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寧染覺得她見到祁昀的頻率好像……更高了一些？

那天她在辦公室哭泣被祁昀發現後，寧染因為心中別扭，躲了祁昀幾天。

……發現根本躲不開。

除了職工餐廳這種每個人都會去的地方, 寧染不知道祁昀為什麽會出現在五樓。

對方微笑著和自己打招呼的時候，寧染整個人一個大懵逼, 然後看著對方抱著書本離開的背影。

祁昀看上去依舊很忙, 寧染心想。說不定他真的只是在五樓有事情, 不得不來這裏一趟。

寧染每日依舊需要加班, 用來過渡這個難熬的時刻，情況也與她想象中一般逐漸好轉。

煩惱的線團找到了線頭的一端, 只要耐心解開, 一切就會變得愈加順利。

寧染總是能夠在下班時間遇到祁昀，甚至於她有的時候也微妙地感知到哪個時間段是最有可能相遇的。

看著電梯的數字從7降落到5, 電梯門打開, 電梯內站立著擁有溫和氣質的青年, 說上兩三句閑談, 生活中這一點小小的相遇微妙地讓寧染感到安心。

兩個人都沒再提及寧染哭泣的那個夜晚，寧染以為兩人的關系就會這樣平淡溫和地相處下去。

畢竟，祁昀看上去就像是那種會忍不住幫助別人的體貼老好人, 他向別人釋放善意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寧染照常對祁昀手中的書籍表示出好奇, 在對方把書本封面露出，看到上面純英文的標題後寧染表示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

謝謝，純正的炎黃子孫，看到英文會過敏的那一種。

“那……”

寧染聽到祁昀的聲音, 她擡眼看向對方。

“今天下班還挺早的, ”祁昀開口, “有時間一起吃點什麽嗎？”

寧染有些意外祁昀說的話, 她眨了眨眼睛，對方也沒有避開自己的視線。

有點意料之外，以為是那種很害羞，很猶豫的人。

但是對方的態度似乎很是堅定。

祁昀的眼睛很漂亮，淺色的眼瞳在燈光的折射下透露出一種晶瑩的感覺。

寧染盯著對方，看到他握在書脊微微用力的指尖，甚至手指關節處泛出一點點粉色。

“好啊，”寧染這樣說。

說是晚上隨便吃點什麽，事實上也是這樣做的，夏天天氣炎熱，胃口也會一起跟著淡下去。寧染和祁昀去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米粉店。

雞湯熬制的湯底，添加了爽口的陳醋，吸滿湯汁的豆泡入口，鮮香的汁水彌漫口腔，一下子就打開了食欲。

在電梯時兩人總會聊上幾句，氛圍十分輕松，現在面對面坐在小桌的兩側，兩人也不會冷下場子。

“你現在工作的工作會順利一些嗎？”祁昀問出問題。

他當然知道寧染工作上的不順利，辦公樓裏加班到這個點的除了祁昀這種卷王，就是工作上需要一點時間的人。

“嗯，”寧染點頭，“好很多了，可能還是接受得慢一點吧。”

寧染並不避諱說出自己的不足，不如說她實在是過於擅長挖掘自己的不足，所以和別人說出的時候也十分坦然。

羅瑩曾經數次稱讚寧染的這種自知之明的美德，胸懷寬廣波瀾不驚，讓她這種刺頭也不用擔心說錯話。

“其實比較麻煩的是租的地方，”寧染認真思索，“昨天晚上不是下雨了嗎？然後我就提前回去了。”

祁昀點頭，他完全知道這件事，他甚至因為寧染這個解釋而微微松了口氣。

他昨天晚上專門到五樓看了一眼，辦公室的燈光已經熄滅，祁昀以為寧染已經不需要繼續加班，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要消失了。

所以今天晚上他決定邀約寧染試試看。

感謝寧染繼續加班，感謝她緩慢的接受能力。祁昀如此真誠地感恩。

坐在祁昀對面的寧染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青年在想些什麽，她還在說著自己的境況。

“從租房到地鐵站的那段距離真的很難把控，走著有一點遠，打車又很不值，所以得要天天去搶共享單車，”寧染苦笑了一下，“下雨天不能騎車就很麻煩。”

祁昀意識到另外的問題，“那冬天呢？冬天騎電動車會很冷吧，而且地面結霜也有危險。”

嗯，確實是這樣呢。但是因為夏天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所以根本沒有力氣想冬天。祁昀說出這個問題之後，好不容易過了兩天輕松日子的寧染大腦再次停機。

寧染仔細思考了一下，給出答案，“自生自滅吧。”

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輕松。她反正已經在擺爛了。

祁昀頓了頓，隱約意識到寧染比自己想象中要活潑一點。

不，其實他之前也知道寧染有這一面的，只是寧染表現出這一面時對面坐的往往不是他。

“那你沒有想過重新租個房間嗎？”祁昀詢問，“我可以幫你惦記一下這事。”

祁昀雖然這樣想著，但他覺得以寧染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的習慣，應該會拒絕他。

“好啊，”寧染十分高興，她自己在好幾個中介那裏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如果有人能夠幫忙那真的不錯。

