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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牽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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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瑟選擇用牡丹, 虞氏氣得拍桌,“逆女。”

顧錦瑟不理會,悄悄地將牡丹的花樣藏了起來, 任由虞氏‘人身攻擊’,最後虞氏幹脆不要了,顧錦瑟得意道:“你自己不要的, 不能怪我。”

虞氏氣呼呼地走了,一點都不想看到逆女。

忙碌下來,已是後半夜,顧錦瑟一人躺在床上, 聞了聞屋內的熏香,昏昏欲睡, 眼皮忽而重了千斤, 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夜醒來, 精神飽滿。

招搖在院裏打拳,吞吞指點她的招式, 兩人一招不和就打了起來,你來我往,讓院內的婢女都看傻了眼, 何曾見過如此英姿的女兒家。

兩人得意極了, 虞氏領著一幫子婢女走來,冷笑一聲:“耍把式呢, 再耍就扣你們月錢。”

“夫人,您這是做什麽?”招搖心道不好, 虞氏帶了十幾名婢女來, 像是興師問罪。

招搖與吞吞對視一眼, 未及說話, 就聽到虞氏說道:“這個院子風水不好,換一個院子住。”

招搖和吞吞:“……”

吞吞嘀咕一句:“是不好,哪有人家成親一年級就和離的。”

招搖剛好聽到了,回她一句:“有的,長公主、不對,是大長公主成親三月就和離了。”

吞吞回頭瞪她:“主事與明相是那等不負責任的人嗎?”

招搖卻說道:“兩人太負責了,才會和離。”

“其實我一直沒有明白為什麽要和離,你明白嗎?”吞吞抓耳撓腮。

招搖解釋道:“明相為何答應和離,我是不知道,但我知曉主事為何提出和離。”

吞吞心口一驚:“為何?”

“因為要活著。”招搖挑眉說道,“你可知曉主事要帶走月長姨娘。”

“帶走?都和離了,無親無故,為何要帶走呢。明相答應了?”吞吞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既然和離就該分清楚,怎麽還帶贍養老人的。

婢女們開始收拾院落,招搖將礙事的吞吞拉到柱子後面,“所以啊,我就猜出來主事是顧及顧家的人,情愛與性命相比,她選擇了性命。”

吞吞又開始疑惑了,“都說海誓山盟,怎麽到她們這裏就不管用了呢。”

“她倆沒有海誓山盟,只有忘不掉的仇恨。”招搖嘆息一句,皇後死了、德妃死了、趙家老太太死了,還有術家……

想起術家,她立即轉身跑出去。

婢女們幫忙將屋內的擺設,衣櫃妝臺以及床榻等物什都搬了出來,半日後,屋裏空蕩蕩的,虞氏豪氣,又花半日的功夫添就了新的擺設,一應物什都擺了進去,不過不再是閨房,而是男人的寢居。墻上掛了書畫,錦帳則是灰色的,就連衣櫃裏都只擺著嶄新的瀾袍,一件女子裙裳都看不見了。

虞氏一一檢查,很滿意面前的屋舍,令婢女改換熏香,然後一把鎖鎖上了。

一日再度過去了,顧錦瑟在新院子裏繡花,一針一線做得格外認真,招搖與吞吞在旁說八卦。

“你說術家老太太跟著親家趙老太太走了,你說她倒想得開。”

“想不開就看著兒子死,京城裏都在說是趙老太太帶走了術老太太,親家好有伴。”

“我和你聽到的不一樣,我聽到的是兩人都是被逼死的,咦……”

“咦什麽咦,你可曉得寧國長公主要成親了。”

“死了兒子的那個,怎麽那麽快?”

“說是沖喜,畢竟孤單一人,指不定還想再生一個孩子,主事,您覺得呢。”

顧錦瑟在繡牡丹花,聞言後笑瞇瞇開口:“她要生就生,和我有什麽關系,倒是你們兩個怎麽那麽清楚人家的房事?”

