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而異常安靜的走廊，唯有自己和波尼的腳步聲反反覆覆地回蕩著。整條路上沒有一點岔路，就好像被什麽人控制著一般直直地通向了一個方向。

在一個出現岔路的地方，葉鶯倏忽停下了腳步。

“呀，好久不見了，志波三席！”視線內白光一閃，前方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人。

銀色的短發，瞇起的眸，與記憶中一般的狐貍的笑臉。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葉鶯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白檀，一跨步靠近一旁的波尼，淡淡道，“比起一百年前你還真是長大了啊，市丸銀！”言畢她勾了勾嘴角，一側身叉腰靠在波尼身旁，歪過頭笑道，“其他死神就算了，事到如今你還用‘三席’稱呼我算什麽意思，記憶突然回到那時候了麽？”

“別這麽敵意嘛！”那邊市丸銀絲毫不在意地無害狀單手撓了撓頭，“藍染隊長說了要好好招待客人，我可是特意好心來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的！”

她想見的人……？

葉鶯微微睜大了眸，然後她蹙起眉，沈默了許久：“……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 一踏入宮殿就以‘不想和死神一起行動為名’和黑崎一護他們分開的你，來這裏的目的一定不是救那個小姑娘吧！”市丸銀笑道，“我只是給你指個路而已！”他說著便回過了身朝一條岔路走去，口中道，“吶，跟我來吧！”

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葉鶯端詳著市丸銀走過的岔路，思索片刻，還是跟了過去。

反正既然到了藍染的地盤，無論前方是什麽等著自己，也只有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條路可走……陷阱什麽的，沒必要想太多了。

她並不知道市丸銀領她走的是一條什麽樣的路，只是當踏入一條觀景走廊時，旁邊的天空變成了人造的藍天白雲，之所以知道是人造，是因為這個天空空有其形，並沒有那種高遠感。

市丸銀在這條走廊上一言不發地瞬步離開了，只有一扇大門矗立在葉鶯眼前。門半掩著，從外看去，只能從門縫中看見那門後的黑暗。

她看了看波尼。

野豬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那扇門，它的腳踢打著地面，好像隨時準備沖進去一般。

她又看了看那扇門，然後邁開了步子。

“怎麽……會……”白檀在手中輕顫，漆黑得沒有一點亮光的房間裏，葉鶯看著轉過身來的穿著長袍的男子，瞳孔猛地收縮。

那淩亂的好像從來沒梳過頭的短發，爽朗的小孩子一樣的傻笑，盡管已然記不清海燕的身形，但那張臉和那副欠抽的表情卻與記憶中的混蛋哥哥完完全全地、重合了起來。

露琪亞不是說海燕已經被她殺了麽？平子不是也從浦原那裏聽說了……

全身的細胞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葉鶯呆呆地盯著那張臉。

驚喜麽？興奮麽？

後悔麽？懷疑麽？

她什麽話也沒有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久不見！”眼前的海燕擡起了一只手打招呼狀，欠抽的傻笑越發冒起了傻氣，“看到你這麽精神真是太好了，葉鶯！”言畢，他轉頭看了看波尼，“嗷，你也來啦，過得還好麽，波尼？”

葉鶯一甩手橫舉白檀攔住甩開蹄子就要跑上去的波尼，瞇著眼打量著穿著與市丸銀一樣的白袍的“海燕”。

“什麽嘛，你那是什麽表情啊葉鶯？”他突然拉下了嘴角，瞇起半月眼，大聲道，“一百年不見見到我難道不應該很高興麽？餵，吐槽啊！不說話還舉著刀，你的樣子搞的好像我是一個討人厭的大哥一樣誒！”

雖然葉鶯沒有親眼目睹海燕的死亡，雖然心裏千萬個不願意相信他真的已死，但是……

死神死了以後只會化為靈子，理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真正”的海燕。然而，縱然這樣舉著刀，她還是感到自己的手不聽指揮地叫囂著放下，好像是對她這種莫名的理智的不滿。

波尼的眼眸顫抖著，仿佛有淚光閃現，葉鶯看著褪去了總是兇神惡煞的外表的野豬，遲疑了許久，最終漸漸放下了舉著白檀的手垂在腰間。

或許牲畜的心永遠都比人純凈，在波尼沖上前去的下一刻，葉鶯卻低著頭直直地釘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

