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斬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偽，他好像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瓊面無表情：“一切都用事實說話，目前看來，你確實非常可疑。”

斬特握著長棍，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不過……這個臥底看起來有點蠢。”而且，萬人斬分明有很多次對禾玉下手的機會，偏偏讓禾玉活到現在……

下不去手？

萬人斬想要避開薄驚山的彎刀，聞言咬牙：“你他媽才蠢，你全家都蠢！”

尤金幽幽開口：“你只否認說你蠢，卻並不否認你是臥底……”

萬人斬：“？？？”

他差點跳起來：“我怎麽沒有否定，我一直在說我不是臥底！我他媽有沒有幹臥底的事情，你們看不出來嗎？！”

話音落地，迎來無數懷疑的目光。

他們不可能因為萬人斬的表現就判斷他不是臥底，從目前來說，所有人都沒有表現出異常，那麽，就只能按照禾玉的推斷，以證據說話。

幕後之手是祖神，萬人斬就一定是臥底。

【第三區：“我們從直播當中，沒有看到過萬人斬有任何異常行為。”】

【第四區：“不排除祖神為萬人斬遮擋，畢竟，其他選手也沒有任何異常行為，第二區有分析出西雅死亡時模糊的畫面嗎？”】

【第二區：“分析了，但結果很意外，沒有任何人在西雅旁邊，距離最近的是之後趕到的瓊、禾玉、尤金、萬人斬。”】

【第五區：“如果一切與祖神有關……上一屆只有萬人斬意外幸存，或許，便不是一個意外。”】

彈幕懷疑，鎮星等人也很懷疑。

萬人斬百口莫辯，只能重覆那一句：“與我無關，你們這是冤枉我！”

他舉起斧頭，惱怒地將薄驚山的彎刀推開。

自身強化過的萬人斬並不比薄驚山實力差，成功將其推開，薄驚山見他沒有出手的意圖，也就沒再靠近，只是站在旁邊戒備著。

事實上，所有人此刻都戒備著萬人斬。

格帶：“你怎麽證明自己？不是你又是誰？”

萬人斬語塞，他沒有任何辦法證明自己無辜，也沒有任何懷疑對象，根本就無從辯駁。

他猛地看向禾玉，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向他：“禾玉……你呢？你相信我嗎？”

禾玉微微垂眸，聲音平靜：“我相信證據。”

——他判斷的臥底是萬人斬！

話音落地瞬間，萬人斬那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被落寞填滿，裏面的光亮一點點黯淡……連禾玉也都不相信他。

一瞬間，萬人斬沒有了氣力，抿著唇，不再辯駁。

淩不臣皺眉深思，“萬人斬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說謊，有沒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斬特像是想到，瞳孔一縮：“我突然記起一件事，你們好像在副本中被改造過身體？！”

《殺死囚徒》副本！

萬人斬是最後才被救活的人，他一直被博士掌控在手上，甚至一度成為他們逃生路上的絆腳石，最後被操控著企圖以自爆的方式攻擊他們。

是禾玉喚醒了萬人斬。

鎮星看了禾玉一眼，抿唇：“也有可能，他的身體被改造過，便被祖神所掌控。《殺死囚徒》副本可能改造過身體，上一屆《頂流選秀》，也可能被改造過。”

萬人斬一臉茫然。

他有些懷疑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如果是被改造過，那他自己確實可能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他真的沒有任何記憶啊？

萬人斬猛地搖搖頭，嚴肅否定：“不可能，我擁有所有記憶，且清楚記得每時每刻，除了《殺死囚徒》副本丟失記憶外，其他時候我沒察覺到一絲一毫異常。”

如果真的被改造過，不可能一點異常也沒有吧？

禾玉擡手推了推眼鏡，冷靜分析：“我也這麽猜測過，萬人斬確實非常可疑，無論如何，上一屆《頂流選秀》他活著出來就可疑，這一屆他二次進入，同樣可疑。”

頓了頓，禾玉繼續：“而且，他的表現真談不上聰明，我不確定他是真的不聰明，還是偽裝。當然，如果他是真的不聰明，那麽，一切異常都能解釋。”

如何不是臥底，他要是稍微有智商，上一屆幕後之手就肯定不會放他出來。

如果他是臥底，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便是他的偽裝色。

當然，種種跡象來看，萬人斬的表現很像第一種。

——他是真的不夠聰明。

當初NPC造反，所有選手都參與其中，也都知道了離湛的存在，與離湛聯手造反。只有這個缺根筋的傻二楞子還隱藏著，暈乎乎就結束了比賽。

禾玉繼續分析：“如果臥底是後來才被改造，那麽，在場所有人都有這個可能，都可能被改造過。我不讚同這個猜測，我還是更傾向於臥底是選秀之初就進來了。”

