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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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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這日黃昏的時候, 顧家關門閉戶,顧止孝中不能宴飲,守著自己的書房過日子。

初二清晨顧錦瑟恭恭敬敬地給顧止磕頭, 拜別父親,跪地笑吟吟開口:“阿爹您放心,您若有子嗣, 我定會替你好好養大。您也不小了,必然是看不到他們成婚生子,但有一點,他們給您生孫子, 然後喚我一聲姑姑。”

顧止氣得胡子抖了抖,顧錦瑟恍若不知, 繼續磕頭, “您想想, 我會好好對待您的兒孫,不必擔憂。”

簡而言之, 就是生吧,顧家家大業大,總會養活的。

顧止瞪著眼, 明祎笑得背過身去, 招搖吞吞更是溜出去大笑。

一行人踏上回程,虞氏來送,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後,顧錦瑟說道:“阿娘, 我替您去找那書生可好?”

虞家外祖曾為官, 久居京城, 他死後, 虞大舅領著人回鄉,可想而知,書生是京城人。若是京城人,就很好辦了。

不料,虞氏反而瞪她:“我為何還要惦記書生,我尋一年輕的不好嗎?”

顧錦瑟:“……”

“阿娘,您真是厲害,記住告訴我,我給您準備厚禮。”顧錦瑟不顧一旁阿爹陰沈的臉色,主動將他當作空氣。

虞氏冷笑,揪著女兒的耳朵將人送上馬車,顧錦瑟抓住阿娘的手:“阿娘,您隨我去京城,我給您找許多書生,年紀大的小的都沒有,阿娘,我想與您在一起。”

若是主動略過最後一句話,必然覺得這是一番嘲諷的話。最後那句話讓虞氏神色很不自然,她楞了下,然後摸摸女兒的臉蛋:“可我不想看見你。”

明祎抿唇笑了,這對母女恰似對活寶,總能將人逗笑。

尤其是虞氏心思開朗,顧錦瑟隨她,倒也不錯。

母女離別沒有常人眼中的難分難舍,唯有顧錦瑟似個怨婦般看著虞氏,不忘念叨著京城有許多小書生,阿娘若是喜歡,她可以日日換一個。

虞氏就差拿腳踢她,“等我安定了,我自會去京城找你。我先去金陵看著你的鋪子,你將來若回金陵也有很好的去處。”

顧錦瑟回瞪一眼:“阿娘,你糊弄我,你的書生肯定嫁去了金陵,這些年您不敢去金陵,就是害怕自己舊情覆燃,如今有了機會就巴巴地去金陵,女兒都不要了。你就是渣娘!”

虞氏不疾不徐道:“那你也是個渣女兒。”

明祎拉著顧錦瑟登上車,與虞氏道別,說道:“我在此處安排了三百人,夫人若有危險,他們會來相助,還有吐吐便托您照看了。”

虞氏感激不盡,掃了一眼顧錦瑟:“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學著些。”

顧錦瑟哼了一聲,撂下車簾,氣呼呼地讓人速度快些。

一行人終是啟程,一路上招搖與吞吞嘰嘰喳喳,說東說西。

天氣寒冷,路程慢些,待午時陽光充足,車內兩人出來騎馬疾馳。

緊趕慢趕,星夜兼程,總算在上元節趕回京城,明祎入宮面聖,顧錦瑟被顧侍郎請去,詢問家中狀況。

顧老一死,顧止丁憂,顧家算是涼了大半,顧侍郎接連哀嘆後,問道:“你阿娘如何了?”

顧侍郎尚且不知顧止與虞氏和離一事。顧錦瑟不提,只道去了金陵。

顧侍郎想問不該守孝嗎?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怪事太多,問多了,人家會嫌煩。

接下來詢問有何打算,顧錦瑟反問他沐決怎麽樣了。

“父子二人革職查辦,回家去了,術至至今還在昏迷中,術家祖籍京城,怕是就這樣了。”顧侍郎嘆息一聲,心裏明白,這一天是術家自己得來的,術至可惜了些,可又誰讓他碰到這麽一個糊塗的兄長。

他又說道:“術家兒郎們從軍中回京,皆被革職,陛下說了百年內不用術家子弟。”

顧錦瑟心驚,這比殺了術至還狠呢,術家算是到頭了,一朝落下,萬人踐踏,術家人以後不要出門了。

她問道:“術至的那位夫人呢?”

