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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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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外,何月生依著走廊墻邊,突然喊住匆匆路過的趙離濃。

“每天這麽兩頭跑,連嚴靜水都吃不消了。”何月生直起身,走過去,伸手替她理了理稍顯淩亂的衣領,“我覺得你應該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

離佟同出事過去快三個月了,趙離濃每天泡在研究院的實驗室,了解當初嚴勝變藥液研發資料,並開始著手改良,還不忘跟著羅蓮雨那邊。

這兩塊,嚴靜水也都在跟,她體質明明比普通研究員要好上許多,但最近三個月不到的時間,病了兩回,壓力和思慮過度造成的疲憊,導致身體無法接受。

“我不累,目前已經能看到藥液改良的可能。”趙離濃平靜看著何月生,“但你最近很懈怠。”

這三個月,趙離濃和何月生差不多成了兩個極端,一個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泡在實驗室,一個每天踩點過來,偶爾還請假。

“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何月生側身,隨意靠在墻邊,仰頭望著天花板,“好像看不見盡頭。”

“沒有人能看到盡頭。”趙離濃認真道,“我只能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也許有一天,大家可以毫無憂慮走在充滿鮮花的路上。”

她擡手看了看時間:“我得去找嚴組長,有幾個問題要請教,先走了。”

“小趙。”何月生一把拉住她手臂,見趙離濃不解看過來,他松開了手,“註意身體。”

她找嚴勝變是要問有關藥液方面的內容。

現在的藥液對A級異變植物無效,註入藥液後,衰亡細胞比不過新生細胞,趙離濃從上次中心城區的異變爬藤月季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她要將藥液改良,讓其真正促進A級異變植物開花結果,經過這個過程自然衰老死亡。

不過,A級多數為灌木以上的多年生異變植物,有可能不像一年生植物,只結一季果就會死。

趙離濃還記得丘城的異變構樹,它受到威脅,強行開花結果,最後耗盡能量死亡。

她已經申請分配羅蓮雨那邊培養分化出來的新的S級龍爪槐細胞,加入改良藥液中。

“所有藥液研發資料你都看過了,還有什麽不懂的,可以直接通訊聯系我。”嚴勝變望著站在辦公桌對面的趙離濃,“當年這份藥液對項目而言是失敗的,只是我運氣好,意外發現這藥液能對異變植物造成傷害。”

趙離濃點頭,收起筆記本,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嚴勝變看了眼光腦,“羅蓮雨那邊答應給你培育出來的S級異變龍爪槐細胞樣本,你今天下午可以去領。”

趙離濃面上終於有些高興:“那邊答應了?”

“本來就是你帶出來的樣本,他們給也是應該的。”嚴勝變快速點了點光腦,眉心皺起,“嚴靜水還沒從醫院出來,怎麽總是生病?”

他擡頭掃過趙離濃,這段時間趙離濃比嚴靜水熬夜時間還要長,結果嚴靜水倒了兩次,她倒看不出什麽疲憊。

“我讓嚴流深陪你去。”嚴勝變道,“中途別出差錯。”

趙離濃離開後,嚴勝變便撥通了嚴流深的光腦,提及這件事。

“嚴組長,我剛出中央基地的門。”光腦對面的嚴流深聳肩,“去不了。”

嚴勝變皺眉:“我沒看見你的調度表。”

“可能還沒上傳。”光腦中,嚴流深應該是坐在越野車內,他扭頭往外面看了看,“最近外面太安靜了,葉將軍接連派了隊伍出去觀察,這兩周輪到我們了。”

他補了一句:“一隊,過年的時候,我們升回了一隊。”

嚴勝變對他是一隊還是三隊沒有興趣:“你沒空就算了。”

嚴勝變開始思考派哪支靠譜的守衛軍去,到底還是在中央基地,不用異殺隊應該也沒有事。

按程序,那邊應該直接送過來,但羅蓮雨那邊讓趙離濃下午過去,本來有嚴靜水在旁邊倒也不會太擔心,但她還躺在醫院,為了避免出現問題,他才準備讓嚴流深過去。

光腦中,嚴流深忽然敲了敲前車座椅:“停車,去攔住他們。”

正當嚴勝變要將通訊掛斷時,嚴流深一張臉又出現在光屏中:“爸,你等會。”

車一橫停,嚴流深就開門快步走出去。

“嚴隊長,你幹什麽?”黃天從副駕駛座探頭出來問。

“找你們隊長。”嚴流深往後面走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降落下來,露出年輕男人側臉,他掀起眼簾:“什麽事?”

