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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失去的,我想用整個世界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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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睿的聲明除了在我的心裏砸出了一個坑以外,也在漸漸歸於平靜的媒體激起了千層浪。撲風捉影的人們開始從這則新聞裏挖掘他們想要的信息,輿論迅速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這只是為了逃避責任的煙霧彈而更加的唾棄,也有不少人認為不應該在別人倒黴的時候就把莫須有的罪名全部加上。

不管是哪種輿論站了上風,事情總算出現了轉機。法院也因為沒有實質的證據,又因為房子已被收回,案子慢慢的向有利於爸爸的方向扭轉,當然這裏面也少不了幾位叔叔伯伯的幫忙。

法院會在今天開庭審理老爸的案子,我和老媽早早的就起床了。

下樓的時候,高天睿站在大樓的門口,胡子也沒刮,人顯得很憔悴。

“能和你說幾句話嗎?就幾分鐘。”高天睿看著我,語氣裏帶著幾分央求。

我示意老媽在前面等我。

老媽叮囑我,語氣很嚴厲:“別太長時間,馬上給我過來。”

“有什麽話說吧,你也聽到了,我得趕緊過去。”我說,聲音很平靜。

“安靜,我知道你已經看到了報紙……”

我打斷他:“如果是這個就不用說了,你做得很對,這場錯誤原本就該早早的結束。”

“我知道,我知道到了今天,我們已經不能奢望什麽,但我還是想跟你解釋,不想你誤會,我只想告訴你,為了你什麽我都願意做。我之所以會高調的發這則新聞,是想幫你……”

“我知道。你也確實幫到忙了,謝謝!”

“安靜,你可以恨,可以冷漠,但請你不要否定了我們之間所有的感情。我是愛你的,真心的愛你,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那麽,我要抱著感激的心情接受你的愛嗎?不,天睿,如果我有這個能力,我希望時間倒流,你從來不曾愛過我,我也不曾愛過你,這該有多好!”

“安靜,別這麽說。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我們還有機會的……”

“有嗎?會有嗎?”

老媽在不遠處不停的催促我,我和高天睿沒有再談下去,我知道這是一個永遠不會有答案的話題。如果愛情只是一道AB選擇題,我也許不會選擇錯誤。

我和老媽叫了一輛車,直奔法院而去,就要見分曉了,我和老媽有點期待也有點緊張。

避開了上下班的高峰期,出租車開得很快,我們已經能看到法院大門上那顆大大的紅色五角星,這時候老媽的手機劇烈的震動起來,一波接著一波。

我推了推老媽:“媽,你手機響了。”

老媽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掏出了手機。

“餵,……是…….,什麽?”老媽一聲驚呼,臉色蒼白,身體向後癱倒,手機也掉在了出租車的地毯上。

我顧不上老媽,不祥的預感迅速升上來。我顫抖著撿起了手機,一個男中音焦急的話語傳來,對方說老爸高血壓發作,早上暈倒了不省人事,現在正送往市一醫院搶救,讓我們趕快過去。

我來不及問得更詳細,急忙讓司機掉轉車頭往市一醫院奔去。

我們幾乎是和救護車同時到達了市一醫院的院子裏。救護車呼嘯著先一步進了院子,我沒要出租車師傅找的錢,拉開門沖了下去。

救護車在專用車道停下來,從裏面下來幾個穿著藍大褂的人,將推車擡了下來。醫院大門裏出來兩個醫生接過了推車。

我只看到一只手從推車的一側垂了下來,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老爸。

我和老媽跟著推車一路小跑著到了搶救室門口,然後被醫生攔在了門外。

搶救室的門慢慢的合上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過去了,裏面依然很安靜,唯有門上的燈依然亮著。

我和老媽呆滯的坐在搶救室門口,心越揪越緊。

很快,王伯伯和王博也收到消息趕到了醫院,陸陸續續的,劉叔,張叔,幾個我熟悉的老爸的戰友也都來了。

看到他們一個個滿臉擔憂的走過來,我覺得他們小題大做了,我不喜歡這樣的場面,太過於正式了,老爸只是生病了而已,又不是送別,來這麽多人算什麽。

劉叔認識醫院的領導,他很熱心的去找了醫院領導,希望他們能用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藥。在劉叔的關註下,不一會又進去了幾個醫生,都上了點年紀,看起來應該是醫院的專家。

老媽已經癱坐在椅子上,既不哭也不說話,所有的人圍著老媽,三言兩語的寬慰著她。王博來到我身邊,他拍拍我說:“沒事的,安靜,別緊張,有醫生在呢。”

“我緊張什麽,老爸一定會安全出來的。”

正說著,急救室的燈滅了,所有的人都圍了上去。

出來的醫生都帶著口罩,我看不明白他們臉上的表情。我誠心的禱告著不要說出那句我在電視上聽到過無數遍的委婉的話,可是老天爺似乎沒來得及感應我的禱告,那句話非常清晰又刺耳的回蕩在我的耳邊。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什麽叫盡力,盡力是什麽意思,我沖著醫生喊到:“什麽是盡力,你們盡了什麽力?我爸昨天還好好的,好好的人進去,怎麽就盡力了呢?”

