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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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 許慕鹽還是跟林岑警告：“你可別去找喬雨的麻煩啊，她也不是多嘴說的，是我主動問的。”
林岑微微張嘴, 似乎對這個警告有異議，許慕鹽立馬瞪著他：“你還欺負女生？”
“我欺負她幹嘛？”林岑哼笑, 態度順變, 許慕鹽看他保證了, 便沒再說什麽。
看著許慕鹽進去後, 林岑冷笑, 喬雨先欺負到他頭上的, 怎麽也不會算是他欺負喬雨吧？
不過許慕鹽都這麽說了, 他覺得再找喬雨也沒意思。
裴燕在準備晚餐, 這段時間在蔣家住，她本就是個溫和的人，所以蔣家的那些人跟她關系都還不錯, 尤其是蔣爺爺和奶奶, 最喜歡這種長得好看，又宜室宜家的兒媳婦。
看到許慕鹽回來，裴燕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她晚上吃什麽，許慕鹽隨口回了兩句，便要上樓時, 裴燕過來拉住她說：“聽說你們老師把你安排到講臺上坐了？”
在家長的眼裏, 可能坐得越靠近老師就越是差, 但也會很開心, 有老師親自盯著也不會差。
但其實, 在七中和附中, 尤其是實驗班裏面，一般都是急需沖刺的學生才會去講臺上坐，真正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很多老師基本上不會去管成績不好的學生，對自己的教師職稱有幫助的是林岑這樣的學生，更別提去浪費心情做沒有必要的工作了。
這是所有高三學生都明白的道理。
裴燕不知道怎麽想，開口卻很意外，“你現在高三，坐那裏壓力多大呀，今天你熙姐姐和她老公來吃飯，我跟劉星岳說一下，給你換個位置，換到前面一點。”
許慕鹽看著她，心裏微酸，裴燕已經很克制不去對她施加壓力，能顧及到這些，看來裴燕是真的設身處地去為她著想。
許慕鹽微微笑著說：“不用，我覺得在講臺上坐挺好的，而且很多書都堆著，不會很有壓力的，我倒是沒想考多好的大學，就是看看努力能得到多少分。”
裴燕楞怔看她，許慕鹽說了句要去覆習，轉身上樓了。
見裴燕回到廚房，蔣葛有些擔憂她的平靜，跟過去問：“聊什麽了？”
“沒什麽。”裴燕笑著，蔣葛很意外她能跟許慕鹽聊天後，還會笑，甚至還會說這三個字，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蔣葛反而有些害怕，盯著她不肯走，最後被裴燕一巴掌推開說：“真沒什麽。”
晚飯時間，蔣家人很多，這段時間都是蔣家人回來陪爺爺奶奶的日子，長輩居多。
雖然許慕鹽和蔣曦都成年了，可也得給這些長輩們讓位置，坐在桌子尾夾菜吃。
飯桌上倒是發生了兩件奇怪的事情，一件是熙姐姐拉著劉星岳去給許慕鹽道歉，老師在學校有多囂張，在家還得按輩分，許慕鹽嚇夠嗆。
第二件就是蔣葛被催著生二胎。
許慕鹽還沒反應過來，蔣曦嚇夠嗆，連忙道：“這麽快就放棄我了嗎？”
蔣葛本來要推辭的，聽到蔣曦這麽一說，立馬道：“我早就放棄你了，你以後賬都不會算，學什麽金融？”
蔣葛看蔣曦灰頭土臉，又說：“那要不然你去覆讀一年，然後出國學點專業的？”
蔣曦不上套，直接拒絕：“不用，你還是養小號吧。”
蔣葛氣壞了，裴燕紅著臉，很不好意思，對蔣奶奶拒絕道：“不了，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再說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說出去也害臊。”
奶奶不讚同搖頭，“這有什麽？你都沒有四十，正是年輕的時候，我們這多得是小叔子都比外甥小的呢。”
說著還笑了起來，裴燕更是臉紅。
蔣葛連忙打圓場 ，“我們回去計劃一下。”
裴燕立馬瞪他一眼。
整桌的人都笑出聲。
許慕鹽吃著菜，卻若有所思。
等回到學校，許慕鹽在課間找了個機會，將練習冊遞給林岑，像是要詢問問題，林岑接過看了兩眼，問：“這不都是對的嗎？”
“我就是有問題。”許慕鹽下了臺階，靠著他的桌子看他，林岑好笑，合上練習冊，擡頭看她。
“問問題就問問題，裝模作樣幹嘛？”
許慕鹽低頭小聲問：“你媽媽為什麽不再要一個小孩？”
林岑沒想到是這個問題，微微詫異，倒是仔細思索起來，最後來一句：“好問題，我打個電話問下我媽。”
許慕鹽震驚，“你就沒有好奇過嗎？”
“沒有。”林岑搖頭，解釋道：“倒也不能算沒有好奇，只是不敢問，怕是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許慕鹽不太理解，又不好再繼續問，只好看著他，林岑又繼續說：“其實這個答案可能沒有我們想的那麽覆雜。
許慕鹽還沒搞清楚，隔天，林岑上早自習就到了她跟前說：“我知道了，我媽說她怕疼。”
許慕鹽：……
果然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答案。
她還不確定：“真的嗎？”
林岑點頭，奇怪道：“這難道不是我媽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極其有道理。
“而且她忙著工作，生孩子要耽誤很多時間，對她來說，是不是親生的並不重要，就像我姥姥和她。”
林岑坐了下來，許慕鹽被說服了。
“不過，與其去糾結我媽為什麽不生小孩，不如糾結一下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走到那一步。”林岑突然壞笑，坐在課桌上，說這些極其大逆不道的話，許慕鹽該慶幸老師還沒來，蹙眉低頭背書。
一旁捧著錯題本，準備找林岑問問題的劉銘直接楞在原地。
劉銘慢吞吞說：“我還活著呢？”
許慕鹽一楞，林岑輕描淡寫道：“忘了，你還不知道。”
“什麽？”劉銘聽這話不對勁啊，怎麽好像除了他誰都知道了？他掃視一圈，跟林岑跟許慕鹽關系好的那幾個，難道他們都知道了？
之後一連好幾個星期，劉銘跑步的時候跟著他們，上課也分心盯著他們，被各個老師都敲了一頓。
可能是提前發現了他們的端倪，劉銘越發覺得林岑之前對許慕鹽的好，都是刻意的，甚至發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還以為林岑也嫌棄許慕鹽笨。
到頭來被嫌棄的只有自己。
認識到這種情況後，劉銘問問題就老實多了，還夾雜一點刻意的吹捧給許慕鹽，讓林岑很不爽。
“你對她有意思？”林岑拿著他的錯題本，涼颼颼擡眸看他，劉銘頭搖成撥浪鼓，“我其實喜歡別的類型。”
“庸俗。”林岑突然來了這麽一個詞，差點沒把劉銘的腦子幹廢，直到下課才明白過來，林岑說的什麽意思，合著就是別的類型也比不上一個許慕鹽唄。
劉銘很難過，他偶像是個戀愛腦。
不過在老師的近距離監視下，劉銘平時就是個大嘴巴，一想到還要憋一百多天，就難受。
