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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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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又被請來了, 是隔壁先請的,然後處理完隔壁的傷勢後再來給顧錦瑟治風寒。

吞吞與招搖倒掛在樹上,兩人在比拼毅力, 看著大夫進進出出,招搖不死心地開始打賭。

吞吞先說道:“我沒錢。”

“你怎麽就那麽吝嗇,跟著主事那麽久就不知道學學她的氣魄, 都是女孩子,你怎麽就那麽差勁呢。”

“主事是有多大的底子,我有底子嗎?主事嫌我不夠用心,時常想著扣我月錢, 我哪裏還有什麽錢。”

“她怎麽總是扣你月錢?”

“你不知道她倆鬧別扭的時候多糟心,一個說一, 一個說二, 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好辦啊, 你撮合不就好了,算了, 我倆換一換。”招搖覺得銀子在朝自己招手了。

吞吞不肯,“我打架不成,保護不了明相, 這回若是你在, 主事肯定不會丟的。”

“沒關系,我給你找個幫手。”招搖覺得不是問題。

兩人說好後就準備換人, 也不比拼毅力了,還是先熟悉環境。

招搖跳進屋, 明相坐在一側, 顧錦瑟躺在床上, 剛吃過米粥, 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些,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輕同顧錦瑟開口:“主事,屬下招搖,近幾日您若有事就直接喊屬下就成。”

招搖十八歲,身子纖細,約莫有一米八,顧錦瑟昂頭看著她,“和你在一起,我壓力很大。”旁人會嘲笑她一個‘男人’還沒有一個女人個子高,有些丟人。

招搖忘了這點,委屈道:“要不屬下砍下小腿?”

顧錦瑟噗嗤笑了,“好,你去砍吧。”

招搖嬉笑道:“您放心,屬下離您遠遠的,不會讓您丟人的。”

顧錦瑟冷了臉色,翻過身子,“我還是喜歡吞吞吐吐。”

“您怎麽就喜歡吞吞吐吐了,您該喜歡明相才是,您不知道您不見後明相多急,挖地三尺都找不到您,急得就快拆了整個錦安巷,您想想,虞子書不顧您的生命帶著您走水路,這些事情落在明相身上,刀架脖子上都不會去做的。”招搖急著解釋。

沈默許久的明祎忽而開口:“招搖,不許胡說。”

“那不說了,主事,您好好養病,金陵城可好玩了,吃的玩的都有,您那位姐姐也安頓好了,尋專人照看著,您不必擔憂。您好好養病,畢竟回京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您可要長命百歲,您若有怎麽樣,明相會顛覆天下的。”招搖說完後,朝明祎揖禮,然後俯身退了出去。

她很規矩,卻又話多,每句話都說在顧錦瑟的心坎上,她歪頭去看桌旁的明祎,嘴巴張了張。

同樣,明祎也看著她,“不要聽招搖胡言亂語,她喜歡歪曲事實。”

顧錦瑟有些失望了,明祎又看著她,索性鉆入被子裏。

明祎有些局促,上前走過去拽著她的被子,“會悶壞的。”

顧錦瑟躲避不及,兩人四目相撞,突然間,招搖又殺了回來,說道:“昨日明相去搶親了,對著花轎內的姑娘說對不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最後呢,掀開簾子,發現不是主事呢,簡直丟大人了。您說好不容易表白一回,沒想到,認錯人了。”

“招搖,想挨板子嗎?”明祎氣息冷冽。

“完了完了,這年頭連實話都不能說了。”招搖即刻跑了出去。

顧錦瑟捂著被子偷笑,冰山表白真的是千古難見,虞子書的表妹肯定嚇壞了。

床上的人腦袋悶在被子上,笑得渾身發顫,明祎被羞得臉色通紅,差一點就想轉身離開。

等笑話夠了,顧錦瑟望向她:“再說一遍,我聽聽?”

“忘了說什麽話。”明祎紅著臉不想承認了,若非招搖提及,這件事絕對爛在肚子裏,哪裏還會被人笑話。

顧錦瑟卻是不信,凝著她帶著羞澀的眼眸,“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你別這麽看我。”明祎側過身子,羞恥在心裏徐徐擴大,幾乎將她吞噬。

顧錦瑟被她這副孤傲含羞的姿態逗笑了,趴在床上扭頭看著她:“明相,你為何這麽害羞?我二人早就坦誠過了,你該平常心對待才是。”

明祎扭頭道:“是嗎?”

