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心事誠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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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事誠如夢
不忘永失，痛苦一世？鳳如卿盯著那雙冷然無情的眼睛，有一瞬間幾乎認為自己被定了刑，渾身一震冷汗直冒，“慕天……”
壓在鳳如卿額頭的手掌抽回，嘴唇揚起，“哈哈……我說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卻死不了。”
“慕天，你不能。”鳳如卿抓住純白的衣袖，不知道心中的恐懼是如何生來的，就覺得他的話會成真。
“不能？你以為你是誰？由得我提醒你，你的一生都操控在一個女人手上，你註定被她傷被她害，為她生為她死，而你無悔無怨。我給你的詛咒不過是你必然的結局！”冰涼的手掌拂過鳳如卿的眼，“你看過的世界從來都是假的，你擁有的一切也全部都是虛假，你活著這十八年，真實的從未見過。你活得可笑而無知……哈哈……”
當月光再次映入鳳如卿眼中，只有幽幽冷香還在飄逸，白的只有月光灑下在墻頭的霜。
“慕天……”鳳如卿輕聲喃道，“慕天……”鳳如卿雙手一撐，人就坐了起來，瞬間楞住，自己不是有傷嗎？鳳如卿動了動手腳，絲毫痛楚都沒有。
鳳如卿從破爛的床上下了地，撫上自己的胸口，傷口還在，但已經不疼，身體談不上舒暢，但是沒有痛覺，人很清醒。這樣就夠了，對鳳如卿而言，能行動就是最好的了。
鳳如卿原想出門，但聽到屋外的吵鬧聲，考慮後卻選了飛身掠過後面的墻離去，根本沒和外面的人打招呼。出了無頂破屋後，直奔鳳凰仙山方向而去。
一陣風拂過，月下白霜依舊，冷墨軒楞了楞，看著面前面紅耳赤氣鼓鼓的水碧綠發了一會兒楞，將兩人的吵架拋之九霄雲外，“我好像聽到點風聲。”
“風聲？不是你放屁的聲音？”水碧綠立刻倏然退後數步，冷哼道，“你滾開點！”
冷墨軒盯了眼水碧綠，快步轉進了屋內，如所猜測的，屋內空無人，沒頂的房子沒關住人。冷墨軒摸摸自己的額頭，無奈嘆道，“真不是讓人省心的主。總覺得我註定一輩子勞碌命。”……
鳳如卿很快到了毒沼澤前，上方依舊冒著黑霧般的毒氣。鳳如卿微遲疑了片刻，擡起袖子捂住口鼻，提氣飛身掠去，片刻後到了岸，並無中毒的不適，倒是胸口的傷扯痛，急忙放下手壓住胸口。
沒有回望一眼毒沼澤，也沒多停頓，鳳如卿再次迅速的飛身而起，往山頂掠去。片刻，樹影過去，入眼一片銀白的光景，鳳如卿落下地，噗的吐出一口血。星星點點的如墨梅花綻放在雪白的地上。
“師父……慕天，你們在哪兒？”鳳如卿一手壓著胸口的傷，擡頭望向四方，大叫道，“師父、慕天……你們在嗎？曇姬！蕓兒！你們誰在？出來！出來見我！”鳳如卿腳步有些漂浮的走到冰封的池邊，雖然傷口不痛，但是體力流失很嚴重。
低下頭，就見自己胸口一片血紅。鳳如卿抽了一口氣，擡起手，才發覺自己手上也滿是血。“師父……”鳳如卿靠著一塊石頭坐下，打算休息一會兒，“慕天……你們在哪兒？”一坐下，鳳如卿就覺得眼前一陣陣恍惚，全身越發無力，連動一根手指都突然變得困難，“師父、慕天……”鳳如卿想放大聲音叫，卻也漸漸無力，眼前的光景漸漸昏暗模糊，最終什麽也看不清，“師父……”什麽也不能再想。
月光靜靜的落下霜白，映著鳳如卿年輕的臉，眉頭擰著，也映著胸口那一團如墨的血，放肆張揚。
月下忽而飄下幾顆小雪，點點的白，風吹過去，白衣白發的人忽而就如一朵潔白無瑕的花飄來，無聲的落在鳳如卿身前，目光平靜得無波的盯著得鳳如卿，好一會兒，只有風靜靜的撩動白發，衣裾如雪。“你到底是誰？我知道你的名，卻不知道你是誰。鳳如卿——鳳凰於飛嬋娟虧，九霄雲動白發催。人只如卿夢成灰，十年堪忘不可追。”