天氣一冷，離期末就越來越近，許慕鹽縮著脖子，揣了兩本冊子回宿舍，順路到自助售賣機買了一杯水。
自助售賣機的飲料都是冷的，這個天氣，也沒多少學生去，她買到東西很順利。
何恬穿著羽絨服等她，看她將瓶子擰開，慢吞吞喝著，便覺得牙齒冷，忍不住道：“你不冷啊？幹嘛不去便利店買熱的？”
“冷了就清醒多了，我在教室裏吹空調，總想睡覺，回去我還得背點化學公式呢。”許慕鹽果然精神不少。
何恬哀怨嘆息，“你是真拼命啊？”
“只有一百多天了。”許慕鹽看著她，忍不住道：“何同學，你要不嘗試一下努努力？”
“算了吧，我努力也夠不到你的分數線。”何恬發覺只要一勸許慕鹽，就會被教育，便決定以後都不勸了。
“我昨天聽說三班有個女生，四點就起來，在操場那背書，監控拍到還以為是鬼，把副校長嚇壞了，現在老曾嚴抓這種要讀書不要命的，你還是註意點，沒有身體哪來的高考？”
何恬還是說了句，許慕鹽搖頭，“陳妍每天晚上也拿書回去，老陳怎麽不說她？說明晚上拿書回去覆習，是有效的。”
“那林岑怎麽不說你呢？”何恬沒忍住。
許慕鹽立馬道：“我沒跟他說，你不準跟他說，我努力又不是為了他。”
何恬奇怪，“為什麽不能跟他說？”
許慕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大概是不想林岑擔憂，或者是不想把這份努力算在林岑的頭上。
“我也有隱私啊，他那麽聰明，知道我得回去背書，肯定覺得我很笨啦。”許慕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何恬嫌棄道：“他還有本事嫌棄你了？”
不過開玩笑歸開玩笑，何恬到底是不會出去亂說的。
每逢休息天回家，許慕鹽連衣服都來不及洗，除了寫作業就是補覺。
整個高三就像被無數的學業壓過一半，人都變成薄薄一片，成績好的學生也不輕松。
林岑在高三第一個學期結束，便收到了好幾家高校的橄欖枝，老陳和曾主任連翻找他談話。
老師們當然希望高考上岸的越多，對他們的工資更加可觀，可這種時候，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得清的，都是勸林岑找個好的學校，答應了，到時候高考萬一有什麽意外。
林岑果斷拒絕，“我沒意外，絕對沒有。”
“我可見過不少，剛開始成績不錯，高考前最後一次考試都是很好的，結果高考就不行了，這高考很多時候也要看運氣的，萬一你那部分運氣就是不行呢？”
老曾吐著茶葉沫子，極為激動。
林岑看他一眼，無奈嘆氣，“我會為我的運氣負責的。”
"你這孩子怎麽油鹽不進呢？別人不用高考，多開心啊，就上一屆那個姜星芫，人家高二就被保送南大了，你要不是轉學耽誤了學分，你在附中高二妥妥華安預定，這怎麽到了高三這種關頭，偏偏……”老曾越說越激動。
老陳連忙按住他，看著林岑，少年人在冬日暖陽下，面容異常決絕，老陳嘆息一聲，問他：“難道你要首都讀大學？”
“現在高考制度早就不是以前了，在七中排名第一，萬一到了全市全省排名下來了，就是華安你都不一定能上。”老曾拍著桌，恨鐵不成鋼。
林岑看著他們，微微笑著：“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我有……必須參加高考的理由。”
他要陪著一個人，陪著她走過所有一起的路。
老陳蹙著眉，到底是松口道：“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曾主任瞪大眼睛，等林岑走了，還在那氣呼呼說：“你在想什麽？這不胡鬧嗎？”
“這個年齡的孩子，有著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和固執。”老陳沖他寬慰笑著，曾主任無奈搖頭。
林岑剛回到教室，許慕鹽就過來問東問西，非常激動，一方面很惶恐林岑保送後，她會不會沒有底氣去跟他一個城市，一方面又害怕林岑真的放棄這些，去參加高考，當然以他的成績，高考不成問題。
林岑看出她的心思，笑著問：“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我沒有啊，你就算被保送了，又不是不來上學了。”許慕鹽嘴上說著，面色卻出賣了自己的緊張。
林岑好笑道：“那到時候怎麽陪你高考？”
許慕鹽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試探問：“你真的拒絕了？”
“恩。”林岑淡定拿出書，許慕鹽痛心疾首，還有劉銘，劉銘咋呼道：“林岑，你是真的狂啊，就不怕高考真有點什麽？”
“那你到底想去哪裏？”許慕鹽直接問，林岑回她：“我只想去你去的地方，而不是你去我去的地方，懂嗎？”
話音落下，許慕鹽感覺心口度過春風，宛如桃花般的粉紅蕩漾在臉龐，她咳嗽一聲，不太自在回到位置上。
劉銘：……
合著他就多嘴問，人家兩個，哪有他的位置。
寒假期間，裴燕忙活給許慕鹽找家教，開始不讓許慕鹽外出了，尤其是聽到林岑被多所學校爭取的情況，有些生氣，越想越氣，就把許慕鹽關在家裏覆習了。
林岑倒是沒什麽意見，一個寒假都很老實，偶爾會讓蔣曦帶點東西給她，無非就是些零食和禮物，裴燕倒是沒管著。
一直到過完年的那段時間，許慕鹽才有一天假，出去玩，林岑沒帶她去零食店，說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要閉店一段時間。
許慕鹽沒多想，陪著林岑在外面吃吃喝喝。
一直到晚上，林岑送她回家，許慕鹽突然覺得心裏很慌，問他：“高考，我們都會萬無一失吧？”
“當然。”林岑點頭，路燈下，他的眼睛正好落在陰影裏，看不真切，許慕鹽問：“你能保證嗎？”
“我保證。”林岑伸出手，許慕鹽笑著將他的手放下，回應他：“我知道的。”
許慕鹽回到房間陽臺，看到幽深小徑上，林岑慢吞吞往前走，低頭接電話，身姿卻無比挺拔。
樓下花園，蔣曦和幾個哥哥弟弟們喝酒吃烤肉，聽到他們聊起未來。
幾個哥哥倒是很有經驗，一個個給蔣曦安排以後，蔣曦喝著啤酒，覺得鬧騰，說：“我早就想好我自己要幹嘛了。”
“你想好有什麽用？你爸可不準你出去亂晃，家裏公司忙得很，你大一還是去公司做實習生吧。”有個哥哥開口，試圖將他的焰火掐滅，可蔣曦什麽人。
他當即囂張站起來，一手拿著一把牛油，另一只手拎著酒瓶說：“那我不就是廢物了？我以後可是要當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
一陣沈默後，那哥哥說：“你他媽瘋了吧？”
“沒瘋，沒喝多。”蔣曦放下手裏的酒，信誓旦旦說：“這可是我妹跟我說的。”
許慕鹽嗤笑，還說沒喝多，他平時可不叫她妹。
之後的言語隨風隨酒，消散在風中，林岑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許慕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還沒問林岑。