話題走進了死胡裏面,出不來了。

頓時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顧錦瑟摸摸自己的腦袋,突然間不再暈了,強撐著坐起來,“昨日這裏辦了什麽喜事?”

“虞子書成親。”明祎說道。

“咦,虞家的人肯認這門親事?”顧錦瑟不解。

“嗯,自然是要認的,若是不認就等於承認虞子書搶人成親,犯了拐賣的大罪,該當進牢房流放。虞家敢不認嗎?”明祎神色陰沈。

顧錦瑟點點頭,“我想去見見那位表妹,我覺得經過一夜,她應該想明白了,若是想離開虞家,我便送她盤纏,畢竟是我利用了她,你覺得如何呢?”

明祎眼睫輕顫,“你令表妹代嫁,也是想替虞子書減輕罪責,如今你來問我做甚?”

顧錦瑟一噎,瞪她一眼後,說道:“我自己去。”

“你……”明祎偷偷去看,只見少女唇角掛著譏諷的笑,自己又惹她生氣了,“小小年歲那麽大氣做什麽呢,我沒說不陪你去。”

顧錦瑟爽朗笑了,“你就該激一激,悶葫蘆。”

明祎輕笑,起身吩咐婢女去拿幹凈的衣裳,她從顧家帶了些衣袍來了,後來想到顧錦瑟恢覆女兒身,換來換去更容易讓人起疑,索性臨時定制了冬日的襖子。

顧錦瑟身子虛弱,怕冷得厲害,穿上襖子後,還是覺得冷,便問明祎:“你冷不冷?”

明祎聞言,將手伸到她的額頭上摸了瞇,沒有發燒,便道:“快去快回,拿個手爐。”

三日前落雪,屋檐上的雪化了幹凈,樹葉上還有些許,在冬陽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兩人結伴而走,吞吞目瞪口呆,招搖肆意道:“看,我的努力很快就有了成果。”

吞吞纏著她問怎麽做到了,招搖告訴她:“多找幾個紅顏知己就知道了。”

“你有紅顏知己?”吞吞不可置信,大家都是一樣的工作,她就怎麽就有紅顏知己了。

招搖不告訴她,快速追上前面兩人。

虞府很大,人多,不比顧府小。顧府就兩個正經主子,虞家同,正經主子二三十人了。虞家人丁多,娶媳婦進門,生下子嗣,就更加熱鬧了。相比較之下,顧府顯得人丁單薄,顧錦桓就成了金蛋蛋。

冬日蕭索,處處可見尚未融化的積雪,兩人由婢女引路去虞子書的院子,路上遇到許多仆人,見二人皆是神色不對,慌張離開。

明祎找了一句話,說道:“看來我這個客人讓主人家都害怕了。”

“這些婢女和我們房裏的婢女不大一樣,多半是其他院子的,沒有調教好。”顧錦瑟嘆息,畢竟商戶與權臣家裏不同,虞家能拿出幾個遇事鎮定的婢女已然不錯了。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話,虞舅父迎面走來,顧錦瑟彎腰行禮,虞舅父笑吟吟,“醒了就好,你這是去哪裏?”

“去見見您的三兒媳,問問她可要離開虞子書,昨日是我的脫身之計,如今得自由,自然要想著彌補之策。”顧錦瑟說的坦然。

虞舅父臉色終於不自然了,昨日親事辦的倉促,不請客不宴飲,只拜了天地,若說退親也是可以的,畢竟兩家什麽都沒做呢。光拜天地,只會旁人覺得虞家做了黑心事。

他繃著一張臉,顧錦瑟笑得坦然又高興,說道:“您不必覺得對不起我,我會自己去算賬的,我很好奇他怎麽就去了餘杭,還與我那老不死的祖父攪和在一起,您應該知道我祖父是什麽樣的人,受了他蠱惑後,你這個兒子還能不能要。”

