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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必定有人在註意他們,也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也不需要瞞旁人,但他到底還是打住了,這是一個合理的相識的紳士和淑女的距離。

艾倫放下書,眼眶在春光明媚中卻有薄霧閃耀,她輕輕地說:“紐蘭,對不起。”

那淚未落,卻滴在了紐蘭的心上,一下子蕩滌了他的不安,他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緊靠著艾倫坐在了她身邊,像他夢裏幻想的那樣,他看著滿目春光答道:“艾倫,覆活節的時候,和我一道揚帆起航吧。”

作者有話要說:接通知周三這篇小冷文要V了,我沒想到真會有那麽多人看。謝謝各位了,我想法讓頓叔吃點豆腐吧。

至於更新,維持做五休二,嚶嚶嚶嚶,這是我寫文以來更的最快的一本了,謝謝大家容忍我的不能日更……

春天裏相遇的兩只,準備揚帆起航:

☆、番外一

瑪麗的房間就在韋蘭大宅二樓未婚小姐那條走廊上,緊鄰著梅。

韋蘭家是紐約有名氣的姓氏之一,且也不是光有名而已,內裏的豪富幾乎可以在當地稱得上數一數二。明戈特老太太當年給女兒的陪嫁毫不小氣,韋蘭先生早年也在投資領域掙下了大筆家業。韋蘭太太帶著一子一女,女兒十分成氣,兒子雖然令人操心卻也不是紈絝子弟,日子過得舒心而富足。

單是瑪麗住的臨時布置出來的客房,雖然品質比不上她在唐頓的閨房,但短短時間內布置出這樣的小姐房間,也看得出韋蘭家不可小視的家底。

而且格蘭瑟姆伯爵這些年來維持唐頓的心血,也絕非生活舒適的韋蘭夫人所能想象。

瑪麗的房間地板上鋪著來自克什米爾高原來的刺繡織金地毯,墻上貼的是粉金色的薔薇花紋的墻紙,裝飾著五月花號和春日風景的油畫,房間西側則掛著一幅四季花卉的掛毯。

閨房正中放著一張桃心木大床,四柱雕飾著葡萄藤的花樣,潔白柔軟的床單是用埃及的長絨棉織就,床帳是銀紅色的來自東方的綢緞,繡著天使和月桂樹枝葉,四角垂下金黃色的流蘇來。

瑪麗走到床邊的瑪麗皇後式的曲腿梳妝臺邊,拉開側邊不過一個手掌寬的小抽屜,取出一疊用緞帶綁縛的信件來。

最上邊一封上還能看見瘦削端正的字跡:瑪麗·克勞利小姐敬啟。

對於馬修和瑪麗的親戚關系來說,這種說法未免顯得太客氣了,只是瑪麗在離開之前對於馬修的態度雖然明顯有了緩和,但卻始終沒有改變她內心深處對於這個陌生的表哥的看法。而她並不掩飾自己的反應,馬修則心知肚明。

一個陌生人,要奪取她心愛的熟悉的家園的陌生人,取代自己在爸爸心中地位的陌生人,母親和奶奶已將這個男人視為瑪麗的一份財產,得到這份財產保證了瑪麗未來在唐頓的利益。

可她並不想做一個被家人綁在巨石上,為了保全家園,而獻給海怪的公主。

對了,海怪從前是曼徹斯特鄉下的律師,甚至都不是英國四大法律學院畢業的。他能得到這些,只因他姓克勞利,而伯爵最親近的兩個繼承人全死了。

瑪麗拆開緞帶,將最上邊的那頁信紙打開。

“親愛的瑪麗(題外話:這邊應該是Dear Cousin Mary,並不像中文表現出的親密),感謝你在給茜珀的信中對我的問候。她在收到信後讓伯爵夫人請我和媽媽來唐頓共進了晚餐,並在飯後將你的信念給了我聽。

得知你

在美國一切如意實在令人快慰,因你已走了一月,如紐約的風景與人情能夠緩解你的思鄉之情,那老伯爵夫人極力游說你前去紐約看望你的外婆,實在極有先見之明。

深秋已臨,我隨您父親去獵了次野鴨,只是我騎術雖尚可,槍法卻不佳,並沒有什麽斬獲。

我想我們下次可以一起去。”