揚著白雪的風拂動樹枝，唰唰作響，白衣也嘩啦嘩啦的響動著，月亮依舊無關的俯視著眾生……
“師父……”鳳如卿驚醒，往上望去，是素白的床帳。這裏是哪兒？鳳如卿坐起身，往窗外望去，這裏是？師父的月影居？自己怎麽回來了？
鳳如卿摸了摸自己的床鋪，感覺很真實，再看自己身上，傷口也沒有了，自己好好的，甚至沒有纏白布。怎麽回事？“青瑤！”鳳如卿喚道。
“你醒了？”隨著聲音飄來，鳳如卿精神一震。
“師父。”鳳如卿盯著一身素白中衣的人，烏發如墨，眉目間帶著幾許桃花醉紅的風情，蓮步移來帶著幾許輕風，如流雲飄來，鳳如卿不覺便面頰微燙起來，“師父，你怎麽……”
“昨晚太累了嗎？”師蕓姬就著床坐下，一手捏住鳳如卿顯然很薄的臉皮，微微一笑。
“昨晚太累？”鳳如卿楞楞的，“師父，昨晚，我們做什麽了嗎？”睡覺怎麽會累？
“呵……”師蕓姬手松開鳳如卿的臉頰，纖長的手指帶著冰涼滑過鳳如卿的脖頸，“裝傻？”順著喉結滑落，再從鎖骨往松散的衣襟內滑進去。
“師父！”鳳如卿忙制住那只用意明顯的手，雙頰窘紅如霞，支支吾吾道，“師父，如卿明白了。”反手將師蕓姬摟進懷裏，低頭偎依著，問到，“師父，你還好嗎？你懷孕了，這樣是不是不好？”感覺到懷中的溫熱，還有那柔軟光滑如緞的黑發，鳳如卿慶幸著那些紛亂只是一場夢，就這樣過去了。
“懷孕？”師蕓姬微楞了一下，很快笑著靠在鳳如卿肩頭，點頭道，“小心些就沒事了。”
鳳如卿將手輕放在師蕓姬腹部，沒有任何明顯的感受，但心中不自覺便湧起將為人父的滿足和幸福感，在師蕓姬耳邊低聲咬道，“師父，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像師父還是像我？”
“嗯。”師蕓姬輕點頭，望了眼鳳如卿，又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緩緩的也擡起一只手貼在鳳如卿手背上，“我們的孩子……自然是和我們都像。”
“嗯。”鳳如卿欣慰的舒出一口氣，低頭輕吻師蕓姬的額頭，笑道，“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很漂亮的孩子，因為如卿和師父的孩子。”
“油嘴滑舌。”師蕓姬靠了靠鳳如卿的肩，將身子移開，扭轉方向，面對著鳳如卿，“來！差不多該洗漱了，我們出去走走！”
“好！”鳳如卿自然是二十分願意，下床準備更衣，註意到師蕓姬衣著單薄，責備道，“師父，你怎麽起床不穿衣服？要是著涼了怎麽辦？以前師父可以不註意，但是以後，如卿會盯著師父。”鳳如卿責備的同時，已經拿起師蕓姬的衣服給師蕓姬披上，“師父，不能再仗著你武功高，就不註意自己身子。師父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了孩子著想。”
“嗯，我明白。”師蕓姬含笑點了點頭，往屏風後走去，靜靜的穿好衣服。
不幾時，兩人相攜走出門，迎面而來的和煦春風讓人沈醉，飄來的片片粉紅花瓣將幸福的意味深濃。
“春天了？”鳳如卿驚愕的看著滿庭的綠草茵茵春花燦爛，好像在醒來前，還只在冬天，一覺醒來個，竟然就春光融融了。
“春天了不好嗎？”師蕓姬挽著鳳如卿的手走向滿樹粉霞的桃木下，“如卿，你不喜歡春天嗎？”
“如卿喜歡。”鳳如卿低頭迎上自己貪戀的最美的笑容，“師父，我有聽說，你喜歡種些花花草草。師父也一定喜歡春天吧。”
師蕓姬搖頭，“我沒有特別喜歡哪個季節，但是非要說，我好像不喜歡冬天。”
“不喜歡冬天？因為冷嗎？可是秋水宮的冬天並不冷。秋水宮的季節變化只能從後山看明白，冬天下雪也只有後山。”說起下雪，鳳如卿想起了，自己被引動心事的那一個月光融融的雪夜。
