達的去處，但大部分人都覺得他難逃一死。
連達雖然修為高深，但只是個散修，甚至因為品行不端，沒有宗門和城池願意和他掛鉤，他只是有個淩光城戶籍的修士而已。
據說，他的修為是曾經走大運，入了個秘境，得了大能的傳承，但百年來，他的修為沒有再進步一分。
這樣的人，修為低些的管不起，修為更高的不願管，又運氣好一直沒撞到鐵板。
不過今天，好運氣是到頭了。
牧明淵將人扔到了城主府。
淩光城的城主剛剛收到消息，著急忙慌的準備去收拾爛攤子，但爛攤子自己上門了，而且只留下了一句話，牧明淵說：“希望能給個讓人滿意的處理。”
城主停下來準備出去的腳步，看著攤在地上，和爛泥一樣的連達，有幾分苦惱。
連達修為比他高，若是牧明淵不在場的話，他其實很難處理。
但很快，城主就發現了什麽不對勁，連達的經脈俱斷，修為已經被廢，按照常理來講，他現在是個凡人，只有幾十年好活了。
城主臉上立馬揚起了笑。
因為有連達的關系，城中漂亮姑娘都少了許多，在裏面的人想出去，還不停被消耗，在外面的人卻不肯進來，可以說連達是個巨大的毒瘤，但現在，毒瘤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被解決了。
可謂是天大的好事。
牧明淵去得快回來的更快，這點所有人都能理解，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剛一站定，一直準備著的掌櫃便尊敬地對牧明淵說：“因為之前那位客人走了，如今三樓空出了一個包廂。”
“若
是您願意的話，可以上三樓包廂，今日驚擾您和夫人了，今日你們在本店的消費全部免費，還請大人見諒。”
牧明淵聽了，下意識看向葉竹。
葉竹點頭，說：“去三樓吧。”
大廳還是包廂，對葉竹來說都沒什麽區別，但剛剛發生了一點事，在這裏難免受人矚目，那還是在包廂中更舒服一些。
但葉竹和牧明淵都不知道，三樓十個包廂，不光是權貴專屬，其中的一些菜品更是不對外售賣的。
淩風看完了鬧劇，此時準備上樓，臨走時最後看了眼鬧劇的主角。
葉竹和牧明淵並肩，甚至隱隱看上去像是作主的那個，這算是唯一的特別之處，畢竟只是一個凡人。
葉竹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麽豐盛的餐點了，這家酒樓似乎來歷不簡單，上的靈食不光是極為珍稀的食材，甚至他輸處理過，讓凡人也可以吃，只是要適量。
不過就眼前的份量，至少夠葉竹這頓吃個飽。
吃完飯已經是午後了，距離牧明淵口中的盛景來臨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又去街上逛了一會，將方才麽有逛完的地方逛了以後，又往回走。
葉竹看到之前買的那個據說是珍寶閣的東西的攤子那圍滿了人。
有人從往那邊走，和身邊人說話的語氣帶有幾分埋怨，“我就說珍寶閣的東西哪可能在街上賣，還賣的這麽便宜。”
“還好老板良心發現，現在都可以退，也不知這東西有什麽問題。”
牧明淵也聽到了，看著葉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牧明淵下意識捂住被自己的戴在頭上的發飾，看著葉竹說：“這東西沒有問題……我很喜歡，可以不退嗎？”
語氣帶了些可憐兮兮。
牧明淵長的美，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他做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帶著極為驚艷的媚，他平日從不做這樣類似於示弱的表情，但此時做起來，確實讓人很難拒絕。
葉竹笑了笑，說：“不退。”
系統的提示音恰到好處的響起，“葉竹好感+3，當前好感6。”
葉竹的好感總是很難加，她對這些莫名靠近的家夥有種極為警惕的戒心，無法相信人，好感自然就難加，不過牧明淵的行為，確實恰到好處的取悅了葉竹。
能讓葉竹忽視戒心，給牧明淵多幾分好感。
牧明淵心情頓時明朗起來，摸了摸頭上的發飾，莫名高興。
葉竹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傳來，說：“你好像早知道這不是珍寶閣的東西。”
葉竹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尤其是對人有戒心的時候，她成了那個邊遠的小宗門中冒出的天之驕子的時候，身邊有許多人，真心的，假意的，若是識人不清，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覆。