他掃過所有人，在眾人的註視中，冷靜道：“各大勢力都有派探子進來，而根據現有信息分析，幕後之手顯然對聯邦很是了解，甚至是監視著聯邦。那麽，對方肯定知道探子的事情，就算不清楚細節，也會有所察覺。這種情況下，幕後之手會做什麽？”

鎮星聲音篤定：“對方也會派一個強者進來，攪局。”

話音落地，所有人齊刷刷看向萬人斬。

攪局的……就這一個。

格帶皺眉思索，眼神懷疑：“有沒有可能，萬人斬以蠢攪局，比如說——破壞艙門？”

他們為什麽只有這幾次機會了？

因為他們沒有補充板，而之所以需要補充板，是萬人斬一開始就弄壞艙門！

之前他們討論過，沒辦法阻止這個副本初始萬人斬暴躁、弄壞艙門，所以他們的下一次循環必死無疑，毫無生路。

一切的源頭是萬人斬弄壞艙門，導致他們只有三次闖關機會，現在便是最後一次。

萬人斬暴躁地抓著頭發，這個強悍體魄的戰鬥系直男此刻滿臉糾結，顯然，他自己都沒辦法為自己有效辯解。

連禾玉……都是懷疑他的。

副本內氣氛緊張，聯邦同樣如此。

拉裏與喬、秋刀等人湊在一起觀看直播，自然也聽到他們對萬人斬的懷疑。此刻，答案已出，幕後之手是祖神，臥底是萬人斬。

拉裏深吸一口氣：“這個二楞子……真是深藏不露。”

喬皺著眉：“已經篤定是萬人斬了嗎？”

秋刀：“當然，連禾玉都懷疑他，依我看，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他攪局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前——”

喬和拉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死亡凝視。

秋刀：“……”

他縮了縮脖子，閉嘴了。

好吧，作為這一屆選秀負責人，他渾身仇恨值，最好不要開口說話……

喬眉頭緊鎖，長長地嘆了口氣：“如果是祖神的話，很麻煩……他們該怎麽辦？我們又該怎麽辦？那位祖神可是吞噬了無數力量的神，一定非常強大。”

這樣強大的神，如何與他對抗？有活路嗎？

拉裏同樣皺緊了眉頭。

這個擔憂很多人都有，包括王與安序。

王抿了抿唇，聲音沙啞：“如果是祖神的話，我們要與他作對嗎？”

這很無奈，明明一直是幕後之手在與他們作對，可當查出幕後之手是祖神的時候，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打不過啊。

祖神不僅是第一位神，還是吞噬了無數力量的神，更是聯邦現在唯一的神，他們怎麽可能打得過？

也許聯手能打過的高手們，此刻全都在選秀系統內，在祖神手上。

好似局面一下子僵住，進退兩難。

王看向安序，眼神懷疑：“第一區……有為祖神做什麽嗎？”

安序堅定地搖頭：“我以人格起誓，至少在我所見範圍內，第一區沒有為祖神做任何事情，甚至，第一區從未聯系上祖神。”

幕後之手是祖神，萬人斬說不清，掌管第一區的安序與王同樣說不清。

而且，目前看來，祖神所做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是不利於聯邦的。

安序非常頭疼。

沒想到查到最後，幕後之手竟然是祖神。

其他區肯定要與第一區鬧掰，可他們第一區又確實沒有為祖神做過什麽，更沒有祖神的支持。

想到接下來的局面，安序頭疼欲裂。

而對於其他區來說，他們只會比安序更加頭疼，在他們看來，真相便是——祖神帶領第一區與聯邦為敵。

第一區一直很強，老牌貴族，這些年新貴第三區崛起迅速，第一區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確實可能幫助祖神做一些不利於聯邦的事情……