“我好像不喜歡雪。”師蕓姬望著風中的桃花紛紛，似有所覺，“那種太白的東西，太幹凈了。”
鳳如卿聽得凝眉不解，“師父不喜歡雪？因為太白？可是師父你從來就穿著一身白。”
“我喜歡穿白？”師蕓姬望著鳳如卿，忽而了悟般笑了笑，“雪是白，記憶也是白的。我是在懷念很多人，很多過去。”握住鳳如卿的手掌，“我們繼續走走吧。”
“好。”鳳如卿看了下四周的秋水宮宮女，沒有人多看自己和師父一眼，來來往往的如同平常，好似根本沒看見自己和師父，連問安都沒有……
“走吧！”師蕓姬拉著鳳如卿往後山走，“如卿，我今天心情不錯，想多走走。”
“好。”鳳如卿來不及多想，便被拉著出了月影居，往後山快奔去。
位於秋水宮後的這座山從未有過名字，倒是那一處半面無底山崖有個名字，叫絕情崖，對應著秋水宮外的絕心谷。絕情崖的風長年吹著，好似悲嘆不歇。
鳳如卿幾乎不知道怎麽回事，人已經立在了懸崖邊上，恍然回神，轉過身來，看見師父蹲在師伯墳前，背對自己的身影，“師父……”鳳如卿突然想起輕羽說過的話，不覺愁眉深鎖。“師父……”
師蕓姬蹲在地上，就望著那無碑的墳墓，靜靜的，許久都沒有出聲。
鳳如卿靜立在她身後許久，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也蹲□，問道，“師父，你很想念師伯是嗎？”
“是懷念。”師蕓姬沒有看鳳如卿，，“我不喜歡欺騙自己。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想念也見不到。”
“師父，你和師伯……感情很好，對嗎？”鳳如卿問到。
“我現在只知道，她不在人世這件事，會讓我的心覺得人世荒涼。”師蕓姬側眼看了眼鳳如卿，“如卿，看著她，再看你，我心底有一股火，總覺得不大舒服。”
“師父……”鳳如卿跟著凝眉，“師父是不高興嗎？不高興在師伯的面前，看到如卿？”
“或許是。”師蕓姬站起身來，走向懸崖，雙手負於身後，閉上眼，感受著懸崖下吹上來的風拂過臉頰的溫柔和悲涼，“如卿……”
“師父。”鳳如卿站起身後，轉身望著師蕓姬的身影，並未靠近，鼓足了勇氣才問到，“師父，為什麽？你討厭如卿嗎？”鳳如卿猜想著那個可能，因為沐回鳳。
“為什麽？”師蕓姬笑了一聲，伸出一只手，招呼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過來！”
“是，師父。”鳳如卿走近懸崖，與師蕓姬並著，往下看了一眼，只有陰山下白茫茫的霧，不見光景。這懸崖到底多高，沒人知道，風盤踞這花瓣起起落落，最終沈了下去，沒有絲毫回音。
“如卿，你喜歡我這樣呼你嗎？”師蕓姬盯著鳳如卿的側臉。
“師父一直這樣喚如卿。”鳳如卿側臉與師蕓姬的目光交接，片刻才道，“如果師父喚如卿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想到別的人，師父的如卿只是如卿一個人，如卿希望師父就這樣叫如卿一輩子，只有師父可以這麽叫。”
師蕓姬只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溫柔，恍若悲憫與慈悲，“如卿……如你，從來只有你，沒有別人。”
“師父。”鳳如卿心中一陣雀躍，手臂一探便將人攬入懷中，雙臂收攏，緊緊的如擁著生命般將此生唯一珍寶深擁，“師父……師父今日一言，如卿此生足矣。”
師蕓姬沈默了片刻，緩緩的舉起雙臂，環住鳳如卿的腰，“感念你的真情，我便許你……”一場美夢。
時光轉眼即逝，默默的不知道將多少幸福沈澱，來不及想，便已經是滿塘荷花一池幽香的時節。
月色無言靜謐，清風陣陣羞怯了夏日的喧鬧，月影居一如既往的安靜，白月光映著亭中鳳如卿的月白衣衫，如月融融，睡臉安然。鳳如卿被一陣清風吹醒，忽覺恍惚，是太幸福的日子顯得虛幻，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少宮主，你好些了嗎？”面上比平日溫和了許多的沁心走來，慈笑道，“少宮主你啊，什麽都不怕，秋水宮主事都做得好好，反而宮主生產弄得暈倒。”
