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蘑菇惹的禍

第二天一早，六人便按計劃分為三組向山上搜索。出發前，程季給沒人發了一張信號符，用於緊急聯絡。

月烑跟著程季從東面向山上搜索。不知是因為沒有了蕭傑這個惹禍精，還是山上真的沒有攻擊性靈植，他們這一路竟然十分順暢，快走到半山腰了也沒遇到攻擊。

正覺得奇怪，就見西方天空升起一道紅光，緊接著，紅光在天空展開，形成一個菱形的符號，正是程季發給大家的信號符。

一見信號，兩人便直直朝著西方趕去，約莫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信號發出地點。

只見李玉虎正站在一塊巨石上朝他們招手，在他身邊的周誠禮一臉郁悶。

兩人旁邊不遠處，徐青青一臉微笑的與蕭傑站在一處，顯然也是看到了信號才趕過來的。

程季和月烑到了之後還沒開口，就聽李玉虎嚷嚷著：“師兄，咱們趕緊上山吧，萬劍山的弟子已經搶先一步啦！”

程季蹙起眉頭，問道：“你發信號就是為了叫大家一起上山？”

周誠禮在一旁告罪：“師兄，都怪我沒能攔住他。”

李玉虎嘿嘿一笑，說道：“這一路啥危險都沒有，咱就別再跑回山洞集合了，浪費時間。”

程季看向徐青青。

徐青青說道：“我跟蕭師弟一路探查，並沒有遇到異常。”

程季點頭道：“東邊也沒問題。”說完又看向李玉虎，“你說萬劍山搶先一步是怎麽回事？”

李玉虎說道：“我們沒遇見攻擊性靈植，到遇見了幾個萬劍山的弟子。聽他們說，萬劍山有不少弟子昨天就從鏡湖那裏直接禦劍登山了。他們幾個想采靈草才進的山林，應該是最後一批上山的萬劍山弟子了。”

程季一楞，“禦劍登山？”

徐青青也有些疑惑，說道：“我試過，飛行法器在這裏不能使用啊。”

蕭傑說道：“進秘境那天，我看見司徒巽禦劍飛走了，萬劍山的弟子應該沒有騙人。”那天要不是為了找月烑，他就禦刀追司徒巽去了，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到峰頂了。

周誠禮思索片刻，說道：“或許對於飛行法術的禁制只在森林之中？”

眾人都覺得這個猜測比較合理。

李玉虎又催道：“趕緊走吧，再不走就搶不到秘寶了！”

他這話正打在眾人心上。在森林中見到了許多奇異靈植之後，眾人都認準了這秘境中有秘寶，此刻誰都不想錯過可能的機緣，立刻向山上趕去。

因為山上沒有攻擊性靈植，六人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

月烑卻是越走越困。一大早就讓她爬山，然後又從東跑到西，現在又加緊趕路。如今她十分想念天靈山居所中的那張木床，好想躺在上面睡一覺。

正在犯困，眼前忽然出現一片艷紅色。林間飛落一個黑發銀眸的男子，男子額頭正中生著一只三寸長的螺旋角，一身大紅色的衣袍在風中舞動，如鮮血飄灑在空中，占滿了月烑的視野。

天玄魔尊！

月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難道天玄魔尊活了萬年，而且還算出了她的轉世所在，追殺至此？！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退後，竭盡所能的與對方拉開距離。

天玄魔尊卻是笑了：“怎麽？怕了？”

月烑冷冷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天玄魔尊洋洋自得道：“本尊自有辦法。”

月烑哼了一聲，說道：“萬年不見，你果然還是這麽面目可憎。”

天玄魔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說道：“能得到淩月尊者的稱讚，本尊榮幸之至。”

月烑面上鎮定，後背卻是汗水涔涔，大腦飛快運轉，繼續拖延時間：“魔尊來此究竟為何？該不會只是為了來找本座的吧？”怎麽辦？她如今只有煉氣十二層，如何能從這魔頭手下脫逃？

天玄魔尊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嗤笑道：“不要拖延時間了，就是來找你的！”說著便擡起右手攻了過來。

月烑暗叫不好！下意識運轉靈力，召喚本命法寶。

下一刻，一本非金非玉的書冊由識海躍出，懸在半空，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月烑的瞳孔一縮，她居然召喚出了萬陣書！這一世她探查過自己的識海，萬陣書沒有跟著她重生，如今的她還沒有本命法寶。可現在，她卻召喚出了萬陣書！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想通之後，她立刻念起清心咒。眼前的幻象卻依然在繼續，天玄魔尊向她飛撲而來，右手成爪伸向她的面門。

月烑邊退邊念咒，一遍清心咒念完，眼前幻想消散。只見一個雷球飛了過來，眼看就要砸上她的面門。她運起周身靈氣，腳下踏出碎星步，飛速閃避。

一聲巨響，雷球砸在一棵兩人粗的樹幹上。樹幹斷裂，大樹倒下，轟轟作響。

月烑定睛一瞧，攻擊自己的人竟然是蕭傑。

蕭傑似乎已經深陷幻覺之中，拼命追殺月烑，毫不吝惜地調動靈力瘋狂使用天雷咒。

月烑一邊躲閃一邊咒罵。可想到剛才那以假亂真的幻象，便覺得也怪不得蕭傑。饒是她已修煉數千年、道心堅固，都險些陷落在那幻象之中。要不是幻境把她的兩世搞混了，她恐怕也醒不過來。

