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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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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這一聲不大, 卻把大家都震住了。

商家積年的沈屙一朝暴發,結果令所有人意外。

陸惠鈴目眥欲裂的表情收不住,“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商維強也震驚極了, 哆嗦著道:“爸、爸,這是不是有點過了,我現在是廠長,哪有廠長離婚的, 這不是鬧笑話嗎!”

蘇闕小聲問沈一曼:“為什麽廠長不能離婚?”

“不是廠長不能離婚, 是咱們國情和外國不一樣, 離婚後要被人說三道四, 影響不好。”沈一曼笑著回答她, 又剝了一個小金桔給她。

蘇闕還是沒太明白, 嘀咕說:“怕被人說,所以不敢離婚?這是哪門子道理,婚姻不是自己的嗎?兩個人處得好不好, 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吧。”

商維強本來就滿頭包,哪受得了她拱火, 耐著性子說:“小姑娘家家的, 吃你的桔子,可少說兩句吧!”

商曉明吼道:“少說什麽, 我看小姑娘都比你明白道理。你現在就給我帶上戶口本, 離婚去!”

商維強:“爸, 太陽都快落山了……”

話音沒落,陸惠鈴跳起來,一把薅住他頭發, 邊扯邊罵:“太陽落山你不去, 太陽升起來你是不是就要去了?好你個商維強, 可真是個大孝子,你爸叫你去死,你怎麽不去!”

“你可閉嘴吧,難道還真想離婚不成!”商維強歪著脖子哇哇大叫。

陸惠鈴悲憤交加,陡然一拍大-腿,嚎啕大哭:“天啊,地啊,我這輩子凈被你們姓商的給糟蹋了,日子沒法過了!”

她真是天生演員的料,眼淚鼻涕說來就來,嗓音嘹亮,不一會就傳遍整個大院,不少無關群眾都被招惹過來,就連八十多歲的老領導都杵著拐杖,顫巍巍過來了。

這戲碼大家夥見怪不怪。

要說大院裏有什麽熱鬧事,那絕對是陸惠鈴和商維強這點子爛事,兩人吵離婚也不是頭一遭,可每到關鍵時刻,商維強總會敗在她無休無止的哭鬧中。

今天也不例外。

商維強硬著頭皮勸他爸:“爸,你看大家都在,影響不好。要不咱們回家說?”

江媽一聽,就知道他想把事情摁在自家米缸裏,轉移焦點。連忙站起來,拉著商曉明道:“商叔,陸惠鈴禍害的又不止是你家孫子,還有我女兒呢,在座的哪個不是苦主,回家說不合適吧?”

“好你個姓陳的,敢給老娘拱火!”陸惠鈴恨極,呲牙咧嘴就來撕江媽。

江媽不甘示弱,跟她扭在一塊兒。

商維強一個頭兩個大,只得厲聲喊道:“爸,要不然這樣,先把惠鈴送回娘家,其他的事咱們慢慢再說!”

江媽強硬道:“不行,我女兒的罪不能白受!”

“我道歉,行不行?”商維強無奈大喊,“幾個孩子那,包括爻爻在內,我一個一個親自去道歉、寫道歉信、貼布告欄……實在不行我登報,給賠償,行不行!”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大出眾人意料。

江媽小聲嘀咕:“你道歉有什麽用,又不是你犯錯。”

商維強聽見了,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撲通就給蘇闕跪下了。

“蘇闕在這,我先給你道歉!這事兒叔叔也有份,是我辦得不對,請你原諒!”他說著,還擡手給了自己兩記耳光。

蘇闕嚇得跳開。

沈一曼忙把她護在身後,冷聲道:“小商,事實怎樣大家心裏都清楚,你何必幫著你媳婦,用道德來逼我孫女原諒,這跟綁架她有什麽區別?如果我孫女不原諒,是不是你們又該說她驕縱了?我年紀大,說句不合適的話,你們商家的家事我們管不著,但我孫女受的委屈,該是誰來道歉就是誰來道歉,原不原諒也是她說了算,她是苦主,不能再委屈了。”

商維強一張臉青白交接,半晌訥訥地站起來,去拉陸惠鈴:“服個軟,道個歉吧。”

陸惠鈴怔怔看他,冷笑道:“你也覺得我錯了?是不是我死了你才開心?把我送回娘家,商維強,你-他他-媽真幹得出來!你明知道我娘家什麽德性,當初你把我睡了,瘋言瘋語最早就是從他們那傳出來,你忘了嗎!你還把我送回去,怎麽跟他們說?敢情你跟這些人一樣,把我往火坑裏推!”

商維強完全沒想到這出,驚詫道:“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早點把這事了了,不都是你闖的禍嗎,怎麽反過來還成我的不是了!”

“你認定我錯了,你就是錯了!”陸惠鈴這回是真情實感地哭了,“我告訴你,我不這麽做就得死,你忍心看我去死啊?!是,你怕是早就巴不得我去死了,當年那事兒是我逼著你幹的嘛,你現在飛黃騰達了,怕我說出來,就變著法的想收拾我!”