“你說的那個跟隨術至去邊境的二房夫人?”顧侍郎有些理不清後宅夫人的事情。

顧錦瑟翻了白眼,“您怎麽還給人家定義了呢。”

“她還是個外室,聽說老夫人不滿她卑微的地位,至今不讓她入術家族譜,在邊境是個夫人,回來後怕是連個妾都算不上。”顧侍郎絮絮叨叨,“你說術老夫人是不是年歲大了,腦子不好,給術至難看呢。”

“他是喜歡小兒子,打壓大兒子,不然當年趙大姑娘怎麽會求醫無門呢。”顧錦瑟猜測,心內不免可憐趙大姑娘。

顧侍郎點點頭,“想來也是,術家算是結束了,看了回熱鬧,也當作是開開眼界了。”

顧錦瑟問道:“陛下這麽懲罰,不怕術決的屬下來鬧嗎?”

“你還說鬧呢,張明淺張大人可是厲害,短短幾月間走訪民間,不僅查出術至吃空餉的事情,還查出了術家女兒逼良為娼的事情,術家兒子搶奪民女,你是不知,罪狀足足讀了半個時辰。”顧侍郎露出驚訝的神色,“若不是到了民間都不知這麽多事情,你想想,這樣的事情擱在京城,光是一件事都足以讓家族覆滅,若沒有術家多年的軍功,術家人早就身首異處。”

“你想想,如今太平盛世,竟還有這等骯臟事,張大人查案的時候還受了傷,陛下罰了術決七成家產。”

顧錦瑟越聽越精彩,京城無權活得卑微罷了,若是無財,可真是太慘了。

但是她很高興,忙站起身,“我想去術家看看,有些事該做的。”

顧侍郎看她一眼,“你想讓他們將趙氏的靈位迎回?”

“不可嗎?”顧錦瑟被叔父看得心底害怕。

“也可,但我覺得趙氏不會高興的,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讓人安歇吧。”顧侍郎嘆氣,“你或許還小,不知當年舊事,我可是看過來的,二十年前那場風波,若非先太後在,只怕趙氏都被浸豬籠了。”

先太後掌權,對女子多些寬容,術家惱恨卻不敢得罪太後,只休妻作罷。

顧錦瑟卻說道:“我不過去嘚瑟而已,又不會真的去讓他們接受趙大姑娘,我自己都覺得惡心呢。”

顧侍郎:“……”這個侄子可真幼稚。

離開侍郎府,顧錦瑟跳上馬車,招呼吞吞:“去術家。”

吞吞興奮道:“去術家踩一腳嗎?我可太喜歡了,快走。”

主仆一心,奸佞之輩。顧錦瑟這麽想的,旋即笑出了聲,整理好自己的衣袍後,當即斂住笑意,她掀開車簾問:“帶些人,若是被打就吃虧了。”

吞吞覺得不錯,立即去讓人回去搬兵,不多,百餘人就夠了。

顧錦瑟感覺很不錯,自己對前途無甚想法,自在些,多好。

顧錦瑟等了會兒,人湊齊後,立即策馬去術家。

門房的人見到驚艷絕絕的顧主事後砰地將門關上,打死都不開門,吞吞上前敲門,“開門,我家主事特來拜見。”

毫無動靜。

吞吞連敲幾回門,人家就是不開門,顧錦瑟為難道:“去買炮竹。”

吞吞叫了一聲:“我去買炮竹啦。”

顧錦瑟冷笑,橫豎都不要臉了,就鬧大些。和明祎待了大半年,臉皮也厚了不少。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未及說話,府門開了,她慢悠悠地下馬,術字走了出來,錦衣華服,她立即笑吟吟開口:“術家大公子,許久不見,聽聞老夫人不認你娘啊。”

術字臉色本來就很難看,聽到這麽一句話氣得揮拳打人,吞吞擋住他:“打架嗎?”

門前烏泱泱站了百餘人,術字咬牙忍下,“你來做甚?”

