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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心臟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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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全是依雲,一會哀怨的看著我,一會伸出手來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她的指甲又長又黑,深深的嵌進了我的脖子,我感覺到了窒息與絕望。

“你等著瞧,安靜!我所承受過的痛苦,我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我又看到了老爸,很幽怨的看著我,他全身都是血,我喊他,可是他怎麽都不回答我,我想抱住他,可我們之間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總也靠不近。我使勁的喊,使勁的喊,嗓子都沙啞了,老爸依然不理我。

而掐著我脖子的手越勒越緊,我再也發不出聲音,我以為是依雲在掐著我的脖子,可是我睜開眼一看,那人卻是老媽,她一樣的恨我,往死裏的恨我。

“安靜,安靜!”有人在拼命搖我,那是王博的聲音,他來救我了。

我終於有希望了,我揮舞著抓住前面的手,然後睜開了眼睛,王博的臉漸漸的清晰起來。

王博拿著條毛巾,不斷的擦拭著我的額頭,他說:“安靜,你突然暈倒,把我們嚇壞了。”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大紅色的床和銀灰銀白的線條讓我的記憶開始慢慢覆蘇,王博的話像倒帶一樣全部回到了我的腦海裏。

高天睿就站在窗前,手中的煙頭閃著橘紅的火星,眼裏的焦灼在碰上我的目光後傾瀉而出。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來,腳下卻輕飄飄的,我卷著被子摔了下來。

高天睿和王博同時沖過來扶住了我。我像碰了烙鐵一樣躲避著高天睿的手,我緊緊的抓住王博,我喊到:“王博,帶我走,離開這裏,快點,快點。”

“好,好,你別激動,別激動。”王博摟著我的腰,將我從地上撈起。

經過高天睿的時候,我瞥見了他臉上受傷的表情,只遲疑了片刻,他伸出手來攔在了我和王博的前面:“你發著高燒,休息一會再走,好不好?”

我說不出任何話,只是瞪視著高天睿,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的瞪著他。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充滿了怨恨,這股幽怨讓高天睿也承受不住,最終也只好垂下了攔在我面前的手。

那一刻在高天睿看來,我是恨他的,但我更恨的是自己,那股挖心挖肺的恨,想回卻回不去的悔與憾,徹底擊垮了我最後的意志。

靠著王博的力量,我爬上了他的車,再一次昏睡過去。失去意識前我對王博說:“別告訴我媽,別讓我媽擔心。”

我實實在在的昏睡了幾天,我甚至想過從此以後不要再醒來,就這樣一直睡下去,那樣我也許就感受不到那刺骨的痛,也許就能忘記所有的一切。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的爸爸因為我,正被約束著自由和自尊,我這點痛和他比起來算不了什麽。

我必須打起精神,面對這一切,我現在連倒下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每個夜幕來臨的時候,那種錐心刺骨的悔恨排山倒海的撞擊我的心,有好幾次悔恨的惡魔都將我推到了窗口,無數個時刻看著樓下渺小的人們,我都想要飛躍而下。

在我身後的某個角落,在某個離我不遠不近的距離,我總能感覺到高天睿的身影,我甚至能聞到屬於他的特有的氣息。我知道他就在附近,近在咫尺的地方,對於我們來說已是天涯。

我們已不能靠近,哪怕是對望一眼,都是奢侈。

我們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沈重,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愛情卻將我們都推向了深淵。

過去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天氣慢慢炎熱起來,夏天最熱的時候到了。我和王博還有在王博的爸爸、劉伯的努力下,老爸的案子漸漸有了眉目。

爸爸確確實實將撥給本市用於外貿建設的專項資金,大部分支援給了高叔的公司,這已是不爭的事實。高叔的公司也在同一時刻接受了調查,大部分資金將被抽回。好在沒有收受賄賂的證據,問題並不很大,所以很大程度上會以以權謀私來處理。

因為沒有新的證據,新的舉報出現,再過幾天,辦好相關手續,老爸就可以出來了。

王伯和劉伯刻意回避著我談論了一些關於高叔的事情,從偶爾聽到的零星片段拼湊起來,我也能了解個大概。高叔的公司也因為這次事件受到重創,因此又蒙生了和依雲家修好的想法。

王伯和劉伯的言語中對高叔的做法頗有微詞,而我似乎對此無愛亦無恨,現在只要老爸沒事,比什麽都重要。

老媽終於松了口氣,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宴請了王伯、劉伯和王博,算是答謝,這些日子幸虧有他們出手相助,也幸虧有王博一直陪在我們身邊,才讓我們平安的挺過了這一關。

吃過晚飯,我送他們下樓,劉伯有專車在樓下等著。王伯沒要車過來接他,他總是趁此機會要求王博送他回家,然後父子倆可以多點時間相處。王伯挺不容易的,很早就開始又當爹又當媽,結果一個也沒有當好,偏偏王博又是個兒子,兩人都粗,於是總也親近不了,又親又像隔著那麽層距離。

