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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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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桑言的名字出現在了各大網站的頭版上,大篇幅的講述錄制節目中發生的事,配的圖是他躺在擔架上被擡出去時的抓拍,只能看到他的一雙腿,褲子上有血跡。

國內的娛樂節目這麽些年發展下來其實安全性是很高的,基本很少有受傷事件發生,更何況是這樣的流血事件,因而受關註度比較高,待眾人發現是當年那個每逢出新戲就要受傷的桑言時,被討論的更加如火如荼。

於是有些人就好奇道,不會他又要出什麽新片子了吧?

他演的電視劇相關資料就那樣被帶到了眾人面前,柯煜兮的表弟雖然給桑言打過電話表達過慰問之情了,看到網上對這個還沒開始宣傳的電視劇多出這麽多評論,還是很可恥的開心了起來,雖然是拿桑言受傷換來的。

柳瀟給他一切收拾好,牽著葉葉一起回去時,桑言還笑著和女兒說再見。

“你就笑吧,頭上又裹了一圈。腿上舊傷還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放心吧,開始宣傳前一定可以好。”

“等你老了怎麽辦?!”

“快帶葉葉走吧,她都快睡著了,明天還要上學。”桑言扯開話題,柳瀟也只好抱著小姑娘離開,快到十點半禁止看望的時間了。

等病房門被關上,桑言躺到床上,歪頭看著沒有拉窗簾的窗戶,這次醫藥費都由節目組負責去了,還專門給他開了單人病房。他出道以來受傷的次數就不少,舊傷新傷一大堆,柳瀟說老了怎麽辦,先看能不能活到老吧。

等到柳瀟那邊發來短信說安全到家後,他繼續著這樣的姿勢漸漸睡著,病房的燈都忘了關。

慕離穿過深夜無人的走廊來到這家病房門口時,猶豫了很久,才伸手擰開門把手,一眼看到了病床上已經睡著的那人,穿著的不是病服,而是普通的睡衣,應該是他自己的,淺藍色白色交雜的格子。

其實這些日子來桑言的每一個舉動他都密切的關註著,自然知道他如今只穿黑顏色的衣服,現在卻看到穿著淺色衣服睡著寧靜的他,心裏的感觸頓時很多,且相互矛盾。

他承認即使已經知道一切都只不過是這個人故意為之,但看到新聞圖上他腿上的那些血跡時,自己依然會不自覺的心悸,悸著悸著就不由自主的來到了這裏。輕聲走了進去,站在床邊看他的臉,長長的睫毛和他一樣的安靜,睡在眼瞼的懷抱裏,額頭那邊繞了一圈厚厚的繃帶,皮膚襯得很是蒼白,慕離中樞神經又不受控制了,伸手想去撫摸一下。

卻不料睡著的桑言動了動,隨後眉頭猛的皺了起來,隨後身子慢慢的蜷了起來。他頓住了手,他和桑言在一張床上睡過的次數,反覆數來數去,也只有一次,就是他作為補償勾引自己的那次。

他從來不知道睡著的桑言居然會有這麽些痛苦的動作,是做惡夢了?他繼續往前伸手,只想輕輕的拍一拍他的肩膀,好讓他安靜下來。

還沒碰到,桑言一個轉身,頭埋到了枕頭裏,嘴裏發出幾聲囈語,慕離聽不清,剛剛那一轉身又碰到了身上的傷口,睡夢中的他也不自覺的“嘶”了幾聲,就這樣慕離當下心裏什麽恨都沒了,就剩難受,受傷這麽傷元氣的事,為什麽偏有人不懼怕的主動去做呢,難道就這麽想紅?就這麽想要頭版?

他伸出雙臂,想把他的身子扳過來,這樣睡著碰著傷口更疼,結果他已經盡量輕的去移動他的身體,桑言還是醒了,本來身上疼就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是慕離的臉,他想著自己在做夢吧於是閉眼繼續睡,可腦子漸漸清醒了過來,猛的再睜眼,眼前真的是慕離,貨真價實的慕離。

慕離也眼睜睜地看著這人的表情從迷離到對自己的疏離,苦笑著松開手,“我看你睡的難受,想把你扳過來的,碰著傷口了。”

桑言躺著,些微敵視的看他,不說話。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吧?”

