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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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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已開,樹已綠。*

迷鹿是用營養線縫的,肉線來的,所以不用去拆線。情況開始變好了,腿也開始消腫得差不多,現在看來,她的抽脂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她穿了一條百褶裙,露出纖細又長的雙腿,她成功從“女壯士”變成了小骨架的女生,皮膚沒有凹凸不平,恢覆神速,暑假還沒有結束她就“脫肉換骨了”。

一米七七的大個子,即使再大只,只要有了纖長的腿,她的身形就變化得極其大。她的體形十分好看,腰天生弧度細窄,肚上從不長腩肉。

從前有鬧事的小男孩大聲叫迷鹿“女巨人”,迷鹿一邊哭一邊追著他,非要證明自己不是“女巨人”,可迷鹿比那個男孩手腳大得不止一點點,她甚至可以將他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我不是女巨人,你亂講!”她說。

“你是!你是!你像格列佛裏頭的巨人!”

這下迷鹿火了,居然真的可以單手拎起一個甚至比自己還大一歲的男孩,他哇哇大哭,像看見了奧特曼裏頭的怪獸。可就在迷鹿火氣上腦咬牙切齒時,許竹從正面看見了她的惡行。他的頭發柔軟,被風吹起,幹凈的臉,總算有些變化,雖然起伏不大,但對於向迷鹿來講那是天災,那是不幸,那是她一度想要抹去的畫面。

這微微的表情是在震驚?還是在害怕?還是厭惡……

那一天,就算夕陽再柔美,光線再好看,許竹的模樣再好看不過,還是列入了她人生中前五的噩夢。

如果忽略她因咬牙而鼓起醜陋的腮幫子,忽略下巴擠出的肉,忽略小腿緊繃出的筋道,以及,忽略她將這個人舉起地面,還大叫:“媽媽,救我……”如果這些都能忽略,至少在這種夕陽下遇見,也是電視劇爛掉又吸引人的橋段。至少,她不會太狼狽,不會將以前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淑女……全崩了……

至少,她挽救過了,至少,在心裏大喊:“我是小仙女!手上拎的是魔法棒……”至少,在最後一刻她用的是“我”,而不是“老子”。

……

……

晚上,向迷鹿收到白阮非的一條留言:“在哪裏?”

“在家。”她回。

“哪個家?”

“在家”這個這麽簡單了當的詞還要問嗎?肯定是在自己家裏,難不成在你家啊?迷鹿在心裏咆哮,回了句:“你出車禍事故的那個地方。”

果然三秒回:“扣工資。”

但這個內容實在是脫離上文,回:“憑什麽?我又沒上班。”

“你語言攻擊,我。”

收到這條消息時,迷鹿的太陽穴跳動了幾下,但她的指尖平穩,幾下就打出一行留言:“How are you?”

答非所問的話。白阮非肯定搞不懂她的意思,其實也沒有什麽意思,她就只是想讓白阮非動一下腦。

白阮非不喜歡思考,思考問題對於他來講是種酷刑,但迷鹿不管,迅速地關掉微信。

早上起來的時候,光線很弱,陽光從窗外一直移到她的被子上,能夠看清塵埃飄動的模樣,朦朦朧朧。迷鹿覺得這種時候有些憂傷,尤其醒來,大腦還沒有意識到要幹些什麽。

穿上襯衫,系到最後的紐扣才發現自己系錯了,於是一個個解開,重新扣,想起許竹穿襯衫的時候,一定指尖平穩,一個個將紐扣系上,從不出錯。

正好,窗外能夠看到許竹走動的身影,迷鹿看見他靠在窗口,陽光只照暈他半邊臉,頭發睫毛泛著光澤,而另一邊的臉被濃密的陰影蓋住。

他穿著白襯衫,胸前的第一個紐扣解開。許竹的眉眼總是帶著憂傷,大大的眼窩皺成一個稀薄的弧度,柔軟的劉海被風揚起,即便在最燦爛的陽光下,他看起來仍是那種幹凈又憂傷的美,但他的嘴唇天生就是上揚,就算沈默,仍是有微笑的感覺。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是在夢裏見過這番景色,見到她的阿竹,在窗口裏對著她笑,目光時常流淌出憂郁與溫柔。

“阿竹……”

她將頭探出窗口,露出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微笑。

“你別掉下來,把頭縮回去。”

窗口的另一邊回了擔心的話。陽光在彼此之間游移,斑斕的光線像一只巨大的萬花筒。迷鹿的眼睛圓滾滾,白皙的小手一揮,“我可以找你嗎?”

