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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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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

他想她首先最該問,最該要找的人,是那個從小在她身邊,陪她長大,和她最親近,待她最好,也最珍惜……

所有和她有關的心事都小心對待。

所有對她產生威脅的物體都一律斬殺。

縱然有些心情從未能表達,但是,卻全都默默看在了眼底。

他要她好好想想,想想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只有誰,那麽誰,才是她最該問,也是最該要找的人。

無法去想象這個人是誰,卻是最不難想象的一個人。

就像不是很懂Z為什麽要說出這些話,卻不直接告訴她答案。只是說,等到她找到了,亦或者是見到了那個符合以上所有條件的人,問就好了。所有的答案,都在那裏。

後來。

在她要下車,Z把她在管理局鬧事一事扔給居酒屋,也就知助處理時,他還說了一句,他說,沒有哪個弟弟會願意殺自己的哥哥。就連你也只是看到了那一幕……

你也只是看到了那一幕,就難過的跟自己死了沒什麽兩樣,感情仿佛被抽離了,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軀殼,可是,那個時候至少,至少,你還可以哭,還有眼淚宣洩,還有依靠。而身在其中,負責介錯的人呢?他的臉上和袖口上沾著的是自己哥哥的血,你看到的是他木無表情的斬下那一刀,沒有一絲動容。

然而木無表情的背後,那種心情又有幾個人知道?他的處境又有幾個人真正去關心了解過?所以他是在說她太自以為是,自以為自己承受了最苦,卻不知別人所承受的,比起她所承受的,要多出那麽多,那麽多。

還有月裏,那麽驕傲的月裏,那雙被眼淚蓄滿紅了的眼眶。

在居酒屋的那次,如果不是後來知助的身影在臨近的廊道盡頭後及時出現,她是打算殺了她的。揚子的出手,只是前奏。

所有的人都說,那個人的死,她最難辭其咎,她是罪魁禍首,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她,願意告訴她到底錯在了哪裏。

她也曾無數次問過自己,問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為什麽大家都不願意說出來?為什麽大家看到她都會躲得遠遠地?那時候她哭得簌簌發抖,內心明明壓抑,卻自卑的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而現在想到這些,本以為會有眼淚,就算沒有眼淚,眼眶也會濕潤,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就連情緒都沒有多大的起伏,只是倦倦的,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走一條路,一個人在浩大的人海中行走,沒有方向,也沒有指引。

Z在遠處好像在說著什麽,她聽得不是很清楚。心裏亂糟糟的。

Z後來一臉情緒的走近,雙手撐在她的肩膀上,火氣很大但被竭力抑制著說,“你耳朵失聰了,和你說話都聽不見的,還是說無視我的存在讓你覺得很高興?心裏偷著樂呢吧。”

初白發了會懵,才慢慢回他說,“耳朵還很好,是心失聰了。你剛才說什麽了?”

Z低睨著她的面容,好半晌,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炸了的時候又莫名覺得和一個女人計較太沒趣了,所以他放開撐在她肩上的手,平了平氣息把旁邊在撕書頁的西偽招了過來說,“去你店裏吧。”

當時西偽正在把那本已經撕的差不多書往懷裏揣。初白覺得他這已經不能算是個正常的人了,可是剛才Z又叫他技師西偽。

她想,技師的話,大致是擁有某種特長在某條街道開了一家某個門店。眼前的這個人是開了一家H門店的營業嗎?

懷著這樣的好奇一路趕了過去,全程步行。

Z一路走得兇神惡煞,但凡看到他的人都避而遠之。初白便趁勢和他開了個冷笑話說,“剛才那個老婆婆都被你嚇昏過去了,你是羅剎,不是羅煞。”

Z冷哼一聲,幾乎想都沒想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回敬了她,“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

某人臉皮沒有阻礙,並且不甘示弱還打起了比方,“好男人就如賢臣,就該虛心納諫,良言擇取,不論富貴貧賤,不論身份權貴。說到底你也只是個二等不良。”

“你連二等不良都不是。”Z回的特別淡定。

謝初白的表情一下就不對了,“你被哪個混蛋誤導的?我幫你宰了他……”

剛才明明還從容的仿佛擁有著施瓦辛格心胸一下子就改變了方向,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的視線掠過走在最外邊的西偽時。西偽昂起臉,一副我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聽到。我只是在看天上雲彩的模樣。

最後。好不容易抵達了目的地。腳步卻最先在門店外面停了停,屋室內外的光線都被橫攔在半空中的樹蔭遮去了一大半,所以當人的腳步跨進去的第一感覺,就會聯想到鬼屋,又陰森又詭異。

西偽走在最前頭,他先是拉開了內院的門舫,讓折映在屋後的落日霞光投射進來。

不曾想到他這屋後靠海,籬樁外的斜坡上和山石縫邊開滿了紅色的彼岸,景色很是秀麗。

兩個男人在圍著桌子在談話的期間,初白在緊閉的落地窗欞前戳窗紙,每點一下,一個破洞,像是習慣性的動作。身邊有黑影端著托盤送茶水過來時,她沒註意那個黑影,只是端上茶杯,淺啜了一口,視線透過剛才戳破的窗紙看外面的千山斜陽。

而此時此刻的臨近茶桌上,那兩人脾氣都不是什麽好的主,從進店開始到現在,三分鐘都不到就大聲爭執起來。

一人一腳踩踏在桌面,火氣旺盛的互揪著對方的衣襟擺臉色瞪眼。

先是西偽,他的眼睛就只差沒有冒出火焰來,氣勢雖然還不夠強勁,但架勢有了。

前面的內容初白沒註意聽,這次吵起來後,他的話大致是這樣的,他說,“什麽叫做立馬就做,還必須短時間內完成?你當這個船是紙折的嗎?就算這個命令是你這個管理局局長直接批準下來了,我還不願意幹呢。”

他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攜帶在Z腰間的刀一拔,鋒銳的刀尖直接洞穿過西偽腳前的桌面。

Z問,“那這樣呢?”