不過開學後，更忙了，林岑還是照舊和她說題，偶爾會在晚上睡覺前，給她打電話，帶著她背題，睡不著也會給她將故事。
許慕鹽也不想把這個問題說出來，讓林岑徒增煩惱。
看著黑板上，逐漸消失的天數，無數的粉塵糊在上面，印示著往日，許慕鹽開始珍惜這短暫的高三生活了，她和林岑的最後一個屬於高中的夏天，即將到來。
高考前一個月，裴燕看著許慕鹽面黃肌瘦，有些不忍，非要拉著她去外面買點東西，吃點好的散散心。
也沒走太遠，就在小區附近的商場，新開的商業區，都是附近有錢人逛的。
許慕鹽卻沒什麽心情，拿著手機，看英語單詞，一想到還有一個月就高考，她上個星期的考試都沒有達到理想成績。
裴燕拿著衣服付款，看她站在門口看手機，有些無奈，上前奪過手機，硬氣道：“走，去吃飯，再讀就讀傻了，哪能一直繃著，到時候壓力越大，就越容易焦慮的。”
許慕鹽看著手機，知道拿回無果，跟在後面，掙紮說：“要不我去寺廟爬上好了，上次去我覺得裏面的齋飯不錯，環境也很好。”
“你說的可以考慮，不過你現在也沒有假了，估計來不及了，等高考結束吧。”裴燕沖她寬慰笑著。
許慕鹽現在屬於想一出是一出，知道高考前不可能，又不想去了。
樓下火鍋店人很多，裴燕又怕人少的，不好吃，最後還是選了家高檔的海鮮自助。
許慕鹽在門口順了顆話梅糖，跟著服務員到位置坐下，裴燕便忙活去點餐，許慕鹽拆開包裝袋，一口含住糖，酸得牙疼，她正要找紙吐掉，便側目看到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嘴裏的酸仿佛沖淡了不少。
她很快笑了起來，起身過去，正要叫人，忽的發現林岑不是一個人，對面還坐著一個女人，林岑旁邊位置是李玫瑰，三個人一人一邊看起來像是分庭抗禮。
林岑對面的女人瞇著眼仔細打量周圍，感嘆說：“怪怪，這麽好的地方，應該很貴吧？”
林岑目光陰翳，李玫瑰也是一臉冷色和防備狀態。
許慕鹽順勢往林岑後面的位置一坐，貼著卡座的墻，聽他們的話。
“媽，你這出獄不是要等九月嗎？這才五月。”李玫瑰開口，證實了許慕鹽的猜想，那個女人果然就是李玫瑰和林岑的親生母親。
女人不耐道：“九月都秋天了，不吉利，怎麽著也得選個不錯的日子，還能看看林岑的高考呢。”
許慕鹽看不清女人的神色，但聽著語氣很不舒服，總覺得陰陽怪氣，話裏有話，還帶著威脅一般。
李玫瑰立馬道：“林岑高考，有他媽媽陪著，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他媽媽不就是我嗎？哦，姜煙這個賤人養了他幾年，就忘了我是吧，呵，真是沒用的種。”女人聲音尖細，很多年沒有正常生活過，早就被摧殘的不如旁人，從牢獄裏出來的人，是很難掩蓋住他們的本性的。
林岑一直都沒吭聲，李玫瑰也有些煩，對女人說：“吃了飯，我們就回家吧，別耽誤小岑覆習了。”
“覆習？他連他親娘都不認，還覆習？”女人很激動，差點就吸引了全店的註意力，不過一些服務員已經註意到她了。
許慕鹽蹙眉，擡頭偷偷看向那邊，只能看到林岑的肩膀和後腦勺。
林岑微微動一下，慢吞吞說：“你無非就是找我要點什麽，不知道還以為你是什麽清高的人，能站在這麽高的位置譴責我。”
女人臉色一變，許慕鹽看到她眼皮翻動，神色更加不耐，甚至有些急躁。
“要想好好高考也行，我生你也不容易，你要是認著姜煙也可以，但你得負責我下半輩子。”女人毫不客氣說，理直氣壯到不要臉的程度。
許慕鹽心口一緊，緊緊咬唇，氣得呼吸都加速了。
下一秒林岑便笑了，隱隱帶著些荒唐，他還沒說什麽，李玫瑰便著急道：“我才是你女兒，要負責也是我，你找他幹什麽？”
“行了吧，你個吃裏扒外的賤貨。”女人突然罵李玫瑰，站了起來，指著李玫瑰說：“當初讓你把我媽的存折拿出來，你騙我說沒找到，害得我在監獄呆了十年，要不是你藏著，我當初就花錢找人托關系，也不至於判十年。”
“我管你幾年，存折給你了，我們這十年早就餓死了。”李玫瑰也不甘示弱。
林岑看著他們，一旁的服務員走過來問：“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我要是不同意呢？”林岑鎮定開口，李玫瑰和女人都楞住，林岑看向她們。
服務員掃了眼情況，還是走到一邊去了。
女人冷笑，坐下來後，翹著二郎腿說：“不同意也行，那你這高考就別考了。”
“哦？”林岑似乎笑了一聲，“你有什麽手段？”
“我……”女人沒想到他沒被唬住，卻又不說了，眼神惡毒盯著他。
林岑突然傾身，對她說：“我教你一個辦法，你在我們考場隔壁，從天臺上跳下去，就看著我跳，喊著我的名字跳了，在地下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去閻王爺，去你男人那告狀，看他們理不理你。”
他語氣又冷，又莫名帶著一絲狂熱，讓李玫瑰聽出一些膽寒，女人也後縮了，盯著林岑，仿佛兩個人置身一個天平，林岑加籌碼是帶著冷血的。
“你以為……我不敢嗎？”女人回了句。
許慕鹽蹙眉，立馬站了起來，林岑說：“那我們就試試看，看看誰會贏，誰會死。”
許慕鹽看清楚林岑的眸色了，很冷，眼底卻是紅的。
李玫瑰擡頭看向許慕鹽，連忙道：“林岑，先吃飯吧。”
似有所感，林岑回頭看向許慕鹽，許慕鹽站在他身後，淡淡看著他，那一刻，她在林岑眼裏看到了慌亂。
“我陪我媽出來吃飯，真巧。”許慕鹽扯出一抹笑。
林岑瞪大眼睛，許慕鹽又說：“也不巧，就在附近嘛。”
女人打量著許慕鹽，正要問，許慕鹽看向她說：“林岑不嫌臟，我可嫌臟，你跳樓之後，那咋咋呼呼的肉，腦花都蹦出來多惡心啊，不過也沒事，難受一段時間就好了，九月就大學開學了。”
許慕鹽沖林岑笑著，林岑抿唇，眼神變得無奈，她還能開得起玩笑。
“你又是哪裏來的？”女人正要開罵，忽的看到店門口進來的人，嚇得連忙往後縮了一點。
姜煙輕輕推開許慕鹽，對女人說：“出來。”
許慕鹽嚇一跳，女人頓時沒了對兩個孩子囂張的氣焰，看著姜煙的神色，是恨還有一些恐懼在的。
姜煙慢吞吞摘了墨鏡，神色疲憊，她招手：“出來嘛，這好不容易出獄了，怎麽不先來看我這個妹妹？我可是很想你的。”
“你胡說，你想我？我出獄了，也是你騙的我進去的。”女人指著姜煙，姜煙笑著說：“怎麽能這麽說？我只是正好認識一些行家，我也是受害者嘛。”
女人氣得渾身發抖，姜煙沒了耐心，冷聲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不介意告訴你之前那些朋友，你現在在這。”
裴燕拿了菜，又放下，然後仔細挑選章魚上的痕跡，服務員笑著過來說：“女士，你放心，我們這的章魚都是新鮮的，不會出現有毒的。”
“我就是看下，哪個比較肥。”裴燕捏著盤子笑，服務員莫名其妙看她，最後無奈走了。
裴燕也不想在這挑選的，無奈是看著許慕鹽跟林岑在那似乎碰到了什麽麻煩事。
蔣葛可是特意囑咐她，適當的距離有利於她們母女的情感。
看著姜煙帶著人離開，裴燕這才拿著菜過去，對許慕鹽說：“你怎麽不拿菜啊？這不是林岑嗎？這麽巧啊。”
不愧是母女，搭訕也一樣尷尬。