“京城裏都傳開了,那位駙馬才十八歲呢,與您一般大,寧國長公主都三十多歲了,您不驚訝嗎?”

“只準男人娶十幾歲的小妻子,就不準女子嫁給十幾歲的小公子,哎呦,你兩人是女人嗎?怎麽站在男人的角度想問題。”顧錦瑟嬉笑一聲,慢慢地晃了晃手中的針,“就該附身容嬤嬤,紮你們一針。”

兩人瑟瑟躲開了,誰知招搖突然又說了一聲:“你會再找嗎?”

“我才和離三天,你們就這麽希望我去找?”顧錦瑟嘆氣,這兩人真是忠心啊。

招搖立即說道:“其實有一人比較合適,杜大人啊,她年輕。”

“有我年輕嗎?”顧錦瑟不耐煩。

吞吞按住招搖,立即諫議道:“我給您去找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如何?”

“她們太……”顧錦瑟驀地止住,十五六歲也太嫩了,擱在現代就是未成年,她擺擺手,“等我把衣裳做完,一邊玩去。”

兩人對視一眼後,都搬了凳子坐下,看著顧錦瑟一針一針繡著艷麗多姿的牡丹花。

朝堂之上,已然亂了天。

德妃死了是巧合,趙家兩個兒子和趙老太太死了也可以說是巧合,那麽身子康健的術家老太太呢。

數位大臣聯合告發明祎草菅人命,先帝屍骨未寒,停靈未葬,小皇帝被逼得惶恐不安,畏懼地躲在少傅身後。杜衍很講義氣,舌戰群雄,奈何一張嘴終有會累的時候,只能幹瞪眼。

小皇帝被逼得哭了,張明淺示意諸位大人莫嚇著陛下,唯有平東王摸著鼻子說了一句:“你們看到明相殺人了嗎?指不定是人家心虛,以前就對不起明相,明相得勢,她們畏懼,這才自殺保護家人。”

“明相登堂入室去威脅,是她逼死的。”一位有術家交好的將軍發言。

平東王皺眉說道:“當年術家逼死趙大姑娘,欺辱明相之際,怎麽不見你出來指責,嘖嘖嘖,術決那個王八給你錢了?”

“平東王殿下慎言……”

“別讓我慎言,其實我若是明相,我會派人去殺了術家滿門再嫁禍給你,嗯嗯,人家光明磊落,你說她草菅人命。你與術家的關系,不用說也是人盡皆知。睜著眼睛說瞎話怕是不好。”平東王陰陽怪氣。

對方氣極了,杜衍緩過神來繼續懟,“你又沒看到明相殺人,她不過回家看望家人,你怎麽說得就像她殺人放火十惡不赦一般。”

“並非是看望,臣聽說是明相威脅術決,要麽老夫人死要麽術決死,逼死親祖母,天理難容。”一位文官說得面色通紅。

張明淺忽而說一句:“你是何處聽到的?”

“術府的奴仆。”

平東王瞪大了眼睛:“你與術家也有來往,人家虧空軍餉,嘖嘖嘖,回頭讓戶部查一下你,指不定你也接受術家的賄賂。”

“殿下慎言。”那位文官急了。

平東王繼續摸鼻子,身側的汝陽郡王想說話,他立即捂住弟弟的嘴巴,“你別說話了,再說打斷你的腿。長兄為父,聽我的。”

汝陽郡王氣極,叫囂道:“明相逼人身死是事實。”

杜衍立即回懟道:“汝陽郡王買兇殺人,也是事實。”

“你休要胡言。”汝陽郡王拍桌,怒氣沖沖,蓄勢待發。

杜衍毫不畏懼,畢竟人家都是要就藩的人,很快就要滾蛋了,她直接說道:“前兩日刑部主事顧錦桓回府路上遭遇刺客,我令人去查,正是你的心腹買了江湖人去追殺。你沒膽量與明相對質,就去殺人家前夫,你枉為男兒。”

平東王低眸看著弟弟,“你不厚道呀,人家又沒殺你家人。”