“那要怎麽樣。”桑言開口說話,嗓子有點啞。

慕離被問住了,是啊,那能怎麽樣,他們倆的關系的確走進了死胡同。

“我要睡覺。”桑言下逐客令,隨後翻身過去背對著他。

慕離本打算這麽一走了之,但終究還是開口了,“你這樣又是何必,一定要證明給我看你自己的能力嗎,即使你真的證明了,卻是靠傷害你自己換來的,你覺得有意義嗎?桑言為什麽你就不能服個軟,我們之間都這樣了,氣話傷人的話也說了不少了,以後我可以跟你不談愛情。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紅,我可以幫你。”

桑言背對著他悶悶地說,“然後我到你床上回報你是嗎。”

“……”慕離被噎住,但這話的確是自己說過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再給我建個公司,或者把你的WARM再換回來?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你包養的,這些招數,你省省,拿去對付溫亦錦對付你的任何一個小情人都可以,對我,沒用。”

桑言冷冷的聲音傳到慕離耳朵裏,他又被惹怒了,完全沒有去想為什麽一向話少的桑言會說這麽多,並且還是這樣性質的話。

“我慕離,從來沒有把你當做那些人過!”

“你騙我騙的還少嗎,從一開始。上次你親口說過你喜歡的,只不過是我的身體和臉,你是忘了嗎。”

慕離一楞,隨後笑,“那麽,你騙我騙的少嗎。”

“從一開始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我姐,為了韓東洲,從一開始我就不過是你隨意利用的一枚棋子罷了,都這樣了,我都不能生氣說氣話?桑言,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你一樣是沒有心的?是的我是喜歡你的臉和身體,但你那時候不也利用你的臉和身體成功讓我淪陷,還順帶著給我下蠱了嗎?到底誰騙誰誰利用誰?我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你在做什麽?你說你在做什麽?”

桑言猛的回頭,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在恨你嘲笑你。”

“呵呵呵……”慕離站起身子冷笑,隨後一個轉身把床邊上的椅子踢翻到了地上,“我今天是為什麽要來?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要來嗎?!”

“不想知道。”

“桑言你喜歡過我嗎?”

“沒有。”

“我知道了。又自取其辱了。”慕離點點頭回身往外走,臨出門前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小電視櫃,隨後病房門被狠狠的帶上,餘音回蕩在病房裏面很久。

床上的桑言卻是再也睡不著了,他又說錯話了。為什麽每次直接和慕離面對面的時候,他說出的永遠都是和內心相反的話。

傷快好的時候,桑言的那部電視劇快要播放了,慕離這次沒了動作,沒再阻攔也沒再做任何動作,柳瀟還道怪異。

桑言心想,大約那人厭惡自己已經厭惡到不願再管自己任何事的地步了吧,不過,這樣也好。

卻沒想到隔天娛樂圈又出大事了。

溫亦錦和同性的親密照流出,更加證實了溫亦錦被金主包養的傳聞。

自出道以來,溫亦錦是真正的順風順水,前陣子桑言受傷那事也被慕離想辦法壓下去了,沒多少知曉,因此看到那些新聞和圖片的時候已經傻了,傻的差點沒哭出聲來,照片上慕離的輪廓很明顯,他怕慕離因為被曝光會徹底的放養自己,也怕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經營全部淪為泡湯。

他手抖的坐在沙發上,完全沒了方寸,也根本不去想這些都是誰做的。

都動到自己老板身上了,謝帆立刻打電話去請示應該怎麽做。

慕離倒輕松,“找個公開場合,解釋一下就好了。”

有了這話,謝帆就放心了,這麽說就說明老板有方法解決。

當天溫亦錦就接到了慕離的電話,要在平時他肯定受寵若驚,如今他是膽戰心驚,卻聽到慕離十分和氣的在說,“不要擔心,一切都交給我,明天你照樣去出席頒獎典禮。”

“好。”慕離的話這個時候有神奇的力量,溫亦錦真的就安心了,最差的狀態也不過如此,還有什麽好怕的。同時自己苦笑著想真是現世報,以前自己散播桑言的不利消息,如今自己也被人偷拍了。

第二天慕離親自過來接溫亦錦,他又是一楞,如今自家樓下都是記者,都不避嫌的嗎?慕離就那麽大方自然的開車門讓他坐進來,隨後沖出重圍,往會場的地方開。

“慕先生……”溫亦錦又開始不安。

“沒關系,放輕松。”慕離沖他一笑。

溫亦錦楞住了,有點像回到從前,在最開始,自己剛被包養的時候,慕離就是這樣每天都很開心,都會和自己笑。他從未想過漸漸陰郁的慕離還會這樣笑,有點呆的坐在那裏,隨後轉頭看慕離,發現他穿著很正式的西裝,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慕離的車子直接開到了紅毯旁,溫亦錦自己深呼吸打算開車門下去,結果被慕離攔住了,他疑惑的回頭看他。

只見慕離又是一笑,先開車門下車,慕離平常低調,沒多少人認識他,但是他的相貌從以前夏傾和周琦的反應來看,自然是可以獲得許多閃光燈的,果然紅毯邊的記者們也不管這人是誰,見好看,紛紛按快門,因此當看到這個陌生人繞到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並且伸出手,牽著另一個人走下來的時候紛紛好奇,以為會是個美女,可結果走下來的是溫亦錦。