鳳如卿凝眉，“沁心姑姑，你說什麽？”鳳如卿反應不過來什麽事。師父生產？生了？
“宮主已經平安生下孩子了，不會有人攔著少宮主你不讓你進屋了。”沁心揖禮笑道，“恭喜少宮主，宮主生下一對龍鳳胎。”
“師父生了？”鳳如卿茫然一片，腦中的理智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彈立起，“生了？”壓不住欣喜欲狂，“沁心姑姑，師父還好嗎？你說師父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鳳如卿話問完，根本沒等沁心回答，人已經快步沖進了屋。
“師父！”鳳如卿穿過重重垂幕，到了床前再撩起床帳，映入眼的是有些憔悴的人，“師父……”
“如卿……”師蕓姬睜開眼，疲憊的望著他，“看見我們的孩子了嗎？”
“還沒。”鳳如卿握住師蕓姬滿是汗水的手，誠懇道，“我相信我們的孩子很好。師父，辛苦你了。”這一刻，為人父的喜悅依舊躍動，卻平靜了不少。
“嗯。”師蕓姬點了點頭，“如卿，我想看看孩子。”
“好！”鳳如卿松開師蕓姬的手，轉身從宮女手上將孩子接過，抱到師蕓姬枕邊放下，再將另一個抱來，並放著，“師父，我們的孩子很好，也長得很可愛，都有師父的影子。”
這會兒，鳳如卿也才有機會仔仔細細的看孩子，兩張白白嫩嫩的小臉，眉目清秀分明，小嘴撅了撅，發出響聲，在繡著白色曇花的繈褓中舒服的睡著。
“像你。”師蕓姬擡起一只手輕壓在繈褓上，面露慈愛的微笑，“如卿，我們的孩子。”
“嗯，我們的孩子！”鳳如卿俯□，親吻師蕓姬的額頭，之後，兩個寶寶，一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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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永失，痛苦一世？鳳如卿盯著那雙冷然無情的眼睛，有一瞬間幾乎認為自己被定了刑，渾身一震冷汗直冒，“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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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天，你不能。”鳳如卿抓住純白的衣袖，不知道心中的恐懼是如何生來的，就覺得他的話會成真。
“不能？你以為你是誰？由得我提醒你，你的一生都操控在一個女人手上，你註定被她傷被她害，為她生為她死，而你無悔無怨。我給你的詛咒不過是你必然的結局！”冰涼的手掌拂過鳳如卿的眼，“你看過的世界從來都是假的，你擁有的一切也全部都是虛假，你活著這十八年，真實的從未見過。你活得可笑而無知……哈哈……”
當月光再次映入鳳如卿眼中，只有幽幽冷香還在飄逸，白的只有月光灑下在墻頭的霜。
“慕天……”鳳如卿輕聲喃道，“慕天……”鳳如卿雙手一撐，人就坐了起來，瞬間楞住，自己不是有傷嗎？鳳如卿動了動手腳，絲毫痛楚都沒有。
鳳如卿從破爛的床上下了地，撫上自己的胸口，傷口還在，但已經不疼，身體談不上舒暢，但是沒有痛覺，人很清醒。這樣就夠了，對鳳如卿而言，能行動就是最好的了。
鳳如卿原想出門，但聽到屋外的吵鬧聲，考慮後卻選了飛身掠過後面的墻離去，根本沒和外面的人打招呼。出了無頂破屋後，直奔鳳凰仙山方向而去。