西偽表情頓時僵硬的低頭看了一眼貼在腳尖前的刀刃,然後立馬退下,再擡頭。咬牙切齒,“……小心我告你濫用職權。”

Z一邊將刀從洞穿在桌面的缺口拔出,一邊語調散漫的回他說,“放心好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而且今天這個任務你要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不了,我會讓你這個小心連帶著你本身一起,消失在這個落日長留的黃昏中。”

在句末部分的語段,Z高高俯視他的目光青蔭裏有時隱時現的赤色光影浮匿而出。這是鬼族在面臨真正戰鬥時的姿態,不可饒恕的姿態。

西偽身單力薄的看著他,怯怯的。

Z是鬼之羅剎,又是北庭的官僚,他心有芥蒂,要真得罪,他也不敢。可若要是答應,那就更扯了,這不橫豎都是死的活嗎?

只要一想到無論怎樣做都是這個結果。

西偽眼中的光就黯了下去,隨之頭也沮喪的撇開。

門舫邊,只穿了一個橫幅袖臂,另一個袖臂拉下的初白緩緩走近說,“H門店的營業,看H書的色大叔,你的態度要是再不和藹一點的話,別說是你本身了,要換做是我,我會讓你連活過存在的痕跡都抹消掉。不要認為我是低等的商品我就不敢,反正一切過錯的後果,都有這位管理局的局長全權承擔,所以像在這樣後顧無憂的情況下,我很有可能會做得更過分。”

腳步最後在Z的身邊站定,端在手中的茶杯,只順勢擱置在了破了個缺口的桌面。西偽看著她把茶杯放下的動作,視線隨著停留在了茶杯中的水面上說,“餵,你喝了我的茶,應該是我的人了吧,既然是我的人,你不幫我說點什麽也就算了,你還落井下石,助紂為虐。你們兩個都是土匪嗎?”

他擡起了臉,望向初白。

她臉上的縛月紋印被兩道創可貼貼住了,臉型秀氣小巧,雙眸明亮,但凡是持刀之人,眼中必定沒有猶豫。而她現在站的位置又是Z的身邊,像這樣,兩個人如果不是特別信賴的關系,那麽近的距離,一般人也不會像他們這樣毫無戒備。

出於這一點猜想,西偽很快就改了口說,“不,是土匪夫婦。”

初白的表情一動,借過Z手中的刀刃並同時靠近西偽的位置說,“我看還是先從你舌頭開始動手好了,免得你每多說一個字都讓人覺得無趣。”

西偽忙著後退,退到退無可退了,才快速的立馬回歸了正題說,“實際一點想好不好,你們要的是能渡過斷空的船,又不是木筏,我就算是會術法也無法在你說的那麽短的時間內制造出一艘船來啊,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更何況我還不會術法……”

他蔫蔫的從Z的方向掠至到初白。眼神是誠懇的。

初白就問他說,“你不是月人嗎?”

剛才在大街上,他自己不都還說了什麽,幻術的第二之境可以輕而易舉傾其一國?

西偽自己可能也想打了這一點,所以他不是很情願的補充說,“我是月人,但是月人一族中的高深術法,並不是每一個月人都會。像個人根骨,個人天賦,還有家族的血統,這些都很重要的。”

初白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頭,口裏喃喃著說,“所以,你是在說你自己在那三個條件裏一個都不具備嗎?”

略微彎起的眉眼,清晰的映入西偽的眼簾。本身臉色就不怎麽好的西偽,因為這一句話,表情一下子就陰了。

他想他之前就算犯了再大的錯,她也沒必要這麽趕盡殺絕吧。

同時他也想說,他發誓以後就算她倒貼,他也不打她主意了,再也不打了。

本以為的冷嘲熱諷,在下一秒,很意外地。初白擡手拍他的肩膀說,“腳踏實地不是很好嗎?就算不會術法,就算比不上某些人,但你也成為了技師啊,用自己的雙手。”

她環視周圍的一些船體模型和一些她見都沒有見過的物體,各式各樣。

西偽低垂著腦袋涼涼地笑,“你是覺得我受到了傷害,所以安慰我?”

初白把手收回,背過了身,面朝著大敞開的門舫外面的景色,“才不會,一個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了異性,並且買黃書還能買得那麽光明磊落的變態怎麽想都很會很結實。你說對不對,局長?”

Z倚靠在門舫的櫞邊回頭,手裏拿著正在看的是……

是……

初白的目光裏有微微亮光浮出,緊隨著而來的是西偽破空而出的大喊,“那是我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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