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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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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長林肯停在老宅門口, 姜矜與謝容與攜手下車。

管家和傭人在前面開道。

他們優雅輕緩走在後面。

郎才女貌,堪稱天作之合。

坐在主廳內, 望著那對璧人, 姜松延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陳如錦伸手,溫和道:“矜矜,來, 坐在我身邊。”

主廳內做了兩排宗族的長輩,主位的酸枝木太師椅上分別坐著陳如錦和姜松延。

若是坐在陳如錦下手,姜矜相當於承認她對陳如錦的臣屬地位。

這兩個月, 她們倆在董事會廝殺得昏天黑地。

姜矜不想這樣。

她淡淡笑著, 牽著謝容與的手指有些發緊,她用風輕雲淡的語氣道:“不用了祖母,我們小輩, 在偏廳跟小輩們一起玩就好, 就不在這裏久坐。”

謝容與安靜望著她。

她唇角彎起,眉眼彎彎帶笑,看著既恭謹又客氣。

只有收緊的指尖暴露出她一點情緒。

陳如錦臉上笑意一僵,而後無奈,“你都多大了?還小輩小輩的,今天我說了算,就坐在這裏, 跟你舅老爺說說話。”

舅老爺坐在陳如錦下手位置,跟陳如錦隔著兩個空座位

舅老爺臉色溫和,一點看不出他剛剛被姜矜從京旭集團董事的位置上拉下來。

姜矜笑著說:“太太,我還沒有三十歲, 怎麽就不算小輩了?我還沒有孩子呢。”

陳如錦還想再勸, 謝容與開口, “太太有什麽想說,晚上宴會上也可以說,現在我們有些累了。”

從歷城到江城的距離並不近,疲憊倒是個好借口。

姜松延也不想再看祖孫倆鬥法,說:“先讓矜矜和容與休息,他們兩個年輕人跟咱們這些老不死待在一起也沒意思。”

陳如錦只好放棄。

姜矜走了之後,她無奈扯唇,“瞧瞧姜矜那丫頭,把我當洪水猛獸防備。”

舅老爺溫和道:“矜矜從小就疑心重,這不算壞事。”

從主廳出來,走在回廊上,和風徐徐,由於金錢的力量,十二月荷花依然在荷塘綻放。

空氣中漂浮淡淡電話花香與果香混雜的氣息。

花香屬於茶梅,是一種只在冬季盛開的花卉。

姜矜的臉色由在主廳裏的生動嬌俏,變得冷靜淡然。

似乎大雨傾盆,洗掉她臉上所有表情。

“你跟太太關系不好?”謝容與溫聲問。

姜矜不想承認,“不要汙蔑我,我跟她關系好著呢。”

謝容與突然頓住腳步。

姜矜眉心微蹙,“怎麽了?”

謝容與伸出掌心,如玉的掌心中印著幾道深深的指甲印。

“如果關系好,你怎麽會掐我。”

姜矜臉色一瞬間不自然起來,“抱歉,對不起。”

她攏了攏頭發,像是解釋,“太太在祖父去世不到一個月就把初戀情人接到家裏住,我對她這件事感到不滿。”

謝容與微微笑了笑,知道她只說了部分真相。

他一針見血指出,“你想改革,太太不想改,她不但拒絕你的意見,還在董事會讓那些老臣給你使絆子,你因為這些煩她,對嗎?”

姜矜望著他,眼神不是看知己的喜悅,而是一種冷靜的審視。

在謝容與察覺到看過來時,她又很快收回視線。

“說得很對。”她垂眸,微笑道:“不僅那些老臣給我使絆子,我的大伯也不安分,天天想著把我拉下馬。”

謝容與伸手攬住她腰肢,她的腰又細又軟,他慢條斯理說:“你的大伯不是沒有弱點,抓住他的軟肋就好了。”

“我幫你做這件事,好嗎?”

這下,姜矜不僅是審視了,她有些警惕問:“怎麽幫我?”

謝容與輕吻她發頂,“明天給你答覆。”

走過回廊,前面就是姜矜少女時的閨房松泠苑。

祭祖的時候,他們曾經在這裏住過。

傭人已經在房中熏好香,桌案上擺著新鮮的瓜果和點心,茶臺上放著一盅熱茶。

姜矜端起茶杯抿了口,見謝容與正在看墻壁上的畫。

從前林逾白的畫作已經被她令人撤下,現在留在墻面上的是姜矜本來收藏在倉庫的畫。

“你喜歡塞尚?”姜矜放下茶盞,抿唇笑笑,大方道:“送給你。”

謝容與回眸,眸色如墨玉般清透,他目光裏染上點點無奈,“你知道我在看什麽。”

姜矜故作不解,“我不知道呀?別把我想得那麽聰明。”

她坐在茶案後的大班椅上,大班椅寬大,整塊酸枝木雕刻而成,是百年前的古董,即使兩個人坐在上面也絲毫不擁擠。

在謝容與坐下那一刻,姜矜下意識去透過紫玉珠子串成的珠簾往外面看。

院子裏花枝搖曳,綠意深深,傭人們沒有躲在那裏交談說話。

事實證明,姜矜這種下意識的行動是很可靠的,他修長如玉的指節掀起她層層疊疊的裙擺,姜矜的腰一下子就軟了。

她抿唇,嗓音有些顫,“說實話就要被懲罰?”