瑪麗還記她給茜珀去的那信,因為總覺得自己故意忽視某位新加入的成員實在有欠禮儀,於是就在給小妹妹的信的末尾公式化地加了一句“代我向馬修表兄問好。”

殊不知茜珀竟如此熱情,而這個男人又這麽厚臉皮地把握了機會,拿起筆一封信就飛到了大洋彼岸。

這封信的長度也控制得絕佳,不會長到令瑪麗反感,也不會短到令收件人忽視了它。雖沒有聲情並茂的虛情假意,卻著著實實能感覺到這男人真情實意在等自己回去。

瑪麗奇怪得竟沒有覺得膩味,但這封信被扔進抽屜深處並沒得到特殊待遇。

當然瑪麗不會這麽早回去,倫敦的流言也不會那麽快散盡,而這男人顯然並沒有足夠的渠道得知她離家背井的真相。瑪麗非常確定她只要給些暗示,那麽作為一個已經損壞了的物品,就如她的母親伯爵夫人說的那樣,雖然已經再無優勢去敲開倫敦社交界的門,但是馬修絕對會心甘情願地向自己求婚。

可瑪麗不願意,就連青梅竹馬的派特裏克自己也不願意演一輩子戲,何況是這個沒相處幾天的海怪。他們不是一個階級的人,這男人連餐叉都拿不對,瑪麗不想未來五十年看著他就覺得自己沒了胃口。

而她也並不想騙他,如果有朝一日她有了想嫁的男人,瑪麗不會選擇帶著秘密開始婚姻生活。

但也許茜珀把自己鼓勵馬修寫信的事情告訴了唐頓每一個人,老伯爵夫人在給瑪麗寫的心裏叮嚀道:“瑪麗,請務必給克勞利先生一點信心,不要讓他覺得自己的口才在求愛信裏施展不開。你目前的境況今時不同以往,不要浪費這位專一的愛慕者,須知道,能消磨愛情的,除了時間,還有距離。”

專一的追求者嗎?瑪麗不屑地想,雖然自己初次見面突然造訪不算厚道,可是那位先生可是信誓旦旦地表示格蘭瑟姆伯爵夫婦可別想塞個女兒給他呢!

即便如此,她還是提筆回了信表示感謝,瑪麗以為此事告一段落了,但這位先生顯然充分利用了英美兩國目前已比較先進的海上物流。

“親愛的瑪麗,

唐頓在我提筆寫這封信時下了第一場雪,帕特莫太太為了準

備聖誕大餐,帶著露西去鎮裏采購了一大車的食物,我回家的時候遇見了她們,把她們捎回了唐頓。雖然沒有穿禮服,伯爵仍留我吃了晚飯。老伯爵夫人說家裏每個給你寫信的人都收到了你的回信,我告訴她我也收到了,那晚她很難得沒有對我的衣著做出什麽負面的評價。

不過不幸的是,威廉的母親病了,伯爵夫人很寬厚地放他回家去。餐桌上侍候的只有托馬斯和親愛的管家卡森,我非常擔心他的年齡不能勝任這份工作,我想我可以去威廉家看看,看他什麽時候能返家工作,也或許他需要點什麽幫忙。

明天林場的人會送新伐的樹來,唐頓要開始為即將到來的聖誕布置客廳。因你不在,我無法將包裝精美的禮物贈送給你,只能在信裏夾了一枚書簽,希望你不會覺得太過簡陋。”

瑪麗看著拆信時掉在書桌上的薄薄的小紙片,那是一個手工制品,用厚實的紫色牛皮紙剪的,活脫脫惟妙惟肖的是瑪麗的樣子。小紙人還穿著類似於騎裝的衣服,手上系了紅色的小牛皮繩,活脫脫像是一根小馬鞭。

這個小巧的紙人被瑪麗拈在指尖,她出神了片刻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從以往的追求者那裏收過花、收過書籍、收過很多精巧的鑲金嵌銀的小玩意兒,甚至從前派特裏克給她弄過一匹有阿拉伯血統的小馬駒。

但這是瑪麗第一次收到這樣笨拙的卻心意慢慢的手工制品,她沈思了片刻,把小紙人夾到了這幾晚看的書裏。

又從梳妝盒裏找出一個細細的絲帶來,把前次扔進抽屜深處的那封信找出來,和手上的那封理到了一起。

半年以後,瑪麗的手裏已經積起有些厚度的信件收藏了。

她離開英國已經很久,轉眼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只是她此時卻不能在唐頓的草地上挽著爸爸一起散步,也不能和媽媽在春光下品茗,瑪麗深刻地思念起了自己的家。

而這次那個男人的信也格外的短:

“瑪麗,

你錯過了唐頓的聖誕實在可惜,大家都希望能在覆活節到來的時候見到你。”

瑪麗心想:大家?馬修,你呢?

