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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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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兩年前。”千似肯定了莫杉賃的疑問,她闡釋說,“就剛才的情形而言,那個護衛對她的惡劣態度,八九不離十是因為護衛知道她是由人類通過藥物實驗才變成的月人。”

平平直敘的口吻,聲線是最低音。這話,其實只說了一半,還摻雜了謊言。因為她所知道的真相是,根本就不是什麽八九不離十。

而是,那個護衛,就是罪魁禍首。

莫杉賃看著天邊的目光的溫度有些冷了下去,口吻輕佻,並帶著漫不經心的諷刺反問,“所以就活該受到欺負?”

千似搖頭,斂回了之前的悲傷心緒說,“這是食物鏈。由人類變成的月人在不老城的地位和他們口中的商品一樣,都是最底層的濫竽充數,亦或者是只能起到繁殖人口的作用,像她這種體內流著純凈而不被詛咒的血液,在天性冷情的月人眼裏看來,從不被擁有,於是一直憎惡,關於這一點,我想不用我明說你應該也知道吧。還有兩年前的那場動蕩,月人以人類做藥物實驗的對象。其實事情說白了就是一種由月人種族用來試驗看能不能,通過和人類的□□,繼而改變他們體內的血性,其次在保證下一代種族不變的路徑。”

這中間其過程,她一直目睹。

那時候大周還在,是居酒屋的老板,同樣也是暗部的精英部員。

身份暴露,大周閉口無言,拼死庇護,但實際上,月人對他們的身份都了如指掌,不管他們承不承認,事實就擺在那。

後來大周死了,從身體斬下的頭顱被懸掛在橋上示眾。她站在人群前,看著,沒有眼淚。

同樣是身份暴露,她卻平安無事。居酒屋給她的答案是殺一儆百,但她並不覺得事情會有這麽簡單。

她能夠隱約感覺到還有什麽,一定還有什麽。

眉心最後皺的緊了,眼神也變得深凝。

莫杉賃的目光當時看著遠處,垂落在額前的發縷遮過眼窩投下一層陰影,表情不是看得很真切,“你剛才說的□□,是什麽?”

聲音是靜靜的,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也沒有風。

而前方院落裏的那一幕。

跌落在地上的人已經站起,是和任何人無關的站起,沒有一絲軟弱。

千似回想著先前夜之朝她伸出手的畫面,而她支撐在地上的人緊握起了拳頭,到最後獨自一人站起,滿臉淚痕的掠過剛才朝她伸出手的那抹身影。

回答起莫杉賃的問題的時候,千似只是反問說,“能孕育出新生命的□□,除了男女行房難道還有別的路徑?你這幾年應該也是老手了吧,怎麽這方面的知識還像個初學者。”

她覺得已經無所謂了,說不說都無所謂了。

這幾年他過得怎樣,她其實都一清二楚,真的,一清二楚。

千似獨自暗暗笑了笑,然後回頭再次看向靠在屋宇墻上的莫杉賃時,語氣微微柔和了下來問,“你看起來對這件事情好像特別在意。那個女的,是你認識的什麽人嗎?”

莫杉賃沒有馬上給出的回答,神情似乎是心有顧慮那般靜了一會,才輕輕開口,“把你剛才隱瞞了的都說出來吧。”

千似的表情僵了一下,嘴角有微微笑意牽扯出來,她忽然想起了大周曾經說過的某一句話,那是在他們通過信件之後,她在旁邊拿著煙桿一邊抽煙,一邊問大周,問他覺得這個通信件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周揭開盞燈的燈奩,手裏拿著的是剛才才讀完的信紙,那簇跳躍在蠟燭心蕊上的橙紅色火焰,深深淺淺的,折映進他的瞳孔。

因為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的原因,本是闔著雙目的她不由得睜開眼簾朝那盞燭火前的身影看去。

大周還是沒說話,氣氛,就這樣一直僵持著到那紙書信燒完,大周才若有所思的開口說,一個能坐上間部副長位置的人,還能是一個怎樣的人。

現在想想,這句話雖然簡單,卻意味深長。

是啊,一個能坐上間部副長位置的人,還能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打算把事情告訴他,但絕對不是妥協。

莫杉賃略側著臉龐凝視她,目光很靜很靜,像是一泓深潭,石子丟進去,只有“咚”的一聲,看不見水花。

千似說,“剛才那個護衛你應該也看到了吧。她的清白,就是毀在了那個護衛手上的,第一次可能是在她毫無意識下進行的,第二次醒著,未遂,她應該算是最貞烈的,尋過死,沒死成,最後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改變了輕生的念頭。當然我會這麽關註她,是因為那個男人對她的在意……”

沒有說完的話語,最終在喉嚨口被隱沒。再也發不出聲來。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

剛才那條明明已經空無一人的路徑上在此時聚滿了人,不管是剛才那個已經退下的護衛,還是那個她一直都覺得有些面熟的面孔,以及,那個男人,那個在這座城中的地位僅僅只次於風以城的男人。

左尹夜之。

“鐺”的一聲響,在莫杉賃的左邊位置,原本是和他們一起的全非元手持短刀刺在了莫杉賃的腰間部位。

泛著冷光的短刀刀刃從他體內□□時,鋒銳的刃口上沾了一抹紅,莫杉賃看了看他,淩亂散落在眉宇前的發縷被風吹得左右浮動。

全非元的眼神在此刻是陰暗的,沒有焦距,稚氣的臉龐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冷漠和木然。而剛才的聲響,是因為短刀刺在了莫杉賃挾在左邊腰間的刀鞘上,導致位置刺偏,所以傷口應該不是很深。

