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淩曦暗暗打量沈見闕, 沈見闕興致缺缺，無聊地盯著被子看。

孟淩曦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麽，只能定定神, 壓下情緒, 裝作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繼續試探。

“沈見闕，你說這樣的話，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情緒？有沒有考慮過伯父的情緒？不只是我, 伯父也一直希望你能做個有擔當、有進取心的人。你可以犯錯, 世界上沒有誰是不會犯錯的, 但你犯了錯就要改, 不能自暴自棄。你現在這樣，讓伯父怎麽看你？”

孟淩曦語氣嚴肅，故意將話題引向和沈家繼承權有關的方面。

沈見闕果然楞了楞。

孟淩曦暗暗松了口氣。

対他態度變了沒關系, 只要還有辦法勸動沈見闕就行了。

他斟酌著措辭，準備從這個角度再試著一次詢問鄭申的下落。

沈見闕先一步回過神, 皺著眉頭, 眼神覆雜地看著孟淩曦：“你、你連爸都不願意叫一聲？”

這下換孟淩曦楞住了。

他腦子轉了個彎, 才反應過來他和沈見闕已經結婚了, 他該改口叫沈伯父爸爸，心頭一驚，反而冷靜下來。

“我們的婚禮還沒有舉行。”他腦子轉得快, 迅速找到一個極其合理的借口，“我們這樣的家庭，按照流程, 正式改口應該是在婚禮上, 得有足夠的人見證才行。如果你不在意這個，我現在改口也可以。”

沈見闕沈默。

孟淩曦盯著他的眼睛：“我們領證已經很倉促了, 雖然最近局勢不是太好，我希望婚禮盡量從簡，但該有的流程，我還是希望盡善盡美地一步步做到。最近我一直在加班，也是為了之後騰時間。”

沈見闕沒有回話，表情明顯有些動搖。

孟淩曦也沈默著，好半晌才一轉口風：“好了，這件事情我們可以之後再討論。沈見闕，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就打算這樣自暴自棄？你還想讓我繼續失望？”

沈見闕臉色微變，冷冷地回視他，眼中重新凝聚起濃濃的不滿和煩躁。

孟淩曦心頭一個咯噔。

沈見闕這個反應確實不対，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不快了。

難道是鄭申離開之前和沈見闕說了什麽嗎？

按照系統的意思，鄭申應該不能対外亂說話的。

他有些焦慮，卻找不到答案，只能穩住自己，和沈見闕対視，神情偽裝成一派坦蕩。

沈見闕先敗下陣來，悶悶道：“你要是這樣覺得，那我也沒辦法。”

孟淩曦被這話噎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孟飲冰卻在窗戶外面看得都快鼓起掌來了。

瞧瞧這兩人說的都是什麽話，“我対你太失望了”“你要這樣想那我也沒辦法”，多麽經典的渣男語錄，這一波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渣男大対決？

人渣対人渣，確實可以。

透過窗戶瞧著兩人，孟飲冰內心忍不住有些遺憾。

早知道能吃到這樣的瓜，他就帶點花生瓜子快樂水了，也省得只能在這幹看著。

要不然現在叫個跑腿幫著買點？

孟飲冰正猶豫，病房中，沈悶的氣氛卻忽然被開門聲打破。

孟淩曦和沈見闕循聲望去，就見沈家大哥沈行慎推門走了進來。

沈見闕猛地一慌，莫名心虛起來，下意識提高了聲音：“大哥，你來這做什麽？”

沈行慎神色淡淡的：“來看結個婚都能把自己結失蹤的蠢貨。”

沈見闕氣結：“你說誰是蠢貨——”

孟淩曦連忙和沈行慎打招呼，唇邊帶著溫柔的笑容：“沈哥是前幾天去找見闕了嗎？我們領證之後，見闕就搬到離我公司最近的那間公寓去住了。”

言下之意，沈行慎之前沒有找到沈見闕，不是沈見闕失蹤了，只是換了個地方住而已。

沈行慎目光掃過去，不置可否。

孟淩曦被対方這麽一看，整個人直接僵住，差點維持不住唇邊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被沈行慎徹底看穿的感覺。

心頭像是被石頭堵住，孟淩曦拿不準該不該繼續解釋，莫可奈何地陷入沈默中。

孟飲冰透過窗戶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沈大哥。

比起沈見闕，沈行慎外貌沒那麽出彩，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他眉目端正，身上有股毛頭小子沒有的沈穩氣度，應該是在商場上鍛煉出來的，硬生生給他外貌增色兩分，也讓他多出沈見闕無法企及的個人魅力。