謝容與輕吻她額角,低嘆,“這不是懲罰,是獎勵。”

他低聲說:“獎勵我的矜矜這樣照顧我的心情。”

姜堰來到松泠苑時,註意到院子裏出奇安靜。

院子裏侍弄花草的傭人都不在,午飯時分,小廚房也沒人做飯。

他走到主屋前,剛要撥開珠簾走進去,內門突然開了。

姜堰跟謝容與面面相視。

姜堰緩和下語氣,親切喊,“姐夫。”

雖然他對謝容與隱瞞了林逾白的存在,也向他隱瞞了他是林逾白替身的事實,但姜堰自認為,他從沒做過蓄意破壞姻緣的事情。

所以,他見了謝容與,根本不用心虛!

“你抖什麽?”謝容與聲線清潤,眼眸溫潤,似乎真的在詫異姜堰突如其來顫抖的身體。

“呃……”姜堰背過手,文縐縐說:“我有早期帕金森癥狀,姐夫見笑了。”

謝容與:……

過了會兒,姜堰不覺得他尷尬的頭皮發麻了,禮貌問:“我姐在嗎?”

謝容與垂眸,平和說:“她在午睡,你等會兒再來找她。”

姜堰挺單純,“午睡也不能不吃飯啊,我去喊她起床。”

他行動力僅僅停留在語言上,身體是一動沒動。

他用目光問詢,“姐夫,我能進去嗎?”

謝容與微笑道:“你不能進去。”

“那好吧。”姜堰無功而返,打算離開。

謝容與卻道:“姜堰,我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好嗎?”

姜堰覺得很榮幸,“行啊,有關我姐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在找姜堰談話之前,謝容與認為他要花費一些心思才能撬開姜堰的嘴。

姜矜嘴嚴程度他是了解的,相必同為姐弟,姜堰也不會太差。

但,望著花廳內滔滔不絕的姜堰,謝容與有一瞬失語。

他端起茶盞,借品茶的動作遮掩自己的不自然。

等姜堰說完,謝容與只能如此接話,“堰堰很有表達欲。”

說得太久,姜堰有些口渴,喝口水說:“我們家人都是啞巴,都喜歡繞著彎兒說話,以前逾白哥在的時候我還能跟他說話,現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姜堰陡然失聲,而後他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謝容與溫和道:“沒關系,你繼續說。”

他眉眼溫潤,烏黑眼眸含著淺淡笑意,唇角也是向上牽的,應該真不生氣。

姜堰立刻停止咳嗽,直起腰說:“以前,我跟逾白哥是知己。”

“現在呢?”謝容與放下茶盞,淡淡問。

“現在不是了。”林逾白再重,也重不過姜矜。

謝容與微微一笑,“以後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做你的第二個知己。”

姜堰眼眸閃爍,“姐夫,你……”

謝容與望著他,溫和說:“有很多事情,其實不用勞煩姜矜,找我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他含笑,眼眸深深淺淺看不出情緒,“你找矜矜是想幫林逾白解決現在的困境,這個忙或許我可以幫,你不用找她。”

姜堰真誠問:“姐夫,幫情敵,你不膈應嗎?”

謝容與溫和說:“比起膈應,我更不想讓姜矜跟他有關系。”

姜矜醒的時候,已經烏金西沈。

臥室內很安靜,蜜合色床幔遮住視線,隱隱約約透出室內景象,空無一人。

姜矜掀起被子下床,去衛生間簡單洗漱。

珠簾響動,阿姨走進門,輕聲說:“矜矜,要梳妝嗎?”

晚上有晚宴,她是要跳開場舞的。

想起那一條皺巴巴的裙子,姜矜有些頭疼。

阿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輕聲道:“姑爺給您準備了新的裙子,已經運來了,要試一試嗎?”

望著那條鑲嵌著珠寶和釘珠的朱砂紅長裙,姜矜有一瞬失語。

半響。

她說:“跟我的首飾不搭配。”

她戴的是藍寶石王冠,藍配紅這種搭配她還沒見過。

“首飾也準備了。”

阿姨打開一整盒珠寶,盈盈璀璨,開啟那一刻,滿屋似乎都變得流光溢彩。

姜矜溫婉點頭,矜持說:“很漂亮。”

“你喜歡就好。”一道清潤聲線從前面傳來。

謝容與靠在多寶櫃,眼眸含笑,“原以為你會覺得我的審美太暴發戶。”

姜矜說:“漂亮就好了。”

以前她覺得鉆石很俗,紅色裙子更俗,珠寶嵌滿的裙子更是俗中之俗。

所以,她穿裙子只穿冷色調,用柔滑精致的布料,一絲不茍的裁剪,不鑲嵌任何珠寶。

從不穿釘滿珠寶流光溢彩的流蘇裙羽毛裙釘珠裙。

但今天,她改變想法。

俗氣與否不取決與裙擺的顏色和珠寶,而在於設計。

這條裙子就很美。

“那就穿這一條。”謝容與手掌扣住她腰肢,垂眸看她,額頭跟她相抵。

姜矜穿了睡裙,不再是那條迤邐在大班椅上的墨藍裙子。

伸手攬住她的腰,手掌摸到不再是溫熱絲滑的肌膚,而是布料。

謝容與淡淡想,那條藍色裙子留在家裏穿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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