在全非元收刀而回之後,他本身的反應仿若是接受過專業訓練那般進行第二次攻進,速度雖然不是很快,但是就他的年紀和他以前從未碰過這些來說,已經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了。

莫杉賃沒拔刀,也沒認真,攜掛在左邊腰間的稚刀也仍然還攜掛在左邊腰間上,身體在移動的時候,左手會下意識的按住攜掛在腰間的刀鐔下方的位置。

而之前的那個撞到揚子的護衛,似乎是看煩了那般從那一隊人裏走了出來說,“不過是個商品,就由我來負責你的介錯吧。”

千似看到他拔出了攜在腰間的刀刃,那長度,三尺有餘,天邊黃昏的夕陽霞光輝映在他刀尖刃口,風一吹過來時,他的位置在原本的三丈之外,頃刻之間,就出現在了莫杉賃身後的位置。

莫杉賃當時繞過全非元的襲擊後就站在原地沒動,側對著,旁人無法看真切他當時的表情。在身後的刀刃偏擦過頸部,有一股涼意劃過,部分鬢邊的發絲從他臉頰被削落,他腰間的刀,也是這個時候才頃刻拔出,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華麗,也不尖銳,甚至粗野,但是,卻一步繞過了對方的攻擊而直插敵人心臟。

他這一刀出得極狠,帶著私人情緒的宣洩。鋒銳的刀尖,從那個護衛的心臟口,一直貫穿到背部。

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千似略微皺起了眉心。

她從來,沒有見過莫杉賃這樣盛怒過。

周圍的一切都很靜,很靜。

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臨近旁人的呼吸。

不遠處,那個護衛的全身猶如僵掉了那般墜倒在地,之前貫穿過他心臟口的那把長刀懸在他身體的一旁,刀尖還在滴著血。

莫杉賃的頰邊沾了少許血漬,目光高高的低睨著倒在地上的人,木無表情。

所有人都能看出了他不會就此作罷,但,沒有人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會什麽,包括千似。

而從頭至尾都很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的夜之沒做任何表態。

那個護衛原本是他手下的能將,有關他和揚子的那件事,他同樣一清二楚。揚子曾經對那個護衛出過手,她說她要殺了他,要殺了他,用他的血雪恥,但是最後被夜之制止。

夜之說,他是北庭的護衛,而北庭是他所管轄的範圍,要殺他管轄範圍裏的人,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那時候,揚子也不是沒對夜之動過手,但是,好像不行。

她不僅僅只是鬥不過他這麽簡單,她甚至是把對別人的怒氣全撒到他身上也沒用。現在這個護衛死了,揚子那麽專註的看在了眼裏,而夜之,則就站在她身前不到半步遠的地方。

莫杉賃擡起腳踩踏在那個只有些微氣息的護衛身上時,還在滴著淋漓鮮血的刀尖揚起在了半空上方,眼中沒有溫度,耳邊響起的是千似說過的那句:她的清白,就是毀在了那個護衛手上。

於此,持握在他手中稚刀的刀尖毫無懸念的往下落去,“讓我來給你分屍贖罪吧。”

壓抑沙啞的輕微嗓音,是在喉口就已發出,聽上去那麽輕,甚至迷幻,但是,那股一直潛伏的憤怒,在刀尖迅速往下落去的時候,瞬間爆發。

很快,就聽到了刀刃碰撞的聲響,那個倒在地上的護衛身底下有一道縮影瞬間成形並覆蓋而起,半屈著膝,雙手中所舉的刀身橫截格擋住莫杉賃那一刀斬下的重力。

只一會時間,那個原本被莫杉賃踩踏在腳下的護衛被那道黑影瞬間移至很遠的廊道旁,緊迫著接踵而來的,是無數道黑影成形。

千似的雙臂在這個時候還只是可以略微使力,但是,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有低而嘶啞的聲音說,“在動的話就死吧。”

千似才移出一步的腳步嘎然停住,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後靠近的利刃已經橫在了她的脖頸上。幾乎是同一時刻,握在揚子手中的刀刃也從身後架在了夜之的脖頸上。

夜之側目看了看她,沒有情緒表達,也沒有一絲驚訝。

揚子說,“放他們走。”

夜之瞥了一眼架在脖頸前的青白刀鋒說,“你可以下的了手嗎?”

揚子持握著刀柄的五指緊了緊,眉目間有掙紮,但終是恒定了語氣,“不要逼我。”

夜之轉過身正視了她,“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做的選擇嗎?”

揚子微微搖了一下頭,面容是缺乏血色的白,“放他們走。”

如果有表情,一般聽的人的表情在這個時候肯定都是鄙夷而輕蔑的。她以為她是誰?有什麽樣的資格說這樣的話?一個部下?如果是這樣,她連近他身的機會都不會有,而且她也應該早在當年就死了,活不到現在。

如今面對這些的人也是夜之,夜之的情緒永遠不會有這麽豐富,他的情感世界是灰色甚至是冰冷黑暗的。所以,也只有他能在面對這些時的姿態,依舊只是傲慢的平平靜靜的評擊說,“人類果然是一種虛偽的生物,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答應過我的你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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