林岑咳嗽一聲說：“我剛好吃完，你們慢用。”
說完要走，許慕鹽眼巴巴看著他，然後對裴燕說：“媽，我送送他。”
送個屁，又不是你家。
裴燕心裏翻著白眼，倒也沒拒絕。
李玫瑰看著林岑，囑咐幾句，便離開了，許慕鹽跟上來，林岑似乎在等她，手掌蓋住眼睛，許慕鹽偷偷看他，問：“你不會哭了吧？”
林岑放下手，除了疲憊，什麽都沒有，許慕鹽癟著嘴，“我差點哭了。”
她可委屈了，可心疼林岑了。
林岑失笑，伸手抱過她說：“我沒事，都過去這麽久了，有什麽放不下的，你也別理她，她就是紙老虎，沒什麽本事，被我媽耍得團團轉。”
“那你的智商不會是遺傳另一個吧？”許慕鹽角度刁鉆，林岑無奈看她，這個時候有必要糾結這個嗎？
“先好好去吃飯，事情已經解決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看考場。”林岑寬慰笑著。
許慕鹽點頭，到底是害怕道：“她不會真的聽進去吧？”
“不可能，她這輩子就為了自己，怎麽可能為了我去死？”林岑蹙眉笑，許慕鹽點頭認同。
不過林岑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內心是很爽的吧，壓抑很久不屬於自己的過錯，突然有天對那個人嘶吼出來，也會輕松很多。
許慕鹽要回去的時候，林岑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她還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他已經低頭親住她，她頓時嚇得睜大眼睛，嘴裏酸澀的話梅糖被他舌尖卷走，留下一些後勁的甜味。
分開時，林岑手指捏著她的臉頰說：“以後別躲在後面偷偷聽，你在哪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你的。”
許慕鹽哼聲問：“幹嘛吃我糖？”
“我還要更甜的，這個不夠。”他痞氣笑著，許慕鹽臉紅，一把推開他，紅著臉跑回店裏。
裴燕一個人烤海鮮，都快餓死了，跟著許慕鹽半天都吃不上一頓飯。
回去的路上，許慕鹽趴窗看著外面的晚霞，初夏的夕陽帶著粉色，跟幹凈的藍天互相照應。
高考前最後一個晚自習，老陳很緊張，但也舍不得，最後將黑板上的字改成一天。
“下一屆的孩子就沒有你們聰明可愛了。”
老陳只說了這一句，許慕鹽微微笑著，蔣曦補一句：“沒事，老陳，他們依舊會叫你陳三毛。”
老陳氣得下去就給了他一下，孟朗笑著說：“萬一咱們又覆讀了呢？”
“覆讀了也不是我帶。”老陳蹙眉，嫌棄道：“我可不帶你們，我下學期帶高一。”
下課鈴一響，老陳第一次準點收拾書，直接走了，在走廊玻璃前，深深看了他們幾眼。
什麽高考加油，全力以赴的雞湯，他居然一個都沒說。
許慕鹽鼻子微酸，陳妍突然嚎啕哭起來，何恬過去安慰她：“你哭個屁，大不了過兩個月覆讀。”
“我讀了大學就吃不了我媽做的飯了。”陳妍拿紙擦鼻子。
何恬：……
她就不該同情。
明天還會放假，晚上睡覺前，許慕鹽看到男女生宿舍燈火通明，不少人在歡呼什麽，甚至還有猴子叫。
許慕鹽還是打算揣兩本書回宿舍的，被林岑拉開拉鏈，拿走了，他說：“最後一天了，沒必要吧？”
許慕鹽臉紅，他是什麽知道知道她晚上背書的？
“今天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林岑笑著說。
許慕鹽立馬說：“那你背我回宿舍。”
林岑震驚，“你什麽時候想好的？”
“剛剛啊。”許慕鹽很真誠的，在林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林岑看眼四周，還有不少學生和老師，笑著說：“不怕老師了？”
“我怕個屁。”許慕鹽突然笑出聲，將他背過去，然後退後幾步，準備沖上他的背，林岑無奈，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等她上來。
許慕鹽跳了兩下，準備一個沖刺上去，還沒兩步，餘光掃到老曾，嚇得一個轉彎，往林岑前面跑去了。
林岑彎著腰，在風裏顯得無比落寞，老曾緊張過來問：“怎麽了？腰不好？沒問題吧？”
老曾只有一個念頭：壞了，他們家學神的運氣啊。
林岑慢吞吞直起身說：“沒事，我在找老鼠。”
老曾：……
“你找吧，別太較真。”老曾拍拍他的肩膀，微微嘆氣，現在的高三生，瘋了一樣，學校哪來的老鼠？
林岑無語看著早就跑沒影的許慕鹽方向，膽小如鼠。
宿舍都在開派對，許慕鹽也被拉著一塊聊天，除了何恬，剩下幾個同學都是同班的，都算是熟悉的。
聽著她們憧憬未來，甚至還有決定要覆讀的，何恬都被說得熱淚盈眶。
也不知道何恬的父母回來沒有，也不知道陳妍大學還能不能吃到她媽媽的飯菜，也不知道蔣曦會去哪裏，也不知道……她和林岑又會去哪裏。
許慕鹽看著外面的星空，月亮好近，星星真多，前途的路也有很多，就像每個星星練成線，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也許人生也是這樣。
高考結束後，許慕鹽和蔣曦，還有一大群人，去了庭月芳，都擠在林岑家，看林岑的電腦，搜自己的通知書。
喬雨的最先出來，她春季就參加了電影學院的藝考，文化課也過了，居然是電影學院的前十名，一群人唏噓，喬雨臭屁說：“沒關系沒關系，以後優先給你們簽名。”
宋乘被逗笑了，宋乘的大學就普通了一些，就在附近的城市，林岑倒是挺意外的，“你怎麽不出國了？”
“蔣曦說出國的都是廢物。”宋乘把壓力給到蔣曦。
蔣曦挑眉，拉過電腦，搜自己，最後一刻推給許慕鹽：“你幫我看。”
許慕鹽幫他點開，看到上面的通知書，微微一怔，看向林岑，林岑看了眼，立馬露出個難言的表情：“你這德行……人民公仆？”
幾個人湊過去一看，南安市武警工程大學。
頓時所有人都不說話，估計都跟林岑一個想法。
蔣曦臉一紅，“居然能考上。”
許慕鹽微怔，想起來了，她說的話，蔣曦是不是太較真了一點，對社會有貢獻，做人不就好了，一定要到這種程度嗎？
林岑似乎也反應了，不高興道：“誰說上了警校就能成為好警察，就能對社會有貢獻嗎？”
“你最好別犯事。”蔣曦氣結，過去打他。
最後到了許慕鹽和林岑，林岑的先看，都不用看，填的都會中，就他這個成績，真就叫橫著走。
許慕鹽卻有些後怕了，看著林岑，又看眼其他人期待的眼神，支支吾吾說：“我要不還是回家先看看吧。”
“這有什麽？看看是不是在華安附近，不在附近，就讓林岑每天扆崋去找你唄。”喬雨慫恿她。
許慕鹽正糾結，林岑看她壓力很大，微微笑道：“好了，我早上幫她看過了，擦邊過的南大，恭喜啊。”
許慕鹽一怔，一旁幾個人激動壞了，連蔣曦也松了口氣，“那不就都在南安市了，我們三個。”
“人家是跟著林岑，又不是跟著你，少自作多情了。”喬雨哼聲。