一陣風拂過，月下白霜依舊，冷墨軒楞了楞，看著面前面紅耳赤氣鼓鼓的水碧綠發了一會兒楞，將兩人的吵架拋之九霄雲外，“我好像聽到點風聲。”
“風聲？不是你放屁的聲音？”水碧綠立刻倏然退後數步，冷哼道，“你滾開點！”
冷墨軒盯了眼水碧綠，快步轉進了屋內，如所猜測的，屋內空無人，沒頂的房子沒關住人。冷墨軒摸摸自己的額頭，無奈嘆道，“真不是讓人省心的主。總覺得我註定一輩子勞碌命。”……
鳳如卿很快到了毒沼澤前，上方依舊冒著黑霧般的毒氣。鳳如卿微遲疑了片刻，擡起袖子捂住口鼻，提氣飛身掠去，片刻後到了岸，並無中毒的不適，倒是胸口的傷扯痛，急忙放下手壓住胸口。
沒有回望一眼毒沼澤，也沒多停頓，鳳如卿再次迅速的飛身而起，往山頂掠去。片刻，樹影過去，入眼一片銀白的光景，鳳如卿落下地，噗的吐出一口血。星星點點的如墨梅花綻放在雪白的地上。
“師父……慕天，你們在哪兒？”鳳如卿一手壓著胸口的傷，擡頭望向四方，大叫道，“師父、慕天……你們在嗎？曇姬！蕓兒！你們誰在？出來！出來見我！”鳳如卿腳步有些漂浮的走到冰封的池邊，雖然傷口不痛，但是體力流失很嚴重。
低下頭，就見自己胸口一片血紅。鳳如卿抽了一口氣，擡起手，才發覺自己手上也滿是血。“師父……”鳳如卿靠著一塊石頭坐下，打算休息一會兒，“慕天……你們在哪兒？”一坐下，鳳如卿就覺得眼前一陣陣恍惚，全身越發無力，連動一根手指都突然變得困難，“師父、慕天……”鳳如卿想放大聲音叫，卻也漸漸無力，眼前的光景漸漸昏暗模糊，最終什麽也看不清，“師父……”什麽也不能再想。
月光靜靜的落下霜白，映著鳳如卿年輕的臉，眉頭擰著，也映著胸口那一團如墨的血，放肆張揚。
月下忽而飄下幾顆小雪，點點的白，風吹過去，白衣白發的人忽而就如一朵潔白無瑕的花飄來，無聲的落在鳳如卿身前，目光平靜得無波的盯著得鳳如卿，好一會兒，只有風靜靜的撩動白發，衣裾如雪。“你到底是誰？我知道你的名，卻不知道你是誰。鳳如卿——鳳凰於飛嬋娟虧，九霄雲動白發催。人只如卿夢成灰，十年堪忘不可追。”
揚著白雪的風拂動樹枝，唰唰作響，白衣也嘩啦嘩啦的響動著，月亮依舊無關的俯視著眾生……
“師父……”鳳如卿驚醒，往上望去，是素白的床帳。這裏是哪兒？鳳如卿坐起身，往窗外望去，這裏是？師父的月影居？自己怎麽回來了？
鳳如卿摸了摸自己的床鋪，感覺很真實，再看自己身上，傷口也沒有了，自己好好的，甚至沒有纏白布。怎麽回事？“青瑤！”鳳如卿喚道。
“你醒了？”隨著聲音飄來，鳳如卿精神一震。
“師父。”鳳如卿盯著一身素白中衣的人，烏發如墨，眉目間帶著幾許桃花醉紅的風情，蓮步移來帶著幾許輕風，如流雲飄來，鳳如卿不覺便面頰微燙起來，“師父，你怎麽……”
“昨晚太累了嗎？”師蕓姬就著床坐下，一手捏住鳳如卿顯然很薄的臉皮，微微一笑。
“昨晚太累？”鳳如卿楞楞的，“師父，昨晚，我們做什麽了嗎？”睡覺怎麽會累？
“呵……”師蕓姬手松開鳳如卿的臉頰，纖長的手指帶著冰涼滑過鳳如卿的脖頸，“裝傻？”順著喉結滑落，再從鎖骨往松散的衣襟內滑進去。
“師父！”鳳如卿忙制住那只用意明顯的手，雙頰窘紅如霞，支支吾吾道，“師父，如卿明白了。”反手將師蕓姬摟進懷裏，低頭偎依著，問到，“師父，你還好嗎？你懷孕了，這樣是不是不好？”感覺到懷中的溫熱，還有那柔軟光滑如緞的黑發，鳳如卿慶幸著那些紛亂只是一場夢，就這樣過去了。
“懷孕？”師蕓姬微楞了一下，很快笑著靠在鳳如卿肩頭，點頭道，“小心些就沒事了。”
鳳如卿將手輕放在師蕓姬腹部，沒有任何明顯的感受，但心中不自覺便湧起將為人父的滿足和幸福感，在師蕓姬耳邊低聲咬道，“師父，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像師父還是像我？”
“嗯。”師蕓姬輕點頭，望了眼鳳如卿，又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緩緩的也擡起一只手貼在鳳如卿手背上，“我們的孩子……自然是和我們都像。”