窗口的另一邊,好像習以為常,看著她匆匆跑下樓,匆匆穿上鞋,聽見身後的向媽媽講:“去哪?吃早飯啦!”

“媽,我有些事找阿竹……”

向媽媽冷哼,“能什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丫頭在想什麽!昨晚從城裏回到家,剛下車都想著去找許竹,晚了沒去成,現在一大早就惦記著人家,迷鹿你就都要上高二了就不能好好……”

向迷鹿始終沒能聽完向媽媽說的話,就像昨晚她出現在向媽媽面前,她瘦了一大圈,變得像另一個人一樣,小腿的肌肉不再龐大。面對向媽媽無限心疼與擔心,也只是把話題轉移。向媽媽說她什麽瘦了,這得餓成怎樣才瘦成這樣?用手捏捏,只剩下骨架,可她不是餓成的,是痛成的。她流血、流淚,這是她的青春,非要另自己滿意的青春。這些她都不想跟向媽媽講,小孩越長大越自我,有些事跟向媽媽講,她覺得難以開口。要是小時候誰欺負自己了就要說,而且一定要纏著說,但青春期正跨入大人與小孩兩者之間,心中像有一個隱晦的口子。

向迷鹿跟所有人的回答都是這樣:“我運動減肥了。”

許竹看著她,漂亮的臉,高瘦的身材,只是淡淡地問:“你吃早飯了嗎?”

“沒。”

沒想到這句回答,能夠使許竹走到廚房,為她煮面。“我也沒吃,你吃嗎?我煮上你的那份。”

“吃吃吃!”

“下幾個雞蛋?”

“兩個,不放蔥,謝謝。”

迷鹿興致勃勃地看著許竹將水煮開,把面放下,手指很漂亮,又長又白。迷鹿一點也不奇怪他這麽溫柔,許竹雖然表面冷冷的,但一溫柔起來就像微風一樣。他冷漠的時候很冷,但溫柔,也只有迷鹿見過。

他溫柔起來特別溫柔,像洗幹凈的白襯衫,在陽光中變得柔軟。

“你媽又不在家嗎?”迷鹿巡邏著整個家。聽見回話:“不在,去了有兩個星期了。”

迷鹿並不驚訝,別說兩個星期了,就算一個月也是習以為常的事,許媽媽一向不在家裏待。她很久沒見到許媽媽了,她是那麽漂亮的一個人,就像模特一樣。

“你作業寫完了嗎?”

他將面條遞到迷鹿的面前,並將筷子整齊放好,迷鹿聽見自己肚皮準時叫了幾聲,她已經饑腸轆轆了,可是那句“作業”另她覺得食欲微減。

“沒,借我好嗎?”

迷鹿這段時間可是為了抽脂與樂隊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哪記得還有作業這回事,而且白阮非從沒有打開書包,讓她喚起一點寫作業的念頭。

沒想到許竹將一個本子遞給她,迷鹿眼睛都大了,盡管許竹滿不在乎,但這清秀的字跡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

“真想親你一口。”

迷鹿的聲音充滿幸福。

“真不習慣……”

許竹突然開口。迷鹿看著他的目光,問:“不習慣什麽?”

“你瘦了的樣子。”

十幾年見到的都是壯碩的向迷鹿,她粗獷的身形,能夠將許竹整個人遮住,相當寬大的向迷鹿,有一天改變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啊,多看就習慣了!”

她吸著面條,臉像花兒一樣絢爛。窗外的花椒樹被風吹得發出“沙沙”的聲音來。很早之前,在那棵花椒樹下,曾經坐著兩個孩子。

風將記憶推到那兒,迷鹿恍惚見到了這樣的畫面。那是多久之前呢?他們一直在一起,一直。時光將少年的骨骼拉長,將五官長開,將臉削得棱角分明。

向迷鹿八歲,許竹八歲。

花椒樹在陽光下滋滋生長。

迷鹿的個子比許竹高,兩人都長得精致可愛,可迷鹿的身體儼然就是一頭威武雄壯的狗熊,套著個小鹿一樣乖張的臉。迷鹿說:“以後我保護你。”許竹笑笑不說話。

向迷鹿十三歲,許竹十三歲。

許竹高過向迷鹿,雖然迷鹿也高,但是許竹一下子就長高了十厘米,她還在慢慢地長,身體也越來越寬大。許竹從一個小男孩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迷鹿說:“我以後要嫁給你。”