王博使勁拉住我,不讓我撲上去。後面“咚”的一聲響,老媽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王伯、劉叔和張叔都圍了過去,我的身後亂套了,剛從急救室出來的醫生又將老媽擡了進去。

我的世界也亂套了。

靈堂就設在了醫院。

前來吊唁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老爸的舊戰友。來了也都圍著老媽長籲短嘆,大媽嬸嬸們更是抱著我嗚嗚咽咽的哭,而我反而沒有流淚,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以往經常能見到的那些熟與不熟的人都沒有露面,有的是為了避嫌,有的無非脫離不了人走茶涼,誰也不願意浪費這種感情。人就是這麽現實的動物。

老媽倔強的守著爸爸,誰勸也不行。老媽手上還掛著鹽水,劉叔只好又動用了他在醫院的那點關系,醫院特別派了個護士跟著,時刻註意老媽的情緒。

我和老媽誰也不顧不上誰,如果沒有王博的打理,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醫院門口聚集著一些記者,被王博和他的學生攔在了門外。

顧澤宇也來了,一個人來的,沒有帶楊伊兒。

他說:“安靜,你怎麽不告訴我,我還是通過報紙才知道的。”

我看著他煽動的嘴,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別人的話好像進不了我的腦子,我木然又毫無表情看著眼前的每一個人。

門口又進來兩個人,擡著一個巨大的花圈,停在我的面前。

“請問,你是主人家嗎?”

我沒有反應,旁邊的顧澤宇連忙點點頭。

來人說:“這是我們高總托我們送過來的。”

這個再普通不過的高字像一塊石頭砸進了我的心裏,我看了看花圈上的挽聯上大大的三個黑字“高雲飛”,那是高叔的名字。

我尖叫起來,喊聲震驚了整個靈堂:“給我扔出去!”

來人沒有反應過來,又解釋了一遍:“這,這是高總委托我們送來的。”

王博聽到尖叫聲,臉上掛著汗珠從門外跑了進來。

我搶過花圈,花圈太重,我拿不動,我拖著它來到門口,順手甩了出去。

花圈搖擺了兩下,撞到門口站著的一個人身上,在他的臉上化開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流了下來。

高天睿白皙的臉上滲著血,一動不動的站著。

王博攔腰抱起已經控制不住情緒的我,使勁往裏面拖:“別這樣,安靜,別這樣,冷靜一點。”

我無法冷靜,我怎麽冷靜,在那個冰冷的鋪滿黃白花的棺木裏,老爸躺在那一動不動的。他再也不會起來了,再也不能寵我,愛我,甚至都不願意再罵我,而這些全都是因為我,因為高家對我的感情的利用。

顧澤宇也沖上來抱著我,聲音顫抖而又哽咽,他說:“對不起,安靜,真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扔下你,你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怎麽辦啊?安靜?你怎麽辦?”

顧澤宇不合時宜的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所有了解點內幕的人跟著顧澤宇抹起了眼淚,只有我,依然哭不出來。

王伯和劉叔圍過來,他們握著我的手說:“放心吧,安靜,我們一定為你討回這個公道。”

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了王博和顧澤宇,我像個游魂一樣埋頭蹲在最裏面的角落裏,誰也不曾註意到我。

“哎,老安真是可憐啊,一輩子正直清白的人,老了老了還撈下這麽個名聲。”

“是啊,老安最要面子了,他一定是受不了這個,才……哎!”

“我聽說啊,這事老高家做得有點過分了,當初老高同意安靜和他兒子的婚事肯定是央求過老安幫他公司弄一筆資金的,老安同意了,他才那麽大方的接受了安靜。聽說老安出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

“哎,我家老張說的啊,老高一向都有點勢利,很有點手段,要不然他的事業能做這麽大?”

“還有你們不知情的,老高家雖然不對,可要說這事完全是老高兒子以前的那個未婚妻家裏搞出來的。就是那個很有錢有勢的楊氏集團,他們家在本市很有點勢力,當初要不是他們家的支持,老高是做不大的。只可惜,這種在金錢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婚姻還是靠不住,老高的兒子還是跟老安的女兒好上了。”

“啊?這麽說,老安的女兒搶了人家的未婚夫羅?可是老安的事跟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哎,這事就你們兩個知道啊,我家老劉不讓我跟別人說,怕安靜知道。老安所謂的貪汙受賄都是楊家給相關部門施加了壓力的,要不然哪會搞這麽大?高家兒子原來的那個未婚妻更是了不得,小姑娘很有點手段,幾乎買通了所有的媒體,將這件事情大張旗鼓的宣傳,弄得世人皆知。老安也是因為那天早上上庭前看到了新聞,才受不了刺激,引發腦溢血的,你知道的,老安最要面子了。”

……

“劉姨,你說什麽?”我從角落裏跳起來。

幾個閑聊的阿姨都是我認識的熟面孔,誰也沒留意到我就在她們不遠處的那個角落裏蹲著,我的突然出現,讓她們驚慌失措起來。

劉姨說:“安靜啦,我們是無聊瞎說的,你知道上了點年紀就愛胡說八道。”

我聽不進去劉姨蒼白的解釋,像一頭困獸一樣沖了出去,身後是劉姨聲嘶力竭的喊聲:“海濤,王博,快攔住安靜,快啊!”

我瘋了一樣往前沖,聞訊趕來的顧澤宇沒有攔住我,我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後,從他松開的手下面鉆了出去。

我像行走在高速公路上沒有剎車片的汽車,任何人都攔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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