牧明淵的反應葉竹都看在眼裏，包括她想買東西送給牧明淵的時候，他神色中閃過的異樣。
本想不買的，葉竹卻又看到牧明淵眼中的期待，就差直勾勾看著她說想要了。
後面牧明淵消失，此時又看到攤主做這種事，偏偏還帶著笑，一臉的喜氣洋洋，葉竹就覺得這事可能和牧明淵有什麽關系。
牧明淵聽到葉竹的話時，微微抿唇，說：“知道，但你想送我東西，我很想要。”
他沒什麽收女人的東西不好意思的觀念，葉竹願意送他，牧明淵只覺得很高興。
與價值無關，但為什麽高興，牧明淵也不懂。
暮色來臨的很快，在天邊最後的光芒散去的時候，街上是燈火通明，照明用的小法器，還有傳統的燈籠，混成了明亮而溫暖的色澤。
但很快，這些人為的光都心照不宣的暗下去。
周圍又亮起星星點點的光，從天空中緩緩飄下，像雪一樣紛紛揚揚，卻又比雪更唯美浪漫，飄落的速度也像是放了慢倍速一樣。
光落在身上，不是雪一樣的冷，反而是直達心中的溫暖。
葉竹接住了一個光點。
腦中緩慢閃過一些回憶。
那是葉竹剛剛進入宗門的某一天，還只有十歲大的小姑娘蹲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用樹枝在地上畫著簡單的小人。
包著頭巾的是劉奶奶，她的手很溫暖，冬日的時候，會將親手做的棉衣手套送給葉竹，然後讓她去家中吃熱騰騰的飯菜。
挽著簡單發髻的是隔壁家的嬸子，她有兩個孩子，一個比葉竹大，一個比葉竹小，這兩個都是葉竹的好朋友，而這位嬸嬸，會帶著好看的笑對葉竹說話，葉竹葉很喜歡她。
葉竹畫的小人不少，都是鎮上的人。
直到視線中多了雙精美的靴子。
葉竹擡頭看，那是她的師尊，這個宗門的宗主，他摸了摸葉竹的腦袋，說：“阿竹很想念他們嗎？”
那時候修真界的主流是斷情絕愛，踏入修煉之後，應當斬斷過往，葉竹本不應該懷念這些人的，年紀尚小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
但旁人都說是嚴厲的宗主，卻只緩聲說：“待你有所成就，我便帶你去看一看他們，可好？”
葉竹回神，從美好的回憶中抽身，心中微微跳動，是那時候感受到的溫暖和感動，她的師尊將她帶入修仙者的世界中，盡職盡責，後來壽元耗盡，眼中含淚的對她道歉。
“我一生唯有對你還有虧欠，我的抱負太大，自不量力的想將宗門扶植成與五大宗並列的宗門。”
“……這本是我的抱負，卻要你來完成，這麽多年來，幸苦你了。”
手中光點漸漸消融到了身體中，化成一股溫暖的力量，若葉竹修為足夠低，就能感受到極為明顯的進益，看樣子，這股力量對普通人也是有益的。
也難怪會成為盛景，既是覆蓋了一整個城的美景，又有實打實的作用，還能讓每個人都享受到。
或許對有些人來說，光點中附贈的回憶，是最為重要的東西，光芒照亮了許多人的臉，看到他們或是怔然，或是感動流淚的模樣，葉竹也有些失神。
乍然看去，這些星星點點的光芒，色彩各異，置身其中，像是置身星海。
耳畔傳來低而微啞的聲音，“有人說，淩光城的淩光，是你所懷念的人的靈魂碎片，你們互相愛著，所以在這裏，你能看到曾經，這裏的回憶，只能看到死去的人。”
牧明淵說的，只是諸多傳聞中的一個，所謂愛，是有許多種，葉竹看著牧明淵的表情，淡然的和之前完全一樣，光點落在他身上，又巧妙的滑落，然後消失。
似乎是明白了什麽，葉竹眼中光芒微動。
牧明淵看葉竹看到了他身上的現象，無所謂的笑，“這只是其中一個傳聞，但我還是挺相信的。”
“你看，我沒有互相愛著的人，這些光點就不在我身上停留。”
牧明淵說的極為不在意，但對感受過這些美好的人來說，很難不產生一點惻隱之心，而牧明淵是真的不在意，只是看到葉竹的表情，他有些好奇地問：“真的很好嗎？”
他似乎是第一次描述這種感情，有些生疏地說：“就是這種，互相愛著，一人死去也不會消散的東西。”
葉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很好的。”
“葉竹好感+4，當前好感10。”
作者有話說：
小淵上大分！
（這章是二合一！）讓我想想接下來是誰的專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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