林岑微微伸了個懶腰，將他們從身邊趕走，沖許慕鹽笑著說：“誰說的？是我跟著許慕鹽，選的華安，我算過分數了，她進南大，概率很大，而且第二志願也在華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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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岑微微張嘴, 似乎對這個警告有異議，許慕鹽立馬瞪著他：“你還欺負女生？”
“我欺負她幹嘛？”林岑哼笑, 態度順變, 許慕鹽看他保證了, 便沒再說什麽。
看著許慕鹽進去後, 林岑冷笑, 喬雨先欺負到他頭上的, 怎麽也不會算是他欺負喬雨吧？
不過許慕鹽都這麽說了, 他覺得再找喬雨也沒意思。
裴燕在準備晚餐, 這段時間在蔣家住，她本就是個溫和的人，所以蔣家的那些人跟她關系都還不錯, 尤其是蔣爺爺和奶奶, 最喜歡這種長得好看，又宜室宜家的兒媳婦。
看到許慕鹽回來，裴燕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她晚上吃什麽，許慕鹽隨口回了兩句，便要上樓時, 裴燕過來拉住她說：“聽說你們老師把你安排到講臺上坐了？”
在家長的眼裏, 可能坐得越靠近老師就越是差, 但也會很開心, 有老師親自盯著也不會差。
但其實, 在七中和附中, 尤其是實驗班裏面，一般都是急需沖刺的學生才會去講臺上坐，真正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很多老師基本上不會去管成績不好的學生，對自己的教師職稱有幫助的是林岑這樣的學生，更別提去浪費心情做沒有必要的工作了。
這是所有高三學生都明白的道理。
裴燕不知道怎麽想，開口卻很意外，“你現在高三，坐那裏壓力多大呀，今天你熙姐姐和她老公來吃飯，我跟劉星岳說一下，給你換個位置，換到前面一點。”
許慕鹽看著她，心裏微酸，裴燕已經很克制不去對她施加壓力，能顧及到這些，看來裴燕是真的設身處地去為她著想。
許慕鹽微微笑著說：“不用，我覺得在講臺上坐挺好的，而且很多書都堆著，不會很有壓力的，我倒是沒想考多好的大學，就是看看努力能得到多少分。”
裴燕楞怔看她，許慕鹽說了句要去覆習，轉身上樓了。
見裴燕回到廚房，蔣葛有些擔憂她的平靜，跟過去問：“聊什麽了？”
“沒什麽。”裴燕笑著，蔣葛很意外她能跟許慕鹽聊天後，還會笑，甚至還會說這三個字，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蔣葛反而有些害怕，盯著她不肯走，最後被裴燕一巴掌推開說：“真沒什麽。”
晚飯時間，蔣家人很多，這段時間都是蔣家人回來陪爺爺奶奶的日子，長輩居多。
雖然許慕鹽和蔣曦都成年了，可也得給這些長輩們讓位置，坐在桌子尾夾菜吃。
飯桌上倒是發生了兩件奇怪的事情，一件是熙姐姐拉著劉星岳去給許慕鹽道歉，老師在學校有多囂張，在家還得按輩分，許慕鹽嚇夠嗆。
第二件就是蔣葛被催著生二胎。
許慕鹽還沒反應過來，蔣曦嚇夠嗆，連忙道：“這麽快就放棄我了嗎？”
蔣葛本來要推辭的，聽到蔣曦這麽一說，立馬道：“我早就放棄你了，你以後賬都不會算，學什麽金融？”
蔣葛看蔣曦灰頭土臉，又說：“那要不然你去覆讀一年，然後出國學點專業的？”
蔣曦不上套，直接拒絕：“不用，你還是養小號吧。”
蔣葛氣壞了，裴燕紅著臉，很不好意思，對蔣奶奶拒絕道：“不了，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再說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說出去也害臊。”
奶奶不讚同搖頭，“這有什麽？你都沒有四十，正是年輕的時候，我們這多得是小叔子都比外甥小的呢。”
說著還笑了起來，裴燕更是臉紅。
蔣葛連忙打圓場 ，“我們回去計劃一下。”
裴燕立馬瞪他一眼。
整桌的人都笑出聲。
許慕鹽吃著菜，卻若有所思。
等回到學校，許慕鹽在課間找了個機會，將練習冊遞給林岑，像是要詢問問題，林岑接過看了兩眼，問：“這不都是對的嗎？”
“我就是有問題。”許慕鹽下了臺階，靠著他的桌子看他，林岑好笑，合上練習冊，擡頭看她。
“問問題就問問題，裝模作樣幹嘛？”
許慕鹽低頭小聲問：“你媽媽為什麽不再要一個小孩？”
林岑沒想到是這個問題，微微詫異，倒是仔細思索起來，最後來一句：“好問題，我打個電話問下我媽。”
許慕鹽震驚，“你就沒有好奇過嗎？”
“沒有。”林岑搖頭，解釋道：“倒也不能算沒有好奇，只是不敢問，怕是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許慕鹽不太理解，又不好再繼續問，只好看著他，林岑又繼續說：“其實這個答案可能沒有我們想的那麽覆雜。
許慕鹽還沒搞清楚，隔天，林岑上早自習就到了她跟前說：“我知道了，我媽說她怕疼。”
許慕鹽：……
果然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答案。
她還不確定：“真的嗎？”
林岑點頭，奇怪道：“這難道不是我媽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極其有道理。
“而且她忙著工作，生孩子要耽誤很多時間，對她來說，是不是親生的並不重要，就像我姥姥和她。”
林岑坐了下來，許慕鹽被說服了。
“不過，與其去糾結我媽為什麽不生小孩，不如糾結一下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走到那一步。”林岑突然壞笑，坐在課桌上，說這些極其大逆不道的話，許慕鹽該慶幸老師還沒來，蹙眉低頭背書。
一旁捧著錯題本，準備找林岑問問題的劉銘直接楞在原地。
劉銘慢吞吞說：“我還活著呢？”
許慕鹽一楞，林岑輕描淡寫道：“忘了，你還不知道。”
“什麽？”劉銘聽這話不對勁啊，怎麽好像除了他誰都知道了？他掃視一圈，跟林岑跟許慕鹽關系好的那幾個，難道他們都知道了？
之後一連好幾個星期，劉銘跑步的時候跟著他們，上課也分心盯著他們，被各個老師都敲了一頓。
可能是提前發現了他們的端倪，劉銘越發覺得林岑之前對許慕鹽的好，都是刻意的，甚至發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還以為林岑也嫌棄許慕鹽笨。
到頭來被嫌棄的只有自己。
認識到這種情況後，劉銘問問題就老實多了，還夾雜一點刻意的吹捧給許慕鹽，讓林岑很不爽。
“你對她有意思？”林岑拿著他的錯題本，涼颼颼擡眸看他，劉銘頭搖成撥浪鼓，“我其實喜歡別的類型。”
“庸俗。”林岑突然來了這麽一個詞，差點沒把劉銘的腦子幹廢，直到下課才明白過來，林岑說的什麽意思，合著就是別的類型也比不上一個許慕鹽唄。
劉銘很難過，他偶像是個戀愛腦。
不過在老師的近距離監視下，劉銘平時就是個大嘴巴，一想到還要憋一百多天，就難受。
天氣一冷，離期末就越來越近，許慕鹽縮著脖子，揣了兩本冊子回宿舍，順路到自助售賣機買了一杯水。