“不是我做的。”汝陽郡王抵死不認,用力平覆呼吸,“我禦下不嚴,自會處置,不勞杜大人費心。”

“你的下人去殺人就不勞我們費心,那明相還沒殺人,你就揪著不放。”平東王下意識懟了一句,這個弟弟太可怕了,他悄悄坐遠了些,神色惶然。

汝陽郡王氣得臉紅不說,額頭上的青筋凸顯,面色猙獰,“你們這是明目張膽地偏袒明祎。”

杜衍想說:我本來就偏袒,但這句話說了會壞事,只好生生憋住。

小皇帝吞了吞口水,滿臉愧色,站在他身側的張明淺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陛下有話可直言。”

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故作平靜開口:“明相一事,等先帝入陵寢後再作定奪。”

眾人一怔,汝陽郡王還想說什麽,杜衍立即開口:“郡王,陛下已有定奪,你要欺君嗎?”

汝陽郡王只好忍住心中那口氣,憤恨離開。

杜衍松了口氣,平東王面上也露出凝重,匆匆離開,來到先帝靈前。

入殿便見到背對著門外跪坐的人,背影孤寂,如山巒般一動不動,他趨步上前,急道:“阿姐,你可知曉……”

“殿下不必急,臣答應過貴妃會護送你回封地。”明祎打斷他的話,站起身來,回身看著小自己兩歲的青年,“記住,回到封地才是你該做的事情,殿下,許多事情爭不來的。陛下年幼,你們已長大了,記住,避開鋒芒。”

平東王驚訝又急躁,“你自己都已大禍臨頭了。”

明祎輕笑,“怕什麽呢,不會有事的,我若不想的事情,旁人逼也不成的,記住,待王妃好一些。”

靈堂內寂靜,幽幽燈火如地獄間長久不熄的冥火,青年人首次斂了笑容,“阿姐,我希望你無事。”

“殿下,人活著,不僅是為了享受,還有責任。你的責任是讓妻兒活著,讓貴妃安心。陛下的責任便是天下安定,你做不來的。”明祎輕嘆,好在平東王學會了接受。

“阿姐,我會幫你周旋的。”平東王得到明祎的肯定後,信心大增。

明祎輕笑,不再去看他,回身跪下,望著先帝的靈位,心突然靜了下來。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輕松了,沒有那些束縛,可心卻在疼。

她在靈位前心神不定,顧錦瑟卻在沈香中安睡,睡得很好,面色粉紅,虞氏來看她,嘆了口氣,掖好被角後悄悄離去。

****

趙術兩家同時擺了靈堂,前去拜祭的人寥寥無幾,顧錦瑟還是決定去了,先去術家。

術決看到她後先垂下頭,她過去沒有拜祭,只說道:“你失去至親,你是不是感覺很痛苦?”

術決沈默,顧錦瑟繼續說道:“你的痛苦不過一日間罷了,而她的痛苦呢,你母親殺了她身邊那麽多親近的人,術決,她本可以用陰私手段去解決,可她沒有,而是選擇最光明的辦法。她要讓天下人知曉你母親的行徑。”

“你二人已和離了。”術決輕輕說了一句。

顧錦瑟笑了,“那又如何,我還辭官了。怎麽,你不怕我了?你術家的痛苦才剛剛開始,你那位作惡多端的弟媳還好好地活著呢。”

“你……”術決面露陰鷙,擡手就朝顧錦瑟一拳揍了過去,招搖立即拉住顧錦瑟往後躲,招搖反手一拳打了回去。

術決不料顧錦瑟身板的人有如此伶俐的身手,被反打一拳後,立即叫人趕走她們。

兩人被趕了出來,顧錦瑟訕訕地笑了,“你看,沒有明相,我什麽都不是呢。”

以前都是仗勢欺人,她首次感覺到了權勢的重要性。

招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安慰顧錦瑟:“我還打了他一拳,不虧的。”

顧錦瑟哼了一聲,忽而聽到門內有人喊了一聲:“二夫人上吊了、二夫人上吊了。”

顧錦瑟疑惑:“哪個二夫人?”

