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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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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報仇

沈清端下獄?

好端端地怎麽會下了獄?

蘇景言抑不住心內的驚訝, 火急火燎地追問康公公道:“不知我這妹夫犯了什麽事,康公公可否指點一二?”

陳氏與蘇荷愫離得遠些,初時不曾聽真切康公公的話語, 待蘇景言蹙著眉追問了這一句後, 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沈清端犯了事?

蘇荷愫率先沈不住氣, 幾乎是沖上前去攥緊了蘇景言的衣袖,瞪圓了杏眸問:“煩請公公賜教,我夫君犯了何事?為何下獄?”

於嫣容、蘇月雪兩人面面相覷一番, 眸中漾著一模一樣的擔憂之色。陳氏則更害怕些,額上已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康公公淡淡一笑,未曾回答蘇荷愫的連番追問, 只與蘇景言說:“黎王進京述職,此番應是不會再回西北了。”

他說完這話, 只朝著蘇景言使了個再明顯不過的眼色——也是要他好自為之的意思。

蘇景言雖性子直來直往, 可在宮裏也當了三年差,耳融目染間也明白了些奪嫡之事。廢太子李兆已死,明偵帝膝下只有黎王一個成年皇子。

只怕這江山社稷是遲早要落在黎王手上, 而康公公方才飽含深意的一番話便是在告訴他——沈清端得罪了黎王, 只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蘇荷愫心腸好似被人捏碎了一般抽疼不已,幸而蘇景言扶了她一把, 她癱軟的雙腿才不至於直直墜到粗糲的地上。

陳氏擔憂幼女, 忙上前親自摟住了臉色煞白的蘇荷愫,溫聲勸慰道:“愫兒別擔心,好歹有你爹爹在,別怕。”

蘇景言朝著身側的於嫣容投去一眼, 那眸光裏浸著些似有似無的歉疚之意, 只是一息的工夫, 他便收回了目光,而後辭別了陳氏,要去殿前司打聽消息。

直至日暮時分,他才回了承恩公府。

蘇荷愫已被陳氏偷偷餵了一碗安神藥,如今正在楓涇院裏熟睡,蘇山則與陳氏一同在花廳裏議事,大有候著蘇景言回府的意思。

回廊上掛著的六角煙籠裏灑落下些朦朧的清輝,恰好能照亮蘇景言邁進花廳的步調。此等細微的聲響卻已驚動了花廳裏的陳氏與蘇山。

他二人相攜著走出了花廳,目帶殷切地望向蘇景言道:“你那些同僚們怎麽說?”

蘇景言垂下疲累的眸色,說了句:“黎王將昔日裏廢太子所做的腌臜事都安在了清端身上。明偵帝正因廢太子的死而蓄著火氣,清端這回可吃了不少苦。”

單單那刑部大牢裏陰暗潮濕的環境便能將一剛直大臣逼得滿口求饒,更別提那些詭譎磨人的刑罰。

清端如此文弱的身軀,又如何受得住?

蘇山也憂愁的不得了,雖有陳氏在一旁替他撫胸口順氣,可那哀嘆聲仍是不絕於耳,他道:“天家父子想消除彼此間的齟齬,何苦拿清端做筏子。”

陳氏聽得此話後,拿帕子壓了壓眼角的淚水,只說:“我們愫兒真是苦命,好容易日子好些了,又鬧出這樣的事兒。”

蘇山見老妻落淚,一時也顧不上嘆氣,忙去勸慰陳氏:“好在清端有平定匪災的功績在,陛下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至多是流放而已。

陳氏索性靠在蘇山的肩膀上,低聲啜泣了起來。

蘇景言心內酸澀,便也勸陳氏道:“母親別怕,萬事有兒子呢,大不了讓姑姑去陛下面前為清端求一求情。”

蘇山卻呵斥了他,只說:“胡鬧!事涉廢太子,咱們家已折損了清端,難道還要賠上你姑姑不成?”