自助售賣機的飲料都是冷的，這個天氣，也沒多少學生去，她買到東西很順利。
何恬穿著羽絨服等她，看她將瓶子擰開，慢吞吞喝著，便覺得牙齒冷，忍不住道：“你不冷啊？幹嘛不去便利店買熱的？”
“冷了就清醒多了，我在教室裏吹空調，總想睡覺，回去我還得背點化學公式呢。”許慕鹽果然精神不少。
何恬哀怨嘆息，“你是真拼命啊？”
“只有一百多天了。”許慕鹽看著她，忍不住道：“何同學，你要不嘗試一下努努力？”
“算了吧，我努力也夠不到你的分數線。”何恬發覺只要一勸許慕鹽，就會被教育，便決定以後都不勸了。
“我昨天聽說三班有個女生，四點就起來，在操場那背書，監控拍到還以為是鬼，把副校長嚇壞了，現在老曾嚴抓這種要讀書不要命的，你還是註意點，沒有身體哪來的高考？”
何恬還是說了句，許慕鹽搖頭，“陳妍每天晚上也拿書回去，老陳怎麽不說她？說明晚上拿書回去覆習，是有效的。”
“那林岑怎麽不說你呢？”何恬沒忍住。
許慕鹽立馬道：“我沒跟他說，你不準跟他說，我努力又不是為了他。”
何恬奇怪，“為什麽不能跟他說？”
許慕鹽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大概是不想林岑擔憂，或者是不想把這份努力算在林岑的頭上。
“我也有隱私啊，他那麽聰明，知道我得回去背書，肯定覺得我很笨啦。”許慕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何恬嫌棄道：“他還有本事嫌棄你了？”
不過開玩笑歸開玩笑，何恬到底是不會出去亂說的。
每逢休息天回家，許慕鹽連衣服都來不及洗，除了寫作業就是補覺。
整個高三就像被無數的學業壓過一半，人都變成薄薄一片，成績好的學生也不輕松。
林岑在高三第一個學期結束，便收到了好幾家高校的橄欖枝，老陳和曾主任連翻找他談話。
老師們當然希望高考上岸的越多，對他們的工資更加可觀，可這種時候，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得清的，都是勸林岑找個好的學校，答應了，到時候高考萬一有什麽意外。
林岑果斷拒絕，“我沒意外，絕對沒有。”
“我可見過不少，剛開始成績不錯，高考前最後一次考試都是很好的，結果高考就不行了，這高考很多時候也要看運氣的，萬一你那部分運氣就是不行呢？”
老曾吐著茶葉沫子，極為激動。
林岑看他一眼，無奈嘆氣，“我會為我的運氣負責的。”
"你這孩子怎麽油鹽不進呢？別人不用高考，多開心啊，就上一屆那個姜星芫，人家高二就被保送南大了，你要不是轉學耽誤了學分，你在附中高二妥妥華安預定，這怎麽到了高三這種關頭，偏偏……”老曾越說越激動。
老陳連忙按住他，看著林岑，少年人在冬日暖陽下，面容異常決絕，老陳嘆息一聲，問他：“難道你要首都讀大學？”
“現在高考制度早就不是以前了，在七中排名第一，萬一到了全市全省排名下來了，就是華安你都不一定能上。”老曾拍著桌，恨鐵不成鋼。
林岑看著他們，微微笑著：“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我有……必須參加高考的理由。”
他要陪著一個人，陪著她走過所有一起的路。
老陳蹙著眉，到底是松口道：“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曾主任瞪大眼睛，等林岑走了，還在那氣呼呼說：“你在想什麽？這不胡鬧嗎？”
“這個年齡的孩子，有著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和固執。”老陳沖他寬慰笑著，曾主任無奈搖頭。
林岑剛回到教室，許慕鹽就過來問東問西，非常激動，一方面很惶恐林岑保送後，她會不會沒有底氣去跟他一個城市，一方面又害怕林岑真的放棄這些，去參加高考，當然以他的成績，高考不成問題。
林岑看出她的心思，笑著問：“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我沒有啊，你就算被保送了，又不是不來上學了。”許慕鹽嘴上說著，面色卻出賣了自己的緊張。
林岑好笑道：“那到時候怎麽陪你高考？”
許慕鹽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試探問：“你真的拒絕了？”
“恩。”林岑淡定拿出書，許慕鹽痛心疾首，還有劉銘，劉銘咋呼道：“林岑，你是真的狂啊，就不怕高考真有點什麽？”
“那你到底想去哪裏？”許慕鹽直接問，林岑回她：“我只想去你去的地方，而不是你去我去的地方，懂嗎？”
話音落下，許慕鹽感覺心口度過春風，宛如桃花般的粉紅蕩漾在臉龐，她咳嗽一聲，不太自在回到位置上。
劉銘：……
合著他就多嘴問，人家兩個，哪有他的位置。
寒假期間，裴燕忙活給許慕鹽找家教，開始不讓許慕鹽外出了，尤其是聽到林岑被多所學校爭取的情況，有些生氣，越想越氣，就把許慕鹽關在家裏覆習了。
林岑倒是沒什麽意見，一個寒假都很老實，偶爾會讓蔣曦帶點東西給她，無非就是些零食和禮物，裴燕倒是沒管著。
一直到過完年的那段時間，許慕鹽才有一天假，出去玩，林岑沒帶她去零食店，說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要閉店一段時間。
許慕鹽沒多想，陪著林岑在外面吃吃喝喝。
一直到晚上，林岑送她回家，許慕鹽突然覺得心裏很慌，問他：“高考，我們都會萬無一失吧？”
“當然。”林岑點頭，路燈下，他的眼睛正好落在陰影裏，看不真切，許慕鹽問：“你能保證嗎？”
“我保證。”林岑伸出手，許慕鹽笑著將他的手放下，回應他：“我知道的。”
許慕鹽回到房間陽臺，看到幽深小徑上，林岑慢吞吞往前走，低頭接電話，身姿卻無比挺拔。
樓下花園，蔣曦和幾個哥哥弟弟們喝酒吃烤肉，聽到他們聊起未來。
幾個哥哥倒是很有經驗，一個個給蔣曦安排以後，蔣曦喝著啤酒，覺得鬧騰，說：“我早就想好我自己要幹嘛了。”
“你想好有什麽用？你爸可不準你出去亂晃，家裏公司忙得很，你大一還是去公司做實習生吧。”有個哥哥開口，試圖將他的焰火掐滅，可蔣曦什麽人。
他當即囂張站起來，一手拿著一把牛油，另一只手拎著酒瓶說：“那我不就是廢物了？我以後可是要當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
一陣沈默後，那哥哥說：“你他媽瘋了吧？”
“沒瘋，沒喝多。”蔣曦放下手裏的酒，信誓旦旦說：“這可是我妹跟我說的。”
許慕鹽嗤笑，還說沒喝多，他平時可不叫她妹。
之後的言語隨風隨酒，消散在風中，林岑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許慕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還沒問林岑。
不過開學後，更忙了，林岑還是照舊和她說題，偶爾會在晚上睡覺前，給她打電話，帶著她背題，睡不著也會給她將故事。