“術至的夫人?”招搖也不知道,畢竟那位妾也可以稱呼二夫人。

兩人在門口蹲了會兒,悄悄去打聽,果然是術至的夫人死了。

顧錦瑟與招搖對視一眼後,兩人打馬離開,招搖去打聽,果然朝堂對明祎的指控愈發多了,多位重臣聯合彈劾明祎不顧孝道,枉顧人倫。

顧錦瑟氣恨,“術老夫人要打死明相的時候,他們怎麽不說老夫人不對。”

“正常啊,孝道很重要的。”招搖顯得很平靜。

顧錦瑟瞪她一眼,氣呼呼地回家去了。

回去與虞氏吐槽,虞氏與招搖想法一樣,但沒有多想,只說收拾妥當了,初八就離開。

和離後,顧府門庭冷清,沒人來了不說,就連顧侍郎也只是讓兒子過來詢問情況,當聽到辭官後更是不解,匆匆走了。

顧錦瑟再氣恨也無濟於事,但術家的事情多半不會結束,明祎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

鍵盤俠那麽多,哪怕一件小事都會被無限放大,怎麽說都是錯的。

****

顧錦瑟所想,都成了真,彈劾明祎的奏疏愈發多了,甚至有人提出明祎德不配位,懇請陛下廢相。

顧家驟然安靜下來,迎來一位客人:神色消瘦的顧錦桓。

顧錦瑟慢慢地走開幾步,不想與他說話,顧錦桓瘦了許多,衣裳飄飄蕩蕩,但他也沒有說話,而是聽從虞氏的安排住進來那間安排好的屋子。

當晚,顧家來了刺客,先是摸進顧錦桓的院子,殺人不成,選擇放火。

顧錦桓被刺客刺傷手臂,一臉陰沈地看著趕來的顧錦瑟:“我欠你的一條命還了。”

顧錦瑟呆呆的看著下人簇擁著顧錦桓下去,忽而醒過神來,回身拉住剛趕到的虞氏,“阿娘,你喊他來是替我擋災的?”

“是嗎?沒有的事情,我就是害怕那位張大人舉報你是女子,我就提前將他找來了,今晚的事情純屬巧合,京城不能待了。”虞氏望著月亮嘆氣,“怎麽就那麽巧合呢。”

顧錦瑟麻木了,抓住招搖與吞吞:“你二人月錢全扣。”

兩人辦事不力,頓時不敢吭聲了,招搖擼起袖口就去找刺客,吞吞隨後跟去了。

顧錦瑟看著破敗的屋舍,心中氣恨,唯獨虞氏嘆了一句,“我令他快馬疾馳,答應給他一間豪華寢居,如今都沒了,阿瑟,從你月錢裏扣。”

“顧家是我的,隨您折騰。我要去報案。”顧錦瑟腦袋炸了,這叫什麽事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她受不住了,當即一封信寫給明祎,信上寫明經過,萬望查清經過,懲處兇手,最後一句珍重。

明祎半夜就收到信了,觸及熟悉的字跡後,心莫名揪了起來,她反覆看了不下十遍,趁著夜色喚來心腹,商議一番後,心腹為難地退下。

不等天亮,汝陽郡王府便失火,火勢連天,無人受傷,卻燒毀了大片屋舍極其園林。

損失慘重。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顧錦瑟吃了第一手的瓜,正是興奮,拍手叫好,畢竟對方先玩賴,就不能怪明相了。

高興之餘,給顧家的奴仆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吞吞和招搖的月錢算是彌補過來,兩人心情猶如過山車,哀嘆一聲後,開始搬家事宜。

顧錦桓來後,顧錦瑟就縮在自己的院子裏整理行李,她的東西大多會拋下,男子的裙裳都用不上了,虞氏按照她的喜好都給顧錦桓做了一套,加上這回受傷縱火,顧錦桓可以休養兩個月,外人不會發現她二人的秘密。