“想見見你爹,見見你祖母,讓我進去?”顧錦瑟友好地笑了,不忘懟道:“你生氣啦,不要生氣,你是庶出的,我好歹也是你的嫡長姐夫。”

“顧錦桓。”術字何曾被人這樣羞辱過,在邊境時,人家追捧著喚少將軍,威風凜凜。

顧錦瑟嬉笑:“術字,豎子,你這名字就很符合你的性子。”

術字忍無可忍,朝著顧錦瑟再度揮起拳頭,吞吞也不上了,身後的侍衛立即湧上來,雙拳難抵四掌,片刻的功夫就被捉住。接著被五花大綁,顧錦瑟嬉笑道:“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術字破口大罵:“你這、吃軟飯的,仗著妻子之勢來我府上搗亂,顧錦桓,你放開我,我們單挑,你個孬種。”

“匹夫之勇。”顧錦瑟揪著綁住術字的繩子,然後翻身上馬,回身看了一眼羞憤欲死的人:“我欺負你又怎麽了,你不過是一平民,我不傷你性命,你奈何得我嗎?”

術字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芝蘭玉樹的少年郎,咬牙切齒大罵:“顧錦桓、你個孬種廢物,放開我,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混蛋王八蛋。”

顧錦瑟牽著繩子,慢慢地驅動著馬兒前走,走得很慢,沒有拖行,剛走十多步,術家長輩沖了出來。

術決沖上前,怒氣沖沖,“顧錦桓,你休要欺人太甚。”

顧錦瑟微微一下:“我就欺人怎麽了,你家逼良為娼的時候怎麽不說你自己欺人太甚、你家吃空餉的時候怎麽不想想百姓疾苦,你家打死無辜百姓的時候怎麽不想人家可憐。”

“此事、陛下已有定奪,罰過了,你休要胡攪蠻纏。”術決被顧府侍衛擋住,掙紮上前,偏又無可奈何,只能用一雙眼睛盯著顧錦瑟,然後顧錦瑟臉皮厚,巴掌不上身,斷然不會覺得難受。

她呵呵笑了兩聲,“我就要胡攪蠻纏,怎麽了。你去告我吧,本官無所畏懼。”

言罷,眾人都跟著笑了,尤其是吞吞,對自家主事不要臉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

其實,是術家先不要臉的,主事效仿罷了。

術決無奈,喊家丁來搶人,然而顧家人多,搶人壓根搶不過,氣得他跳腳質問:“是明相讓你來的嗎?”

顧錦瑟看了術字一眼,道:“父債子還,你爹侮辱明相,就只能讓你受罰了。吞吞,打他。”

吞吞擼起袖口,上前一巴掌打在術字小麥色的皮膚上,一個巴掌印尤其鮮紅。術字氣得跳腳,下一息,就被吞吞一腳踹倒,“你跳什麽呢?”

術字在地上掙紮,爬都爬不起來,顧錦瑟漠視他,反而問術決:“你心疼嗎?”

術決咬牙,渾身打顫,道一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哎呀,你罵我是狗,吞吞,打他。”顧錦瑟迎著天光眨了眨眼睛,嬉笑道。

周圍圍了許多看熱鬧的行人,看著馬上的俊秀少年,又看著地上被打了兩耳光的青年人,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世人多憐憫弱者,有人開始指責顧錦瑟欺負人。

顧錦瑟冷笑,卻不反駁,罵就罵唄,反是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了過來,“世人都道顧主事行事刁蠻,卻不知術決拋棄妻女,與旁 的女人私奔,這等負心男兒要了何用,當年術家老夫人明知明相是術家的骨肉,偏偏讓人去下毒手害死,這等人家,有甚值得可憐。”

眾人循著聲音去看,卻見三公主一襲紅色騎馬裝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她勾了唇角淺笑,“顧錦桓啊,孤當你是忍氣吞聲之人,今日之舉,孤甚是喜歡,倘若有人這般對我夫婿,莫說是幾個耳光,孤會放火燒了他全家。”

最後一句話是沖著術決說的。

術決握拳的雙手漸漸松緩,三公主騎馬近前,顧家侍衛讓開一條道,三公主騎馬至顧錦瑟身側,她嘆息一句:“你們術家說趙氏不貞,試問,是誰先與其他女人上床茍合?再問,明相當年大病,你這個生父在何處,術家人可有幫助?你們什麽都沒有做,不,你們在明相病愈後,指責她的母親不貞。術決,倘若你的母親請大夫她治病,趙氏怎會出城求醫,怎會遇上刺客,又怎麽被人搭救。說來,你才是原罪。”