她聽到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旋即開門去看,梅從韋蘭夫人的臥室裏出來了,只是臉色不大好,眼眶還通紅。

瑪麗關切地問道:“梅,姨媽好些了嗎?”

梅點點頭,聲音略顯嘶啞:“媽媽吃藥了。”

瑪麗松了一口氣,雖然木已成舟,但韋蘭夫人如果一氣抗拒,只會損害自己的身體,連帶讓做小輩

的都不安心,他們的身份決定了在遇到這些事的時候,只能堅強不能軟弱,她小心地揣摩了一會兒梅的神色才道:“如果姨媽能想通就太好了,與其讓你嫁給一個不能托付終身的男人,不如把你再留兩年。”

梅有點奇怪今天瑪麗一反常態地和自己說了這許多話,她想了想,讓瑪麗進了自己的房間。

兩人坐在床沿,梅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瑪麗,你是不是有心事?”

“不能說是心事,”她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打算回英國了?”

梅十分意外:“才半年,你不覺得時間太短了?”

“無論時間長短,我都是要回去面對的。”瑪麗握住梅的手:“或者,我的選擇能不能給你些勇氣呢,梅?”

梅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瑪麗,瑪麗看到了她的心動,又道:“也許全新的國度會帶來與眾不同的奇遇,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呢?”

作者有話要說:美國的事兒到此為止,接下去就要啟程去唐家囤兒了。

照例,公共章節最後一章更番外,完結以後免費番外也會貼在這裏,算是小小心意。

這邊瑪麗想回家了,把梅妞一起捎走吧!~

第二十七樁醜聞

韋蘭家並沒有外人看上去的那麽一條心,從少爺小姐到管家女仆都對韋蘭夫人的病心知肚明。自從她在報紙上看到照片的那晚,這位夫人就再沒有下樓露過面。

梅出不了門,且她一門心思地在家裏服侍母親,即便她的媽媽不願開口跟她說話。

韋蘭夫人臉色蒼白,夜裏睡不好使得她的偏頭疼覆發,耳後靠近脖子的部位針刺般的疼痛一陣一陣襲來。她無神地看著梅按照醫生囑咐,將棕色瓶子裏的藥水用滴管小心地滴出了一些來混合在一起,拿小玻璃杯端到她面前來,她卻只能對她搖頭。

梅端著藥的手很穩當,但聲音卻在發抖:“媽媽,把藥喝了吧。”

她微弱的請求無濟於事,幾天以來刻意對外界反應不聞不問的所有壓力和母親沈默的抗議都已將梅逼到了邊緣,她的淚水砸在了絲綢被面上,發出了“啪嗒”的響聲。

韋蘭夫人看著這沈默的戲碼最終讓女兒紅了眼圈,三天的對抗也應該到了終結,才聲音嘶啞地道:“梅,你這是把自己毀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呢?”

梅咽下喉間的哽咽才回答道:“媽媽,一段不幸的婚姻難道不是對女人的毀滅嗎?”

“紐蘭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韋蘭夫人抹著淚:“我是多麽的看中他,以為他是個好青年,出身高貴、學識過人且品德出眾,我才會答應把你嫁給他。可梅,看著你今天這樣,我也覺得我當初錯了,可這錯誤的代價實在太大。”

“媽媽,”梅撲進了韋蘭夫人懷裏:“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曾經這樣以為的。紐蘭的確出身高貴,可他從內心裏鄙視‘藍血’;他雖學識過人,博覽群書,可他沒把書裏所說的道理記到心裏去;至於品德出眾,媽媽,老實說他現在在紐約人心裏肯定已沒有品德可言了。”

韋蘭夫人頗為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梅,你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來你真是長大了。須知道,新娘都是滿懷憧憬的少女,而這些道理實在是要你做了幾年人/婦後才能明白。”

只是那時後悔也已來不及了。

梅慶幸自己到底還能挽回:“媽媽,從前我只是覺得不應該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可是我現在說什麽都不打緊了。我知道這件事我並沒有做得盡善盡美,最後連我自己也賠了名聲進去。可是媽媽,您能不能允許我,就這麽一次,也許是今生唯一的一次,為自己的一生的幸福任性地做一個決定呢?”