幸好顧錦瑟在京沒什麽好友,顧錦桓縮在家裏也不會有人來找,是以,虞氏很放心他。

到了初六這日,許多東西都收拾好搬上馬車,後日清晨就走,避開先帝的靈柩,赤玫研究了暈船的藥物給顧錦瑟。

收拾妥當後,張明淺忽然來了。顧錦瑟穿回了裙裳,長發散於背上,肌膚瑩白,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張明淺腳步一頓,差點就摔下臺階,穩定身子後瞧見了顧錦瑟的妝容,淡妝濃抹總相宜,纖弱瑩潤,頃刻間,她屏住了呼吸。

顧錦瑟請她入內說話,她有些恍惚,徐徐擡腳,進屋後說道:“有人告發你女扮男裝,我特來告訴你。”

“誰告發的?”顧錦瑟冷笑一聲。

張明淺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未曾想到,你竟然這麽好看。”

去歲貢院門口匆匆一瞥,誰又料到她會如此動人。

若在以往,顧錦瑟必然說笑幾句,大家都是女孩子,說說笑笑也無妨的。今日乍然聽聞後先楞了下,才說道:“謝謝誇讚,是誰舉報的?”

“汝陽郡王,你或許不知郡王府被燒了,損失慘重,他便將無證據的事情告訴了陛下。”張明淺淺笑一句,慢慢的轉開目光,“你這麽聰明,應該知曉如何對應了。”

“你大概不知我顧府昨夜也遇到了刺客,胞弟顧錦桓被刺,屋舍被燒,赤玫說最少休養兩月呢。”顧錦瑟冷笑一聲,站起身來,“不如你隨我去看看?”

“你家被燒了?”張明淺有些不確定消息的真假。

她在疑惑,顧錦瑟已擡腳走了,她只好快速跟上。

往後府走去,空氣裏彌漫著奇怪的味道,張明淺嗅了嗅,聞出來是燒焦的味道,越往裏走,味道越發重。

靠近被燒焦的府宅後,黑黢黢的屋子散著焦味,顧府眾人還打掃清洗,進進出出,搬動著燒焦的木頭。

張明淺訕訕道:“你家、比郡王府好些。”

“我家胞弟受傷了,郡王受傷了嗎?”顧錦瑟冷冷地問。

張明淺一噎,“沒有,對了,你口口聲聲說的胞弟是誰?”

“顧錦桓。”顧錦瑟解釋。

張明淺一怔,“顧錦桓上京了?”

“他本就在京,辭官罷了,張大人莫不是不認識他了?”顧錦瑟故意說道。

“你……”張明淺被激得有些迷惑,“陛下的人快要來了,你自己想想辦法吧。”

“張大人,慢走不送。”顧錦瑟忽而提高了聲音。

張明淺吸了口氣,強按住自己的情緒:“舉報你的又不是我,你不必與我劃清界限。”

顧錦瑟一句話也不說了,雙眸直勾勾地看著她,意思很明白。張明淺睨她一眼,快速走了,

顧錦桓昨日剛來就遇到刺客,今日腦殘的汝陽郡王就來舉報,顧錦瑟心中起伏不定,想著自己不能這麽坐以待斃,必然是要些設的,哪裏就有一直挨打的道理。

她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新院子,路上遇到虞氏,虞氏看著女兒憔悴冷靜的樣子,心頭一疼,“張大人說什麽?”

“誇我好看,順便告訴我,我被人舉發,說是女扮男裝,陛下馬上就要派人來了。”顧錦瑟確實很冷靜,沒有慌張,相反,她想報覆。

虞氏只當她心情不好,也沒有說什麽,直接說道:“讓赤玫消了你頭上的疤痕。”

“我知道啦,阿娘,你去守著顧錦桓,若是宮裏來人了,您去應付,我就不出去了。”顧錦瑟朝母親擺擺手,走兩步頓一步,心情異常沈重。

被人欺負了,該怎麽回擊?