許慕鹽也不想把這個問題說出來，讓林岑徒增煩惱。
看著黑板上，逐漸消失的天數，無數的粉塵糊在上面，印示著往日，許慕鹽開始珍惜這短暫的高三生活了，她和林岑的最後一個屬於高中的夏天，即將到來。
高考前一個月，裴燕看著許慕鹽面黃肌瘦，有些不忍，非要拉著她去外面買點東西，吃點好的散散心。
也沒走太遠，就在小區附近的商場，新開的商業區，都是附近有錢人逛的。
許慕鹽卻沒什麽心情，拿著手機，看英語單詞，一想到還有一個月就高考，她上個星期的考試都沒有達到理想成績。
裴燕拿著衣服付款，看她站在門口看手機，有些無奈，上前奪過手機，硬氣道：“走，去吃飯，再讀就讀傻了，哪能一直繃著，到時候壓力越大，就越容易焦慮的。”
許慕鹽看著手機，知道拿回無果，跟在後面，掙紮說：“要不我去寺廟爬上好了，上次去我覺得裏面的齋飯不錯，環境也很好。”
“你說的可以考慮，不過你現在也沒有假了，估計來不及了，等高考結束吧。”裴燕沖她寬慰笑著。
許慕鹽現在屬於想一出是一出，知道高考前不可能，又不想去了。
樓下火鍋店人很多，裴燕又怕人少的，不好吃，最後還是選了家高檔的海鮮自助。
許慕鹽在門口順了顆話梅糖，跟著服務員到位置坐下，裴燕便忙活去點餐，許慕鹽拆開包裝袋，一口含住糖，酸得牙疼，她正要找紙吐掉，便側目看到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嘴裏的酸仿佛沖淡了不少。
她很快笑了起來，起身過去，正要叫人，忽的發現林岑不是一個人，對面還坐著一個女人，林岑旁邊位置是李玫瑰，三個人一人一邊看起來像是分庭抗禮。
林岑對面的女人瞇著眼仔細打量周圍，感嘆說：“怪怪，這麽好的地方，應該很貴吧？”
林岑目光陰翳，李玫瑰也是一臉冷色和防備狀態。
許慕鹽順勢往林岑後面的位置一坐，貼著卡座的墻，聽他們的話。
“媽，你這出獄不是要等九月嗎？這才五月。”李玫瑰開口，證實了許慕鹽的猜想，那個女人果然就是李玫瑰和林岑的親生母親。
女人不耐道：“九月都秋天了，不吉利，怎麽著也得選個不錯的日子，還能看看林岑的高考呢。”
許慕鹽看不清女人的神色，但聽著語氣很不舒服，總覺得陰陽怪氣，話裏有話，還帶著威脅一般。
李玫瑰立馬道：“林岑高考，有他媽媽陪著，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他媽媽不就是我嗎？哦，姜煙這個賤人養了他幾年，就忘了我是吧，呵，真是沒用的種。”女人聲音尖細，很多年沒有正常生活過，早就被摧殘的不如旁人，從牢獄裏出來的人，是很難掩蓋住他們的本性的。
林岑一直都沒吭聲，李玫瑰也有些煩，對女人說：“吃了飯，我們就回家吧，別耽誤小岑覆習了。”
“覆習？他連他親娘都不認，還覆習？”女人很激動，差點就吸引了全店的註意力，不過一些服務員已經註意到她了。
許慕鹽蹙眉，擡頭偷偷看向那邊，只能看到林岑的肩膀和後腦勺。
林岑微微動一下，慢吞吞說：“你無非就是找我要點什麽，不知道還以為你是什麽清高的人，能站在這麽高的位置譴責我。”
女人臉色一變，許慕鹽看到她眼皮翻動，神色更加不耐，甚至有些急躁。
“要想好好高考也行，我生你也不容易，你要是認著姜煙也可以，但你得負責我下半輩子。”女人毫不客氣說，理直氣壯到不要臉的程度。
許慕鹽心口一緊，緊緊咬唇，氣得呼吸都加速了。
下一秒林岑便笑了，隱隱帶著些荒唐，他還沒說什麽，李玫瑰便著急道：“我才是你女兒，要負責也是我，你找他幹什麽？”
“行了吧，你個吃裏扒外的賤貨。”女人突然罵李玫瑰，站了起來，指著李玫瑰說：“當初讓你把我媽的存折拿出來，你騙我說沒找到，害得我在監獄呆了十年，要不是你藏著，我當初就花錢找人托關系，也不至於判十年。”
“我管你幾年，存折給你了，我們這十年早就餓死了。”李玫瑰也不甘示弱。
林岑看著他們，一旁的服務員走過來問：“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我要是不同意呢？”林岑鎮定開口，李玫瑰和女人都楞住，林岑看向她們。
服務員掃了眼情況，還是走到一邊去了。
女人冷笑，坐下來後，翹著二郎腿說：“不同意也行，那你這高考就別考了。”
“哦？”林岑似乎笑了一聲，“你有什麽手段？”
“我……”女人沒想到他沒被唬住，卻又不說了，眼神惡毒盯著他。
林岑突然傾身，對她說：“我教你一個辦法，你在我們考場隔壁，從天臺上跳下去，就看著我跳，喊著我的名字跳了，在地下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去閻王爺，去你男人那告狀，看他們理不理你。”
他語氣又冷，又莫名帶著一絲狂熱，讓李玫瑰聽出一些膽寒，女人也後縮了，盯著林岑，仿佛兩個人置身一個天平，林岑加籌碼是帶著冷血的。
“你以為……我不敢嗎？”女人回了句。
許慕鹽蹙眉，立馬站了起來，林岑說：“那我們就試試看，看看誰會贏，誰會死。”
許慕鹽看清楚林岑的眸色了，很冷，眼底卻是紅的。
李玫瑰擡頭看向許慕鹽，連忙道：“林岑，先吃飯吧。”
似有所感，林岑回頭看向許慕鹽，許慕鹽站在他身後，淡淡看著他，那一刻，她在林岑眼裏看到了慌亂。
“我陪我媽出來吃飯，真巧。”許慕鹽扯出一抹笑。
林岑瞪大眼睛，許慕鹽又說：“也不巧，就在附近嘛。”
女人打量著許慕鹽，正要問，許慕鹽看向她說：“林岑不嫌臟，我可嫌臟，你跳樓之後，那咋咋呼呼的肉，腦花都蹦出來多惡心啊，不過也沒事，難受一段時間就好了，九月就大學開學了。”
許慕鹽沖林岑笑著，林岑抿唇，眼神變得無奈，她還能開得起玩笑。
“你又是哪裏來的？”女人正要開罵，忽的看到店門口進來的人，嚇得連忙往後縮了一點。
姜煙輕輕推開許慕鹽，對女人說：“出來。”
許慕鹽嚇一跳，女人頓時沒了對兩個孩子囂張的氣焰，看著姜煙的神色，是恨還有一些恐懼在的。
姜煙慢吞吞摘了墨鏡，神色疲憊，她招手：“出來嘛，這好不容易出獄了，怎麽不先來看我這個妹妹？我可是很想你的。”
“你胡說，你想我？我出獄了，也是你騙的我進去的。”女人指著姜煙，姜煙笑著說：“怎麽能這麽說？我只是正好認識一些行家，我也是受害者嘛。”
女人氣得渾身發抖，姜煙沒了耐心，冷聲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不介意告訴你之前那些朋友，你現在在這。”
裴燕拿了菜，又放下，然後仔細挑選章魚上的痕跡，服務員笑著過來說：“女士，你放心，我們這的章魚都是新鮮的，不會出現有毒的。”
“我就是看下，哪個比較肥。”裴燕捏著盤子笑，服務員莫名其妙看她，最後無奈走了。
裴燕也不想在這挑選的，無奈是看著許慕鹽跟林岑在那似乎碰到了什麽麻煩事。
蔣葛可是特意囑咐她，適當的距離有利於她們母女的情感。
看著姜煙帶著人離開，裴燕這才拿著菜過去，對許慕鹽說：“你怎麽不拿菜啊？這不是林岑嗎？這麽巧啊。”
不愧是母女，搭訕也一樣尷尬。
林岑咳嗽一聲說：“我剛好吃完，你們慢用。”
說完要走，許慕鹽眼巴巴看著他，然後對裴燕說：“媽，我送送他。”
送個屁，又不是你家。
裴燕心裏翻著白眼，倒也沒拒絕。