神是一個星球的關鍵，依照聯邦對“神”的追捧，基本上母星是完全與“神”站在一起的，為“神”辦事，求“神”庇佑。

現在，唯一的神不僅作惡多端，還阻止聯邦人走向能量體系，相當於阻止聯邦人……成神。

也因此，祖神再強，他們也要嘗試一戰。

禾玉看到了新的彈幕，他們頗為急切地詢問——

【第二區：“幕後之手是祖神，強大無比的祖神，我們應該怎麽辦？你們要做什麽？”】

【第三區：“祖神到現在還沒動靜，是不是被湛神絆住？”】

【第四區：“有沒有可能……湛神能殺掉祖神？”】

【第五區：“禾玉，我們需要湛神幫忙，你們有什麽需要，也請告訴我們。”】

面對強大的祖神與未知定位的第一區，他們必須聯手，裏外聯手，與……離湛聯手。

他們的出路，好像只剩下以一位神去對付另一位神了。

離湛如果能殺死祖神，一切問題都好解決。

——現在最麻煩的便是強大無比的祖神！

然而，看到彈幕的禾玉神情平淡，聲音克制而冷靜：“離湛很強，但他被一次次削弱，一次次圍剿，連記憶與人形都難以維持，你們覺得他能戰勝祖神嗎？”

空氣霎時間安靜，所有人都沈默了。

包括正在觀看直播的眾人。

禾玉的話很無情，卻又十分有道理。

離湛被困在系統內的160年，在不斷變強，也在不斷被削弱，而且，這裏是選秀系統內，是祖神的主場。

他如果能戰勝祖神，這些年，他就不會被困在裏面這麽久，毫無辦法，只能被迫削弱，成為NPC。

禾玉微微仰頭，視線看著上空，從漏了個洞的游輪看出去，外面是幽暗與漆黑的深淵，什麽也看不見，如同此時此刻離湛的處境，他的處境，他們的處境。

他聲音輕輕：“我們已經是第四次循環了，藍眼睛離湛，逆轉了三次副本……”

逆轉三次，到底消耗了他多少力量，難以想象。

此時此刻的藍眼睛，竟絲毫沒辦法給禾玉說一句話、傳遞一個信息，他在他們看不見的位置，不知道被削弱成什麽樣子……

淩不臣抱著琴，輕嘆口氣：“是呀，幕後之手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離湛，不單單是想殺我們，還想殺離湛。”

別說幫忙殺掉祖神，離湛自己恐怕都活不了。

禾玉之前就說過，這是幕後之手的殺局，以禾玉的生死誘出離湛，目的主要是為了解決離湛……

一次次重開循環，一次次消耗龐大能量。

幕後之手要達到的便是這個目的，現在的離湛被削弱，幕後之手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能威脅幕後之手的存在。

禾玉保持著擡頭的姿勢，他知道，離湛一直都在，可他沒辦法與自己對話，更沒辦法出現在自己面前。

風再次拂過，很輕很輕。

沒有聲音，他卻似聽到了一聲低喃——禾玉。

聯邦。

安序與王對視一眼，苦笑：“離湛沒辦法對付祖神，殺不死祖神，那麽，誰還能攔住他？”

王頹然：“恐怕只能認命……”

安序看著投影，輕聲喃喃：“如果禾玉他們在選秀系統外就好了，他們很強很強，有禾玉這個最強輔助，聯手起來，再加上聯邦的高手們……還有一線希望。”

王：“可是，他們出不來。”

——是啊，他們出不來！

游輪內。

斬特微微顫抖：“也就是說，離湛會輸，他會死？”

禾玉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點頭。

尤金背對著他們開船，聞言倒吸一口冷氣，聲音輕輕：“藍眼睛如果輸了，我們怎麽殺掉祖神？”

禾玉眼神沈重，搖搖頭：“我們對付不了，在比賽場內，在副本中，幕後之手就是我們頭頂的天，我們接觸不到他，更沒辦法與他戰鬥。”

而對方……

卻可以用副本規則，即天道秩序，將他們殺死！

瓊突然產生疑惑：“我們已經將幕後之手的身份挖了出來，離湛的存在也已暴露，為什麽外面沒有動靜，幕後之手的勢力沒行動？臥底……竟然也沒有動作。”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萬人斬，作為一個臥底，真相都被禾玉扒到這個地步，他竟然還不動手嗎？

——有點奇怪。

被無數雙眼睛註視著，萬人斬再次暴躁：“艹，真的不是我！！”

他不是臥底，他動什麽手？！

就算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成為臥底，他此時也沒收到任何通知啊。

萬人斬很崩潰。

他原本是堅信自己非臥底，但被他們懷疑著，尤其是禾玉的懷疑，導致他自己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主要是，游輪出發前，他的手腳怎麽就這麽賤？！