回到院子裏,她問招搖:“旁人欺負你,你怎麽回擊?”

“打回去,蹲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套上麻袋打一頓就好,不行就打兩頓。”招搖鄭重道,“不過汝陽郡王自己找死,他家都沒了,您怕什麽呢,昨夜老天都幫您,後半夜起風,火都燒上屋頂了。您就別生氣了,不如去多做些點心,嗯,奴婢想喝湯呢。”

“你想喝湯,自己去做。”顧錦瑟趴在床上晃悠著雙腿,唉聲嘆氣。

“您啊,別在意這些,張大人與您說什麽了?”招搖上前安慰。

顧錦瑟將舉發的事情說了一遍,招搖氣道:“肯定是有人背叛您了,不過也不要生氣了,二公子都來了,我悄悄看了一眼,與您像了□□分,就是腦袋上沒有疤痕,不如我給他砸一個疤痕出來?”

“不去管他。”顧錦瑟不想這些瑣事,而是聯系自己身邊的人,誰會舉發她?

消失不見的瀠茴?

“去找一找瀠茴,永安樓還在開嗎?”顧錦瑟發覺自己對消息閉塞,對外面事情一概不知。

“永安樓關了,兩個掌櫃不知去向,我都懷疑是不是被誰金屋藏嬌了。哎呦,您別這些瑣事了,去做湯吧。方才夫人說想喝湯了,您作為女兒不該去做嗎?您的孝心呢?”招搖上前一步,直接將人拉起,喚了一聲春月,兩人合力將人從床上挪起來。

顧錦瑟哪裏是招搖的對手,就差被對方扛在肩頭上幫去廚房。

廚房裏準備許多食材,還有搭配的菌菇,顧錦瑟看向招搖,“我們都和離了,你還想我給她做湯喝?”

“屬下想喝,我願用半年的月錢來換,您想想,夫人也喜歡喝呀,您就順便給屬下做。”招搖卑微極了,用一詞來形容便是‘搖尾乞憐’。

她一把拉過春月,“春月,夫人是不是喜歡你們姑娘做的湯?”

“對、對,還有拉面。”春月被推了出來,心裏將招搖罵了一頓,一面陪笑著。

顧錦瑟被兩人期盼的眼神看得心裏發軟,她不是古代人,做不來那套將奴仆當作附屬品的做法,在她們再三央求下只好洗手做羹湯。

招搖提議道:“熬湯需要時辰,不如您做一份拉面,我、我、我還有半年月錢呢。”

顧錦瑟冷了臉色,廚娘聞言去調面粉,招搖再度提了建議,“您教我面條怎麽拉,我臂力很好的,你教教?”

“成,我教你,然後開間拉面館,我做櫃臺,你做掌廚,我兩三七分賬。”顧錦瑟似乎想到了美妙的事情,練武之人臂力驚奇,不亞於現代機器呀。

突然間,顧錦瑟的心情就好了許多,拉著招搖一起來,教她如何揉面,如何去拉,廚娘一口氣調制了半袋面粉。

招搖樂此不疲,看著顧錦瑟拉出的第一份面條,忽而說了一句:“哎呀,您的湯好像見底了。”

顧錦瑟急忙去看,招搖順勢將面條偷了,丟給門外久候的吞吞,然後自己開始揪了一塊面團出來反覆揉搓,等顧錦瑟回來的時候,她都拉了一半了。

“我拉好的面條呢?”顧錦瑟在案板上找。

招搖睜著眼睛說瞎話,指著自己手中的粗面條:“這裏這裏,我剛剛想拉一把就斷了,索性揉了重新拉。”

顧錦瑟半信半疑,還是上前教她如何使力,招搖聰明,一教就會,徒弟認真,師父放心,兩人一拍即合。

晚上顧府的人都吃拉面,顧錦瑟守著自己的湯,看著招搖拉出一份又一份的面條,粗細均勻,樂此不彼,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

像二傻子。

湯出鍋後,顧錦瑟去嘗味道,今日加了些菌菇,味道偏淡了些,招搖立即湊了過來。

顧錦瑟盛了一盅給虞氏送去,接下來便不去管了,剩下的留給招搖。

虞氏見到菌菇雞湯後大為不解,“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啦?”

