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阿哥聽到九阿哥說自家的貓會後空翻，齊齊大笑起來，自然不會當真，他們活了這麽多年，從未見到會後空翻的貓，九阿哥這麽說，應該是想拉著四阿哥去府裏一起喝酒。

諸位阿哥面上雖說雲淡風輕，心裏都憋著一口氣，今天的事情太窩囊了，太子沒出銀子也沒出力，卻靠著必殺器贏得皇阿瑪的歡心，太讓人不甘心。

這怎麽形容呢，就是大家一起打架，眼看快要贏了，太子說等會，家裏老娘的棺材板快要蓋不住了，然後回家喊了大人來參戰，結果穩操勝券的大家，被太子輕而易舉給團滅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九阿哥最有錢，府邸條件最好，諸位阿哥一起去喝喝酒找找樂子，心裏也許就不郁悶了。

八阿哥上前一步，挽住四阿哥的胳膊，笑著道，“四哥，一起去吧，九弟府裏的廚子廚藝都很精湛，還有他藏著的女兒紅，醇厚甘冽，我可是迫不及待想喝，再說，還有那只會後空翻的貓呢，四哥就不好奇？”

胤禛心裏躊躇起來，雖說萬壽宴結束了，目標達成，皇阿瑪好感度刷上了新臺階，細桶也暫時沒有任務，但是誰知道以後的新任務，這幾個祖宗會不會再作妖，總之，還是先供起來，總是沒錯的。

正想著，十三阿哥也湊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四哥走吧，九哥府裏的菜可好吃了。”

這兩人什麽時候看對眼了，胤禛發現自從上次兩人一起搗鼓自行車後，關系日益匪淺啊，也好，多了九阿哥照顧，對十三弟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細桶嘟嘟囔囔的聲音響起，“皇上，就是大家一起喝個酒，你這腦補也太多了，快點答應嘛，我想去看那只會後空翻的貓。”

“那就走吧。”

胤禛笑了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向面冷心也冷的自己，居然對八阿哥和九阿哥的提議沒辦法拒絕，都怪細桶平日裏潛移默化，哼，就應該拖出去打一頓。

細桶有苦說不出，心裏呵呵，這一屆宿主太行了，不但會甩鍋，人家還傲嬌的甩鍋，甩出新高度。

一行人到了九阿哥府，去了前廳，九阿哥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吩咐道，“茍推知，去廚房命江南來的那個廚子，置一份淮揚菜，撿最好吃的上，四哥喜歡，再讓山東來的那個廚子，置一份魯菜，八哥喜歡，再把爺珍藏多年的那壇七十年的女兒紅拿出來，這日子爺不過了，今晚不醉不歸。”

其它阿哥暗暗腹誹，九阿哥眼裏只有四阿哥和八阿哥，感情他們都是來陪襯的，有心想扭頭就走，聽到那壇七十年的女兒紅咽了口口水，算了，大丈夫能伸能屈，有的吃時盡管吃，不吃才是王九蛋。

九阿哥府裏有銀子能使鬼推磨，廚子們速度極快，不一會功夫，淮揚菜裏的

松鼠鱖魚、碧螺蝦仁、叫花雞、太湖銀魚、三套鴨以及魯菜裏的糖醋鯉魚、德州扒雞、油爆雙脆等，全部上桌，色香味俱全。

九阿哥命人將各位阿哥的酒杯斟滿，舉杯道，“今日難得兄弟們相聚，我先幹為敬。”

他端起酒杯咕咚一口悶，嘖嘖稱讚，“這酒帶勁，我再敬大家一杯。”又是一飲而盡，然後斟滿又是一杯，“好酒。”

諸位阿哥回過味了，感情這九阿哥自斟自飲啊，菜肴他們是陪襯，這酒可不能再成為九阿哥陪襯，紛紛舉杯一飲而盡，“真是好酒。”

眾人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菜肴味美鮮香，女兒紅入口醇香回甘，這麽好的酒菜，給個蠢太子也不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十四阿哥醉意上湧，開始胡說八道，“不就是個拼娘嗎，除了會用這一套，有什麽本事，好色自大，根本不管國事和百姓，呸。”

反正沒點名，隨便罵罵，就聽聽作數。

九阿哥接口道，“十四弟說得對，惺惺作態，假模假樣，都把我惡心壞了，呸。”

