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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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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拉窗外,千似透過罅隙的縫口目睹著裏面的那一幕。

莫杉賃斜身靠在一旁壁宇上,身前的交領衣襟大敞,肌理均勻的結實胸膛有一大半走光,他是習慣,也不曾在意。遠處的夜色幽靜。

裏面的人在簡單交談了幾句後便一起朝往某個方向走去。千似收回目光,直起身子看向靠在拉窗上的人說,“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要是被萬一誤會,計劃失敗不說,還會導致自己人分裂。”

會在這條船上遇見揚子,莫杉賃和她都沒有想到,但事實就是那樣碰面了,像是無可避免一樣。而當時莫杉賃和揚子面對面的那種情況,她不知道該是用偶然相遇來形容,還是用狹路相逢來形容。

廊道裏的面積本身就窄,在一個就是彼此面對面的走來,然後停住,沒有對話。

最後還是風以玉開了口說,“她也是你們其中的一員,她會幫助你們見到此次想要見到的人。”

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風以玉早就預料到了莫杉賃不會讓謝初白牽扯其中,所以她早早就有了另一種打算。

莫杉賃那個時候的表情就已經不對了,所以沒有只字片語。現在的局勢又發展成了這樣……

明明之前所有的隱瞞都是為了避免她的牽涉,不想讓她有事,不願意讓她和這些人在扯上任何一點點的關系,但是事情到最後,卻偏偏糟糕的在你眼前發生的讓你一點準備都沒有。

心口沈的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腳下的位置不想挪開一步。吹在身上的好像從沒間斷過,只有或大或小的區別……

千似在旁邊不遠的看著他,看著他融進暗夜光霧裏的靜默側臉。半晌,才看到他將放在遠處的視線收回。本是緊閉的嘴角略微張了張,說,“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是誰,都不能有事。”

其實他早就該明白風以玉不是個簡單的人,但始終還是低估了她。

“走吧。”他站起身,簡略的回看了千似一眼。因為是簡略,所以沒有覺察到當時千似眼中當時的顧慮。

在走出幾步遠之後,莫杉賃的背影又僵滯了下來,攜帶在左邊腰間的稚刀刀柄以左手按握著回頭。

千似駐留在原地的絲毫未動讓他有些奇怪,不過這種情緒僅僅只一瞬就明白了過來說,“對不起,習慣了那樣開口,一時間忘記了你是暗部的部長,也忘記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他停下氣息,眉眼很分明的在這片熹微亮光裏擡起,方向是那樣恰到好處的正視著她,“那就到此為止吧。”

“等等。”

千似冷靜的叫住他,腳下的位置也隨之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看著他的眼睛,焦切的,“這次要是失敗了怎麽辦?風以城他是個怪物,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我在不老城所待的這些年,也從來沒有看見有人能做亦或者敢做他的對手。風以玉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要是不能成功,所有人都得死,他們兩兄妹都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我不覺得我能逃過這一劫……”

她的聲音突然停住,視線不自覺的從莫杉賃身上掠至身後,瞳孔,在不知道是什麽出現在莫杉賃身後的那個人影靠近時,一點一點緊縮,最後變為驚恐。

竭力嘶喊的一聲“小心背後”,伴同著刀與刀的碰撞聲迅疾劃破這片無垠的夜色。

兩邊艙房的過道裏。

被刀口脅持著還在行走的謝初白驀然駐足,她想她如果沒有聽錯,剛才的那聲聲響,是在她被揚子襲擊的地方傳來。

宇人傕的位置站在她們之前一點,在聽到聲響後,他首先看的不是聲音的來源,而是謝初白的表情。接著往下的,才順著她的視線緩緩看向那個是他們一路走來的方向說,“看樣子那邊已經開始了,我們這邊也得盡快速戰速決了才行。”

他轉而收回視線看向揚子,“你說對不對,女人。”

揚子擡眸望了望他,不過很快又移開了。

仍然還是望著來時的那條道路的初白說,“小心要是耽誤了我的事,你們都得死。到時鬼族也好,月人也好,人世的顛覆也好,通通都由我來毀滅。”

聽不出有多嚴肅,但也絕對不像只是說說。

宇人傕當時肅然的凝視了她片刻,轉瞬即逝的肅然,然後笑著鼓了掌,啪啪啪的接連著三下說,“到底還是敢在風以城臉上留下傷口的人。縱使魂體被封印,縱使在人世待的時間再長,接受純凈日光洗禮的時間再長,也還是無法泯滅你體內原來的黑暗本性。那麽,現在呢?”

