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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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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歷城陽光普照,天氣極好,室外溫度直逼四十度,室外綠化林裏的蚊子都被熱得沒什麽精神,蔫蔫飛在半空。

這種酷暑的煎熬姜矜自然不會體會到。

京旭大廈六十八層冷氣十足,穿著整齊的西裝三件套她依舊手心溫涼,每一棵頭發絲都滲著冷意。

兩月前飛了歐洲,中途歷經數十個國家,昨天晚上,專機才停在歷城姜家私人飛機坪,還沒來得及回家,便開始準備第二天開會的工作資料,姜矜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闔眼。

當然,社交軟件也一並沒打開。

會議內容準備得差不多,姜矜起身到茶案給自己沏一杯熱茶。

作為京旭集團的CEO兼董事會董事,在六十八層,姜矜擁有一間闊大無比的辦公室,其中包括休閑區、待客區、會議室以及辦公區。

休閑區裏放著一整塊由小葉紫檀木雕琢的茶案,茶案上放著一套絕品茶具,是姜矜花費天價從蘇富比拍賣行拍賣所得。

由於天然的外貌優勢,即使茶道技藝平平,姜矜做起來也行雲流水般好看,像一副優雅的畫卷。

坐在紫檀木大班椅上,姜矜眉眼低垂,慢條斯理享受她的下午茶時光。

曲致禮就是這個時候走進辦公室。

作為CEO的第一助理,曲致禮永遠都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模樣,走路從來是不疾不徐,緩步慢行,但今天,他走得有些著急,發膠固定的發型微微淩亂。

手上攥著一本雜志,封面花花綠綠,像是《歷報》的封面。

《歷報》是歷城名列前茅的紙媒品牌,在搜集八卦消息、小道傳聞上它永遠走在歷城所有媒體的最前列,比網絡媒體的消息還要靈通,通常是網絡媒體還沒來得及將新聞發布,這家紙媒公司已經把消息刊登到雜志的頭版頭條印刷發行了。

《歷報》成立百年,百年間它刊登無數娛樂八卦、豪門密辛、政治緋聞,包括但不限於頂流塌房、巨富出軌、名媛私奔、總統外遇等等事件。

端起茶盞,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嗓音被茶水滋潤地柔軟輕泠,姜矜含笑問:“怎麽,我也出現在了娛樂八卦的頭版頭條”

喉嚨一哽,曲致禮緩緩搖頭,沈重將雜志遞給姜矜,“不是您,是謝先生。”

謝先生,謝容與,姜矜現在的丈夫,是她從破產邊緣一力扶起的商場巨鱷。

四年前,在姜矜沒有對謝容與施加援手的時候,他是父親去世,母親重病,家族破產的落魄小可憐。

但現在,四年後,謝容與已經東山再起,風光無匹,其發展勢頭隱隱與姜矜並肩而立。

繼續喝完剩餘的茶,連一絲眼神都沒有分給所謂的《歷報》,姜矜站起身,緩步走到曲致禮身前,曲起纖細白嫩的手指,她慢條斯理為曲致禮整理因匆忙而翻折起的領口。

看到領口平整如初,姜矜微微一笑,嗓音溫柔含笑,“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的特助都不能失去從容。”

曲致禮屏住呼吸,目視前方,不敢有絲毫逾距。

但在她離開後,他依舊可以聞到空氣中淺淡好聞的木質香調。

自從跟那個人分手,她一直用著木調香水。

下班後,姜矜坐車回郁園。

剛結婚時,她跟謝容與並沒有置辦婚房,更沒有同居,姜矜住在CBD商業區汀江華府的大平層,謝容與則一直在員工宿舍渡過日日夜夜。

後來,三合科技上市,謝容與搖身一變成為眾人仰視的商場新貴,他重金購下歷城的第一名園郁園,作為他跟姜矜的婚房,並在房本上寫下姜矜的名字。

雖然是婚房,姜矜並不常來這個地方,她的回憶留在姜家老宅和大平層,而不是空洞美麗的郁園。

這一次回郁園距上一次回來,差不多得有半年了。

汽車行駛到郁園,龐大壯闊的莊園性建築遮掩在高大茂密的喬木植株後,司機詢問是否將車子停在地下車庫。

姜矜偏頭,溫聲說:“我不留宿,你在這裏等上一會兒,我們一起回汀江華府。”