蘇景言這才訥訥不語。

自那日過後,任憑蘇荷愫如何地擔憂,如何想方設法給黎王妃遞信,卻仍是探聽不到沈清端半分消息。

她只好去了朱珠公主府,想求一求賀成,且看看他有沒有法子將沈清端從那牢獄裏救出來。

可數次未現身的朱珠公主卻代賀成見了她,她成婚後收斂了幾分脾性,卻還是居高臨下地與蘇荷愫說:“駙馬事多,這般易連累人的事,沈夫人還是別開口了吧。”

蘇荷愫心已是涼了一大截,賀成在如此險要的時刻避而不見,似是已表明了他的態度。

她不知還能去求誰,只得日日宿在承恩公府裏,由陳氏與於嫣容陪在左右,才能有力氣用些膳食。

這般壓抑的日子足足持續了一個月,蘇山也從相熟的好友嘴裏得知了幾分黎王的打算,他非但是想除了沈清端,連承恩公府、蘇貴妃、陸府都一並列在其中。

只是明偵帝極為寵愛蘇貴妃,對五皇子更是疼愛不已。黎王尚未被封為儲君,便也不欲在這等時候逆了明偵帝的心意。

左不過是個貌美些的婦人和個年幼的小兒罷了。

倒是承恩公府,實在是不得不除。

蘇山聽得此信後便開始閉門謝客,裝病不出。生怕讓黎王尋出半點錯處來。

可不巧的是,一日京裏不知怎得鬧出了匪亂,承恩公府雖緊閉大門,卻不知怎得被黎王的私兵叩響了大門,只說:“王爺懷疑貴府私藏謀逆罪人。”

蘇景言卻不是個好欺負的脾性,抵著劍對那黎王的副官說:“殿前司的令牌,陛下的手諭。你總要拿出一樣才有資格搜一等國公府。”

他說這話時眉宇間溢滿了肅殺的戾氣,只恨不得下一刻便將眼前的副官宰殺個幹凈。

那副官的氣勢被蘇景言壓了下來,一時間尋不到更合適的由頭,當即只朝著承恩公府的兩座石獅子啐了兩口,便鎩羽而歸。

這一回不成,黎王第二回 登承恩公府的大門時則用了更為無賴的借口。

恰好蘇景言被禦前司調去當值。

黎王擺駕承恩公府,說他有只愛寵從後頭的葫蘆巷裏爬到了承恩公府,他不親自進門,只令個管事進府將那愛寵抱出來。

蘇山難道還能抵著門不讓黎王尋自己的愛寵?

那管事的一走進承恩公府便往最裏頭的藏經閣走去,一推開那扇屋門後便大聲嚷嚷地:“王爺,承恩公府內果然私藏逆賊。”

這藏經閣坐落在承恩公府最偏僻的西南角,平日裏荒涼得連下人們都不肯多去,更何況是承恩公府的主子們?

蘇山未曾預料到黎王會在藏經閣內做手腳,還欲再爭辯之時黎王卻笑瞇瞇地說了一句:“國公爺是想讓我使些手段送去你刑部,還是自個兒去?”

這日後。

承恩公府私藏謀逆賊人一事便鬧了出來,往日裏與承恩公府交好的人在暗地裏慨嘆一番,與承恩公府不對盤的人則在府中拍手稱快。

尤其是成國公世子成惘,以及刑部尚書家嫡女秦媛,聽聞此消息後喜得晚膳多用了一碗飯,嘴裏只說:“早先便說過了,這等沒有根基的人家都是起的快倒的也快。”

承恩公府的女眷一並下了獄,連帶著陸讓與蘇月雪也因與承恩公府交從過密而被關到了刑部大牢裏。

那大牢裏昏暗腌臜得厲害,涵姐兒和念於都是沒吃過苦的小人,早已趴在陳氏與蘇月雪的懷裏低聲哭泣了起來。

蘇荷愫卻是四目張望,只盼著能在這大牢裏尋見沈清端的蹤影。

陳氏尚且還持得住,只是不明白明偵帝為何要如此放縱黎王,堂堂一等國公府又如何能因他一人之言而舉家下獄?

陳氏想不明白,蘇山也不明白。

雖則明偵帝還未下聖旨,那些獄卒們待他們也還算客氣,給的牢飯總有些葷腥,不至於餿了臭了。

過了幾日。

黎王屢次進宮,只催促著明偵帝早下決斷。自黎王回京後,明偵帝便老邁頹喪了許多,鬢發間染上了一層霜雪,襯得他愈發古衰。

立在金鑾殿正中央的黎王挑了挑眉,忽而笑問明偵帝道:“父皇可是在擔憂些什麽?”