他以胸口貼近她身前柔軟的位置,目光低視著,嘴角上挑。一股罪惡的氣息就像此刻籠罩在她身上的這層陰影,黑壓壓的羈縻將她緊裹。

這事要是放平時,她準要扒光這個人的皮在慢慢出氣,但是現在,她的腳步還沒挪開一步,原本抵在她後腰間的刀刃瞬間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宇人傕與她拉開距離時笑了笑說,“我想,樓梯口的那位你應該也聽得差不多了。快出來吧,要是沒聽好,我可以好心在重覆一遍給你聽。”

他這句話後沒多久,靜謐的過道裏就響起的“咚咚咚”的腳步。這種腳步聲,是帶有高跟的靴履踩踏在木板上發出的聲響,謝初白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方向,看著那個,沒有一絲光亮的方向。

明與暗交疊處,有一雙蒓白的深靴緩步映入他們的眼簾,接著在是由下至上,一整個身影的浮露。

謝初白微微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月裏也會在這兒。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謝初白在心裏很快就又否定了。她應該早就想到月裏會在這裏,從揚子出現對她拔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應該猜到是此刻來到面前的這個人授意。

宇人傕說,“你來的正好,帶她去頂層吧。Z那裏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像是對月裏此時會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一清二楚那般直言成讖。

月裏也沒懷疑,只是略微提點了一下說,“你知道現在Z的對手是誰嗎?風以城說他是……”

宇人傕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先負責帶她們上去,我另外還有事情要辦。至於Z那裏,成事就不指望了,保護自己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話到下半句的時候,宇人傕就已經轉過身邁開了步伐,而仍然還留在原地的初白和揚子,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沒有轉角,是在她們還能看得見地方,他驀然又停下回首說,“另外的話,就是這次事情之後,如果她還能活著。就帶她去那個地方吧。”

月裏當時沒說話,眉目有些深凝。

而謝初白的思緒卻還停留在前一句話裏的第一個分句上。他說風以城……

腳下的位置下意識的在移開。旁邊月裏就註意到了她的這個舉動說,“放棄吧,你追不上的。”

聽到聲音,初白回頭看月裏了一眼,可也就在這一眼,等她再回過頭去看宇人傕的位置想問個清楚時,那條是由白色燈光照映出的廊道輪廓,深遠空曠的再也找不到一絲人跡。

月裏轉過身說,“看你一臉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樣子,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做記憶被消除之後的無知和可悲,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什麽都不了解,卻偏偏還要涉足這個弱肉強食的獵場成為別人狩獵的獵物。是因為掙紮夠了,所以來找死嗎?試著想想啊,在十三年前,你衣食無憂的什麽都不用怕也什麽都不用想,因為有那個人保你,有那個人護你。現在的話,我倒想看看還有誰能救你。”

在最後一句話時的話鋒驟然一轉,伴隨著她的一個轉身,一把帶有濃重剎氣的刀刃瞬間襲來。仿若是全世界的戛然而止,在整個樓層由上至下的崩塌中無聲墜毀,所有一切要用眼睛去看才能看清的事物,被一層稠密的塵煙重重包裹,誰也不知道誰的背後是敵是友,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即將還會發生什麽。

到處都是木屑殘垣,硝塵紛揚。

幾乎無法想象剛才的那一擊會是人為。從頂層甲板,一直到最底層的承重支點,共有五個樓層。而剛才的那一下,只一下,便夷平了整艘船體的構築。

有人被這陣煙塵嗆的直咳嗽。如果是以身上帶刀的人的標準去看,抵禦是差了點,但還能發出聲音,還能知道難受,還能咳嗽,是還活著的最好證明。

謝初白也不例外。她雖然沒咳嗽,但是她在事發之後的腦海深處,在最後僅剩僅存的冷靜意識裏她很模糊的感受到了身前有血液在不停地滲出,內心被不確定的恐懼占滿。月裏那一刀她沒來得及躲過,是船體的突然崩陷救回了她一條命。

聽到有刀的碰撞聲剎那響徹在這片硝塵之內,謝初白的眼睛裏湧動過驚訝,如芒在背的錯覺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轉了過去。

一個是她熟悉的背影由一只持握著刀劍的巨大黑影手腕攻擊而退,半屈著膝的姿勢,以刀紮進泥地裏做阻力都還不受控制的退開了好幾丈遠。

從刀鐔上方,從他的手掌滲出,一直在往下淌的鮮紅血跡染紅了刀刃鋒口。

這裏已經不是船上了。四周景物都是截然一新的樹木青蔭,荒僻古道,一層堆一層的樹梢枝蔓在整個半空中拉下一層陰影,而就也是在那層陰影當中,謝初白看清了那個她認為是熟悉的背影。

臉上沾滿了血漬,有從額角上淌下的,也有從眼窩處渲染開的。表情的堅硬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

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他出言諷刺說她愛錢,到強奪人夫,再到不老城,他牽了她的手說不會把她丟下。那個披著落日黃昏的高大背影自此涉足了她的世界。

他有時候笑起來的樣子會讓她想到那個人。雖然是一個已經不在的人。

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渾身都是血的樣子,和那個人的樣子也很像,乍看之下的木無表情卻讓人覺得可靠。

她有試著想走過去,但千似要比她快一步到他身邊。其實在千似還只是闖進她的眼簾的那一刻,她腳下準備邁開的步伐就止住了,所以她只是站在遠處看到千似將雙手攙在他的肩上,語氣緊張的詢問他有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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