“唔，都長這麽大了啊，波尼！”志波海燕一只手揉著波尼的頭，歪過身，嘴角上揚，還是擺著那副“眾人皆睡我獨醒”的如光芒耀眼的傻氣笑容。他閉了閉眼稍稍側頭看向葉鶯，聲線微微下沈染上了一絲嘆息與悲涼，“果然啊……你是沒那麽容易相信一百年沒見的、已經陌生了的兄長的啊。”

已經陌生了……嗎？

呵呵，說得是呢。因為一百年內對海燕的情況一無所知也不想提起，比起朝夕相處的同伴們，兄長這種東西對她來說……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像了吧。

葉鶯驀然苦笑了一聲，握緊白檀擡起頭看向他。

“你知道嗎，葉鶯？雖然一百年前你都沒來十三番隊見我就逞強地去調查了那個案子，最後只給我留下了你已經死的消息，但是……”深煙青的眸底閃過淡淡的熒光，志波海燕的唇角掛著柔和的笑容，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語氣有一絲無奈卻極盡了溫柔，“看到你還活著，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太像了，看不出一點模仿的破綻，無論是情感還是眼睛所見到的都讓她不得不信——他真的是海燕。

然而，長年與平子相處後逐漸被他的機警所感染，那僅存的冷靜與理智仍是拉著她不被感情沖昏頭腦。

“是嗎？你還真是比以前冷靜了不少啊，葉鶯……”

僵持許久不見她有動靜，男人半欣慰地撓了撓頭發。

倏忽間一道銀光剎那從眼前劃過，葉鶯一驚，大腦還不及反應，右手已然條件反射拔出白檀、雙腳蹬地迎上了海燕手中的斬魄刀。

“哐——”

“呵，原來如此，身手也比以前進步了不少啊！”雙刀相撞，葉鶯死死攥著白檀面無表情地看著志波海燕近在咫尺的臉——猙獰的笑臉，“如果是一百年前，你早就死在這一刀之下了吧！”

雙臂用力氣地制止著對方的刀刃，眼前與海燕的慣有神情完全不同的臉將她心中的遲疑一點點剝離。金色的火光如閃電般從眼前閃過。

“都到這個時候，還提什麽一百年前一百年前的？”葉鶯哼笑了一聲，驀然提高靈壓，雙手再一使力將對方彈出數米。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她雙手穩穩握住刀柄便瞬步沖上前去，放大的聲線響徹整個大廳，“一百年前什麽的，我早就不記得了！”

刀劍相碰，火光四濺。武器相撞的聲音如驟雨在耳邊綿延不絕。

“不，你別誤會哦，這個身體的確是志波海燕的！”海燕笑著招架著她接踵而至的斬擊，“吞噬了志波海燕的虛被設定為死後回到虛圈，而我，吞噬了那只虛的靈子，得到了志波海燕的身體和他所有的記憶，也就是說……”

葉鶯驚異地睜大眼。

“剛才跟你說的話，確實都是志波海燕對你說的。……不，是這個身體一直都想對你說的。”

“閉嘴！”

葉鶯緊咬著下唇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一個突刺隔開他揮來的斬魄刀，不顧一切地對著對方的咽喉用力刺去。

眼前的人笑著站在原地巍然不動：“呵呵，看來你是想感受一番……親手刺殺兄長的實感麽？”

親手……刺殺……兄長……

大腦猛然一滯。

視線一片漆黑，思維一片空白。在一瞬間，她突然忘記了自己在幹什麽。只感到自己的手剎那間一顫，瞬步的腳步也卡在了原地。

寒光晃過。

本能地斜過白檀，當她再次看見眼前的海燕模糊的猙獰笑臉時，伴隨著的是左胸中瞬間擴散的裂肺的劇痛。

金屬落到地面發出連續不斷的刺耳的“呲呲”聲。

利刃飛快地從體內擦過，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湧，她不自覺地重重地一咳，吐出一口血水。

單手捂住不斷有液體外流的傷口，舔著口腔內的鹹腥味。全身無力，志波葉鶯費力地曲膝，伸長手臂。

“嘩——”

千鈞一發之際舉起了刀，雖然已無力完全擋住攻擊，讓對方的斬魄刀刺入了左肩，但終究沒有造成太大的致命傷。

葉鶯握著白檀艱難地呼吸著，只覺得每吸入一口空氣都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呀咧呀咧！”“志波海燕”雙眼微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中說著無意義的語氣詞。然後他突然一楞，回過了頭。

視線內，是瞪大了眼甩開步子從他身後沖刺妄圖偷襲的野豬。

男人輕蔑地挑了挑嘴角，隨意地揮起斬魄刀朝波尼砍去。

TBC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啦更晚了

這章糾結超久的，球留言啊我需要鼓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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