韋蘭夫人聞言大慟,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女兒:“好了好了,梅,你是太沖動了,也太任性了,可媽媽除了不和你說話還能怎麽做呢?你畢竟是我的女兒,我對你硬不起心腸來啊。無論怎樣,我們韋蘭家還是有讓唯一的女兒任性的資本的。”

沒有

什麽比家人的支持更重要了,梅之前一直很內疚傷心,令愛自己的母親失望。可韋蘭夫人到底原諒了她,就像她歡迎鮑伯回家,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她的孩子。

韋蘭夫人溫柔地拿手絹給梅擦了眼淚才說道:“你今後打算怎麽辦呢?暫不論這件事的對錯,往後恐怕紐約所有的社交圈子都要對你關上大門了。他們會覺得你心胸狹窄、不顧大局,尤其是家裏有年輕男孩的母親們,可並不樂意看到這樣的姑娘。”

梅便趁勢撒嬌道:“那媽媽,我就一直留在家裏。”

韋蘭夫人點點她的腦袋:“說什麽傻話,雖然在美國,女子也有繼承權,但是金錢到底比不得丈夫,不嫁人可永遠談不上做一個完整的女人。”

氣氛一瞬間和緩下來,韋蘭夫人似乎又變成2年前那個一心為18歲的剛進入社交界的女兒物色對象的婦人,但這次她必須慎重,即使上帝給了你一次改正的機會,你也不能就眼巴巴地覺得他會救你第二回。

“全美國出身最好的人家都在這裏了,”韋蘭夫人在腦海裏把各家的情況估摸了一下,才沮喪道:“即使是到外地去,也難保流言不會很快傳到那裏去,這件事對紐約產生的壞影響不是一朝一夕能散盡的。”

再過個幾年,那個阿切爾家的詹尼也可以笑話梅是她的翻版了,韋蘭夫人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最後她下了決定:“我們先走著看,瑪麗總是要回家的,梅你最近不要出門。如果可行,你就和梅去趟英國吧。人都不留在這兒了,人們對你的興趣很快也就轉移了。”

梅從韋蘭夫人的房間出來,就遇見了聽到她動靜出來的瑪麗,而瑪麗就像和韋蘭夫人商量好了似的,對梅提起英國的事情。

這讓這個從未出過遠門,至少沒有離開過美國的姑娘覺得些微的惶恐,梅的祖先雖然也都是來自歐洲,但她就只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瑪麗,唐頓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呢?”

瑪麗覺得梅其實無需害怕,舉個並不恰當的例子來說,英國貴族家裏的美國新娘已經成了一種社會現象,那些姑娘來自一片自由的大陸,出去婚姻本身的因素,她們都對新家適應的不錯。

“唐頓,和韋蘭家的規模差不大,但是房子要大些、歷史要久些,爸爸每年都要花一大筆錢來維修,可是那些老舊的水管總也修不好,”瑪麗笑道:“但是梅,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鮑伯第二天也得知了他們的打算,表示要帶著兩個姐妹一起去大洋彼岸歷險。梅擔心兄妹兩個都出遠門,沒人照顧媽媽該如何是好。

韋蘭夫人卻出乎意料地開明:“年輕人都出去走走吧,橫豎你們一兩年就要回來,我也樂得清靜,不用再為你們操心。”

事情一旦定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瑪麗和梅開始收拾行裝,韋蘭夫人想到多年不見的表姐柯拉,心裏暗想著可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輸給她的女兒,一個勁兒地往梅的行李裏塞進漂亮衣裳。

鮑伯委托船運公司訂了三張弗吉尼亞號的頭等艙船票,只等一個月後,就能夠揚帆遠航了。

此時等著揚帆遠航的自然還另有其人,紐蘭·阿切爾坐在自己上司的辦公室裏,手裏拿到的是委員會給他的邀請函。這是上次談話時,萊特布賴和他提過的法律委員會的法條討論的邀請,今天他是來拒絕的。