“舅父,我是你的外甥女,日後我阿娘和離後是要回這裏的,您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兒子也不會報官,人犯錯了就該接受懲罰。但你三兒媳的去處,你不能管。”

一番話下來,虞舅父臉上恢覆些血色,顧錦瑟繼續說道:“我先去見見她,回來再與您說。”

“好。”虞舅父側退幾步,讓開了一條路。

顧錦瑟與明祎一道走了。

明祎側身看她,女兒家的衣裳襯得她甚為可愛,添了幾分嬌柔。

兩人很快就走到虞子書的院子,院內亂作一團,昨日的婦人也在,與虞大夫人站在一起,虞大夫人不大高興,畢竟兩府門第差的太遠了,她不想與娘家結親,事情鬧得這麽難看,太丟人了。

顧錦瑟走近,大夫人立即換了笑顏,“阿瑟來了。”同時向明祎行禮,“明相。”

顧錦瑟越過她,而是直接走到婦人面前,說道:“辛苦您了,我給您兩條出路,一是女兒照舊嫁給虞子書,但我需告訴您,虞子書前程盡毀,這輩子都不準踏出虞家,您女兒要不要和他一起受苦呢?第二條就是離開虞家重新嫁人,我會替她準備嫁妝,相看更好的夫婿,我覺得虞子書並非良人。”

婦人人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看向大夫人,明祎說道:“我替你做主,你不必看她。”

婦人道:“還是、還是離開的好。”鬧出這麽難看的事情,女兒日後肯定會被她這個小姑子折磨,不如另嫁的好。

顧錦瑟頷首,“好,我立即讓人去安排,舅母,我便不去見表兄了,你告訴他,在府裏安心度日,是我給舅父的顏面。若他不顧虞府的前程,我也不會顧及舅父的顏面了。”

大夫人臉色難看極了,她只見過外甥女幾回,那時人還小,站在小姑子後面,怯生生白嫩嫩,是個美人胚子。多年不見,人都張開了,我見猶憐,不怪自己的兒子迷了心。

顧錦瑟微笑,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可以考慮在金陵城內游玩了。

回來後,虞舅父很滿意自家外甥女的決斷,當即又送了些黃白之物,還有金陵城內的幾間商鋪。顧錦瑟掉進錢窩裏去了,接下後,義正辭嚴地與舅父說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虞子書了。”

按照明祎的態度,打殺了虞子書都難以洩恨,殺人痛快,日後阿娘該怎麽回來呢。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等大舅父走後,顧錦瑟爬上床,翻開禮單開始清算自己的資產了,明祎在一旁看得心裏泛酸。她走過去,看著那張臉失去了往日的圓潤,下顎尖尖,可見半月來日子不好過。

她這麽想,掉進錢眼裏的少女卻滿心歡喜,小眼睛瞇成一條縫隙,樂得不行,不忘告訴明祎:“我的家產又大了一些,到時你也可以得到不少的。”

明祎不滿:“你就日日盼著我被陛下抄家滅族嗎?”

“滅族?你有族人可滅嗎?孤家寡人呢。”顧錦瑟冷冷的嘲諷。

明祎:“……”

走了,去查金陵城的軍防。

走出門才發現日落黃昏,不好大半夜過去,容易引起誤會,無奈下又折返回去,小混賬還在盤算自己的資產。

掉進錢眼裏了。

明祎厚著臉皮搬了張圓凳子在床榻前坐下,直勾勾地看著沈浸在自己美好盤算中的小混賬。

小混賬覺得不對勁,擡頭一看,好家夥,明祎眸色陰翳,似乎就要吃了她。

頓了兩息,她將禮單壓在枕頭下,裹著被子躺下,畢竟她是個病人,脾胃不好,一日只能吃得下一碗米粥的弱女子。

她躺下後不久,吞吞來將明祎請走了,接著,招搖從窗外躍了進來。

好家夥,江湖招數都用上了。

顧錦瑟只好爬了起來,接著招搖遞給她一張紙,都是金陵城內好玩的景點,她驚訝:“你就不能好好的從門進來嗎?”

飛檐走壁的有趣嗎?