一直以來,他們都在一起,一直以來都是鄰居,一直以來都是同桌,一直以來她都吵著說喜歡他。

一直以來都在窗口裏看著彼此。

每天醒來,從窗口看到許竹,看到他的身影,一個人的身影,他時常溫柔,又時常與她保持距離。窗口就像一個電話機,連接著兩人的時光。她從窗口裏喊話,希望能夠傳遞已經很久很久了的心情。

伸出手,就好像能夠抱住他一樣。

十六歲,一個憂郁又活力十足的年齡,比什麽時候都要知道孤獨、悲傷、痛苦,又分不清愛情,又絕不會將愛情想得太長遠,奮不顧身的年齡。

有時候,真的覺得情緒不要太敏感的好,很多很多的悲傷,迷鹿一點點懂得,以前不覺得憂傷的風景也會憂傷起來。

以前不會想許媽媽為什麽老是將許竹丟下,一個人去遠遠的地方工作,盡管許竹體貼,從沒有見他叛逆過,他很早就學會了照顧自己,可現在,她越來越覺得窗口的許竹,一個人點燈很孤單。

於是,無時無刻,她都在窗口呼喚著另一邊,像小心翼翼撥通了號碼。全世界最好的阿竹,全世界她最愛的阿竹。

也許有一天,這條電話線終於連接在了一起,如果迷鹿有一點是絕不輸給別人的,那就是她花費在許竹身上的時光,不會有第二個人比她陪在他身邊更久的了,時光是不能明碼標價的,也不可以收回。向迷鹿將所有的時光都花在這個男孩的身上。

一起長大,一樣的年齡。

就算他突然露出的冷,也是溫柔的。許竹那麽好看,迷鹿不知道為什麽許媽媽總是對他冷冷清清是,也許,這就造成了他對人總產生距離感。

而迷鹿好不容易,才用長長的時光,讓他放下對自己的防備,像一條冰河,終於融化了,他是一條

涓涓泉水,流過向迷鹿的心上。

一直流,一直流……

許竹問她:“愛是什麽?”

向迷鹿想了想,認真回:“愛就是義無反顧的事,心裏裝的都是那個人,滿得忘記了自己。如果我愛的人不在了,那我不會不愛,我會去死。”

向迷鹿是單腦筋的,是固執的,是青春中最沈默也是最瘋狂的人。

情緒像條小河流過彼此。

“為什麽要為別人而活?”許竹的聲音拋過頭頂。

“因為他們都不是我,”她如花兒般艷麗,“而所有人都不是你。”

聲音刺痛他的心扉。

他並不知道這樣的一句話,會成為了自己一輩子過不去的坎。

午後的溫暖陽光灑在迷鹿有些蒼白虛弱的臉上。他們都站在逆光處看不清彼此的臉,他只看到她小鹿般靈動的眼睛閃爍著不深不淺的光芒。

等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事情已經變得不可挽回,成為胸口不可磨去的疤痕,變得在某個時光,徹徹底底變成一個人時,他只能淚流滿面……

……

新學期就要開始了,回學校之前,向媽媽說:“放假了就回來吧。”

“嗯,媽。”

“記住到城裏了可千萬別學壞,你姑媽的孩子年滿十八去了城裏盡學些偷雞摸狗的壞事,整天泡網吧夜店不說,最近還吸毒當起了扒手,你姑媽見他不容易,終於見上一回卻是在派出所裏,交了一大筆費用才領了他回來,哪知見了面他又跑了,丟人就不說了,就是沒出息……你千萬別學他,要是我才不會領你回來……”

“媽,我們不一樣!”

向迷鹿急了,這是哪跟哪啊,她一個女生被說成這樣倒是生生來氣,她是去上學,不是去做歹徒!