皇子年富力強,背著他蓄下雄厚的私兵。

枉他英明一世,竟未發覺以往泯然眾人的老六竟藏著如此狼子野心。

只怪他這些年貪圖享樂,一時不察,才落得如今被兒子反過來脅迫的局面。

只是事已至此。

他還能如何?

黎王若想逼宮,不過一聲令下罷了。

將他送去西北。

反倒是放狼歸林,鬧得他兵權愈發壯大。

明偵帝無法,只得說:“判個流放吧,沈清端總立下了清明功績,若是砍頭,只怕堵不住文人百姓們的悠悠之口。”

黎王一楞,笑意從嘴角消失,他盯著明偵帝說:“父皇對他們倒仁慈。”

這話無端地生出了些滲人之意,讓明偵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便聽黎王又輕笑了一聲,望向明偵帝的眸光裏鋒芒畢露,那些掩藏已久的恨意如藤蔓般在他心上瘋狂滋長。

滋長了十數年,如今已是抑不住要破土而出了。

“為何母妃重病時,父皇卻不肯施舍點良善,讓太醫們替她診治一番?”

黎王自嘲著笑了一聲,旋即也不等身後的明偵帝臉色如何灰敗,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金鑾殿,分明是不肯遵從明偵帝判令的意思。

他是非要殺了沈清端不成。

無論花多少氣力,無論使多少手段。

當日夜裏,黎王正在府上書房裏挑燈看書時,黎王妃端著她親自熬制的雞湯進了門,將那雞湯擱在案板上後,問道:“王爺累了一日,用些妾身親自熬制的雞湯吧。”

對這個陪伴自己多年的發妻,黎王總是溫柔多情的,當下便接過那湯碗,舀了幾口後讚不絕口道:“王妃的手藝又精進了。”

黎王妃赧然一笑,透著繾綣情意的眸子落在黎王身上,她笑著問:“王爺今日可是去見了父皇?父皇要如何處置承恩公府的女眷?”

黎王斂起了笑意,瞥見黎王妃眸子裏的探究意味後,心裏略有些不喜,可還是死死壓下,只道:“私藏逆賊是誅九族的大罪,承恩公府的女眷們自然逃不過一死。我知你欣賞蘇家三小姐,倒時我自會讓人備好毒酒,不至於讓她受多了苦痛。”

若要他自己說,只恨不得淩遲沈清端與他心尖上的愛妻一番才是。只是瞧在黎王妃的面上,才肯讓蘇荷愫痛快死去。

黎王妃聽得這等答話後心生不忍,一是不知該如何向黎王求情,二是不知自己該不該向黎王求情。

她並非蠢人,也看得明白是黎王不想讓沈清端和承恩公府存活於氏,而並非是什麽私藏逆賊的罪名。

她踟躕再三,終還是憶起了那日初見蘇荷愫時她明媚鮮活的笑容,這等嬌花般的女子若如此枯萎死去,實在是太可悲了一些。

她便問黎王:“妾身敢問王爺,究竟是為何非要置他們於死地?”

她眸光清亮,裏頭凝著些不忍之色。

黎王擱下了狼毫,知曉他瞞不過聰慧的妻子,便笑道:“沈清端曾是太子的人,承恩公府又是五皇子的母家。他們活著,我不放心。”

這等理由雖占理,可卻不足以收服黎王妃。

她與黎王同床共枕十數年,最明白黎王的心性,若他當真是這麽一個錙銖必較的人,如何能在這些年裏收服人心,日益壯大?

只是黎王不肯告訴她實話,她便也不想再用。

總之,她已盡了力。

黎王妃夜麗嘉間安寢時心緒不佳,夜裏熟睡時還做了噩夢,夢裏卻是蘇荷愫滿臉是血的模樣,正匍匐在她腳邊,一聲聲泣淚著問:“姐姐為何不救我?”

黎王妃被這可怕的夢魘嚇得醒轉了過來,倒把身邊的黎王唬了一跳。

他側身將黎王妃攬進懷中,輕哄了幾聲後才閉眼睡去。

翌日一早。

黎王將往日裏愛不釋手的荷包重又別回了腰上,神氣洋洋地擺弄正了那荷包後,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上房。

一路上,他疾步如飛。

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死去已久的諸暨。

終於,他終於可以為心愛之人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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