顯得你武功高了不是。

招搖一腔熱血被灑了一盆冷水,憤然道:“屬下是個奸佞小人,特地來給您進獻奸佞計策,好讓明相再急一急。”

顧錦瑟懵了,蒼白的小臉上湧現些許笑意,“我錯怪你啦。”

“您想聽嗎?”招搖計上心頭。

顧錦瑟將自己裹成粽子,朝她點點頭:“聽呀,說說看,若是不錯,我自然是要聽的。”

招搖湊上前,小聲說了一番,最後添一句:“您別這麽好欺負,就該硬氣一些。”

顧錦瑟疑惑,摸摸自己的臉頰,“我看著很好欺負嗎?”

招搖嘆氣地點點頭,“您這張臉上就差點貼了幾字:好欺負。”

“是嗎?那我硬氣一些,一哭二鬧三上吊?”顧錦瑟摸索些竅門,以前覺得這些都是綠茶白蓮才幹的事情,被招搖這麽一慫恿,突然心癢了起來,鬧一鬧,明祎會有什麽反應?

顧錦瑟開始犯困了,肚子咕咕叫,也不想吃東西,躺下就將扶瑤遞來的紙塞到枕頭下,不需片刻就睡了過去。

明祎回來的時候,屋內只有睡覺的顧錦瑟,她又坐在了凳子上,看著小混賬睡得香甜。

她笑了,旋即又止住笑,可看到她的睡顏,再度笑了笑。

反覆三四回後,她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只好將凳子搬走,自己去吩咐吞吞去辦事。

顧錦瑟一覺睡到翌日清晨,起來吃了一碗小米粥,明祎坐在爐火旁,手捧著書,餘光落在顧錦瑟身上。

虞家三兄弟生了十一個兒子,妻妾都很爭氣,今日幾個兄弟就來尋顧錦瑟玩,說是領著她出去看金陵的折子戲。

明祎今日要去忙軍防的事情,陪不了顧錦瑟。

人就在外面,招搖拍著胸脯說:“今日我跟著您,您放心,絕對安全。再者這麽多表公子呢,不會丟的。”

明祎睨她:“你很有能耐嗎?”

招搖縮了縮,默默地退出去。

臥房內死一般的寂靜,顧錦瑟正看著一個饅頭,在想要不要吃,但她怕自己吃了又會吐。

思索許久後,還是不吃了,餓的時候再吃。

她悄悄拿看一塊餅用帕子抱著,準備塞進懷裏的時候,對上明祎直勾勾的眼神,她好奇:“我不能出去嗎?”

“不能。”明祎語氣低沈,“你昨日還說冷的,你一日就喝一碗粥,哪有體力跑來跑去,不如在這裏待著。”

話是很對,但顧錦瑟不想聽,反其道而行,對上她的眼睛:“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明祎驚訝,努力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麽,然而除了冷漠以外,並無其他。

明祎氣得不肯說話了,“你要去,便去。”

咦,這是什麽態度,顧錦瑟氣得抓起饅頭狠狠咬了一口,“去就去,你以為我離了你就不能過日子嗎?這回我是自己脫身的,你幫我什麽了?事後諸葛亮嗎?”

明祎震驚,心頭一顫,卻無怒氣,只道一句:“反正不準去。”

“我是不是很好欺負?”顧錦瑟想起招搖的話,自己長相偏於柔弱,但她的性子又不弱,你說不準去就不準去,偏要去。

明祎看著她,想起那些年太子的逆反心理,難不成顧錦瑟也有這種心裏?

叛逆期到了。

十七歲,難不成是逆反心理的坎?

明祎有些拿不定,“何苦與我唱反腔,養精蓄銳不好嗎?”

“我就想出去玩罷了,你忙你的,我玩我的,我幹涉你嗎?”顧錦瑟叉腰,露出幾分刁蠻姿態,其實,她在家就是刁蠻不講理,入京後知曉龍蛇混雜,才稍加收斂的。

其實,她很難纏。

明祎頭疼,折中說道:“不如明日,我們出去玩,如何?”

“哦……”顧錦瑟為難了,其實她想答應的,畢竟明祎那麽忙,想了想,她還是決絕道,“我不想和你出去玩。”

明祎眼睫輕顫,手中的書忽而掉進炭火中。

作者有話說:

刁蠻顧錦瑟上線了,只有更氣人,沒有最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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