“我只是說說,你急啥子啊!?……人心是肉做的,跟著誰就往哪處跑,城裏大,不要識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又不是小孩子了。”

向迷鹿看著熟悉的小房子,有些作氣地說。門檻上有一只毛發稀少的小花狗在舔爪子,光禿禿的皮上有一處皮肉綻開的傷口,她用手戳了戳小狗的頭,它委屈地嗚叫了一聲,走近一看,傷口處更是觸目驚心,裏面混著泥巴。

這只狗是向迷鹿撿來的,撿來時模樣也好不到哪裏去,皮毛不多,花色雜亂又不好看,渾身上下都是傷疤,走路一瘸一拐的,一看就不怎麽惹人喜愛。不知道怎麽的,總之向迷鹿撿了回來就幹脆養著,當時向媽媽見到它很吃驚,問她為什麽要撿一只這樣的狗回來。

向迷鹿沒有回答。

小花狗是只十分怕生的狗,養了這麽久也不愛近人,所以向迷鹿沒有跟它取過什麽正經的名字。

向媽媽見著說:“它又被鎮上的小孩子聯合起來踢蹬了,全是傷口,舊的都還沒好……那些小孩就

是圖著它不鬧才欺負它,弄得它更是醜了,雖然是狗,卻連‘汪’都不會叫。”

向迷鹿什麽都知道,知道因為小花狗不好看,才會被人不留情地傷害,如果它長得好看些,像是價格不菲、有著純正血統的名門狗狗一樣,皮毛柔軟幹凈且漂亮,露出另人寵愛的表情,那麽它絕對

不會受到這些苦。絕對。

“你真醜。”

迷鹿站起來時,偷偷對著小花狗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

……

S市,一個現代化的城市。一個金錢至上的城市。

沒人能夠忘記得了它,它耀眼、繁華,它的吸引力就像昂貴櫥窗上的不再是劣質假人,而是美麗精致的真人模特,噴著價格不菲的香水,露出360°無瑕疵的微笑。

有人說S市是個就算沒有錢也敢一擲千金的地方,沒有人會抗拒這樣燈紅酒綠的地方,這樣的城市夜晚是不停休、瘋狂玩樂的,有錢人紙醉金迷,花大把大把的金投於奢侈物質上,隔天起來就像是垃圾一樣扔棄。

有人玩得起,有人玩不起也要玩,有人抱著期待笑著來,有人無奈哭著回,剛走一步發現身邊全是人,擡頭望也是聳入雲間的大廈……

S市很美,同時殘酷,來到這裏就應該明白自己多麽渺茫,身險弱肉強食的處境不是爬就是跪……

所以,迷鹿站在S市最繁華的商業步行街時,出現了有始以來最迷惘的表情:

衣著光麗的人群總是匆忙的走過,覺得不跟上別人的腳步就不行了;就算是大白天也會開著五彩繽紛的燈,大大的屏幕不停地切換著宣傳名牌的廣告,穿西裝打領帶的白領總是一次笑臉都沒有,踩著高跟鞋的女人卻在自動扶梯上笑個不停,偶爾混淆著外國人不滿的聲音……

路過的小孩身上穿的衣服是跟屏幕閃著的廣告是同一個牌子,不知道身邊的辣媽說了句什麽,小孩開始哭鬧了起來,揮手的動作打翻了旁邊少年手中的咖啡,杯子被一個路過的中年婦女踩扁並灑落幾滴,然後她發起尖銳的聲音:“我的鞋子!名牌!”回她的是“我的咖啡也是名牌!星巴克!”而聳聳肩……

迷鹿看到這裏突然被趙團團掐住胳膊,眼前轉換的景象是一張文雅漂亮的臉:“疼不疼?”

“疼——”

“疼就對了,我多疼你!”

“……”

趙團團小心眼般的笑容讓迷鹿明白自己中計了:“你應該問我痛不痛!”

趙團團一直有那種古代美女的氣質感,如果不說話的話……“別給老子犯蠢了,跟我走吧。”

“我不是等你上廁所嗎?”

“好啦好啦,為了迎接新學期好好高興一番!她們在樓上吃西餐呢。”

……

西餐,迷鹿看到這個畫面是在電視上,人們優雅的吃相、舒心的音樂、豪華的裝修,這些其實跟現在的情況看來差不多,只是她身上沒有多少錢。

“這張點餐單你都看了十幾分鐘,你再看就只能看我們吃嘍。”趙團團露出無語的表情。

迷鹿咽了咽口水,在空調全開的地方她竟然冒出了汗珠。每一項餐名背後的價格都貴得讓她尷尬起來。

“小鹿,莫慌,錢是唐粒的,她請我們吃呢。”知道姚樂看穿了她的心思,她臉紅了起來,姚樂幫她圓場,“你就點跟我一樣的吧,A套餐?”