“嗯。”鳳如卿欣慰的舒出一口氣，低頭輕吻師蕓姬的額頭，笑道，“我們的孩子一定是很漂亮的孩子，因為如卿和師父的孩子。”
“油嘴滑舌。”師蕓姬靠了靠鳳如卿的肩，將身子移開，扭轉方向，面對著鳳如卿，“來！差不多該洗漱了，我們出去走走！”
“好！”鳳如卿自然是二十分願意，下床準備更衣，註意到師蕓姬衣著單薄，責備道，“師父，你怎麽起床不穿衣服？要是著涼了怎麽辦？以前師父可以不註意，但是以後，如卿會盯著師父。”鳳如卿責備的同時，已經拿起師蕓姬的衣服給師蕓姬披上，“師父，不能再仗著你武功高，就不註意自己身子。師父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了孩子著想。”
“嗯，我明白。”師蕓姬含笑點了點頭，往屏風後走去，靜靜的穿好衣服。
不幾時，兩人相攜走出門，迎面而來的和煦春風讓人沈醉，飄來的片片粉紅花瓣將幸福的意味深濃。
“春天了？”鳳如卿驚愕的看著滿庭的綠草茵茵春花燦爛，好像在醒來前，還只在冬天，一覺醒來個，竟然就春光融融了。
“春天了不好嗎？”師蕓姬挽著鳳如卿的手走向滿樹粉霞的桃木下，“如卿，你不喜歡春天嗎？”
“如卿喜歡。”鳳如卿低頭迎上自己貪戀的最美的笑容，“師父，我有聽說，你喜歡種些花花草草。師父也一定喜歡春天吧。”
師蕓姬搖頭，“我沒有特別喜歡哪個季節，但是非要說，我好像不喜歡冬天。”
“不喜歡冬天？因為冷嗎？可是秋水宮的冬天並不冷。秋水宮的季節變化只能從後山看明白，冬天下雪也只有後山。”說起下雪，鳳如卿想起了，自己被引動心事的那一個月光融融的雪夜。
“我好像不喜歡雪。”師蕓姬望著風中的桃花紛紛，似有所覺，“那種太白的東西，太幹凈了。”
鳳如卿聽得凝眉不解，“師父不喜歡雪？因為太白？可是師父你從來就穿著一身白。”
“我喜歡穿白？”師蕓姬望著鳳如卿，忽而了悟般笑了笑，“雪是白，記憶也是白的。我是在懷念很多人，很多過去。”握住鳳如卿的手掌，“我們繼續走走吧。”
“好。”鳳如卿看了下四周的秋水宮宮女，沒有人多看自己和師父一眼，來來往往的如同平常，好似根本沒看見自己和師父，連問安都沒有……
“走吧！”師蕓姬拉著鳳如卿往後山走，“如卿，我今天心情不錯，想多走走。”
“好。”鳳如卿來不及多想，便被拉著出了月影居，往後山快奔去。
位於秋水宮後的這座山從未有過名字，倒是那一處半面無底山崖有個名字，叫絕情崖，對應著秋水宮外的絕心谷。絕情崖的風長年吹著，好似悲嘆不歇。
鳳如卿幾乎不知道怎麽回事，人已經立在了懸崖邊上，恍然回神，轉過身來，看見師父蹲在師伯墳前，背對自己的身影，“師父……”鳳如卿突然想起輕羽說過的話，不覺愁眉深鎖。“師父……”
師蕓姬蹲在地上，就望著那無碑的墳墓，靜靜的，許久都沒有出聲。
鳳如卿靜立在她身後許久，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也蹲□，問道，“師父，你很想念師伯是嗎？”
“是懷念。”師蕓姬沒有看鳳如卿，，“我不喜歡欺騙自己。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想念也見不到。”
“師父，你和師伯……感情很好，對嗎？”鳳如卿問到。
“我現在只知道，她不在人世這件事，會讓我的心覺得人世荒涼。”師蕓姬側眼看了眼鳳如卿，“如卿，看著她，再看你，我心底有一股火，總覺得不大舒服。”
“師父……”鳳如卿跟著凝眉，“師父是不高興嗎？不高興在師伯的面前，看到如卿？”
“或許是。”師蕓姬站起身來，走向懸崖，雙手負於身後，閉上眼，感受著懸崖下吹上來的風拂過臉頰的溫柔和悲涼，“如卿……”
“師父。”鳳如卿站起身後，轉身望著師蕓姬的身影，並未靠近，鼓足了勇氣才問到，“師父，為什麽？你討厭如卿嗎？”鳳如卿猜想著那個可能，因為沐回鳳。