也不都怪他。

是尤金非要挑釁他！

不止瓊有疑惑，元澤也有疑惑：“對呀，還有，祖神為什麽要阻止能量體系啊？我不明白。”

格帶一臉思索：“為了沒人能強過他？”

元澤皺著眉，依舊搖頭：“在吃掉神後，祖神已經非常非常強，聯邦沒人能打贏他。就像是養蠱一樣，他養成的蠱蟲越強，他越強，他大可培養出神，再吃掉神，不是更容易變得強大嗎？”

目前線索推出祖神，但卻又有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其他人突然覺得元澤說得有道理，微微垂眸，陷入沈思之中。

禾玉看了元澤一樣，沒回答。

——他討厭不聰明的隊友。

——但有時候，隊友太聰明了，也很煩。

正在元澤要繼續追問時，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我鍛造好了！我終於完全搞定，救生船已成，各位準備好，馬上迎接腐蝕雨！”

是鍛於晨！

眾人：“……”

他們微怔。

鍛於晨落在地上，一臉喜氣，準備接受隊友們的誇獎，然而，落地後才發現氣氛有些詭異，與之前很是不同。

鍛於晨一臉懵逼：“怎麽了？”

格帶下意識回答：“……我們在分析祖神的異常。”

鍛於晨：“？？？”

——啥玩意兒？

——他說誰？祖神？？

確定禾玉安全後，光顧著鍛造，什麽都沒聽到、也沒參與的鍛於晨；“……”

他猛地咆哮一聲：“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眾人：“……”

是差點忘了。

再看一眼時間，艹，馬上六點！

六點，游輪撐不住的時間，幸好鍛於晨趕在這個時間前鍛造出了救生船，否則，他們這個局還是沒有生機。

鍛於晨見他們的反應，舉著錘子便要繼續咆哮。

旁邊，禾玉看著他笑了笑：“沒有忘記你，我一直在等你，鍛於晨，很棒。”

禾玉鮮少這麽高度讚揚一個人，此刻他專註地看著鍛於晨，看得對方都有些不好意思……

鍛於晨咳嗽一聲：“也就一般啦。”

——才不是，他現在鍛造技術牛逼得很！

禾玉神情再次變得嚴肅，推了推眼鏡，後退一步：“各位準備好，我們轉向救生船再繼續推論吧，游輪馬上就要沈了。”

霎時間各就各位，鍛於晨在短暫的楞神後，搖搖頭，將滿肚子疑惑放在一邊，準備先做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走向尤金：“我和尤金搬運操作臺，禾玉站到我們旁邊來，其他人保護我們。”

鎮星深吸一口氣，神情嚴肅：“攻擊一定不能停，禾玉會輔助我們，我們要將所有的腐蝕雨和海水攔在外面。”

游輪沈沒的那一刻，操作臺搬運至救生船，他們進入救生船，才能博取到生機。

而最危險的便是這個時刻！

討論什麽的都可以先放下，他們必須解決最大危機。

眾人點頭同意，神情嚴肅。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接下來要面臨的難題，想要成功過渡到救生船，一點也不容易，甚至是九死一生。

這時，尤金突然問：“我們還要留著萬人斬嗎？”

眾人一怔。

萬人斬霎時間沈了臉，陰嗖嗖看著尤金：“你什麽意思？”

他捏緊了斧頭。

尤金站起來，看向他們，表情嚴肅：“萬人斬是臥底，而且，我們這個副本還多了一個人，等下是關鍵時刻，如果臥底作亂怎麽辦？”

臥底，可是殺了西雅與巴雷的人。

隨時可能再做出其他事情，既然已經確定萬人斬是臥底，那便應該果斷些。

禾玉微微皺眉，隨即平靜道：“臥底也想活，我們可以先搬進救生船再說，時間來不及了。”

尤金搖頭，眼神戒備：“等下是最關鍵的時候，我不放心臥底，我提議現在殺了他，萬人斬可一點也不弱。”

聞言，萬人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其他人都看向萬人斬，眼神覆雜，雖然與萬人斬也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但他們畢竟是隊友，攜手這麽多個副本的隊友。

他們已經習慣交付後背，反而不習慣對隊友出手。

但尤金說的也對，如果萬人斬是臥底，那他們早晚要殺了他……

萬人斬咬緊牙關，捏著斧頭的手指泛白：“我看誰敢！”