“你們今天還有沒有任務?”嚴流深問,“下午有件事想要異殺隊幫忙,能不能去一趟?”

“嚴隊,你沒看見我們一身的血?下午得回去休息。”昆岳估計受傷不輕,用了生長因子還躺在後座。

嚴流深往裏一看,果然連葉長明身上都沾滿了血腥味:“你們這是碰見什麽了?”

“一群異變猴,難對付。”昆岳躺在那道,“嚴隊,我們趕著回去休息呢。”

沒有調度表,多半是私事,零隊不愛摻合。

坐在副駕駛座上葉長明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隊友的話。

嚴流深只好擡手,亮起光屏:“嚴組長,零隊剛剛回來,您自己說。”

“不是什麽大事,今天下午小趙那邊要從基因實驗樓帶東西回研究院,想讓人送一送她。”嚴勝變道。

“下午幾點?”車內的葉長明驀地開口問。

嚴勝變往早已經關上的辦公室門看了看:“應該在,如果葉隊長願意過去,可以聯系小趙。”

“好。”葉長明頷首,“我會過去。”

靠著車旁邊的嚴流深不輕不重地嘖了聲,他的話沒用,非要嚴組長說才行。

零隊什麽時候也這麽勢利眼了?

……

越野車開進中央基地,葉長明先回了自己住處換洗,他身上沾滿了異變猴的鮮血。

從浴室內出來後,他拉開衣櫃從裏面拿出幹凈的衣服套上,即將關上衣櫃門前,手頓了頓,視線落在最內側的一件破損的黑色作戰外套片刻,才將櫃門關上。

十二點,葉長明發了一條通訊給趙離濃,詢問她是否在中央研究院。

趙離濃一直到下午一點才看見,匆匆回覆了一句在,又去忙自己的實驗。

直到兩點二十,定的鬧鐘響起,趙離濃這才停下手頭的事,抓起外套穿上,快步下樓。

走出大廳,她便見到門口側停著一輛軍用越野車。

趙離濃走下臺階,以為車內的人是嚴流深,玻璃是全黑色,她看不清裏面的人,還未來得及上前,車內的人從另一邊下來,繞過車頭站在副駕駛車門前。

“葉隊長?”

趙離濃怔了怔,她好像很久沒見過他。

葉長明從車上下來,望著趙離濃:“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快三個月了,兩人從來沒有聯系過。

“嚴流深外出,沒辦法過來。”葉長明拉開副駕駛車門,“我陪你去。”

“麻煩了。”趙離濃上前,彎腰坐了進去。

葉長明關上車門,再次經過車頭時,目光掃過車內坐著的人,她瘦了一圈,下巴尖了不少,如果不是唇色紅潤,目光堅定銳利,很容易讓人以為大病了一場。

“去基因實驗樓還有段路程,你可以休息。”他上車後對趙離濃道。

趙離濃“嗯”了一聲,側過臉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但實則她腦子還在高速思考轉動。

葉長明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她片刻,發動車子,開往基因實驗樓。

……

基因實驗樓。

趙離濃刷過ID後,帶著葉長明一起去了二十六層。

二十六層還是老樣子,穿著白大褂來來往往的醫生和研究員們,實驗室內各種測量的儀器貼著實驗人體身上。

羅蓮雨從一間實驗室中出來,扯下手中的乳膠手套,看向趙離濃身後的葉長明:“葉隊長今天怎麽來這了?”

“S級異變植物的細胞珍貴,為避免出現問題,我順道護送一趟。”葉長明眉眼冷峻,公事公辦道。

羅蓮雨笑了聲,看向趙離濃:“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不過有位研究員想見見你。”

“研究員?”趙離濃不解,“誰?”

“我帶你過去。”羅蓮雨沒有立刻回答,引著他們進入電梯,“你要的那箱東西也在那。”

趙離濃站在電梯後方,望著亮起來的頂層按鍵,不太清楚羅蓮雨有什麽打算。

她下意識扭頭看了眼身邊的葉長明,心中的戒備稍稍減弱。

不多時,頂層便到了。

羅蓮雨帶著他們一直走到一個近百平方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巨大的油畫,上面郁蔥森林中一汪溪流蜿蜒曲折流淌,平靜又祥和。

油畫下方有一張辦公桌,桌前有一人背對著他們,正仰頭望著畫。

聽見聲音,對方轉過椅子,握著金屬造型的拐杖緩緩站了起來。

對方全白發絲打理的一絲不茍,裁剪得當的西裝穿在身上幹凈挺拔,戴著一副金框眼鏡,即便滿臉皺紋,也能看得出來溫文爾雅的氣質。

站在趙離濃身後的葉長明,目光掃過對面年長者的頭發和臉,低聲道:“是初代研究員。”

這個年紀的研究員,只能是初代研究員。

不過一直以來,關於初代研究員的資料,鮮有人知。

“篤——篤——”

拐杖拄在地板上,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聲音。

年長者走到趙離濃面前,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紹:“我是初代研究員紀照。”

站在趙離濃身後的葉長明眉尾輕輕一動,但沒有出聲。

這是趙離濃第一次見到初代研究員。

她握了握對方的手:“趙離濃。”

“我聽說過你正在改良嚴勝變的藥液。”紀照請他們過去坐著談,“現在已經有進展了?”