胤禛皺了皺眉，這就開始發酒瘋吐槽太子了？雖然他也看不慣太子，但是又不能幹掉他，不過隔墻有耳，萬一被皇阿瑪聽去，可就麻煩大了。

“九弟慎言，小心隔墻有耳。”

九阿哥嘿嘿一笑，“四哥放心，我這府裏伺候內院的人月銀至少十兩銀子。”

這和隔墻有耳有什麽關系？

將眾人一臉不明，九阿哥得意一笑，“月銀十兩，年底還有雙份銀，宮中人月銀才八錢，跟著爺才有肉吃，想不開才會去做隔墻有耳的那只耳朵。”

眾人嘩然，難怪老九那麽自信，這種月銀，除了想不開的人才會去背叛他。

八阿哥見九阿哥越說越犯渾，連忙岔開話題，開玩笑般說道，“九弟，你那只會後空翻的貓呢？快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若是沒有，那是你吹牛，我們可不會放過你，你就自己後空翻給我們大家看。”

諸位阿哥聞言哈哈大笑，就連胤禛也忍不住抿唇笑出一抹明麗，他素來清冷淡漠，此時一笑，如春風拂過玉門關般令人稀奇，又如楊柳逢春盎然般令人想要親近。

八阿哥不經意轉眸望見，笑著低聲道，“原來四哥也會笑。”他聲音低沈，竟沒有一個人聽到。

九阿哥挽了挽袖子，如水桃花眼帶著得意，“你們以為爺說大話糊弄你們啊，等著，爺這就讓你們開開眼，去把金元寶抱出來。”

連名字都透出財大氣粗的感覺。

一名小廝抱著一只渾身雪白的獅子貓走出來，而後放在九阿哥身邊，那貓體型巨大，趴在地上時候，脖子上的毛搭在地上，粗大的尾巴盤在身前，兩只眼睛一金一藍，懶洋洋的舔著毛，憊懶的模樣和九阿哥如出一轍，眾人忍不住發笑。

“九哥，就這只貓啊，糊弄我們吧。”

九阿哥呵呵一笑，從小廝手裏結果一個長長黑色東西，沖著獅子貓擺了擺，那只獅子貓一改懶洋洋的模樣，突然傲然而立，威風凜凜。

九阿哥隨手一扔，獅子貓嗖得一聲，動作閃電一般，一個縱越咬住黑色東西，往後一翻身，穩穩落在地上，大口吃起那個黑色的東西。

周圍死一般寂靜，諸位阿哥看傻了眼，還真有會後空翻的貓？定睛細看，那黑色的東西居然是海參。

十四阿哥興奮地拍手，“九哥，你的這只貓太厲害了，我在阿哥所也養了幾只貓，你教教我怎麽訓練他們這麽聽話。”

九阿哥接過小廝手裏的海參，又扔給獅子貓，獅子貓又來了一個標準翻身，這一次是向前。

“簡單極了，用海參訓練啊，只要聽話，就有吃不完的海參，不聽話只能啃胡蘿蔔。”九阿哥一臉大大咧咧，理所當然道。

呵呵，海參這種珍品十分罕見，海貨鋪子裏上等海參一百兩銀子一包，用這種高級品別說訓練貓，就算是只臭蟲，也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空翻。

見大家都不說話，九阿哥將獅子貓抱起放到十四阿哥懷裏，“十四弟，送你了，讓它去阿哥所翻跟頭，兄弟間，別和我客氣，更別說啥感激。”

十四阿哥心裏呵呵，我是缺貓嗎？缺貓嗎？我缺的是海參。

連忙拒絕，“不用，這只貓罕見的很，我不能奪人所愛。”

九阿哥毫不在意，“沒事，我府裏這樣的貓有的是。”

細桶大呼小叫的聲音響起，“皇上，九阿哥自己卷也就算了，連府裏的貓也開始卷了啊，皇上，對比您府裏的貓，除了吃就是睡，您卷不過，連貓也卷不過。”

見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為了一只貓推來推去，胤禛笑著搖搖頭，想到前世兩人的狠辣和深沈，不由嘆息一聲，年輕真好。

見諸位阿哥大多醉意熏熏，少數趴在桌上昏昏沈沈，胤禛右手端著壺酒，左手拿著白玉杯，走到廳外，這是一個水榭，四面環水，水榭後的長廊通向水中央，那裏有一個小小望月亭。

胤禛腳步有些踉蹌，雖說他向來節制，但是在幾個小鬼頭的勸酒和灌酒下，也多喝了幾杯。

望月亭四面環水，三月的天氣，夜風還有些微涼，拂起他的衣袖，吹在他的臉上，胤禛有了幾分清醒，擡眸望向天上的明月，月華皎潔如水，散在湖面上，如籠上一層白紗，幽然靜謐。