我目送著他們的車離開了我的視線,不知怎麽的,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在黑暗的某個車裏,有一雙眼睛正在註視著我。這種感覺我很熟悉,這些天總會在我的身邊圍繞,但始終不會接近。

我加快了腳步,快要到大樓前時,一輛紅色的跑車打著刺眼的大燈從我對面駛過來。車速並不是很快,我往旁邊讓了讓,車子似乎並沒有領會我的好意,反而跟著我的方向向旁邊擺了擺。我只好又往旁邊挪了挪,我已經到了路的邊緣。

紅色的跑車再次跟著我擺過來,最終攔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我正要為這種無理的行為發火,車上下來一個女人,正是依雲。白色的連身裙包裹著玲瓏浮凸的身體,優雅的從紅色的跑車上走下來,儼然現代版的公主。

“好久不見了,安靜,過得好嗎?”

依雲的聲音真平靜,平靜得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而我顯然沒有這麽好的演技,我不想跟她有任何的牽扯,於是我繞開她,繼續往前走去。

“我猜,你現在一定是後悔得幾乎想去死吧。你沒想過會有今天吧?”

依雲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依雲,在6月30號那天之前,我還對你存在愧疚,但是現在沒了,我該還的都還清了。是,我愧疚得幾乎想死,但不是對你,你,還夠不上這個資格。”6月30號是我在樓梯後面暈倒的那天,那天我經歷了人生最恥辱的背叛。

依雲逼上前來幾步,咬牙切齒的說:“你還很囂張嘛,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副勝券在握的嘴臉。”她揚起手來,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感覺立刻灼燒著我的臉,我沒覺出疼來,反而笑了起來,心裏覺得格外的輕松,我以為這一天終於能夠結束了,這一巴掌之後我總算為我的自私還清了債。

然而我的笑灼傷了依雲的驕傲,她變得怒不可遏,揮舞著手掌再次向我掄過來。

在手掌將要和我的臉親密接觸時,從旁邊竄過來一個人,及時抓住了依雲的手腕往旁邊甩去。高天睿突然出現了,他吼道:“依雲,你這是幹什麽?”

依雲掄過來的力量毫無防備的被高天睿擋住了,高天睿出其不意的出現和依雲竭盡全力的憤怒,將依雲帶倒了。依雲撞到了大樓的墻上,力道不小,痛得齜牙咧嘴。

高天睿沒想到這一甩的力量這麽大,也有點驚慌。他想上前攙扶一把,但這豈是驕傲的依雲所能接受的。

依雲撇開高天睿伸過來的手,眼眶裏的淚珠滾了滾,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她指著我說:“你一定會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的!”

“依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高天睿的解釋,依雲就像是沒有聽見,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末了,探出頭說到:“我原本想過,過了今天就原諒你們,但,現在不行了。”

我不知道她的這句話是說給誰聽,但我知道高天睿的出現再次勾起了天雷地火,他不會知道他的這一擋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他不只為我擋住了一巴掌,也擊垮了另一個女人的驕傲與尊嚴。

依雲在自己最想要打擊的女人面前,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推倒了,誰也沒法預料這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依雲忿忿的走了,高天睿和我相對無言。

我平靜的擼下中指的戒指,那是高天睿求婚的戒指,現在不應該屬於我。

“既然你來了,我們倆的事情就在這裏做個了斷。”我把戒指遞給他,“從今天起,你我再不相見,再見也是陌路。”

高天睿不肯伸手接戒指。

我抓起他的手,將戒指塞進了他的手心。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握得很用力,戒指在我們倆的掌心硌得發疼。

我用盡全力抽出了手掌,堅硬的鉆石在我的掌心劃出一道血痕。

高天睿問:“安靜,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我說:“一定要。我們原本就是錯誤的開始,因為我的貪心,我那不知名的欲望。。。。。。現在結束是最好的選擇。”

高天睿的眼裏有淚光閃動,在燈光的映照下發出菱形的光芒。“我辦不到,安靜,你真的能這麽輕松的說再見?再有一個月就是我們的婚期了。”

我努力無視他眼角的淚光,“我可以,既然是錯誤,我們都有責任糾正。”

“不,安靜……愛情本來沒有對錯……”

高天睿試圖說服我改變主意,可我什麽都聽不下去,我沖他吼到:“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背負著罪惡,背負著別人的傷心,甚至背負著利用與背叛?天睿,到了今天,你還敢有這樣的奢望嗎?”

我沖進大樓,將大門重重的合上了,也關上了我對高天睿的那顆心,我和高天睿之間在這一刻將咫尺天涯,就像這道門,看得到卻進不去。

一陣窒息感傳來,心被繩子勒住,越勒越緊。我伸出手掌,絲絲的鮮血從刮傷的皮膚隱隱的滲透出來,那是從心臟流出來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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