真正的瞠目結舌。

溫亦錦緊張的走出車門,想要松開自己的手,可被慕離拽的更緊,然後慕離牽著他的手直接往紅毯上走,溫亦錦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兩人交叉的手,擡頭看慕離的側面,慕離側頭又給他一個微笑。

兩邊的觀眾和記者都沸騰了,都大喊世界太奇妙了,無數的閃光燈在瘋狂的閃。

桑言和劇組的人到達時,只見幾乎所有的人都朝著一個方向,都沒有多少記者顧及他們這些後來的人,不禁也有些好奇,緩慢的走在紅毯上,漸漸聽到遠處舞臺上主持人嬌俏的聲音,“那麽我可要代表所有現場的朋友們問問了,溫亦錦,這位先生是?”

他眼睛眨了眨,心想這是玩哪一出。溫亦錦不是負面新聞纏身麽,怎麽還有閑情逸致來參加頒獎典禮。

但接下來他聽到了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說話,“最近很多負面新聞直指小錦,我想身為他的戀人,我再不現身實在不是個好男友。”

“天哪!!!我剛剛聽到了什麽?!”主持人驚呼。

桑言大腦一片空白,跟著劇組一起走到紅毯盡頭,正好看到慕離拿著話筒,笑著繼續說,“沒錯WARM公司的擁有者也是我,既然有人對小錦不利,那麽我就大方承認。並且我今天在這裏直接說明,有什麽都沖我來,我不是小錦的金主,小錦也不是被我包養,我們是真真實實的戀人關系,在一起已經快三年。”

主持人淩亂的後來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臺下眾人驚呼的話桑言也沒有去分辨,而是楞楞的看著慕離另一只牽著溫亦錦的手。

他被劇組的人拉著坐到指定座位的時候,慕離和溫亦錦也已經入座。

年輕的女主角好奇的四處打量一番,回頭看到低頭的桑言,一定睛,看到了他褲子上的水漬,擔心的上前,“桑言哥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困。”桑言頓了一兩秒,接道。

“是啊我也好困,最近為了宣傳沒一天睡過好覺!——”小姑娘喋喋的抱怨著,再一看,哎,桑言怎麽站起來了?

桑言他們這個劇組的位子本來就不好,而且現在全場的註意力都在第一排的慕離和溫亦錦身上,他站起身急速往外走的時侯,除了他們劇組的幾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人發現。

他埋頭出去一味的往外疾步走,所幸此刻門外人也不多,他走到了一個無人的樓梯旮旯裏,終於沒忍住一把坐到了地上,頭埋在膝蓋裏哭。

自從姐姐死後,除開演戲需要,他真的一次都沒有哭過,多年前被慕離強上那麽絕望那麽心灰意冷的情況下他都沒哭。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哭,只是瘋狂的感受到了什麽叫心疼,什麽叫嫉妒。

那個人就用那樣讓自己無比羨慕的方式在眾人的面前承認了溫亦錦,說他不是被包養說他們是戀人說他們已經在一起三年了。

最後在場外的柳瀟進來找到了在角落裏坐著悶聲哭的他,無奈的嘆口氣,“唉。”

桑言聽出了她的聲音。

她遞來面紙,蹲在他旁邊,“哭了多久了?”

“桑言啊,你這是何苦。其實你也很愛他吧。到底是什麽使得你們兩個寧願就這麽互相折磨,也不願意和平的談一場,說清一切呢?”

桑言終於擡頭,柳瀟看過很多桑言哭泣的臉,抽噎,無聲地哭,絕望的大哭,每一個角色他都可以處理得很好,既能哭的很真,又能哭的很美。而眼前這張臉,是柳瀟第一次看到,毫無美感可言,眼淚鼻涕一把,很狼狽。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認識那個人,為什麽他曾經相信過那個人,為什麽要被那個人強上讓他對外面的世界絕望,為什麽要恨那個人,為什麽那個人是慕息的弟弟,又為什麽總是冷眼對那個人,為什麽永遠和那個人對峙,為什麽永遠對那個人說不出心中的話,為什麽又愛那個人。

“世上的很多事沒有為什麽,這話是你曾經和我說的。”柳瀟拍拍他的肩膀,“擦擦眼淚吧。”

“柳瀟,我難受。”桑言拽著她的手,有點慌亂。

“這麽多年了你才難受,我該不該說,你活該桑言?”

桑言坐在角落裏,漸漸止住哭泣。

怎麽可能這麽多年才知道難受。

只是以前的難受都通過平和忍讓的方式被自己壓制住了,而這次終於再也壓不住,全部通過眼睛這個渠道發洩出來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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