趙離濃看向邊上的羅蓮雨:“拿到S級細胞樣本之後,很快需要出去實驗,之後才知道能不能成功。”

紀照餘光瞥了羅蓮雨一眼:“小羅,你去把那箱細胞樣本拿過來。”

羅蓮雨立刻起身,走出了這間房。

“我不在研究院多年,很多消息知道的不及時,前段時間聽說研究院有個年輕研究員不錯。”紀照說話的聲音慢卻清晰,望著趙離濃,目光懷念,“等仔細問過,才發現是故人之後。”

“……故人之後?”趙離濃莫名。

紀照握著拐杖的金屬頭:“趙賢曾經是我同組,我還記得他對數據很敏感。”

趙離濃對趙賢幾乎一無所知,只能沈默。

“沒想到還能見到他的外孫女。”紀照金框眼鏡掛在鼻梁上,打量趙離濃,“你和他長得不太像。”

“您見我是為了敘舊?”趙離濃側頭,見到羅蓮雨拎著一個箱子過來,就要起身,“我實驗室還有事要做……”

紀照忽然笑了聲,雙手交握在拐杖上,先一步站了起來:“那只能下次再找機會敘舊了。”

他對進來的羅蓮雨道:“把箱子給小趙。”

趙離濃原本撐在沙發上的手一頓,倏地擡頭看向對面的紀照。

在這裏很多人叫她小趙,或熟稔親昵、或居高臨下的語氣都有。

但剛剛她聽見紀照一句,心中卻莫名一跳。

“小趙?”紀照將箱子遞給失神的趙離濃,摘下眼鏡,“回去吧。”

……

趙離濃站在電梯內終於回過神,問前面的羅蓮雨:“負責考校高級研究員的十位初代研究員好像沒有叫紀照的。”

羅蓮雨轉過頭:“紀老身體不好,很早退出了研究院,不負責這種事,如今的生長因子和基因針,正是因為有紀老的推動,才得以成功。”

關於這點,她倒是沒有隱瞞。

電梯到了一層,羅蓮雨側了側身,讓趙離濃和葉長明下去,她則繼續往負二十六樓去。

趙離濃跟著葉長明走到車旁,忽然擡眼問他:“你知不知道那位紀照初代研究員?”

“知道一點,今天是第一次見。”葉長明替她拉開車門,“現在出現在高級研究員認證書上的十位初代研究員,據傳都不如紀照,但後續紀照身體不好,主動離開了研究院。

他冷靜地像是敘述一份材料:“少數時候會指點研究員,二號高級研究員曾經是他半個學生。”

片刻後,趙離濃才反應過來,二號高級研究員是誰。

——單錦,葉長明的母親。

葉長明面色平靜,回頭看了看基因實驗樓:“這棟樓曾經是紀照名下的,前不久轉給了軍方。”

趙離濃已經快要坐進車內,腦中還在回蕩最後紀照喊“小趙”的聲音。

驀然,她後退一步,離開了車門。

“我想回去一趟。”趙離濃將箱子塞給葉長明,“你能不能在這等我?”

葉長明垂眸掃過手中的箱子:“不用我陪你上去?”

趙離濃搖頭:“有點事想問他,很快就回來。”

她轉身快步往電梯走去,站在電梯內,刷卡順利按亮了頂層。

紀照……

從來沒有哪一刻,趙離濃會覺得電梯如此漫長。

“叮——”

電梯門一開,她便朝剛才那間房跑去。

用力推開門,百平方大的房間卻空無一人,只剩下那副巨大的油畫在透過頂樓落地窗戶的陽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已經離開?

趙離濃喘了口氣,壓下心中翻滾的失望,雙手握了握,轉身準備下去。

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

年長者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抱著壇酒進來。

那壇酒用黑褐色陶壇裝著,壇身用紅紙貼著,紙上有兩種不同的筆跡,分別寫著兩個名字。

趙離濃雙眼慢慢睜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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