月烑身上沒有清心符，只能給蕭傑念清心咒。可這小子窮追猛打，她根本無法近身，更別說讓蕭傑定住不動聽她念咒了。左思右想，覺得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蕭傑打趴下！

心中有了決斷便立刻行動。碎星步展開，幾下繞道蕭傑背後，手中掐訣結出一個木縛陣。

蕭傑腳下立刻閃現一個淡綠色的法陣，兩根樹枝從法陣伸出，纏在蕭傑身上。

趁著蕭傑身體停頓，月烑伸手甩出一張卷軸，將靈氣送入卷軸。木縛陣的上方立刻出現一個淡藍色的法陣，藍色的冰晶從地面生出，從蕭傑的腳面開始向上結凍，直到腰間才停下。

月烑收起寒冰陣的卷軸，滿意地看著蕭傑被冰晶凍住腿腳、動彈不得。這才來到蕭傑身邊，將清心咒念了一遍。

蕭傑從幻覺中清醒過來，只覺得渾身又冷又痛，躺在地上打了半天哆嗦。他顫顫巍巍地從儲物袋裏掏出一顆凝氣丹服下，然後盤腿打坐，一盞茶的功夫才恢覆過來。

打坐的過程中，蕭傑已經想清楚了原委，知道是月烑救了他。可想想自己被打得半死，還是覺得有些委屈，說道：“你下手也不用這麽狠吧？”

月烑淡淡說道：“不狠你能醒嗎？”

“你這次用的什麽陣法，我怎麽這麽冷？”

“寒冰陣。”

“寒冰陣？那是冰系陣法吧！你能使用冰系陣法？！”

“不能直接使用，要先刻成陣法卷軸。”

“哦……不對！制作卷軸也要有同屬性的靈根啊，你五行靈根應該只能制作五行屬性的卷軸啊。”

月烑覺得這個時代對陣師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她已經懶得解釋了。

蕭傑倒也不是個死心眼，立刻換了個問題：“你怎麽破解幻象的？”

月烑隨口說道：“我道心堅固。”

蕭傑抿嘴，覺得自己的道心被碾壓了……

月烑問道：“你看見了什麽幻象，打得這麽拼命？”

蕭傑說道：“我看見一個擂臺，然後就上去打擂。結果打完一個又來一個，所以就一直打。”

……這次換月烑無語了。

蕭傑又問：“這是幻陣嗎？這麽厲害。”怪不得山上沒有攻擊性靈植，光讓他們自己打自己就行了。

“不是幻陣。”

月烑伸手指了指一棵樹下生長的蘑菇，那蘑菇傘蓋上生著紅黑相間的斑紋，個頭不大卻十分艷麗。“致幻菇。六階靈草，會向方圓一裏的範圍釋放孢子，孢子被人吸入便會產生幻覺。”

蕭傑連忙捂住口鼻。

“放心。我們現在有清心咒加持，效力可以維持一個時辰。”

“那一個時辰後呢？”

“再念一遍。”

……

“程師兄他們呢？”

“沒看見。”月烑搖了搖頭，邁步向山上走去。

蕭傑連忙叫住她：“你去哪兒？”

月烑疑惑地看著他：“上山啊。”不是要上山找秘寶嗎？

蕭傑有些猶豫，“不先找師兄他們嗎？說不定他們也中毒了。”

月烑一臉平靜，“他們自然是中毒了。”

蕭傑聽了一楞，但很快反應過來，若是師兄沒中毒肯定就幫他們解毒了。“那更要趕緊找到他們啊！”

“林子這麽大，怎麽找？”

“不好找也得找啊！”

“為什麽？”

“那是我們的師兄、師姐啊！”

月烑盯著蕭傑的臉，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與蕭傑的道心截然不同。她上一世修煉數千年，一步登仙卻難逃生死，已明白生死天定的道理。她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掌控，又如何去掌控他人的生死？所以這一世她不再強求，只修一個逍遙自在。

蕭傑卻不同。或者說他是另一個極端，他甚至不如一般修士那般淡漠紅塵，反而骨子裏有些凡人的俠氣。這就導致他將情義看的頗重，註定與人羈絆。

蕭傑此時被月烑盯得發怵。

明明比他還小一歲，明明一臉稚氣未脫，可此時月烑的眼中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看盡了滄桑，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看。他有些害怕，覺得在月烑眼中看懂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不懂。

直到月烑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蕭傑才終於鼓起了勇氣喊道：“我爹說做人要講義氣，不能見死不救！你若不救師兄他們，就再不是我蕭傑的兄弟！”

月烑並沒有回頭，她只是微微頓了一下身子，便繼續向著山頂走去，心境相差太遠了。

蕭傑怔怔地看著月烑向上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事實上，月烑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哥哥們把他當弟弟照顧，同齡人又將他當做天才仰視。只有月烑，沒有高看他，也沒有低看他，是第一個與他平視之人。

雖然後來他又遇到了司徒巽，但在他心裏司徒巽是對手，月烑才是朋友。可為什麽月烑這麽無情無義，是他識人不明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沒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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