汽車徹底停安穩,她拎包下車。

歷城夏季向來高溫,郁園裏卻氣溫幽涼,一是它位於高山之上,再者是它周圍被高大的灌木和喬木覆蓋,茂密的植被細致將暑熱吸取掉。

走近門前,雕花鐵門應聲打開,門口到主樓的一段路程鋪著細密的青石板,高跟鞋踩上去,聲音清脆。

走近主樓建築門口,姜矜頓住腳步。

門前是三階青石臺階,臺階之上站著《歷報》的緋聞對象。

曲致禮走後,姜矜隨手翻了翻那本雜志。

緋聞主角之一是她現任丈夫三合集團CEO兼董事會主席謝容與,另外一個緋聞主角則是當紅娛樂小花夏棠。

一個是豪門中雷厲風行的鐵腕掌門,另一個是腥風血雨的娛樂小花,這個娛樂新聞是很有談資的。

對於夏棠,姜矜對她沒什麽印象,上一次看到她的名字還是一次飯局“潑酒門”。

好像是某位大佬讓她喝酒,夏棠一杯紅酒全部懟到那位大佬頭上,據說,因為這件事夏棠還被雪藏過一段時間。

但現在,夏棠已經東山再起,紅得發紫。

姜矜不清楚這背後有沒有謝容與的助力,但即使是有,她也不怎麽在意。

“真是罕見,姜總竟然還會造訪郁園。”

謝容與長了雙很漂亮的眼睛,是精致的桃花眼,眼尾狹長,雙眼皮褶皺很薄,眼珠漆黑冷清,看人總帶著幾分似笑非笑意味。

跟他有相似眼睛的那一位和他正好相反。

謝容與眼底是經年不化的冰雪,林逾白眼底是微醺可以讓人融化的暖意。

姜矜一直沒有看謝容與的眼睛,自從認清謝容與本性後,她就越發沒有耐心端詳這位她曾經精挑細選的替代品。

看得越多,差異越大。

郁園院子陰涼舒適,姜矜不打算久留,便直接在院子裏跟他談事情。

低頭,她打開包,將那一本《歷城》雜志拿出來,伸手遞給謝容與,謝容與沒有接過來,只是淡淡瞧著她。

園中掀起微風,雜志斑斕紙面輕輕翻動,簌簌作響。

姜矜眉梢微挑,猜到他知道這件事,她把手收回,將雜志重新掖在包裏。

她擡眸,溫和的語氣像對待一位合作夥伴,“謝先生,你覺得這個緋聞該處理嗎?如果你覺得該處理,我會聯系媒體做澄清報告,如果你覺得沒必要,那我也無所謂。”

謝容與不置一詞。

他眉眼雋秀,此刻眉目低垂,姜矜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她話語盡量委婉,“結婚之初,我就對您說過,我不限制您的任何自由,您可以做任何事情,其中包括談戀愛、找其他女人上床。”

“我知道因為一些事情改變您和我之間的感情,但我們應該始終是合作者,您是三合集團的掌權人,我是三合集團的大股東,我們始終有共同的利益,我希望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合作共贏。”

謝容與終於看她,語氣意味不明,有些寒涼,“姜小姐,你覺得是什麽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

姜矜心底一驚,眉目不動,平靜的心湖掀起絲漣漪,“我不知道。”

謝容與微哂,凝視她側臉,她的清冷虛偽,一如會館初見。

“簽下這份合同,我幫您東山再起,在合適的時候我會跟您離婚,不給您任何負擔。”當時,她這樣道。

歲月匆匆,從前鋒利尖銳的性格現在也被打磨得圓滑,謝容與嘆口氣,伸手去攬她肩膀,低低說:“矜矜,天晚了,今天留宿吧。”

他只有在一個時刻會喊她矜矜——床上的時候。

感受到他的觸碰,姜矜沒有躲開,輕輕頷首,用柔和語調消弭這次不見血的爭鋒,“那就幫我煮一碗海鮮湯。”

謝容與指尖下滑,垂眸牽過她微涼指尖,他感受到她突然凝滯的呼吸。

他看了她一眼。

姜矜平靜正視前方,一絲餘光都沒有分給他。

郁園燒菜的阿姨有一手好廚藝,姜矜沒有享受過幾次,她留宿郁園的時候實在寥寥,一年沒有一月的時間歇在這裏。

吃飯的時候,謝容與脫下黑色西裝外套,阿姨接過外套掛在衣架上,男主人神情淡漠,看著不怎麽高興,阿姨把寒暄的話噎在喉嚨裏。

謝容與向餐臺走過來,“飯菜合口味嗎?”