迷鹿努力笑笑,點點頭。她假裝的不慌不忙,一舉一動都揭露了她的緊張與不同,她覺得拘謹,這裏跟鄉下不一樣,這裏是城市、大城市!她努力說服自己,好顯得自己不那麽俗人。

這是開學的前一天,室友約在一起逛街、吃飯。

“又要上學了,感覺自己還沒有放假呢。”趙團團說。

“小鹿這個假期可是煥然一新了,瘦得我都說不出話來。”姚樂的聲音。自從上次之後,她們又合好了,姚樂那一天只是心情不好,其實她忘事情也挺快的,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懷孕過,墮胎過。

“美美噠。”是唐粒,韓式的妝容,漂亮的大卷,是現在很流行也很吃香的美。

等餐那會兒,大家都在閑聊。這是個左右沒有墻只有透明窗門的餐廳,天花板纏繞著藤蔓類的植物,不遠處有個小型噴水池,這樣的地方對迷鹿來講,其實已經足夠奢華了,“花椒鎮”最多是賣雲吞、拉面那樣的小店,桌面有些臟,但是食物的味道很好,價格也便宜……迷鹿正想著,趙團團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說,那個男生你們覺得怎樣?坐四號桌的。”

姚樂:“哪啊?”

“就長得比較白的那個男生。”趙團團偷偷指了指,“好看吧?”

唐粒:“我看到了,蠻不錯的啦,就是很小。”

“哪方面的小?”趙團團奸、、淫地笑。

迷鹿只覺得氣氛不對。

“這是現在最流行的小鮮肉!真是嬌滴滴!”

趙團團說這話時迷鹿把視線移了過去,前幾桌的前面有個染著金發的男生,穿著緊身的衣服,眼睛大臉白凈,身材瘦削,一個人坐在那沈默了許久後,有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坐在了他身邊,聊著聊著勾肩搭背起來,本來沒什麽,在被趙團團盯久了,仿佛故意一樣,朝金發男的耳邊吹了口氣,這氣是小,倒也讓趙團團胸口膨脹了。

趙團團突然在那傷心地大叫:“他居然是同志!我的心要碎了!”

剎間,在座的人都“唰唰”地看向她們,連路過的服務生都怔住了。

迷鹿與其他人尷尬地笑笑,然後姚樂指著趙團團的腦袋說:“對不起,她有病,沒吃藥,犯了……”

趙團團不滿起來:“你說誰啊?你才有精神病!”

“夠了,趙團團!你就不能小點聲嗎?他們不就是一對好基友嘛!”姚樂對著一副文藝青年樣的趙團團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你真是生錯了好皮囊!你把頭發削了吧,把臉弄胖了吧,裙子少穿哈?”

“去你大爺的!……”她翻臉大叫。

趙團團剛剛還“碧池碧池”地回罵著,轉眼間就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我去!有男神!”

“你們剛才看到了嗎?‘咻’的一下過去了一個……”

“你男神啊?”姚樂無力地來了一句。

“現在就是了,必須成粉啊!我跟你們說,長腿!高顏值!……我擦!我忘了沖上去問他微信了,他就從外面經過、露臉一下下,我思想都還沒準備好他就沒了……”

唐粒應道:“喲,你眼力真好啊,你不是說錢最重要嗎?萬一他是個窮小子呢?”

“我是土豪協會沒錯啊,但同時也是外貌協會啊,顏值那麽高我會放低他的金錢地位,光看臉我就深深陷進去了!”

姚樂突然怒吼:“你轉的可真快,跟之前說的都不一樣了,怎麽,想當備胎?別犯花了,洗洗睡吧!”

“我說姚樂你的話能不能說好聽些?”

“就你啊?我這是實話!”

“我怎麽了?我不好嘛?我五官多立體啊,身材也是黃金比例,多少好男人搶著要我!我還不答應他們呢!男人嘛,多好撩,你穿裙子,長頭發,一臉羞澀,他們不都喜歡這樣嗎?憑我光站著都能成功!”

“對,你閉嘴巴!要是說話肯定泡湯……”

唐粒往裏頭插了一句話。

“滾!”