胤禛往杯中斟滿了酒，一飲而盡，他向來心志堅定涼薄無情，此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月色如水柔了他的心，讓他無端生出一種惆悵，至於為何惆悵，他自己也不知。

不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柔和的聲音響起，“四哥，怎麽自己一人躲在這裏喝酒，也不叫我一起。”

月白色的衣衫似乎染了月華般，在風中獨自翩然若飛，仿若天上明月的清輝齊聚其中，端的是人如玉衣帶霜。

胤禛鳳眸不自禁帶上一抹笑意，“八弟，你怎麽來了？”

八阿哥揚唇淺笑，“我喝著酒呢，正想找四哥拼酒，沒想到一轉眼，四哥不見了，我四處尋找，結果你居然在這裏，四哥，你這是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嗎？”

聽八阿哥調侃自己，胤禛忍俊不禁，“八弟說笑了，我只是在想今日萬壽宴上的事情，索額圖未參加，太子又鋒芒畢露，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八阿哥臉上的鄙夷一閃而過，“太子是皇阿瑪心尖尖上的人，就算再犯什麽錯，皇阿瑪也不會有任何責罰，我只擔心大清的未來。”

兩人齊齊嘆口氣，胤禛想著自己雖說是為了刷皇阿瑪的好感度，對於皇位志不在此，但是大清的未來還是需要考慮的，萬一有什麽紕漏，恐怕達成心願躺在棺材裏的皇阿瑪都會掀了棺材板爬出來。

四周安靜，兩人沈默著，良久，八阿哥語氣帶著感激道，“四哥，今日宴席上，謝謝你為額娘解圍，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四哥，但以後有什麽差遣，胤禩無不依從。”

要的就是這句話，胤禛心中滿意，他很想說，小八，跟著朕以後狠刷皇阿瑪的好感度，朕也什麽都依你。

面上卻是淡淡，“八弟，你向來是個冷靜自恃的人，怎麽獨獨在良妃娘娘的事上，偏生會這般，究竟是為何？”

“我……”

八阿哥講不出話，秀眸中慢慢溢滿晶瑩，這是一個秘密，他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就連九弟和額娘也不知道。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四哥只是關心你，你不願意就別說了，總之，你放心，我會護著你和良妃娘娘的。”

八阿哥轉眸望去，目光落在四阿哥的臉上，月光下，他的鳳眸深沈瀲灩，清冷如玉，卻帶著一抹關心，讓他的心暖暖的。

微微嘆口氣，“四哥，我從記事起，就被養在惠妃下，住在延禧宮裏，雖然惠妃娘娘對我很好，但是那種不是血緣的疏離，我從小就知道。”

胤禛當然明白，點頭嘆道，“八弟，我懂你，惠妃娘娘有大阿哥。”

八阿哥垂下眸子，望著水裏的那輪明月，語氣低沈喑啞，不知道是講給四阿哥聽，還是講給水中明月聽，抑或是講給自己聽。

“後來，我經常會有個感覺，不遠處有人偷偷望著我，終於有一天，我見到那個偷望我的人，是一個很溫柔很美的女子，奴才們說，那個是我的親額娘良貴人。”

“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親額娘什麽意思，後來我試著偷偷去接近她，額娘對我很好，是那種小心翼翼的好，我一直不明白那為什麽會那麽小心，直到有一天，我偷偷從院墻的洞裏鉆到她的住所。”

“沒想到她房中有人，她在苦苦哀求那人請他下旨讓我回到她的身邊，可是那人說，她身份卑微，辛者庫的宮婢，如今成為貴人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他不能壞了規矩。”

胤禛知道八阿哥口中的那人就是皇阿瑪，說他有情，他對宮裏的女人根本不愛，說他無情，他又對每個女人也不厭棄，真不明白皇阿瑪的心思。

伸手拍了怕八阿哥的肩膀，安慰道，“難怪你一直耿耿於懷良妃娘娘的出身，其實何必呢，這宮中向來踩高捧低，當日我養在孝懿仁皇後名下，這宮中人個個對我恭維，後來，養母去世後，宮中人人又對我避而遠之，就連我的親額娘也是如此。”