祁昀：……

比想象中實在是輕松容易太多，祁昀甚至覺得是不是他本人真正地變得親切了，看起來過於善良可信。

祁昀回想了一下部門內部對他的態度，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有成長到人緣這麽好的階段。

過於輕松的氛圍讓祁昀處於一種輕飄飄的狀態。這就是寧染對待性格溫柔的人的差異嗎？明明之前在公司見面的時候，她完全把自己當空氣呢。

很是自然舒暢的對話，兩人一起進入地鐵站，然後在地鐵站線交匯的地方分開。

地鐵的人很多，兩個人站得很是靠近，祁昀從玻璃上能夠看到兩人模糊的影子。

寧染的影子動了動，祁昀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輕輕點了點，他的倒映出的影子也跟著變化。祁昀順從地低下頭，聽寧染說了些什麽。

寧染仰頭，“我要換站啦，那就拜拜啦！”

祁昀點頭。

然後寧染走下地鐵，身後跟著走出一個人。

寧染回頭，略有些驚訝地看向祁昀。

祁昀也有些驚訝自己的行為，他身後的地鐵發出提醒的聲音，但他沒有動作，任由地鐵門緩慢關閉，裝載著擁擠人群的龐大機器重新啟動，飛馳而過。

他和一車人擦肩而過，留在這裏。

這種心情真是奇妙，就像他並不與寧染一個學校，無數年輕的面龐在各自的人生中走走停停，此刻站立在一起的兩人還是他們。

即使祁昀清楚地知曉著自己喜歡寧染，但他也是初次意識到喜歡這種情感所推動出的磅礴情感。

見到就是歡喜，靠近就是愉悅。

短暫的獲得使得他比以往都更想要繼續站立在寧染面前。

不想分離，不想等到第二天才能夠看到甜美的面容和輕柔的聲音。

所以跟上來了。

竟然跟上來了。寧染有一些意外。

因為祁昀的長相實在是過於俊秀禮貌，而他因為掌握著許多知識的原因也很容易給人以聰明可靠的感覺，所以當他有一點發呆地跟上來，看向自己的時候，寧染十分驚訝。

不只是驚訝，甚至覺得有一點好笑。

這個家夥是在追自己嗎？可能是吧？

可對方是因為什麽對自己產生了好感呢？寧染能夠想到的也只有她哭泣的那個晚上。

她多少也聽說過有的男性會對惹人憐愛的女孩子產生保護欲，激發男性荷爾蒙，這是他們愛情的起點。

也許那個夜晚，讓性格溫柔的祁昀對她產生了同情，從而生成了這種保護欲。

寧染並不覺得自己是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她甚至知曉著自己是個麻煩的，過於容易情緒波動和狼狽的家夥。

適當的可愛和脆弱是吸引異性的亮點，可當脆弱變成黏膩的無法脫離的深淵，保護的欲望也會被折磨得消耗殆盡。

憐憫的愛意會變為無盡的厭煩。

寧染看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有一些猶豫。

她也許應當在對方還沒有表現得更為明顯的時候委婉地告知對方，自己和對方所想像的不同。

在文案組的時候，寧染聽姐姐們說過好幾次，關於文案組會給別的部門一種溫柔又賢惠的“好女人”形象。

連寧染的母親林霞也覺得文字工作會讓女性顯得更為知性美。

寧染覺得祁昀很匹配所謂的溫柔或者知性美女性，因為他看起來也是那種向上而溫柔的人。

而不是和自己有所瓜葛。

所以寧染像是什麽都沒覺察到那樣的，善意地提醒祁昀，“你好像走錯了，只有我走這邊。”

“嗯，”祁昀回答，“我還想再看你一會，所以跟上來了。”

十分坦然的回答。

坦然到原本指向祁昀身後方向的寧染忍不住收回了手指，她停頓幾秒。

寧染有點發怔地看著對方清澈的眼眸，對方並沒有顧忌到所謂的男女之別，他十分真誠地看著自己。

寧染意識到，和自己不同，祁昀是那種想要得到就去追逐的類型。

他在追尋中得到滿足和快樂，所以他不會止步於某一本書，某一種知識，他的行動力實在是可怕，在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情感的時候，也許他捕獲的本能已經先一步給出答案了。

非常糟糕。

寧染想起幼年時期，那些眼瞳圓潤的，真誠又不知疲倦地靠近主人的幼犬。

那些她少年時期渴望得到的，未能得到的。

無比專註的凝視，顯而易見的好感。

這太糟糕了。寧染心想。

她很難拒絕祁昀。

作者有話說：

【祁昀回想了一下部門內部對他的態度，覺得自己應該還沒有成長到人緣這麽好的階段。】

是的，祁昀並不是那種不知道自己被人討厭的類型，他也知道哪種會受歡迎，只是他不太在乎。

所以他在寧染和別人面前兩幅面孔。造成羅瑩的無數次疑惑。

祁昀：並不是部門孤立了我，而是我孤立了部門（×）

祁昀還沈浸在抄了溫柔體貼答案，反饋如此之好的喜悅中，頭腦發熱的快樂。

也不管解題過程了，先抄吧。（有了這頓沒下頓的豪邁）

勇敢狗狗，不怕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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