趙團團氣得牙咬咬,從齒縫擠了一句:“我不說了,跳過跳過!這話題我談不下去了。”

大家知道趙團團真生氣了就都不說話了,不過只是一陣子的事,很快大家又吱吱喳喳說個不停,最先說話的是唐粒,她看向一個女孩說道:“你們看那個女孩,五官長得很不錯吧?”

趙團團看了一眼,嫌棄地道:“就那女的,我靠,滿臉麻子還化妝真是醜人多作怪!”

“你這中性皮膚都不知道痘印嗎?”唐粒有些火氣地說了下去:“她就是臉上痤瘡與印子太多,沒了那個她絕對是個大美女。”

迷鹿看了也這麽覺得,身材身高都完美,臉形也沒什麽挑剔的,可是因為痘印就算不上美女了,挺遺憾。

趙團團只喜歡欣賞美男,除外,任何的美她都欣賞不來。“女生有什麽好看,同性又不相吸。”片刻,趙團團突然推了推迷鹿:“小鹿,過來,你看看坐在我們隔壁桌的。”

“什麽?”迷鹿轉頭看,其他人也一樣,迷鹿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坐在她面前的是個穿衣整齊的老男人。

“你猜猜看他們是什麽關系。”趙團團饒有趣味地問。

迷鹿怔了怔,回:“父女吧。”

她一講完,趙團團沒頭沒腦地笑了:“是爹,不過是‘幹爹’!”

姚樂看不下去了,道:“趙團團說的是他們在拍拖!”

迷鹿後知後覺才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趙團團已經在那斷定地說:“你們看,他們用的是同一款手機,而且那個男人還用那種小女生的才會送的心形吊墜,你覺得哪個爹會這樣?……還有,雖然他們彼此靠的不近,但那個女生卻一點也不拘束,手機不玩,倒一直……我靠,你們看到了吧?剛才那個女的用腳碰了碰那個老家夥,他還特麽臉紅了!真相了吧?”

她自個兒笑了起來,聲音像喝醉了似的。

“見怪不怪。”姚樂白了個眼,“趙團團你少來裝逼了。”

……

她們倆還想說些什麽就上餐了,分量挺少的,但是好看,連食物都能做得那麽精致,迷鹿沒用過刀叉,但是沒丟臉,雖然沒用過,但是在電視上見過好幾回用法與禮儀。

用餐過後,彼此再去百貨商店買了些用品,迷鹿買了本樂譜,其餘人挑的倒是新衣服,每人試穿這那的都花上了不少時間。“你要學音樂啊?”趙團團問。

“想了解一下。”迷鹿在樂隊待久了,也喜歡音樂,但有些事她也想更明白。比方,白阮非彈吉他時,她至少明白那是什麽弦。

回去的時候天色暗了。搭車那會兒她們每人買了一杯奶茶,閑聊著男性這種生物。

趙團團坐在巴士靠窗邊,發絲揮揚,睫毛纖長,她的眉毛長得非常好看,沒有雜毛,形狀非常適合她瘦削的臉形,天生眉眼就有一種看起來柔情萬種的感覺,像電視劇裏的女主角,憂郁地望著窗邊的風景……如果你真這麽想她的話——那你就真的得洗洗眼睛了,因為趙團團正用這副裊裊婷婷的模樣咆哮道:

“——啊啊!男人這種生物就是要看細胞一樣用顯微鏡,又要像安全套一樣滴水不漏,你們說的都是表面之詞,依我看……”

就在趙團團聲音之大驚動全車人之時,姚樂捂著額頭一副“沒救了”的模樣,而一旁的唐粒在故作咳嗽,夾在中間的迷鹿一言不發,臉紅地看向車上的人。

然後都沒有忍住,沖對方開懷大笑起來。

四個少女的臉都是美麗至極的,年輕的,張揚的,充滿青春濃郁的氣息,像花朵,像最燦爛的花朵,一定從沒有想過,太美的花朵,總是雕謝的最快。

……

……

見到白阮非是在開學的那一天,沒有遲到。他問迷鹿:“‘How are you’是什麽意思?”

迷鹿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他還在想這件事,於是回:“自己不會上‘白度’翻譯嗎?”

“我知道意思,”他認真地說,“我就問你為什麽回這個?”

他不幸了,因為迷鹿根本不想回答他。

迷鹿將目光全定在許竹身上,許竹又獲獎了,他永遠是學校的第一名。還是學校的男神。新學期也招引了許多學妹粉,甚至學弟也有,高一那邊的妹子總有幾個跑到他們班,往門外張望:

“幹幹凈凈,穿深藍外套的那個,臉好洋氣!”