胤禛望著一臉傷心的八阿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更由不得其他人指手畫腳。”

“所以，”胤禛鳳眸猶如染了烏墨的琉璃，璀璨如星，“好好對待良妃，她對你傾其所有，在這宮裏，除了你，她一無所有。”

八阿哥見他說得真誠，心中一酸，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四哥，我很難過，額娘那般溫柔，從不與人為惡，也從不爭寵，她們為何處處欺負她？”

胤禛從懷裏拿出一方白手帕，遞給八阿哥，“擦擦眼淚，哭什麽，你在宮裏多年，為何還是看不破，良妃娘娘是為了你，她不願爭也不遠搶，只求你平安，也許對她來說，在辛者庫的時光是最自由最快樂的。”

八阿哥一怔，手不由心的接過帕子，帕子上帶著淡淡的檀木香，讓他心突然寧靜下來。

正想擦去眼淚，不遠處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打破望月亭的寂靜，“四哥，八哥，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八阿哥不自覺將帕子塞進自己的袖中，用衣袖揉去眼角旁的濕潤，笑道，“九弟，我和四哥有些醉了，在這裏吹吹風。”

九阿哥端著兩個酒杯，大踏步而來，“四哥，我要找你敬酒呢，沒想到你躲在這裏，四哥，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安排，我恐怕到死都見不到那枚冷翡翠如意，今個我給額娘長臉了。”

胤禛笑了笑，想起細桶說的話，“那是因為你的大提琴，這麽優美的曲子，皇阿瑪不賞賜你也說不過去。”

九阿哥驚喜萬分，一雙桃花眼如煙花點燃般臼恃洸映出灼灼，“對啊，泰西稱呼它就是大提琴，四哥你太厲害了。”

說完，遞過一個杯子給八阿哥，又從胤禛手中搶過那個酒壺，將杯中斟滿，“四哥，從今往後，你我就是親兄弟，榮辱與共，誰敢欺負四哥和八哥，我就弄死他。”

這是九阿哥的真心話，他本就性格爽朗重情重義，從第一次四阿哥在禦花園為他解圍，讓自己免於臀部開花，他雖然嘴硬，但是對於四阿哥還是有些感激，後來四阿哥竟然也喜歡西洋文化，頗和他對脾氣。

然後四阿哥一次又一次的幫助他和八哥，還有十四弟，從不要回報，幫他研出自行車，也不求分成，這是如何高風亮節不重銀子的人，和他很像，都是仗義疏財，他喜歡四哥，雖然比不上八哥，但是在他心中，除了額娘和八哥，四哥排在前三甲。

九阿哥一仰脖，將酒一飲而盡，八阿哥見九阿哥爽快，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胤禛想起前世這兩人都是被自己賜了杯鴆酒，如今這架勢，倒像是三人共飲一鴆酒，黃泉路上走一走的感覺，只是箭在弦上，他也只好一飲而盡。

三人望著幹幹凈凈的酒杯傻笑起來，良久，九阿哥似乎想到什麽，一臉興奮道，“四哥，那個金元寶送給你，每天在你府裏，翻翻跟頭，逗你開心，多好。”

八阿哥奇道，“你不是說要送給十四弟嗎？”

“十四弟拒絕了，說他貓毛過敏，奇怪的是，他在阿哥說不是也養貓嗎？”九阿哥撓了撓頭，困惑的說道。

胤禛一本正經道，“我估計十四弟不是對貓毛過敏，是對吃海參的貓過敏，換而言之，他對海參過敏，我和他一母同胞，可能窮的時候也對海參過敏，所以，九弟，那只獅子貓你自己養吧。”

八阿哥聽到這裏，忍不住大笑起來，“九弟，四哥不喜歡貓，喜歡的是狗。”

九阿哥恍然大悟，“原來四哥喜歡狗啊，那正好啊，我府裏有幾條西洋傳教士送我的狗，又可愛又活潑，其中那條叫祖母綠的狗還會側踢腿，不如送給四哥？”

西洋狗？胤禛確實很喜歡狗，對於西洋狗他還是有興趣的，只是想想吃海參的貓，萬一這西洋狗也吃海參，他可養不起。

“也是吃海參才會側踢腿？”胤禛忍不住問道。

九阿哥搖搖頭，“不不不，它們不吃海參。”

這倒是可以養得起，胤禛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九弟，四哥……”

“它們吃西洋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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