“沒有,給您嘗嘗。”顧錦瑟嬉笑一聲,“對了,阿娘,我們去金陵開一間面館,集齊全國各地的面條做法。”

金陵鴨血粉絲湯一直都是一道名菜呢,紅薯做出來的粉絲口感就棒。

虞氏先喝湯,品了品,“你放鹽了嗎?”

“放了呀。”顧錦瑟回神,先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擡首就見阿娘幽怨地看著自己,眼神怪怪的,她裝作沒有看見,“您慢慢喝,我回屋去了,還有,晚上只怕都會吃拉面,招搖在拉面呢。”

虞氏:“……”

顧府晚上都吃拉面,突然間明祎的待遇,人人都有了,昨夜的不快煙消雲散。

剛吃過晚飯,宮裏來人了,虞氏笑吟吟地去迎,對方穿著內侍服,點名要見顧錦桓。

“昨夜來了刺客,險些沒要了他的命,現在還沒醒呢,您隨我去看看?”虞氏也不拒絕,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引著內侍朝後院走去。

內侍狐疑,站在原地不敢走,說道:“讓顧錦桓出來。”

虞氏一怔,語氣太過生硬了,聯想到和離辭官,顧家地位一落千丈,內侍都敢這麽頤氣指使了,當即冷了臉色,說道:“要麽你去看,要麽你出府,我兒子傷得不清,人都沒醒,怎麽來見你。”

內侍被嗆得一怔,眼看對方不是軟柿子,自己撞到了骨頭,當即也不敢多說,跟著顧家的婢女往後院走去。

婢女故意將內侍往主院去迎,瞧見燒焦的屋舍後,內侍驚訝不已,婢女好聲好氣地說了昨夜的事情。

等見到病床上的人,內侍特地上前,他見過顧錦桓的樣貌,仔細對上容貌,又掀開衣襟看到胸膛,仔細驗證一番後,才離去。

看著馬車離開,虞氏提起的心才放回了肚子裏,令人將府門直接關了。

夜色寂寥,沈沈如墨,相府的燈火點亮了,明祎回到屋裏後脫下外裳,婢女入內詢問可要用晚膳。

她沈默了須臾,婢女說道:“招搖姑娘讓人送來了面條,還有菌菇鮮骨湯,您可要試試?”

“招搖?”明祎有些疑惑。

婢女回道:“對,黃昏時分送來的,說您會喜歡的。”

“好。”明祎恍惚知曉招搖的意思,她怎麽又做拉面了,虞氏想吃不成?若是虞氏想吃,怎麽又送來相府。

帶著這份不解,婢女將湯面奉上,瞧見根根分明的面條後,她心頭一痛,哪怕胃口不好也將面條都吃了。

湯汁很鮮,溫度剛剛好,明祎品著湯,面前湧現女孩將擼起胳膊,墊腳奮力的揉面。

“你墊腳做什麽?”

“用力呀,我一揉面就會墊腳。”

“我還以為案板太高,你太矮了呢。”

“小人心思。”

明祎自嘲的笑了笑,放下筷子,喚來婢女詢問:“招搖可說了什麽?”