“是啊,是他!許竹!”

“不知道學長是不是還單身?”

“上去問問吧,加個微信還是QQ……”

幾個學妹嘰嘰喳喳,都傳到迷鹿的耳朵裏了,許竹居然沒有回頭看,這實在太好了,因為那幾個小學妹也是長得如花似玉,還是有一定的危害性的……

“餵,向壯子,你有寫作業嗎?”身後突然傳來白阮非試探的聲音。

“我寫了。”

“我以為你不寫。”白阮非像只鴨子一樣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一直都是品德高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學生。”

迷鹿漂亮的臉,散發著三好學生的芳香……

許竹這麽努力,她當然不能拖後腿,只不過,白阮非不適合學習,或者學習一直都不是他的天賦,只有唱歌,他才像一回事。

說到“戴維神甫”樂隊,又一次樂隊演唱是在半個月後,而見到“cat”和“fish”是在兩個星期之後。

白阮非的公寓聚集著他們四個人,迷鹿當時在上網,她已經非常習慣隨便逛一下“魚吃貓”的貼吧,甚至還有些喜歡,還真是應了那一句“一入腐門深似海”……

熱貼是:“魚君和貓君的羞羞事!”還有:“魚貓夫夫發糖了~有照片~高能~”甚至:“滾床單的貓與潮濕的魚……”之類之類的……

“給我舉報!”

“cat”氣呼呼的聲音,“你怎麽又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

“這人氣很高的,每條都有上萬的點擊率。”迷鹿十分認真地給了條建議,“要不你們倆就在一起了吧,名正言順公開出櫃。”

“操。我出什麽櫃?櫥櫃啊?”

“cat”一臉炸毛,碧海一樣的眼睛好看極了,都說西方人汗毛比較多,可是“cat”白白凈凈的,還光滑,腿也很細,很適合……糟糕!打住!迷鹿被貼吧教得想入非非,連“程序”都走起了……

要是知道自己也在YY他們兩個,“cat”估計會沖她腦袋拋法式臟話吧。

可好玩的是,“fish”喜歡在這種喜歡捉弄他,故意挑逗他,從桌子上拿出一條又大又粗又黃的香蕉,“親愛的,我給你剝皮,你看這香蕉是不是長得很好?”

“我操!你學什麽貼子那些把戲!還真以為你能壓老子啊!要壓,我也是吃你的那一方!貓吃魚,世界和平!”

“喲,若見,你那麽想壓我啊?”

“cat”見他將剝得光滑的香蕉遞到自己的口中,“不吃!”他轉過頭,可“fish”偏偏不松手,“吃嘛!嘗嘗我的香蕉!”

“cat”一火,一手將香蕉擠爛,變成液體一樣粘在他身上,“fish”還靠在他胸前,白阮非剛好看到這一幕,嘴巴裏喝的可樂一下子噴出來。

“你們真惡心。”

這是白阮非的聲音,他除了唱歌之外,就吐不出什麽好話來,他當時這樣形容:“你們倆讓我覺得,就像兩條爛香蕉,在喝牛奶!”

……

……

回到半個月後,回放到那一次的演唱會,那一天在中途出了點事故,音響突然壞了,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在末尾的時候突然電路壞了。迷鹿可是在幕後幹著急,她也不會維修,就算會修也需要時間啊。

她看向臺上的“戴維神甫”樂隊,他們居然一點慌神也沒有,果然是見過世面的,可迷鹿還是為他們要怎樣退場才不尷尬而撓頭。這時候,白阮非上前了一步,好聽的聲音:“這是最後一首歌了,接下來我為大家清唱一首原創歌,請大家盡量安靜一下,是不常見的風格。”

迷鹿眼睛都大了。

他要清唱?臺下的觀眾也屏住了呼吸。“elk”一向腿長,此時穿著黑色西式長褲更顯長,面具下露出漂亮的嘴唇,牙齒白凈。

一開口,驚艷全場。是“elk”沒有在演唱會唱過的溫柔風格的歌,幹凈的聲音,清新的旋律,漂亮的動作,歌聲溫柔緩慢,像風吹樹葉一樣舒服的感覺,大家真是刷新了對他的認識,一直以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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