“你是何人,替趙氏說話,是她與人偷情,休要胡亂說話,男人娶妻納妾乃是常事。”術字從地上跳了起來,脖上青筋乍起,“天地有道,男子納妾,天經地義,我阿爹有何錯,趙氏自己堅持不住,為何怪罪我術家。”

三公主歪著腦袋看著他,不耐煩道:“你是何人,有何資格與孤說話,來人,按住掌嘴。”

顧錦瑟雙手緊了緊韁繩,有些不自然,只見三公主的侍衛上前,按住術字,當即兩巴掌扇了過去,力道比吞吞不知大了多少。

好家夥,百姓發出唏噓聲,哪裏還敢說話,登時抿緊了嘴巴。

三公主看著術決憋屈,兩頰青筋突起,揚首笑道:“明祎是一磊落之人,若是孤,早就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生下的子嗣,幸好孤得父皇這般仁愛的父親。”

顧錦瑟:“……”三公主聰明許多,還懂得當眾誇讚陛下了,待陛下知曉後哪裏還會生氣。

術決啞口無言,還望三公主作揖,“懇請殿下饒過犬子。”

“顧主事,你覺得呢?”三公主扭頭去看身側的少年。

顧錦瑟點點頭:“他既相求,我自然放過。吞吞,松開他。”

顧家侍衛立即松開術字,紛紛散開,術決立即沖至兒子面前,三公主哀嘆一句:“慈父之心,令人動容。”

顧錦瑟噗嗤笑了,三公主扭頭瞪她:“孤說的不對嗎?”

“殿下妙言。”顧錦瑟豎起大拇指誇讚,“不如去府上飲酒一杯?”

“不去,孤已有駙馬。”三公主擺擺手,領著侍衛直接走了。

術字被收拾得老實許多,一張豬頭臉都不敢擡起了,顧錦瑟勒緊韁繩,嬉笑道:“岳父大人,我明日再來。”

術決:“……”

顧錦瑟下馬,走到他的面前,笑瞇瞇道:“其實,我不是什麽好人,名聲於我而言,不如心中一口氣,所以,岳父大人,我不會傷害您,不會碰您一根手指頭,但、會讓您餘生不得安寧。你敢將那個女人寫上族譜尊為夫人,我便整個術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術決握拳,“小人難擋。”

“你不是小人,你是渣男。”顧錦瑟輕飄飄懟了回去。

術決氣惱,卻拿她沒有辦法,三公主都站在她的身側,自己無路可走,唯有忍氣吞聲。

顧錦瑟揮揮手:“岳父、庶弟,慢慢走,明日再見。”

吞吞在一側笑得直不起腰,扶著侍衛才堪堪站直身子。

顧錦瑟快快樂樂地回到家裏,明祎回來了,在書房見客,回來後就會更加忙了。

她詢問吞吞:“三公主喜歡什麽,今日得她仗義直言,我得感激人家才是。”

“您不能送,讓明相送。您娶妻,她已嫁人,傳出去名聲不大好聽,而且您二人之前的事情傳遍整座京城,小心駛得萬年船。”吞吞友好建議。

她是行走的八卦機,精通各家往來,顧錦瑟點點頭,“你記得去問明相,莫要忘了。”

顧錦瑟去見鋪子裏的管事,各自忙碌。

一忙便是半月,總算得空,兩人結伴出游,在侍衛的護衛下,策馬去踏青。

呼吸到新鮮空氣,整個人都覺得暢快許多,出城卻遇到一行人,是術決。

冤家路窄。

明祎勒住韁繩,卻見術決抱著一位婦人,婦人在他懷中痛哭流涕,顧錦瑟立即要策馬上前,明祎按住她:“你去做甚?”

顧錦瑟一本正經道:“去拜見岳父大人。”

馬上的明祎身形一凝,冷冷瞧著她:“我心情很好,不想與他們計較。”

“我想計較啊,我不是好人。”顧錦瑟不理解,為何不踩一腳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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