“只說讓您嘗嘗,還說來之不易呢。”

黑夜濃重,燭火明亮。

明祎細細品著‘來之不易’四字的韻味,想來顧錦瑟不知面條是送來相府的,按照她的性子,一旦斷了就不會回頭。

果斷得讓人害怕。

她看著碗底的湯汁,托腮冥想,婢女站在一側也不敢動了,但明相見面條都吃了,想來也不會是壞事。

明祎一坐便是一個時辰,唇角彎著極淺極淺的弧度,若不輕易去看,也看不出她在笑。

直到困了,她才梳洗躺下。

合上眼睛,耳畔似乎出現顧錦瑟的聲音,耳鬢廝磨的過往,讓她再度睜開眼睛,身邊空蕩蕩的。

她看了一眼後,慢慢地縮進被子裏,用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呼吸沈悶,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呼吸聲。

緊緊閉上眼睛,深深吸氣,胸腔肺腑似乎被石頭壓了起來,呼吸愈發難受。她猛地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喘息,如劫後餘生,燈火黯淡,搖曳不止,夏日的夜異常憋悶。

額頭上布滿密集的汗水,她伸手摸了下,掌心都被濕透了,她盯著自己的掌心,久久無法入睡。

翻來覆去。

婢女聞聲走了進來,悄悄說道:“赤大夫送了些安神香來了,奴婢給您熏上吧。”

明祎似從地獄回來的閻羅般渾身都染著戾氣,淡淡地看了婢女一眼,赤玫與招搖如今都是顧錦瑟的下屬了。

婢女被這麽一眼看得心慌,極力埋著頭。

不知過了多久,膝蓋差點就要磕在地板上的時候,明相慢慢地發話了:“試試。”

婢女如蒙大赦,飛快地退出屋子,從配屋裏取來香料。

明祎聞著香,片刻的功夫就沈沈睡去。婢女拍著胸脯,低聲嘆了一句:“赤大夫的熏香可真厲害,想來以後缺不了的。”

兩人不在一地,卻聞著一樣的香料入睡。

****

初七這日,幼主召見顧錦桓。

顧錦瑟忙去見弟弟,見他腦門上綁著繃帶後楞了下,又驚又嚇,顧錦桓翻身不想看她,“我會裝暈的。”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我明日就走了,你在京城不要鬧事,過上幾日,你也回餘杭去。”顧錦瑟提醒一句,“遇見汝陽郡王就直接暈,他是個瘋子。”

顧錦桓始終不說話了,背對著姐姐。

顧錦瑟嘀嘀咕咕囑咐一番後,轉身就要走,卻見張明淺站在門外。她不高興道:“我顧家如今落到張大人進門都不打招呼的地步了嗎?”

張明淺著一身青色裙裳,淡淡的青色給人一種清爽感,顧錦瑟走近一步,瞧見後說道:“張大人今日年輕不少,你是打算見過我後去會相好嗎?”

張明淺呼吸一滯,女孩身子纖弱,唇紅齒白,發髻上的珍珠瑩潤生輝,可她的小臉上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她瘦了些,雙頰沒有原先瑩潤,她的眼睛裏失去了光。

她看著面前的女孩,有些難受,但還是開口:“我來請顧錦桓入宮見陛下。”

“在裏面呢,傷了,半死不活,麻煩尋一個擔架來擡著他。”顧錦瑟應聲,側身避開,好讓張明淺進屋。

張明淺沒有說話,而是沈默的看著她。

兩人皆是不語,顧錦瑟低眸,而張明淺認真地打量著她。

站立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張明淺先妥協,開口道:“顧錦瑟,你的心很硬,可這兩日,我又覺得你很矛盾。”

分明是牽掛在心,卻始終不肯見一面,是怕舊情覆燃嗎?

夏日的陽光很暖,有些刺眼,可照不熱顧錦瑟的小臉,她的神色始終很冷,就算是笑,也讓人覺得一股蒼涼。

顧錦瑟扯唇笑了,說道:“你也很矛盾,你方才看我的樣眼神,讓我差點以為你喜歡我呢。”

張明淺忍不住臉紅了,低咳一聲,“你說話她直接了些。”

“張大人,我讓人去準備擔架。”顧錦瑟閃身走開了,走了兩步,忽而說道:“世道總是對有情人不公,所以,張大人莫要做有情人。”

張明淺凝眸,跨過門檻的時候轉身去看,女孩走遠了,背影挺直,一步一個腳印。

有情人是什麽人?

顧錦桓被光榮地擡出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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