他的聲音很有質地,是一種略帶一絲涼意的溫潤,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在溫文爾雅之餘又保留一絲距離感。

這跟林逾白大不相同。

林逾白的聲音總是充滿無限活力,像綠茵草地上絢爛的陽光。

“很好。”

姜矜轉眸,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頓。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穿白色襯衫。

阿姨做了四菜一湯,菜是新鮮時令蔬菜,湯是姜矜要的海鮮湯。

海鮮湯裝在竹葉青瓷大瓷碗裏,需要人用勺子將海鮮湯從大瓷碗裏分出來。

謝容與拿過勺子,將海鮮湯盛在印墨梅的瓷碗裏,只盛了半碗,盛完後,他將瓷碗遞給姜矜所在的方向。

“應該符合你的飲食習慣。”

“是的,謝謝。”姜矜伸手去接,只托著碗底,克制跟他手指的任何接觸,在接過碗的那一刻,謝容與突然伸手,輕握住她手腕。

“怎麽了?”姜矜依舊端著瓷碗,微微側臉,顯得有些詫異。

“沒什麽。”謝容與深深看她,“我只是想提醒姜小姐,我們是夫妻。”

姜矜笑了下,“我知道,我從來不拒絕夫妻義務。”

謝容與看著她,沒有說話。

他不僅只想要夫妻義務。

一頓飯,謝容與很快吃完,他為姜矜倒了杯消食花茶便上樓工作。

沒留下一句話。

餐桌上少了一個人,姜矜胃口依舊不錯,吃了七分飽。吃完飯,她看手機,收到司機的消息:[老板,已到家。]

在答應謝容與留宿後,姜矜就給司機發消息讓他直接回家,現在,司機已經平安到家了。

姜矜:[好的。]

她給司機發了個紅包,名義是[平安經費]

看到擺在酒吧臺上的那杯花茶,姜矜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喝完。

主樓臥室在三樓,是雙主臥套房配置,從前留宿,姜矜一直睡在女主人臥室,除非必要履行夫妻義務的時間,姜矜沒有跟謝容與同寢過。

對過男主臥套房靜悄悄,姜矜猜測謝容與可能還在工作,她斂下心思,到健身房做瑜伽,出了一身汗,便去浴室泡澡。

男主臥套房的燈依舊沒有亮。

姜矜沒有多看,緩步走入浴室。

即使不常住,浴室生活用品卻是一應俱全。姜矜拿了玫瑰精油泡澡,室內瞬間充盈玫瑰香氣。

浴室可以開天窗,躺在浴缸裏,看著幽藍的天,璀璨星空,不失一種享受。

盡管她全程沒有參與郁園的設計裝修,但這裏的一草一木甚至室內軟裝都完美契合她的喜好。

這真的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的巧合。

泡完澡,沖掉身上的泡泡,裹上浴巾在鏡子裏照了照,皮膚白皙細膩,眼眸明亮,看著還很年輕。

女人過了十八歲就容易產生年齡焦慮,十八歲生日後,她無數次問林逾白,“我顯老嗎?看著像幾歲”

他總是笑盈盈,“也就三歲左右吧。”

她笑得歪在他懷裏,“跟三歲的女生談戀愛,你是不是有□□!”

在陽光下,草坪裏,他們打鬧成一團,累了之後,他攬她於懷裏,低頭吻她。

那個吻,融化了陽光的味道。

推開門。

姜矜一眼看到側靠在床上的男主人。

他翻著書卷,是博爾赫斯的著作,在冷白壁燈照射下,眉眼冷清似畫。

他側目看過來,眼底有未融化的冰雪,“過來。”

他伸手,指尖是通透的白皙,像在光下即將被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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