——他絕對不是背叛者！

——就算他真被改造過，或者出了什麽問題，擁有意識的他絕對沒有背叛他們，背叛禾玉。

憑什麽要殺他？！

萬人斬渾身虬結的肌肉繃緊，眼神帶著煞氣，猩紅一片，滿是不服氣。

尤金看向禾玉：“禾玉，你怎麽決定？”

聞言，其他人紛紛看向禾玉。

他們現在心情很覆雜，抉擇進退兩難，但如果是讓禾玉做主，他們便都信服。

不管禾玉做出什麽決定，他們都接受。

禾玉是他們的腦，是他們的隊長！

萬人斬原本渾身戾氣，但此刻，他眼中的猩紅褪去，僵硬地轉身看向禾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那張刀疤臉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忐忑。

禾玉……

會怎麽選？

萬人斬已經什麽都顧不得，他只看著禾玉，只盯著禾玉，只等著禾玉的答案。

他希望禾玉站在他這邊，內心卻又絕望而悲涼地想——

禾玉不相信他，怎麽會站在他這邊？

為了安全起見，他一定會選擇殺掉自己吧……

光是想想，萬人斬就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握著斧頭的手微微松開，這樣的他，根本就沒有戰鬥能力，隨便誰都能收割他的命。

禾玉看了眼時間，皺眉：“我還有一點疑慮，所以先進救生船再說，船馬上沈了，我們先撤！”

“轟——”

“嘩啦啦——”

似乎是映照了禾玉的擔憂，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游輪開始瘋狂下沈，頭頂破開，腐蝕雨傾盆而下，黑色潮水淹船艙，湧了進來。

霎時間，沈悶的腐蝕氣息傳來，頭頂陰沈如同天塌般，腳下的地面瘋狂動蕩下沈，如同地陷。

天塌又地陷！

轟隆隆——

地動山搖，他們根本站不穩，只能站在飛行裝備上，懸浮於空，而後各種裝備齊飛，攻擊全出。

來不及了！

鍛於晨面色一變，此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殺不殺萬人斬，他們必須先去救生船。

薄驚山抽刀開始攻擊。

瓊將格帶裝回去，大聲道：“防備萬人斬，先進救生船！”

她與格帶一起對著腐蝕雨攻擊而去。

斬特、元澤全都動了，急切地攻擊腐蝕雨，應對災難。

鍛於晨撲向操作臺，準備抱起就走，呵斥旁邊的尤金：“快！幫忙！一起將操作臺搬進救生船！”

尤金沒動。

鍛於晨惱怒：“你他媽瘋了嗎？幹嘛呢？！”

尤金死死盯著禾玉，還是熟悉的銀發黑眸，機械感十足的臉上帶著嚴肅，風流的眼中滿是認真——

“禾玉，真的不殺臥底萬人斬嗎？臥底很危險的。”

禾玉原本是背對著他，聞言面色一變，這張從來冷靜的臉，此刻沈如水。

他猛地轉身，深深看向尤金。

尤金垂眸，聲音沙啞：“你果然在演戲，你已經推出了真相，你根本就沒有懷疑萬人斬，你只是想我們都離開游輪，進入救生船……”

禾玉手握緊成拳，指甲掐在掌心，深不見底的黑瞳正在緊縮，從來不變色的臉，已然大變。

但他聲音依舊平靜嘶啞：“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尤金擡頭，看向他：“沒人能完全理解你，我認識你這麽久，也不能。但是，總結你的性格與作風很簡單——永遠相信，不要企圖隱瞞你，你絕對不會錯。”

頓了頓，他補充：“我剛剛很遲疑，我想，你總該錯一次，可惜，你果然不會錯。”

禾玉抿緊唇，不再開口。

尤金又看向萬人斬，建模臉上嘲諷一笑：“你真該慶幸，你在禾玉心中很重要。重要到讓禾玉輸了一次，他本來可以贏，但因為你，因為仁善，他賭輸了。”

萬人斬怔住，下意識看向禾玉。

然而禾玉沒看他，正死死盯著尤金。

其他人一邊揮動武器，一邊聽著，一臉茫然。

——怎麽了這是？

——尤金在說什麽？他們怎麽聽不懂？

禾玉……

怎麽就賭輸了？

與此同時，副本內，一道亙古悠遠的聲音響起，聲音很輕卻如雷般帶著威壓，隱隱怒意——

“他既然已經發現，你還在遲疑什麽？廢物。”

聞言，禾玉退後一步，厲聲一呵：“動手！”

鎮星與淩不臣、薄驚山，毫不遲疑，三人一起撲向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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