“你胡說些什麽!”商維強怒不可遏。

陸惠鈴道:“我說錯了嗎!你要是沒那心思,你會大雪天的……”

“啪!”商維強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看看這是什麽場合!清醒了沒有,清醒了給我滾回你-媽家去!”商維強陡然怒吼。

陸惠鈴怔住。

瘋狂的情緒如毒蛇一般在心裏滋長,隨後又被這一巴掌扇得疾速而退。

精神衰弱的這段日子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又沒有辦法。如今禍從口出,她駭得臉都白了。

商曉明盯著她,冷冷問:“當年什麽事?”

商維強趕忙道:“沒什麽,爸,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不用操心……”

話音沒落,蘇闕忽然道:“大雪天,你們開車撞死了商爻的父母。”

商曉明蹭地跳起來。

蘇闕:“商爻在車裏,他看見了,什麽都記得。”

劇烈的耳鳴穿過商維強大腦,他險些站不住,好半晌才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對商曉明道:“爸,沒有這回事,別聽蘇闕胡說。”

蘇闕直視他,寸步不讓:“對,路上沒有目擊者,商爻未成年,當時的情況又那樣兇險,不管他記得什麽,都有可能是應激狀態下產生的幻覺。可那又如何呢?家不是講證據的地方,你千方百計寵著他,不正是出於愧疚嗎?陸惠鈴幹出這些事,不也是怕他想起什麽嗎?”

沈一曼深感事態失控,拉著蘇闕小聲道:“松松,你想好了,這事說出來,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知道。”蘇闕拍拍她,聲音洪亮,“法律講究的是證據,可事隔多年,什麽證據都消磨了。但人受了冤屈,不能不辯白,商爻不在,我替他說。陸惠鈴、商維強,他看見你們了,記得你們的車牌,明知雪天路滑,你們還一次次地撞他們的車,導致車胎打滑,沖下懸崖。為什麽呢?就因為那車上有商奶奶留下來的遺物,而這些遺物在當年因種種原因被埋在老家,直到商奶奶過世才在遺囑裏交給商爻父母,以目前的市價來看,值好幾十萬。”

猶如巨石落入湖心,平靜的小涼亭炸開了鍋。

陸惠鈴淒厲大喊:“你看見啦?青-天-白-日胡說,看老娘不撕爛你的嘴!”

她作勢要朝蘇闕撲來,方大明暴跳起來,一腳把她踹翻:“老子還沒死,我看誰敢!”

這一陣如雷霆陣陣,直把陸惠鈴嚇得站不起來。

商維強見勢頭不對,兩邊都想說軟話,無奈情勢逼人,他急得滿頭包。

好半晌他終於拿定主意,撲到商曉明跟前指天劃地道:“爸,你忘了嗎,當年派出所的調查了,都說是意外。真是意外,我、我……確實是我開的車,可是我沒想過要撞死大哥他們,我就是覺得不公平,憑啥媽那些首飾全部留給大哥,我一件都沒有!”

話音沒落,商曉明跳起來朝他腦門狠狠一拳頭。

商維強疼得不敢吭聲,顫抖道:“爸,你聽我說,是意外,真的!是我的車打滑,收不住,我沒想過撞死大哥!我就是太害怕了,沒敢跟你說!”

他越叫商曉明聽他說,商曉明越不聽,拳頭一下接一下砸在他臉上,直把他鼻血都砸出來。

最終商維強也惱了,索性破罐破摔地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一個大男人,一提褲腿蹲到地上,使勁抹起眼淚來。

商曉明靜靜俯視他,胸膛劇烈起伏著。

誰也不敢來勸。

四下裏只有陸惠鈴和商維強此起彼伏的哭聲。

半晌,商曉明狠狠一跺腳,轉身走了。

“爸!”商維強趕忙去追。

商曉明越走越快,回到家,砰地把門反鎖起來。

“爸,你別鎖門啊,我沒帶鑰匙!”商維強使勁擂門,可他爸就是不理他。

想來也是,商曉明總共就兩個兒子,結果兄弟不睦,老大讓老二給害死了,事隔多年,連證據都沒有留下。

甫聞真相,商曉明第一反應是不信,可不信又能如何呢?蘇闕口口聲聲提商爻,商爻可是他的親孫子,當時就在出事的車裏!

那麽他就應該相信嗎?相信了之後呢?報警把老二抓起來?可老大是兒子,老二也是呀!

商曉明不知道該怎麽辦,索性什麽都不管,躺在床上裝死。

商維強敲了半天門,只好放棄勸他爸,怒氣沖沖又返回小涼亭。

陸惠鈴已經止了哭,巴巴地迎上來問他:“你爸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商維強一肚子火。

可看著陸惠鈴,他忽然又有些想開了。

別看他表面風光,是個廠長,可他怎麽當上廠長的?還不是因為得了那套首飾,送了一件給前任廠長的夫人。而這個主意誰出的呢?陸惠鈴!

這些年陸惠鈴總是拿這事壓他,說沒有她就沒有他的今天。他難道要一輩子活在陸惠鈴的陰影下嗎?

他直勾勾地盯著陸惠鈴瞧,忽然古怪地笑了起來:“惠啊,你既然不願意回娘家,那就去十八洞住著吧。”

“什麽?!”陸惠鈴一怔。

話音沒落,一輛貼著“十八洞精神病醫院”的車子停在了大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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