“萊特布賴先生,我雖然比起所裏的合夥人都還年輕,但是我十分急於做出一番成績來。因此我想拒絕這份邀請,我想靠辯才而非筆桿揚名立萬。”紐蘭表態道。

萊特布賴先生嘆了口氣,他畢竟栽培過紐蘭,這位還算優秀的弟子落到今天這個局面,他也覺得心酸:“紐蘭,你總是憑著自己的經驗來判斷一切,只是現在我告訴你,所裏接收的案子雖然都是由大家討論之後分配的。但是最近委托人們顯然有了自己的意願,他們關心律師的專業素質,但是不會幹涉我們的專業判斷,但他們有一個要求很明確,就是不能把案子交給你。”

紐蘭這才意識到萊特布賴先生讓他參加的那什麽研討會是在保全他的面子,不然他馬上就會成為所裏唯一無所事事的律師,被開除是早晚的事情。

他臉色發青,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不至於發出指責:“為什麽,萊特布賴先生?我經手的案子雖然不是紐約勝率最高的,但是我的素養很有保障,沒道理……”

“不,”萊特布賴先生說道:“你違反了你的職業道德!”

韋蘭低吼:“我沒有!”

“你有。”萊特布賴先生嘆了口氣:“能當上律師的、尤其是坐在這個律所的都是出身中上階級的年輕人,委托人也都來自紐約最好的家族,相同的價值取向使得我們為委托人很好地服務,而委托人也會最大限度地信任我們。但是紐蘭,你的所作所為背叛了你生活的階級,他們不再覺得你是可供信任的了。雖然沒有一個家族是完全幹凈的,但你不能比他們更出格,委托人確定你會因為某些精神層面上虛無縹緲的利益而出賣自己的階級。”

紐蘭的手發抖,這個指責實在太嚴厲了。他不過是和未婚妻解除婚約而已,絕沒有想到自己就被踢出了那個圈子。只是他暫時忘記了,他那時之所以和梅在一起,是因為梅就是這個階層高貴審美的完美典範。

現在他把樹立在階級殿堂門口的美麗少女石像擊得粉碎,就得因為損害了公認的價值超高的典範而受到懲罰。

紐蘭最後一次問道:“我是不是只

有兩個選擇,要麽就鉆到故紙堆裏去編書,要不就坐在辦公室裏無所事事,等著蔑視我的客戶在我的門口晃蕩,就是不肯施舍案子給我?”

萊特布賴先生無奈地點頭:“是的,紐蘭,你要是能在故紙堆裏幹出點事兒來,或許還有重新振奮的可能。”

紐蘭“謔”地一下站起來:“感謝您的好心,萊特布賴先生,恐怕我不需要,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裏。”

這小子脾氣實在是匪夷所思,萊特布賴為自己浪費的唇舌很不愉快:“阿切爾先生,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正是!”紐蘭已經從衣帽架上拿起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就要推門離開。

萊特布賴先生深深嘆了口氣,才對韋蘭說:“你願意去闖就去吧,我和你父親是老朋友,你要是走投無路了還能回來找我!”

紐蘭瞪他:“我會做出一番事業的!”

萊特布賴先生只好言盡於此:“要做出一番事業,先把人給看清,紐蘭,不要讓一個女人毀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一更,紐蘭失業,梅準備出發……

紐蘭:艾倫,沒工作好痛苦……

艾倫:紐蘭,沒錢也好痛苦……

第二十八樁醜聞

阿切爾太太是後來從別人嘴裏獲悉自己的兒子離開供職的律所的事情,她第一時間就趕回第五大道的家裏,靜待紐蘭回家好好問問他。

“紐蘭,最近一切都好嗎?”阿切爾太太見兒子回家,在沙發上坐定,這才意有所指地開口問道。

紐蘭知道媽媽一定是從哪裏知道了自己離職的消息,索性也就不瞞了:“我離開了萊特布賴先生的律所。”

“什麽?竟然是真的!”阿切爾夫人尖利的嗓門簡直要穿透天花板:“你那個去了天堂的爸爸十多年前就扔下了我們孤兒寡母,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長大,讀最好的大學,進最好的律所,可你現在說走就走……”

老夫人扶著額頭,歪在靠背上,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紐蘭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媽媽,您不要這樣。眼看著我就要三十歲了,我原本希望能做成律所的合夥人,眼下來看是不成了,所以我寧可自己另起爐竈。”