兄弟兩個同處一間病房，任何人一眼看去，首先註意到的一定是沈行慎，而不是外貌更優秀的沈見闕。

孟飲冰托著下巴，暗暗點頭。

這個沈行慎確實不錯，有兩分他家軍師的影子，就是太緊繃了，不如他家游刃有餘，還有的歷練。

多給沈行慎一些時間，沈行慎應該還能成長得更好一些。

孟飲冰的隱匿手段是經過無限流游戲驗證的，只要他想，就沒有人能發現他。

這邊他光明正大打量著沈行慎，那邊沈行慎完全沒意識到遠處還有個人盯著他們，無視尷尬的孟淩曦，冷冷訓斥起弟弟。

“當然是在說你。蠢成這樣，整個沈家都少見。如果不是我和爸爸親眼看著你出生，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親弟弟。”

沈見闕怒不可遏，臉色漲得通紅：“你、你！”

沈行慎沒有理會沈見闕的憤怒，反而道：“以前我單以為你是沒腦子，但現在我才發現，你根本是連禮貌道德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顛倒黑白、不敬長輩，我和爸爸以前難道是這麽教你的？”

沈見闕氣得手指直哆嗦：“什麽長輩？大哥，你才是信口雌黃吧，我什麽時候不敬長輩了！”

沈行慎：“你說呢？”

沈見闕：“我怎麽知道！”他用力錘了下被子，不小心撞到手上一塊淤青，頓時疼得臉色都白了，“我根本沒有頂撞長輩，你這是誹謗！”

沈行慎冷笑：“想不起來是吧？行，我提醒你。他姓顧，你的投資管理課還是和他學的。”

“顧？我們家有姓顧的長輩？”沈見闕正要嗤鼻，忽然想起什麽，一下僵在病床上，“顧？顧……是、是那位遠房小叔叔？”

那位遠房小叔叔叫什麽來著？

哦対，叫顧雲霆。

顧雲霆。

沈見闕身體晃了晃。

他之前仿佛被泥和稻草糊住的大腦終於開始轉動，從記憶深處調出顧雲霆和沈家的具體關系，臉色難看得可怕。

孟飲冰卻被完全勾起了興趣，身體不由向前傾了傾，仔細觀察和聆聽著病房內的動向。

“我、我……”沈見闕支吾半晌，竟不知道說什麽才是対的。

為什麽上一次和顧雲霆見面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起來対方是他遠房小叔叔的事情？

沈見闕拼命回憶以前和顧雲霆見面時自己都幹了什麽，越想越心虛，越回憶越沮喪。

“我……他……他上次為什麽不直接說……”

沈行慎揚了揚眉：“終於想起來了？”他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沈見闕後腦勺，聲音更冷了，“小叔叔雖然年紀和我們差不多，但他到底是長輩，接管顧家多年，還犯不上和你一個小輩大動幹戈。”

沈見闕捂著後腦勺，沒敢回嘴。

沈行慎扯著弟弟的衣領，將他微微提起，目光沈甸甸地落在他臉上：“你聽好了，今天的話是通知不是征求。我問過醫生，你其實沒受什麽傷，只是受到了驚嚇而已。最遲今天晚上，你必須辦好出院手續回家，做好和小叔叔道歉的準備。”

“如果你做不到這點，以後就不用再回沈家了。”

松開手，沈行慎不理會沈見闕發直的目光，退後幾步站定，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整理整齊。

“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沈見闕回過神，情緒低落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大哥。”

沈行慎絲毫沒有対蠢弟弟產生同情，反而冷笑著說：“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沈見闕低聲又保證了一遍。

孟淩曦全程沒找到插嘴的機會，看沈行慎單方面定下沈見闕的行程，不由有些心急，出聲打斷。

“沈哥，見闕昨天晚上高燒，現在少雖然退了，但他還沒什麽力氣，你看，能不能稍微讓他先休息兩天？”

沈行慎偏頭看了孟淩曦一眼，不鹹不淡地說：“我們已經和小叔叔約好了時間，你想讓我們失約？”

孟淩曦緊了緊手指：“只是稍微推遲一下，頂多一個晚上也不行嗎？見闕昨天發燒了。”

沈行慎不為所動：“沒有小輩讓長輩等的道理。沈見闕，你怎麽說？”

沈見闕忙回答：“我今天下午就回去！”

孟淩曦有點維持不住表情，臉色不太好看：“可你才剛退燒。”

沈見闕：“哦，我好得很。”

孟淩曦還想再勸，沈行慎直接擡起右手，制止了他。

“孟淩曦。”他凝視著孟淩曦，目光銳利，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我不管你到底有什麽小心思，又在暗地裏盤算什麽，只是告知你，沈見闕今天必須回沈家。”

孟淩曦沈默片刻，面不改色地說：“我只是擔心見闕的身體。沈見闕是你的弟弟，我以為你會以他的健康為重。”

沈行慎厲聲道：“行了，這種虛偽的關心和質問就不用提了。如果你一定要阻止沈見闕今晚回家，那我勸你還是收了這個心思。這些年到底是誰在用沈家的人和關系網，我想你比我這個蠢弟弟更清楚。如果你樂意我們追究這件事，你就繼續阻止。又或者，你更希望小叔叔親自關註這件事？”

孟淩曦身體一顫，病房瞬間陷入尷尬和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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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顧雲霆這個妖妃是輩分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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