李玫瑰看著林岑，囑咐幾句，便離開了，許慕鹽跟上來，林岑似乎在等她，手掌蓋住眼睛，許慕鹽偷偷看他，問：“你不會哭了吧？”
林岑放下手，除了疲憊，什麽都沒有，許慕鹽癟著嘴，“我差點哭了。”
她可委屈了，可心疼林岑了。
林岑失笑，伸手抱過她說：“我沒事，都過去這麽久了，有什麽放不下的，你也別理她，她就是紙老虎，沒什麽本事，被我媽耍得團團轉。”
“那你的智商不會是遺傳另一個吧？”許慕鹽角度刁鉆，林岑無奈看她，這個時候有必要糾結這個嗎？
“先好好去吃飯，事情已經解決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看考場。”林岑寬慰笑著。
許慕鹽點頭，到底是害怕道：“她不會真的聽進去吧？”
“不可能，她這輩子就為了自己，怎麽可能為了我去死？”林岑蹙眉笑，許慕鹽點頭認同。
不過林岑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內心是很爽的吧，壓抑很久不屬於自己的過錯，突然有天對那個人嘶吼出來，也會輕松很多。
許慕鹽要回去的時候，林岑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她還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他已經低頭親住她，她頓時嚇得睜大眼睛，嘴裏酸澀的話梅糖被他舌尖卷走，留下一些後勁的甜味。
分開時，林岑手指捏著她的臉頰說：“以後別躲在後面偷偷聽，你在哪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你的。”
許慕鹽哼聲問：“幹嘛吃我糖？”
“我還要更甜的，這個不夠。”他痞氣笑著，許慕鹽臉紅，一把推開他，紅著臉跑回店裏。
裴燕一個人烤海鮮，都快餓死了，跟著許慕鹽半天都吃不上一頓飯。
回去的路上，許慕鹽趴窗看著外面的晚霞，初夏的夕陽帶著粉色，跟幹凈的藍天互相照應。
高考前最後一個晚自習，老陳很緊張，但也舍不得，最後將黑板上的字改成一天。
“下一屆的孩子就沒有你們聰明可愛了。”
老陳只說了這一句，許慕鹽微微笑著，蔣曦補一句：“沒事，老陳，他們依舊會叫你陳三毛。”
老陳氣得下去就給了他一下，孟朗笑著說：“萬一咱們又覆讀了呢？”
“覆讀了也不是我帶。”老陳蹙眉，嫌棄道：“我可不帶你們，我下學期帶高一。”
下課鈴一響，老陳第一次準點收拾書，直接走了，在走廊玻璃前，深深看了他們幾眼。
什麽高考加油，全力以赴的雞湯，他居然一個都沒說。
許慕鹽鼻子微酸，陳妍突然嚎啕哭起來，何恬過去安慰她：“你哭個屁，大不了過兩個月覆讀。”
“我讀了大學就吃不了我媽做的飯了。”陳妍拿紙擦鼻子。
何恬：……
她就不該同情。
明天還會放假，晚上睡覺前，許慕鹽看到男女生宿舍燈火通明，不少人在歡呼什麽，甚至還有猴子叫。
許慕鹽還是打算揣兩本書回宿舍的，被林岑拉開拉鏈，拿走了，他說：“最後一天了，沒必要吧？”
許慕鹽臉紅，他是什麽知道知道她晚上背書的？
“今天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林岑笑著說。
許慕鹽立馬說：“那你背我回宿舍。”
林岑震驚，“你什麽時候想好的？”
“剛剛啊。”許慕鹽很真誠的，在林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林岑看眼四周，還有不少學生和老師，笑著說：“不怕老師了？”
“我怕個屁。”許慕鹽突然笑出聲，將他背過去，然後退後幾步，準備沖上他的背，林岑無奈，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等她上來。
許慕鹽跳了兩下，準備一個沖刺上去，還沒兩步，餘光掃到老曾，嚇得一個轉彎，往林岑前面跑去了。
林岑彎著腰，在風裏顯得無比落寞，老曾緊張過來問：“怎麽了？腰不好？沒問題吧？”
老曾只有一個念頭：壞了，他們家學神的運氣啊。
林岑慢吞吞直起身說：“沒事，我在找老鼠。”
老曾：……
“你找吧，別太較真。”老曾拍拍他的肩膀，微微嘆氣，現在的高三生，瘋了一樣，學校哪來的老鼠？
林岑無語看著早就跑沒影的許慕鹽方向，膽小如鼠。
宿舍都在開派對，許慕鹽也被拉著一塊聊天，除了何恬，剩下幾個同學都是同班的，都算是熟悉的。
聽著她們憧憬未來，甚至還有決定要覆讀的，何恬都被說得熱淚盈眶。
也不知道何恬的父母回來沒有，也不知道陳妍大學還能不能吃到她媽媽的飯菜，也不知道蔣曦會去哪裏，也不知道……她和林岑又會去哪裏。
許慕鹽看著外面的星空，月亮好近，星星真多，前途的路也有很多，就像每個星星練成線，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也許人生也是這樣。
高考結束後，許慕鹽和蔣曦，還有一大群人，去了庭月芳，都擠在林岑家，看林岑的電腦，搜自己的通知書。
喬雨的最先出來，她春季就參加了電影學院的藝考，文化課也過了，居然是電影學院的前十名，一群人唏噓，喬雨臭屁說：“沒關系沒關系，以後優先給你們簽名。”
宋乘被逗笑了，宋乘的大學就普通了一些，就在附近的城市，林岑倒是挺意外的，“你怎麽不出國了？”
“蔣曦說出國的都是廢物。”宋乘把壓力給到蔣曦。
蔣曦挑眉，拉過電腦，搜自己，最後一刻推給許慕鹽：“你幫我看。”
許慕鹽幫他點開，看到上面的通知書，微微一怔，看向林岑，林岑看了眼，立馬露出個難言的表情：“你這德行……人民公仆？”
幾個人湊過去一看，南安市武警工程大學。
頓時所有人都不說話，估計都跟林岑一個想法。
蔣曦臉一紅，“居然能考上。”
許慕鹽微怔，想起來了，她說的話，蔣曦是不是太較真了一點，對社會有貢獻，做人不就好了，一定要到這種程度嗎？
林岑似乎也反應了，不高興道：“誰說上了警校就能成為好警察，就能對社會有貢獻嗎？”
“你最好別犯事。”蔣曦氣結，過去打他。
最後到了許慕鹽和林岑，林岑的先看，都不用看，填的都會中，就他這個成績，真就叫橫著走。
許慕鹽卻有些後怕了，看著林岑，又看眼其他人期待的眼神，支支吾吾說：“我要不還是回家先看看吧。”
“這有什麽？看看是不是在華安附近，不在附近，就讓林岑每天扆崋去找你唄。”喬雨慫恿她。
許慕鹽正糾結，林岑看她壓力很大，微微笑道：“好了，我早上幫她看過了，擦邊過的南大，恭喜啊。”
許慕鹽一怔，一旁幾個人激動壞了，連蔣曦也松了口氣，“那不就都在南安市了，我們三個。”
“人家是跟著林岑，又不是跟著你，少自作多情了。”喬雨哼聲。
林岑微微伸了個懶腰，將他們從身邊趕走，沖許慕鹽笑著說：“誰說的？是我跟著許慕鹽，選的華安，我算過分數了，她進南大，概率很大，而且第二志願也在華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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