阿切爾太太大喘著氣,斷斷續續道:“要不是……要不是你出了這事,萊特布賴先生怎麽會不考慮你?你是誰?你是阿切爾家唯一的子嗣,萊特布賴和你故去的父親是多要好的朋友?即便合夥人要入股,以我們的家財,也不是應付不來的。”

時至今日,紐蘭也決不情願別人把這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到艾倫的身上,他的事便是他自己的事,和一個弱女子有什麽關系。

“媽媽,和艾倫沒關系,在您眼裏我是最優秀的,但是在萊特布賴那裏,比我優秀比我背景深厚的也大有人在。我若自己不出來闖闖,一味在那裏熬資歷,日後想起來也覺得可惜。”紐蘭堅持道。

阿切爾太太只得無奈的揮揮手,詹尼冷眼看著自己的哥哥和母親,好奇問了一句:“紐蘭,你真的要和奧蘭斯卡伯爵夫人結婚?”

紐蘭頭疼,詹尼這是存心不讓他好過,但這事兒早晚自己都要面對,他老實回答道:“我已經向她求婚了。”

阿切爾太太抓起整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仿佛恨不得自己能嗆死,詹尼張了張嘴,最後說道:“紐蘭,我一向沒求過你什麽事,只是這次你能不能等我找到結婚的對象再宣布你的婚訊,要是讓你趕在前面,我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紐蘭的臉色變了幾變,詹尼的話刺在他的心坎裏:“沒可能,詹尼,我和艾倫會趕在四月。”

“我的天哪,”詹尼做作地感嘆,走過去扶起自己的母親,才撇撇嘴道:“那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們不要住過來。”

紐蘭咬著牙:“詹尼,父親的遺產自然有

你的一份,你帶著媽媽住在這裏我很放心。”

阿切爾太太幾乎要暈過去了。

紐蘭第二天和艾倫見面的時候也提起了這件事,艾倫的小扇子“啪”地掉在了地上,因是在她自己的西二十三街的住宅裏,所以她忘情地撲進了紐蘭的懷裏:“是我害了你嗎?紐蘭,你原本該有大好的前程的。”

紐蘭將她抱在懷裏:“這是密謀拆散我們的一種必備的手段,但這不足以令我離開你。艾倫,我年紀不小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去闖蕩下,就像我在愛情上表現得這麽勇敢一樣。”

“噢!”艾倫振奮起來:“是的,紐蘭?為什麽不呢?你想過怎樣實行嗎?”

紐蘭侃侃而談起自己的計劃:“我之前專攻經濟問題,我可以去給大公司做顧問,或者給銀行家做投資咨詢,如果媽媽同意的話,我可以說服她出點錢,和著我這些年的積蓄,自己開一家律所出來,原本做合夥人就是我的夢想,我現在直接可以做掌舵人了呢!”

艾倫為他描述的情節雙眼熠熠生輝,放出耀目的神采來:“要是你能在這兒站住腳,你可就是太好了!”

“是的,我站住腳,然後給你做堅實的後盾,再也沒有人敢質疑我們,拆散我們,他們只能躲在陰暗的窺視孔後面羨慕我們!”紐蘭的手緊緊抓住艾倫的,激越得手心直冒汗。

艾倫急急站了起來,從梳妝臺的一個隱秘的小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巧的黃銅鑰匙,又將床頭的暗格抽屜打開,拿出一疊票據來:“紐蘭,如果你需要,我也是有些錢的,這錢原本就是閑置著被我做投資,現在既然有了正當的去途,我就可以重新歸攏了。”

紐蘭一張一張看,總數目加起來不大不小,大約在5000美金(註:約合今天的100萬)上下,但也是一筆可參股的錢:“那我們改天一起去把這事情了結了。”

這讓艾倫欣喜萬分,仿佛已經看到帆船蓄滿了風,準備一往無前了:“那我現在就寫信約博福特先生盡快見個面。”