“為什麽？”師蕓姬笑了一聲，伸出一只手，招呼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過來！”
“是，師父。”鳳如卿走近懸崖，與師蕓姬並著，往下看了一眼，只有陰山下白茫茫的霧，不見光景。這懸崖到底多高，沒人知道，風盤踞這花瓣起起落落，最終沈了下去，沒有絲毫回音。
“如卿，你喜歡我這樣呼你嗎？”師蕓姬盯著鳳如卿的側臉。
“師父一直這樣喚如卿。”鳳如卿側臉與師蕓姬的目光交接，片刻才道，“如果師父喚如卿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想到別的人，師父的如卿只是如卿一個人，如卿希望師父就這樣叫如卿一輩子，只有師父可以這麽叫。”
師蕓姬只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溫柔，恍若悲憫與慈悲，“如卿……如你，從來只有你，沒有別人。”
“師父。”鳳如卿心中一陣雀躍，手臂一探便將人攬入懷中，雙臂收攏，緊緊的如擁著生命般將此生唯一珍寶深擁，“師父……師父今日一言，如卿此生足矣。”
師蕓姬沈默了片刻，緩緩的舉起雙臂，環住鳳如卿的腰，“感念你的真情，我便許你……”一場美夢。
時光轉眼即逝，默默的不知道將多少幸福沈澱，來不及想，便已經是滿塘荷花一池幽香的時節。
月色無言靜謐，清風陣陣羞怯了夏日的喧鬧，月影居一如既往的安靜，白月光映著亭中鳳如卿的月白衣衫，如月融融，睡臉安然。鳳如卿被一陣清風吹醒，忽覺恍惚，是太幸福的日子顯得虛幻，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少宮主，你好些了嗎？”面上比平日溫和了許多的沁心走來，慈笑道，“少宮主你啊，什麽都不怕，秋水宮主事都做得好好，反而宮主生產弄得暈倒。”
鳳如卿凝眉，“沁心姑姑，你說什麽？”鳳如卿反應不過來什麽事。師父生產？生了？
“宮主已經平安生下孩子了，不會有人攔著少宮主你不讓你進屋了。”沁心揖禮笑道，“恭喜少宮主，宮主生下一對龍鳳胎。”
“師父生了？”鳳如卿茫然一片，腦中的理智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彈立起，“生了？”壓不住欣喜欲狂，“沁心姑姑，師父還好嗎？你說師父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鳳如卿話問完，根本沒等沁心回答，人已經快步沖進了屋。
“師父！”鳳如卿穿過重重垂幕，到了床前再撩起床帳，映入眼的是有些憔悴的人，“師父……”
“如卿……”師蕓姬睜開眼，疲憊的望著他，“看見我們的孩子了嗎？”
“還沒。”鳳如卿握住師蕓姬滿是汗水的手，誠懇道，“我相信我們的孩子很好。師父，辛苦你了。”這一刻，為人父的喜悅依舊躍動，卻平靜了不少。
“嗯。”師蕓姬點了點頭，“如卿，我想看看孩子。”
“好！”鳳如卿松開師蕓姬的手，轉身從宮女手上將孩子接過，抱到師蕓姬枕邊放下，再將另一個抱來，並放著，“師父，我們的孩子很好，也長得很可愛，都有師父的影子。”
這會兒，鳳如卿也才有機會仔仔細細的看孩子，兩張白白嫩嫩的小臉，眉目清秀分明，小嘴撅了撅，發出響聲，在繡著白色曇花的繈褓中舒服的睡著。
“像你。”師蕓姬擡起一只手輕壓在繈褓上，面露慈愛的微笑，“如卿，我們的孩子。”
“嗯，我們的孩子！”鳳如卿俯□，親吻師蕓姬的額頭，之後，兩個寶寶，一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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