聞言紐蘭皺起了眉,拿起票據詳細端詳起來,但一時之間又看不出什麽問題,但是艾倫把錢都交給只會吃喝玩樂的博福特,讓他心裏大大的不安起來。

與此同時,阿切爾太太卻遠未死心,她買通了韋蘭家的下等女仆,趁梅出門和瑪麗買新帽子的時候,在裁縫店導演了一出“巧遇”。

梅並不預期會見到這位差點成為她的另一個母親卻從沒有令她打心眼裏喜歡的婦人,不過她仍然拋開尷尬有禮貌地招呼道:“日安,阿切爾夫人。”

老夫人看著她無懈可擊的禮儀、青春窈窕的身姿和年華正盛的面容,心裏不知嘆了幾多口怨氣。瑪麗很敏感地感覺到了,不過梅示意她不用擔心,她便避開了去。

一沒有了旁人,阿切爾太太一把握住了梅的手:“梅,我知道紐蘭做得不好。可你捫心自問,紐蘭兩年來也是對你一心一意的,我更是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梅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對方卻似乎沒有松開的打算,梅只好把話說得不留情面了:“阿切爾夫人,我非常感謝你們長久來的照顧。是的,紐蘭過去兩年一直潔身自好,但他對我的感情也從未曾逾越過一個未婚夫的本分,可他現在為別的女子瘋狂了,但凡他還有些理智,我也就忍耐了。可是他就和海上的旋風一樣,我這艘小船原本以為可以安全地停進婚姻的港灣,可如今,我面對的卻是汪洋大海裏的風暴。阿切爾夫人,我必須讓自己脫身出來。”

從前因為顧著情面,梅從未在未來婆婆面前這樣伶牙俐齒過,因此給了阿切爾太太可以在沈默內向的梅面前再努力一把的錯覺。

然而梅順溜的一番犀利的話語,楞是讓紐蘭這股風暴的母親結舌無語。

梅很是機靈地招來了店員,示意她帶阿切爾太太去看看店鋪另一端的幾匹新進的酒紅色布料,這會讓她在日後可能很快要來臨的重大儀式上風光無限。

可阿切爾太太雖是眼睜睜地看著梅離去,又怎麽會那麽輕易松口同意紐蘭和艾倫的婚事呢?

事實上,紐蘭和艾倫後來偷偷跑去了格蘭特格林小鎮,因那時代政府命令要求不得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無法在教堂舉行儀式的,這個游離在法律外的小鎮就成了私奔者的天堂。

紐蘭和艾倫最終成了每年奔去那小鎮的5000對夫婦中的一對。

梅在離去之前,她前婚約產生的流言蜚語意外被另外一樁奇事蓋過了風頭。

消息從老紐約西勒頓·傑克遜先生那裏傳了出來,雖然對於一位這個年紀的紳士來說,他的話多得過分,但他的確很有發言權。他和立身正派的韋蘭家相處得不錯,韋蘭家也鮮少提供什麽談資,因此韋蘭夫人和他還頗有些交情。

另一個原因是,韋蘭家可藏著不少好酒。

傑克遜先生晃著手裏的馬德拉葡萄酒(註:好喝到有酒鬼把自己溺死在酒桶裏的葡萄酒……),看著那令人賞心悅目的意味著品位和香醇的液體在燈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才緩緩開口道:“諸位,今日有則大消息,不過考慮到你們要遠行,恐怕還未有聽聞。”

梅警覺起來

,西勒頓·傑克遜刻意提起的話必定是個風頭一時無兩的大消息,而且必定和自己有些關系,但他也不會愚蠢到真的拿梅來說笑。

於是眾人皆洗耳恭聽,傑克遜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矚目,也就不興再吊人胃口:“據說奧蘭斯卡伯爵夫人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都交給博福特先生投資了,您知道,她離開紐約十二年,再回來和外來戶也沒什麽兩樣,你說我們平日和博福特先生點頭之交也就罷了,怎麽會把產業交給這樣的人打理。所以啦,可想而知,奧蘭斯卡伯爵夫人這下什麽都不剩啦。”

鮑伯放下酒杯,一臉嚴肅:“她身邊不是有個現成的律師嗎?如果博福特先生的虧損大於當日他所承諾的底限,委托人也是可以獲得賠償的。再者,伯爵夫人可是擁有已故伯爵一半的身家,這點損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傑克遜要是沒有把握可不會信口胡言砸了自己招牌,他得意洋洋地宣布:“伯爵有多少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伯爵夫人一個子兒也要不回來,因為博福特先生破產了。”

滿座皆是不可置信的驚喘聲,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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